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參謀長的話就是權威就是命令。自從他在s師發出了演習動員令,幾天的時間裏,三軍精英就匯集到了h集團軍。軍區參謀長東方升中將為總指揮,陸軍參與調研序列有:h集團軍軍長孫允正、s師師長尹光召、s師a團團長華天雄、g集團軍營長裴少傑、a團連長梅雨吟、排長王詩雪。海軍序列是:海軍參謀長張寒、長海基地司令劉海雄、某岸防團長淩守龍、某潛艇大隊長陳有仁。空軍序列有:軍區空軍參謀長高偉、空降j師師長藍天祥、防空炮團團長李德勝、飛行大隊長展鷹、雷達團團長史通。二炮某導彈基地司令路遠,某導彈旅旅長商途亦在其列。總參謀長秘書韋昭南隨行。

    這群人陸續抵達h集團軍之後,東方升中將傳達了總參謀部關於三軍聯合對抗演習的命令,並作了簡要的動員,聽取了大家的討論意見,決定了此行的目的地及大約調研內容、所費時間等重要事項,就率領大家馬不停蹄地趕赴預定地域。

    他們的第一站選在u師。其時,u師師長範韶峰正組織全師大比武,並邀請了任天亮、陸曉峰及h集團軍有關領導前去觀摩。這一行人抵達現場的時候,參加大比武的各路人馬剛好集結完畢。

    冬天的寒風唿嘯著,掠過了光禿禿的樹枝,撕碎了地上慘白的陽光。滿眼望去,除了遍地精神抖擻的軍人和披上迷彩的武器裝備,就看不見一點綠。那些軍人似乎鋼鑄鐵打一樣無所畏懼,個個昂著頭、挺起胸,從喉管裏爆發出“首戰用我,用我必勝”的吼聲,如驚雷,如鑼鼓,此起彼伏,直衝雲霄。前來調研的這群精英們顯然頗受感染,也心潮澎湃,似乎置身於即將到來的大搏殺。

    然而,看慣了陸軍這種作派的華天雄卻心如止水,仿佛仍然沒有走進大比武的氛圍,嘴裏嘟囔道:“首戰用你,用你必亡”。

    與他站在一起的是海軍中校淩守龍。他正沉浸於如此激動人心的氣勢中,沒聽清華天雄的話,憑第六感,他以為對方在同自己說話,忙問:“你說什麽?”

    華天雄一抬眼,見師長尹光召正略帶慍怒之色地盯著自己,不好意思地搖了一下頭,微微一笑,不迴答淩守龍的問話了。

    淩守龍卻興致勃勃地說開了:“瞧你們陸軍這陣勢,就是有氣魄,就是能激勵士氣與民心。”

    華天雄又是一笑,不以為然地說道:“是呀,論陣勢和聲威,陸軍的確無人能出其右;可論在戰爭中的作用,就不是那麽一迴事了。”

    淩守龍說:“這也不能一概而論。盡管奪取信息控製權、製海權和製空權非常重要,但是沒有陸軍的地麵攻擊和配合,海空軍也難以成事。所以,我們其實是軍中三兄弟姐妹,誰也離不開誰。”

    華天雄笑了:“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隻不過是說他們提的口號不對。”

    淩守龍一楞,問道:“怎麽不對呢?”

    華天雄說:“現代戰爭越來越要求我們實施非接觸性作戰,什麽時候真能讓地麵部隊打頭陣呢?特別是在海空一體作戰條件下,這種提法不是太兒戲了嗎?”

    淩守龍不置可否地一笑:“我卻不能苟同。你我都是帶兵的人,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帶兵嘛,重在造勢。調動了所有人的積極性,就是一個不小的成就,何必拘泥於口頭上的東西呢?”

    華天雄搖頭道:“這種口號看似激勵士氣民心,其實害人得很,它就是我們部隊不能向深層次進軍的總禍根。”

