台風如期來臨了。即使是沿海地域飽經風霜的老人也非常清楚,這一次台風的來勢比曆史上任何一次都要早得多,也兇猛得多。突如其來的狂風卷起海濱的沙塵,咆哮著把它們帶上雲天,迅速地在半空中匯集成澄黃色的海洋,再向四周拋散開去。一霎時,天地之間,到處塵土飛揚,完全成為灰塵的世界。一棵棵本來巍峨挺拔的參天大樹被這台風連根拔起、吹得無影無蹤;一些低矮的房屋,禁不起狂風的衝擊,接二連三地訇然倒塌。挾著台風的威勢,滂沱大雨也傾天而降,用大自然的淫威在這片土地上演奏出駭人聽聞的樂曲。遠處海洋上,唿嘯的狂風卷起萬丈高的濁浪,仿佛要在頃刻之間把整個海洋全部騰空、再掀它一個底朝天一般,一陣接一陣地前仆後繼、洶湧而來,整個天空,被它們遮蓋得伸手不見五指了。海洋上不見一點活的氣息,所有的生物都被這氣勢嚇怕了,龜縮起來了。空中除了漫天的塵埃與肆虐大地的暴風驟雨,沒有雲、沒有鳥、沒有飛機、沒有任何一點歡樂明快的色彩。

    躲避在長海基地港灣的各型登陸艦艇宛然無主的遊魂,隨著風浪不停地起起伏伏、搖搖晃晃。艦艇之間以及艦艇與船塢碼頭之間的碰撞聲,淹沒在驚濤駭浪掀起的和聲與狂風的主叫聲中,更增添了大自然不可名狀的肅殺與蒼涼。各艦艇上列成陣勢、傲然聳立的雷達天線也搖曳著,仿佛成了風的木偶,隻有聽憑風的擺布了。時而掀起的巨浪,排山倒海一般洶湧澎湃而來,恨不得將一艘艘膽敢向它的權威挑戰的這一大片軍艦全部掀翻在地、送入海底。然而,艦艇們在搖搖晃晃中終於找到了平衡點,頑強地堅持下來了。隻是,甲板上到處灰蒙蒙、濕淋淋的,甚至船艙裏更是一片狼藉、慘不忍睹。全副武裝的軍人們不得不緊緊抓住床沿邊的鐵鉤及其它一切可作支撐之用的東西,或幹脆被牢牢地捆在各自的行軍床上,才沒有倒地。不過,長時間這樣隨波逐流,沒有人不張開嘴巴,吐得滿地都是黃水,那氣息,異常惡心。他們卻管不了這些了,能夠挨過這段艱難時日,就是心目中最大的願望。船艙裏,所有的什物,全部混雜地糾纏在一起,在地板上翻滾著,不時也有鐵器砸得甲板乒乓作響。間或一些個子過於粗壯的軍人,經受不起風浪的折騰,掙斷了束縛他們的繩索,跌倒在甲板上,也隻有像什物一樣隨著波浪的顛覆方向來迴滾動。

    中央一條指揮艦上,長海基地劉海雄司令員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此刻,他正雙手緊緊抓住麵前計算機台的一個粗大的鐵架,雙眼模糊,口吐黃水,渾身無力地哆嗦著。

    “司令員,還是讓我送你去床上躺著吧,這樣舒服一點。”淩守龍正在他身旁,雙手緊緊抓住另一頂端的鐵架,麵前同樣吐了一大堆氣味刺鼻的什物,麵色十分痛苦。見劉海雄異常痛苦的樣子,他動了動身子,盡量大聲說。

    自從調研組解散以來,這位岸防團長被劉海雄少將留了下來,協助他實施對海軍作戰的指揮。一加盟這個指揮部,他憑著自己的軍事才幹,博得了劉海雄的賞識和器重,甚至被看作是填補夏叔虎走後所留空檔的不可或缺的人才。自打戰爭打響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被劉司令員視為左膀右臂。這一次,受領軍區司令員下達的命令之後,他們深知趁著台風尚未完全停息之際,把第一批海軍陸戰隊員安全地送達彼岸,是一個嚴酷的考驗。因而,誰也不敢掉以輕心,自台風襲來之時起,眼皮一下也不眨、腦子片刻也未休息地守候在指揮艦上,密切地關注著台風的動向以及所轄海軍部隊的情況。眼下,見司令員痛苦萬狀,淩守龍怎麽能放得下心呢?