    淩守龍一怔,眉頭一皺,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這時候,範韶峰已經完成了比武前的演說,宣布比武正式開始。於是,那種虎嘯龍吟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並在風的咆哮聲的伴奏下,拉開了部隊緩緩而有規則的運動。不多大一會兒,空曠的原野上,全師官兵與他們的裝備一起完成了隊形變化,並在中間空出了一塊偌大的地形。觀摩台上,各位軍官不約而同地拿起了手頭的望遠鏡,一麵觀望一麵調焦。很快,他們眼前清晰地出現了兩組高炮,士兵們也已各就各位,手裏操縱著各自的武器部件,眼睛警惕地注視著天空,探尋著即將出現的目標。不遠的天邊,嗡嗡叫著,飛來幾隻模型飛機,不過在風的咆哮中,其飛行姿態可不太好看,趔趄如瘸腿的病人,其聲音也被淹沒在風的嘯叫中。兩組對練的軍人,果真訓練有素,在這樣惡劣的氣候下,竟然一同打下了兩架模型。觀禮的人群頓時沸騰了,熱烈地鼓掌喝彩。

    “在惡劣的氣候下能一舉擊中目標,的確不愧為鐵軍。”東方升扭頭對孫允正笑道。

    孫允正也滿臉笑意:“這是平日裏貫徹上級領導意圖,發奮苦練的結果”。

    “如果我們的部隊都能在惡劣的氣象條件下也百發百中,還有什麽做不出來呢?”東方升將軍餘興未盡,繼續指指點點地說。不過,這一次他把臉對向了緊挨著孫允正的張寒和高偉。

    高偉迴答道:“跨越天候的障礙,使用傳統武器在某些時候的確很占優勢,可是論效能,高技術優勢就強多了。”

    張寒接著說:“高技術兵器在惡劣天候下,有時候發揮作用甚至更完美一些”。

    東方升哈哈一笑:“傳統武器發揮了與高技術兵器一樣的威力,究竟是哪一種更值得稱道呢?”高偉和張寒對視了一眼,前者說:“這隻能說明我們的軍人善於操縱傳統武器罷了。以這樣的素質駕馭高科技武器,我認為最後的境界會更高一些。”

    孫允正忙說:“憧憬未來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現實。我們著眼於裝備實際搞崗位練兵及技術革新,取得了這樣的成果,應該說已屬不易。我們總不能憑空想象利用人家美軍一樣的裝備來幹這樣的比武吧?你們海空軍高技術含量高,才有這樣的資本說話。”

    東方升讚許地點了一下頭,說道:“對了,就應該這麽看。否則,恐怕會失去總參謀長把我們這幫人組織起來的本意。他不就是為了讓我們海陸空三軍和二炮部隊能夠彼此了解對方、熟悉對方,以便相互配合、相互協同,形成整體化作戰麽?”

    “但是,”站在一邊的路遠少將插上了話:“要實現一體化作戰,就非得實現高度一體的自動化指揮控製不可。而目前我們幾乎無法實現信息資源共享,又如何能夠達成這樣一種作戰呢?所以,我更傾向於認為即將到來的演習隻是個開端。”

    孫允正笑道:“隻算個開端?你也太主觀了點吧。”

    路遠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我是否太主觀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們軍隊的現實就是如此。你不是很講實際嗎?幹嗎這時又過了頭呢?”

    孫允正說:“我理解的現實是:近些年來,我們的自動化指揮控製係統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已經能夠擔負起國家賦予的戰略使命。”

    路遠頗有些嘲諷地反問道:“是嗎?”

    孫允正眯起眼:“不是嗎?”

    路遠一搖頭,恰好看見擠在身旁的韋昭南,立刻說:“韋秘書長期跟在總參謀長身邊,見多識廣,請他作一個評判如何?”

    韋昭南一直牢記總參謀長的指示,對任何事情從不輕易說話,更不輕易表態。這時候,見他們把話頭遞給了自己,他不由得笑了一下,說:“各位將軍見多識廣,閱曆豐富,哪裏有我小小一個上校說話的地方?”

    路遠不置可否地笑笑:“真不愧為首長身邊的人,說話做事滴水不漏”。

    “可不可以讓我一個小小的中尉說說話呢?”少將的話音剛落,一個聲音大叫起來。

    眾人不約而同地望去,隻見梅雨吟坦然站在華天雄與尹光召身邊,正準備說話呢。東方升頓時頗有興致地朝他點點頭,鼓勵他說下去。

    梅雨吟說道:“各位將軍所站的角度都比較高;我呢?就從基層的角度說話。我認為,基層的任務其實是在統一的戰略意圖之下,完成領導賦予的使命。套用這個標準,顯然,上場表演的兩個小組都露出了上乘功夫,展示了他們的實力。憑這,就值得祝賀!至於運用了高技術沒有,這又不是他們決定得了的。我們的首要目標就是摸索出如何把這樣的武力匯集成統一的力量來實施即將到來的演習,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東方升參謀長瞥了他一眼,由衷地哈哈大笑:“看來,我們缺乏年青人的敏銳與自信。”

    演武場上的競技仍然如火如荼,全體參加比武的軍人們興致也越來越高漲。寒風依然肆虐,卷起人們的衣服,將那鋼刀一般刺骨的冷風吹進他們的身體,他們卻一點感覺也沒有,鋼鑄鐵打一般沐浴著這場比武帶來的莫大的興奮。觀禮台上拉起的橫幅和條幅唿嘯作響,遠處由氣球吊起的彩帶和條幅隨風翻轉,宛如送給出征將士的樂曲。這時候,天際突然傳來了機器的轟鳴聲,人們揚起脖子望去:遠遠的,兩輛坦克沿丘陵的山路奔馳而來,身後卷起漫天塵煙。霎時,它們駛進了中央的空地,靈敏地轉動身子,炮塔隨之也在旋轉。正當人們探求它們要對付的目標時,突然,從炮塔各射出一團怒火,兩團發燙的黑乎乎的彈頭拖著尾煙向山背後飛去,約莫十餘秒鍾的樣子,映入人們眼簾的就是兩團衝天而起的火光。於是,戰士們一片歡唿喝彩,久經磨練的前來觀禮的各級軍官們也不禁失聲叫好。

    見將軍們都興奮起來,u師師長範韶峰湊到東方升跟前,賣弄似地介紹著場上的形勢與自己的打算。

    東方升興致勃勃地點頭道:“很好,它證明你們的科技練兵練到了實處,很見功力嘛。”

    “是呀,練兵嘛,一要練出真功夫;二要學會展示真功夫。隻有這樣,才算真有功夫。”孫允正也一臉笑意。

    張寒卻索然而問:“這個大比武,就這麽單對單的比賽訓練成績嗎?”

    範韶峰迴答道:“當然不是,這隻是其中一項內容而已。我們把整個大比武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體能與軍事基本素養的競賽,這一階段我們已經做完了。現在是第二階段,也就是對各種武器裝備掌握程度的比賽,其內容涉及到全師所有的武器裝備與技術保障部門。我們的方法是分武器裝備類別,進行一對一的比賽。當然,參賽人員先由各團遴選的精英。而第三階段,便是以連、營、團為單位,進行整體對抗演練,比賽各級單位的組織能力、機動能力及其指揮控製能力。”

    “嗯,思路還算清晰。”張寒點了一下頭,又問:“我們可以實地考察吧?”

    沒容範韶峰迴答,東方升中將就說開了:“我們這次集中調研,本來就是為了實現三軍指揮員相互熟悉彼此之間的裝備特點與作戰運用的嘛,這樣的事直接做就可以了,還有什麽好問的呢?”末了,環顧一下四周齊集的精英們,加上一句:“今後,凡大家想看什麽、問什麽、動什麽,盡可以直接去看、去問、去聽,也不需要請示匯報。”

    於是,觀禮台上的精英們紛紛結伴而行,來到中間的比武場;還有一部分沿著起伏的山路,朝山背走去。觀禮台上,隻剩下h集團軍三個師的領導和幾位將軍。韋昭南遲疑了一會兒,看到梅雨吟與王詩雪正朝一輛坦克跟前走去,猶豫地追上前去。當他正準備同梅雨吟說話時,李德勝、展鷹、商途、藍天祥、陳有仁幾個也圍了過來,他很自然地轉移了話題,問道:“你們是不是想也鑽進坦克,真正體驗一下它的滋味?”

    展鷹圍著坦克轉了一圈,眼光須臾也不肯離開,頗感興趣地說:“我倒真想試試。”

    王詩雪說道:“試什麽?你一上去準能像開飛機一樣把它弄得騰空而起。”

    幾個人一齊大笑。展鷹一把抓住王詩雪的肩頭,說道:“嘿,我還就要你當教練呢。”一邊說,他一邊向坦克頂端爬去。坦克乘員打開頂門,跳了出來,把它交給了展鷹。

    王詩雪並不是坦克駕駛出身,站在車上解釋著不肯入內。展鷹露出頭來,直顧吆喝著。梅雨吟微微一笑,示意王詩雪站到一邊,敏捷地跳上去,泥鰍一樣滑進了坦克室。坦克下麵的人一個連接一個小心翼翼地爬上了車身。剛一站穩,坦克騰地往前一衝,又迅速地停下來,顛得他們幾乎要摔下,慌忙中用手緊摳住車身凸起的地方,樣子十分狼狽。就這樣折騰了一會兒,坦克才開始聽話了。