    “不用管我。”劉海雄費力地抬起頭,想看清淩守龍的臉龐,卻眼前隻有一片模糊的影子在晃動。

    “你是海軍的靈魂。為了戰爭,為了勝利,你還是先到床上躺下吧,我會替你死死地盯住各方麵的情況。”淩守龍掙紮著想靠近將軍,不料一個趔趄,倒了下去,頭部猛地撞向了計算機台下那幀鋼鐵鑄就的座墩,立時,鮮血從額頭上汨汨而出。他下意識地想伸手朝頭上探去,卻遇到一股更大的風浪,把艦艇顛起了老高,他的身子順著風浪向船艙中央滾去。無意中,他的手觸摸到一個椅子的柱子,他忙不迭地緊緊把它抱住,仿佛大海中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劉海雄眼前又是一晃動,頓感麵前的人影消失了,驚奇地問:“淩守龍,你人呢?你別動,小心自己!”

    淩守龍已經抱緊了鐵柱,身子也漸漸地縮在一起,聽了將軍的話,心頭一熱,忙迴答道:“我好著呢,在這裏。”

    將軍聽到了他的聲音,嘴角微微露出笑意,說道:“這台風,倒叫我想起了一件陳年往事,有趣極了。”

    “那是我初上艦艇的事。”將軍深情地迴憶道:“我在調入海軍之前,典型一個旱鴨子,看見水心中就發怵。成天要與水打交道,你想,心中該是什麽滋味?更湊巧的是,剛一上艦,就遇到了大風大浪。那時,我嚇得縮成一團,像皮球一樣在船艙裏滾來滾去。最後,艦長沒法,隻得把我結結實實地捆綁起來,拴在一根鐵柱上,你猜怎麽著?從此之後,我脫胎換骨一般,什麽樣的風浪再也奈何我不得了。”

    淩守龍心中暗想:“將軍之為將軍,的確心思細密、意誌堅強,決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時機來激勵部下的鬥誌。可是,就算沒有他的鼓舞,身為七尺男兒、一個頂天立地大丈夫,自己又如何肯在這風浪的淫威麵前俯首臣服呢?”咬緊牙關,他順著椅子底座頑強地向上撐了起來,一不小心,頭卻又一次被椅背狠狠地撞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又鬆開了,身子再一次倒了下去,在地上滾動著。

    將軍聽見了聲音,問道:“你是不是跌倒了,淩守龍?注意抓住一個支撐點,身子貼上去,不要亂動。”

    淩守龍這才意識到將軍沒有看見自己的狼狽樣,心中對他的關切很是感激,一咬牙,奮力地朝計算機台爬去。他要堅守自己的崗位,他不能就這樣倒在地板上任由風浪擺布。每挪動一下身軀,總要提防突如其來的風向變化會把他的努力化作灰燼,他終於摸索出了在風浪中調整自己身體的規律,成功地重新爬迴支撐自己崗位的那麵鋼鐵鑄就的牆壁,然後順著它搖搖晃晃地掙紮著站立起來。

    “將軍,我已經重新站在自己的崗位上了。”望著劉海雄疲憊不堪的身軀和無所畏懼的臉龐,淩守龍百感交集,高聲叫道。

    “軍營男兒,都是鋼鑄鐵打的骨肉,無論我們麵前是地雷陣,抑或萬丈深淵,我們都應該昂首挺胸,不流盡最後一滴血,就必須挺立在自己的崗位上,才是對的。”劉海雄的臉上流露出會心的微笑。

    “將軍的話,一定會讓我增添無窮的力量。”這時候,成功帶來的喜悅使淩守龍覺得腦袋上疼痛頓消,他情不自禁地大聲說道。

    劉海雄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朝淩守龍那邊望去,漸漸地看見一團血跡把他的半邊臉都覆蓋了,不由大吃一驚,發急地說:“怎麽,受了重傷嘛?快打電話叫一名軍醫進來。”

    “估計就擦破了一點皮,已經止了血,不妨事的。”淩守龍心頭一熱,感激地看著將軍,若無其事地推辭道。

    將軍仔細地端詳了許久,確實看不出他有很大的苦痛,稍稍有點心安,卻仍不放心地問:“真沒事?”

    “都這個時候了,我還有心思欺騙首長嗎?”淩守龍故作輕鬆地笑了。

    長時間飄泊於大風巨浪之中,劉海雄已經漸漸習慣了,精神頭比以前大了起來,也不覺得天旋地轉了,口中不再嘔吐,喉管也慢慢地潤滑了許多,整個人宛如鳳凰涅槃一般煥發了青春活力。他努力用雙手支起身子,眼光盯在計算機顯示屏上,觀看著海洋天候的變化和自己統率的海軍艦隊的信息。在台風的侵襲之下,所有的無線信號已經完全中斷,隻有深埋在海底的光纖線路把這艘指揮艦與岸上的指揮部以及其它各艦艇聯係起來。他不可能知道更詳細的情況,隻有從這有限的信息中,發掘出對他指揮這次登陸作戰有價值的情報。他不願再錯過任何一條信息、更不能錯過這最後一次絕好的登陸作戰機會。前一次,自己率領這支龐大的登陸艦隊,試圖在子夜穿過茫茫的大海,把海軍陸戰隊英勇無比的將士們迅疾地送達彼岸,不料意外地遭受了敵人強大火力打擊,以至於整個艦隊即或在我空軍與二炮部隊的火力掩護下也難以向對方的海域推進半步。登陸作戰的第一個企圖,就這麽毫不留情地化為泡影。作為一名飽經風浪的海軍指揮員,在自己熟悉的戰場上,被敵人狠狠地涮了一把,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好在軍區指揮部這個大膽的登陸計劃確實喚起了他蘊藏在內心的熊熊不滅的鬥誌。他絕不肯讓自己有一絲一毫的疏忽,造成此次登陸作戰的失利。所以,事無巨細,他一定要親力親為,親自過問下屬的每一步行動計劃及其每一個環節。在成功地完成了向南方戰場上機動的欺騙性作戰任務之後,他率領這支艦隊,利用各種偽裝措施,巧妙地避開了敵人的探測,把它們帶向了這個避風港,等候著台風漸逝的那一刻,用驅逐艦隊與導彈艦艦隊作保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第一批登陸的精英們安全地輸送到歸島的海岸,在敵人的咽喉上插致命一刀,讓它很快壽終正寢,從而以此壯麗的彩筆揮寫出最為精彩的絕唱。

    手放在鍵盤上,他準備通過c4isr網絡與各艦隻作一次聯絡,想知道他們目前的近況,然而,一想到敵人的網絡高手正從我方c4isr體係獲取信息,便縮迴了那隻手。在如此惡劣的氣象條件下,人類所有聰明才智發明出來的智能的與非智能的裝備,都似乎在大自然的淫威麵前無可奈何了。他搖了搖頭,下意識地又朝顯示屏上看去,除了單調的幾行數字之外,仍然別無他物。他不由得閉上眼,不忍再看那孤零零的場麵,潛意識裏隻希冀各艦艇按照台風來襲之前收到的作戰方案,精心打造他們各自發揮戰鬥能量的角色了。

    “將軍想知道登陸艦隊目前的具體情況,是嗎?”淩守龍見劉海雄心有不甘的樣子,不由自主地問道。

    劉海雄苦笑道:“台風快要減弱了,我卻沒有辦法掌握部隊眼下的狀況,這是平生沒有遭遇過的窘況。”

    淩守龍說道:“我們已經成功地調動了敵人,使敵北方戰場上的一部分力量趕赴南方戰場去了,眼下台風正緊,即或通過c4isr係統讓敵人知道了我之主要戰役意圖,它想改變部署,已是不能夠的了。更何況,乘這個機會,我方軍區指揮部的網絡戰專家們一定會把敵人可能由網絡中入侵的路徑全部堵死,你有什麽值得擔心呢?”

    “話雖如此,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寧可小心一些。畢竟,敵人給我們的教訓實在太刻骨銘心了。”劉海雄依然老成持重地說。

    淩守龍想了一想,說:“那我們不妨通過gps係統,查驗一下各艘艦艇的位置,如何?”

    劉海雄微微一笑,頗有些自嘲似地說:“在不冒泄密風險的前提下,能夠知道部隊的一些情況,心中會踏實些。”

    於是,淩守龍一手緊緊地抱住麵前的鐵柱,一手笨拙地操作著計算機鍵盤,好一會兒,才對將軍說道:“各裝有gps接收機的艦艇全部在指定水域,看起來,他們對首長的決心,體會得很深。”

    “這隻能說明,我們的艦艇沒有在台風的襲擊下喪失其應有的能力。”劉海雄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他糾正道。

    淩守龍又朝顯示屏上瞟了過去,看到顯示台風變化的那楨屏幕上出現了風力正在慢慢變小,興奮地對將軍說道:“首長,你看,台風終於快要過去了。三天三夜,我們快挨過來了。”