    坐在車身沐浴著刺骨的寒風,夾雜著鋼鐵的冰涼,李德勝他們不由叫喚起來。展鷹在梅雨吟的指導下操縱著坦克,心下十分暢快,不由同他攀談起來:“喂,看起來,你幹這一行,真的很在行。”

    “到了空軍,就是你揚威的時候了。”梅雨吟笑道:“你同樣得教我”。

    展鷹一麵集中精神注視著前方,一麵說:“那當然,不過,我駕駛的可是蘇-27,一般人的身體條件可不敢上的。”

    梅雨吟笑道:“你看我的樣子很一般嗎?”

    展鷹斜眼打量了他一番,搖頭道:“你的確很不一般,可惜你不去當空軍,上藍天,的確太浪費了。”

    梅雨吟又是一笑:“陸軍就沒有前途嗎?”

    展鷹一窒:“年青人,你思想犀利,以後肯定前途無量。”

    “我哪有什麽前途?你才前途無量,年紀輕輕,已是上校了。”“我年輕嗎?這恐怕是我第一次聽人這麽評價我。猜猜我究竟多大年齡?”

    “肯定比我們營長小,哦,現在是我們團長了,你也就三十多歲吧。”

    “三十多歲?”展鷹十分驚訝地瞪著梅雨吟:“你怎麽不說我隻二十多呢?”

    梅雨吟笑道:“那豈不是同我一樣年齡?不也顯得我太不能幹了嗎?”

    展鷹無可奈何地搖頭笑了:“聽口氣,你對你們團長很佩服的嘛,他是何方神聖?”

    “他呀,是一個隻知道研究戰爭、卻不管任何事的人。”

    “這樣的人,目前還真不多見哩。到時候,你一定要介紹給我認識認識,我真想請教一些問題。”

    “這個人嘛,”梅雨吟賣關子似地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其實這幾天,你經常看到的,用不著我介紹呀?”

    “他在我們中間?”展鷹問了一句,立刻恍然大悟:“哦,華天雄,對吧?”

    梅雨吟還未答話,從車載指揮控製係統裏傳出了急促的命令他們退出比武場的聲音,兩人相視了一下,慌忙由展鷹將坦克開了出去,停在原來的位置,打開車門,同爬在車麵上的幾個一起,一個接一個地跳了下來。李德勝來不及抖掉身上的寒冷,走上前去,詢問展鷹開坦克的感覺來,心下充滿了神往。其餘幾位沒有進入駕駛室,卻灌了一肚子的寒風,也羨慕地望著展鷹,暗中為自己沒有他這種決斷和膽識而慚愧。

    接下來上場的是兩個反坦克導彈小組。一見他們支起了導彈發射架,這些人都圍攏過去,審視著他們裝填導彈、鎖定目標、修訂資料,心下為他們嫻熟的動作與準確的計數而讚歎。隻一會兒,就見二枚導彈幾乎同時從各自的發射架騰空出鞘,在猛烈的寒風中沿著彎曲的軌道飛向約莫三公裏之外的山麓。瞬息之間,遠處兩團青煙順風扶搖而上。戰士們一陣狂喜,情不自禁地擁抱著,歡唿他們首發命中。展鷹狐疑地看了看,拿起導彈發射架,檢查裝訂的資料,才噓了一口氣。梅雨吟走近他的身旁,悄聲問:“有什麽疑問嗎?”

    展鷹搖搖頭,說:“這些年青人,把握單件兵器的能力的確不可低估,甚至我們這些老家夥也真要自愧弗如”。

    李德勝不以為然了:“練不到這樣的程度,還能叫練好了兵?你也過度誇張了吧?”

    商途解釋道:“導彈這東西,雖然被人們稱為智能化彈藥,但在實際操作過程中,如果不把握天候、製導方式等各種條件,想百發百中,根本不可能。你看,這種導彈用的是無線電指令製導,受天候影響非常大,居然兩組都首發命中,足見他們的能力了。”

    陳有仁說道:“陸上氣候再複雜,比起海洋甚至台風來又如何?我們的士兵如果沒有這種能力,那才應該叫怪!”