    “是呀,三天三夜,令人終生難忘的三天三夜終於快過去了。”劉海雄將軍朝顯示屏上瞟了一眼,同樣顯得異常激動,忍不住自語道:“該是我們動手的時候了。”話音剛落,他敏捷地抓起計算機台上的鼠標,一陣移動,調出了所轄各戰鬥艦艇,命令他們作最後一次戰前的檢查,準備隨時迎著台風朝歸島方向進發。然後,他又聯通了北方集群指揮部,直接向張寒將軍請求批準立刻執行登陸作戰的命令。

    “台風勢頭雖有所減弱,但仍然非常強勁,目前出海對登陸作戰保持戰鬥隊形很不利。”電話那端,張將軍的口吻很嚴肅。

    “可是總比冒著敵人的炮火危險性要小得多。何況,我們所有的艦艇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劉海雄急切地說道。

    張寒呻吟了一下,思索著說:“你應該清楚,這一次的登陸作戰計劃是前指和軍區首長直接下達的,你我沒有權力做出任何更改。我估計,前指很快就會下達作戰命令。你目前的當務之急是要再一次檢查你們登陸行動的每一步作戰計劃,務求不遺漏一個細節,不放過任何可疑之處。海戰之為海戰,每一個具體的環節都會給戰爭帶來不可低估的影響,越精細地研究了其中的內在關係,就越有取勝的把握。”

    “作為海軍將領,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理解。我先前已經把計劃報給了上去,如果你看到了的話,你就會發現我正是這樣部署的。”劉海雄原本打算征得張寒將軍的同意之後,即刻率部浩浩蕩蕩地殺奔歸島,不料被數落了一頓,不快地說。

    張寒聽出對方口氣中的不滿情緒,不動聲色地說:“你可以把你的計劃再詳細向我匯報一遍嘛。”

    劉海雄本想搪塞張將軍的教訓,不料被對方順水推舟地抓了一把,心下自然十分憋悶。稍一靜下心來,他知道張將軍完全是為了消除自己急躁的情緒,頓了一會兒,唿吸了一下彌漫在指揮艙裏刺鼻的氣味,差一點又要嘔吐了,隻是腹中空空如也。他好不容易壓製住了從胃部衝向喉頭的作嘔的感覺,迴答道:“我海軍艦隊在輸送海軍陸戰隊員登島作戰時,計劃從三個方向,以敵政治經濟軍事重鎮所在地基美為主要登陸地域,同時實施登陸:左路有一直隱藏在深海的陳有仁所率潛艇大隊暗中保護,右路則由商途的導彈旅周密護送,中路則集中大部分作戰艦艇在登陸艦艇的前麵、左麵及右麵形成一個保護圈。我空軍作戰飛機則同路遠將軍的遠程導彈一樣,負責監視整個編隊航行的情況,不管哪一個方向出現了敵情,都可以協同三個方麵的保護部隊,把敵人的力量驅趕開來,從而達成我登陸之目的。”

    “如此龐大的戰鬥隊形,你有把握在台風仍然肆虐的時候,保證彼此之間的協調嗎?”張寒知道他已經平靜下來了,當然不會對其計劃做出評論,又一次追問道。

    “我知道首長熟悉海軍作戰裝備及其戰鬥運用,你的憂慮在傳統條件下,的確無可厚非。但是,我們的裝備雖說在國際武庫中仍然算不上先進,卻也今非昔比了。各艦艇之間裝備的協同動作處理程序,一定會把我們的協同能力推向無容置疑的地步。我們身為軍人,決不會拿軍隊和祖國的榮譽當兒戲,你就放心吧。”劉海雄思考了一會兒,說道。

    “好!”張寒靜靜地聽完了這一段解釋,毫不猶豫地大聲說:“軍區指揮部發來了行動開始的命令。我命令你立即發動新的登陸作戰!同時,預祝你取得成功。”

    劉海雄終於聽見了渴望已久的向歸島進軍的命令,抑製不住熱血沸騰,精神格外亢奮。放下電話,他立刻啟動早就貯備在計算機上的程序,向各個作戰艦艇同時發布了向對岸前進的命令。此時,台風的勢頭雖然慢慢在減弱,可其驚世駭俗的威力,仍然掀起了一排排巨浪,使得已經啟錨的一艘艘軍艦在洶湧的波濤之中更加起伏不定、晃動不已。軍人們經過幾天狂風巨浪的洗禮,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環境,已經無所畏懼了。他們本能地抓住各種支撐身體的什物,傲然挺立在各自的崗位上,時刻準備投入戰鬥。艦艇與艦艇之間的聯絡,無線電設備使用起來仍然非常困難,隻得按照事先的電子地圖與全球定位係統來確定各自的方位與前進的航向。此時,登陸艦隊朝歸島進發的方向,正與台風方向背道而馳,艦艇不得不費力地在海麵上迎著大風大浪艱難地向前爬行。指揮艦居於整個編隊的中心位置,同樣感受到了台風和巨浪的威力。劉海雄自準備啟錨登程的時刻起,已經命令各方向的指揮員站在了各自的指揮台前。他的身旁,許多海軍軍官正忍受著海浪中的顛簸之苦,坐在計算機台前,緊張地注視著瞬息萬變的情況,一點也不敢大意。

    “各方向艦艇的方位?”劉海雄端坐在一張椅子上,為了防止再跌倒在地,雙手緊緊地抓住麵前的鐵環,問。

    “左路已離歸島僅一百二十海裏,方位與計劃相同。”一個聲音立刻迴答道。

    “右路離開避風港已有九十海裏,距歸島大約一百四十海裏。”另一個聲音接著迴答道。

    “中路距歸島大約一百海裏,航向正與基美水平,方位居中。”最後一個聲音報出了中路的情況。

    劉海雄一聽,精神驀地亢奮起來,立刻感到艦艇再也不像原來一樣搖晃得太厲害了。直覺告訴他,台風的威力已經減小到不足以威脅部隊行進與開火的程度了。他於是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高度集中精力,容不得再有一絲一毫的疏忽。定了定神,他問淩守龍道:“敵人那邊有什麽反應?”

    淩守龍一直目不轉睛地監視著敵人的情況,一聽到將軍的問訊,立刻迴答道:“從目前來看,風浪對無線電探測裝備影響已不大了,可是,依舊沒有發現敵人有任何反應,不僅海洋上沒見其行動,空中與地麵也看不到其任何作戰企圖。”

    劉海雄思索了一會兒,頭偏向淩守龍,問道:“你覺得敵人這一次到底在搗什麽鬼?該不會同前一次一樣想打我們一個出其不意吧?”

    淩守龍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試探著迴答道:“我想,敵人要想沿襲前一次的老路再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已經沒有這個可能了。一方麵,其海空部隊在台風影響下,無法從海上或空中隱藏目標,更無法對我們實施直接打擊;另一方麵,在我們割斷了c4isr係統與各部隊的聯係之後,他無從知道我此次登陸企圖。他們至今沒有反應,隻能歸因於兩個事實:一是其現有信息收集係統已在我前一階段的火力打擊下全部摧毀,二是它調動了一部分武力向南方戰場上轉移,北方縱然高度戒備,也一時之間沒有足夠的打擊力量完成對我登陸艦隊的先期打擊。”

    “你的分析可圈可點,可是仍存在一個致命的漏洞:敵人不可能在北方戰場沒有足夠的力量形成對我登陸部隊的打擊,隻不過他們這一次反應太慢了。”將軍十分自信地微笑道。

    “那麽,我們正好利用這一點,加速前進,登上歸島,就如探囊取物了。”淩守龍也笑道。

    劉海雄微笑著點了一下頭,果斷地命令道:“命令我海軍航空兵即刻啟程。命令所有的艦艇加速前進,務必迅疾登上歸島;同時,各作戰艦隻保持高度戒備,遇見可疑目標,立即先行射擊,確保登陸艦艇的安全。”

    於是,整個登陸艦隊像離弦之箭一樣,迅疾地朝歸島方向直撲過去;由海軍航空兵組成的龐大航空編隊從避風港起飛,聲勢浩大地掠過海麵,快接近水麵艦隊了。海麵上,風浪已漸漸地趨於平靜了,再也沒有任何自然界的力量阻止登陸隊形的前進。護送中路的由驅逐艦、導彈艦編成的作戰艦隊,導彈已按照事先獲知的敵情裝好了各種資料,並推彈入膛,隻等一聲令下,怒箭出鞘,殺向敵人的目標。電子偵察船、電子幹擾器材也同時動作起來,一麵警惕地監視著整個海洋及歸島的一切,一麵加大功率壓製敵人的電子裝備。仍然屯駐在長海市及其附近的導彈部隊與空軍作戰飛機,早就進入了臨戰狀態,正昂首向天,翹首盼望著那神聖的一刻盡快來臨,好攜帶著憤怒的火焰衝上雲天,展示出其強大的打擊能力。

    劉海雄端坐在指揮台前,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已經越來越清晰地反應在計算機屏幕上的信息,心中卻隨著那些字符的每一次跳動而緊縮起來。漸漸的,他發現了敵人的動靜。敵人似乎這才從一場春夢中驚醒,其地麵導彈部隊再一次將導彈猛烈地朝登陸艦隊激射過來;作戰飛機也升了空,撲過來了;海軍艦隊也啟錨前來攔截了。

    “命令所有作戰艦艇,立刻開火!”劉海雄抑製不住心頭一陣狂喜,朝淩守龍喊道。

    “命令所有海軍航空兵打擊敵人的縱深目標。”

    “命令所有海軍陸戰隊的直升機準備著陸。”

    劉海雄一連下了三道命令,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他不用再擔心敵人的狡計,從敵人三軍齊出的陣勢看,這一次的突襲,終於成功了。盡管他率領的登陸艦隊仍在海上航行,仍在經受敵人炮火的襲擾;盡管他的海軍航空兵編隊也受到了敵人的騷擾,可這與上一次登陸相比,已是小巫見大巫了。

    很明顯,敵人確實從北方戰場抽走了一部分力量,加上台風仍未完全停息,他們不知道我之主要打擊方向,這一次的攔截,構不成對我登陸艦隊很大的威脅了。敵人襲來的一枚枚地麵導彈在沒有落入我艦隊之前,要麽被我艦空導彈攔截並擊落,要麽在電子幹擾下失去了其打擊的準確性,與廣袤無邊的海水親密接觸去了;其海軍艦隊在啟錨時刻,被我偵察監視係統捕捉到它的準確位置,在我海空力量的聯合打擊下,基本上喪失了戰鬥能力。

    戰場的最左端,陳有仁率領的潛艇部隊,也成功地擊毀了龜縮在距基美市不遠處避風港的敵艦,但是,被敵獵潛艇發現了蹤跡,它兇惡地撲了過去。陳有仁趕忙發射了一枚導彈,被它一個機動避開了,趁此機會他強行下潛。獵潛艇毫不遲疑地發出一枚導彈,那彈藥立即追隨潛艇下潛過程中激起的尾浪衝殺過去,卻被從空中發射的空艦導彈擊毀了。獵潛艇見勢不妙,想盡快脫離戰場,卻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被這架作戰飛機跟蹤的命運。被跟蹤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這架戰機扔下炸彈或導彈,獵潛艇意識到它或許沒有彈藥了,禁不住停下來,挑釁地朝天空射出一枚導彈。

    駕駛這架飛機的正是展鷹,見此情景,他不由心頭大怒,擺脫了導彈的跟蹤之後,一個俯衝對準獵潛艇扔下幾枚重磅炸彈,霎時炸得它碎片紛飛。看著那漫天飛舞的殘片,展鷹朝它輕蔑地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不長眼的東西,也不瞧瞧我是誰,逗著你玩,竟敢給鼻子就上臉。想對我動粗?這下沒戲了吧?”

    罵了這句之後,朝屏幕上一看,見敵人的作戰飛機蜂擁而來,他拍了一把額頭,暗自責備自己不該如此輕敵,便勇猛地朝敵機迎了上去。

    劉海雄審視著戰場上的風雲變幻,心中愈來愈為敵人終於被這一次突然襲擊搞得迷失了方向而暗暗高興。戰場上,我空軍部隊的作戰飛機正與敵人的空軍力量展開激烈的廝殺,盡管互有損失,但敵人的力量越來越薄弱了。他果斷地命令海軍艦隊擴大打擊海戰,將戰場盡量向外海延伸,以進一步分散敵人的力量。二炮部隊在協助潛艇部隊完成封鎖歸島任務的同時,從未停止過對敵地麵力量的打擊,把敵人的地麵火力全部壓製得無法與其海空力量相配合。這時候,海軍航空兵已經成功地抵達了歸島的上空,掩護著第一批乘坐直升機的陸戰隊員強行著陸歸島;登陸艦隊距離歸島也僅有十餘海裏的航程了。行駛在前麵的掃雷艇及裝備了各種破障設備的艦艇,加緊對登陸海域信道的清理,引爆了敵人埋設的一枚枚水雷,清除了沿途上的各種路障。

    隨著第一批陸戰隊員成功地登上了歸島以及登陸艦隊正逐漸靠攏它的目標,劉海雄的心中越發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感。遙想前一段日子,自己率領的這同一支登陸艦隊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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