    “就是。”李德勝見自己的意見有人讚同,立刻精神倍增,高聲附和道。

    接著,陳有仁繼續說:“所以,我對現在的有些作法甚是不解,本來是自己應當應份的事情,所做的工作充其量不過是把它們的性能發揮到最大限度,幹嗎一定要對這些理所當然的東西要說得那麽難呢?”

    “那隻是你自己的理解。”王詩雪反駁道:“其實,能把現有武器裝備性能發揮到極致,本身並不容易。要不然,為什麽那麽多士兵在同等水平下,也達不到一樣的境界呢?”

    李德勝斜了他一眼,嘿嘿一笑,說道:“那能說明什麽?隻能說戰士們勤於鑽研的韌性不夠。任何裝備一列裝,就隨之賦予了在軍人手裏必定要達到什麽樣的水平,不能達到的話,真的怪裝備太先進或太難掌握嗎?我看絕不是,唯一可以解釋清楚的是大家私心太重,總想用先抑後褒的手法博得個人的名利。我總覺得,長此這樣發展下去的話,會封閉戰士們發明創造與革新之門。”

    “你這番話似是而非,事實上完全引人誤入歧途。”展鷹反駁道:“要不然,誰都一樣的話,我們搞大比武幹什麽?”

    “誰在引人誤入歧途哇?”忽然,華天雄從遠處跑了過來,頗有興趣地問道。

    李德勝似乎又找到了同盟軍,格外興奮地把他們爭議的主題說了一遍,用期待的眼神望著他,希望他能幫助自己。

    華天雄靜靜地聽完之後,不由哈哈一笑:“按理說,李團長當然高明。可是人的素質參差不齊,想法各不相同,就連訓練也是各吹各的號,各彈各的調,要達到人人都成為操縱手中武器裝備的能手,往往不太容易實現。”

    李德勝仿如被人潑了一瓢涼水,澆熄了剛才的興奮,不過仍然固執地說道:“我總認為,你們都在替自己辯護。”

    華天雄說道:“即便你是對的,總不能以偏概全吧。”

    “比如說吧,”淩守龍也跟了上來,插嘴道;“我們幾個去山那邊轉了一遭,他們的各種彈藥的確擊中了目標;不過,那個目標也未免太大了點:方圓百餘米的麵積!試想,這一誤差對陸軍的近程武器來說,意味著什麽?我們聽過範師長的開幕演說,知道這是全師的訓練尖子在比武,而不是人人都可參加的,結果成了這樣,那其他人能打出什麽樣的水平,也就隻有天知道了。”

    陳有仁不再做聲。李德勝繼續堅守自己的陣地,卻引來眾人的紛紛議論。不知不覺,已是午飯時刻了。比武場上人頭攢動,各支力量紛紛緊張有序地被帶出場外預備野餐了。韋昭南他們趁這個機會也分散開來,走向戰士中間。戰士們仿佛沒曾見過這麽多軍官一起來到他們跟前,手中拿碗排隊打飯,眼睛卻不停地打量他們,也有一些口中說些什麽,但被嘈雜的聲音淹沒了,沒人聽得清。偶爾幾個大膽一點的,聲音響亮了一些,卻被他們的帶隊幹部吼了迴去。韋昭南一見,不由皺起了眉頭,站在那幹部的麵前,斜視著他。那幹部是一名中尉,忙低下頭,準備偏到一邊去接通信員送過來的飯,卻被韋昭南製止了。

    “你就這樣帶兵嗎?”韋昭南毫不客氣地質問那中尉道。

    中尉支吾片刻,說不出一句話來。戰士們默不做聲地注視著。場麵頓時一片寂靜。

    見中尉答不上話,韋昭南瞪了他一眼,徑直走向那些盛飯的桶,不見一絲熱氣,俯下身子一摸,冰涼的;再朝菜湯桶裏望了一望,隻是湯麵上還有一點熱氣,菜看起來卻令人大倒胃口。他緊鎖眉頭,問戰士們:“能吃嗎?”

    “能!”戰士們眼中的上校曆來就是權威的象征。他們的迴答聲幹脆又宏亮,沒有半點含糊。

    韋昭南的眼圈濕潤了,他感動得說不出話來,走上幾步,從中尉手裏拿過一套碗筷,也盛上飯菜,便朝口裏送。第一口,實在冰涼得難以下咽,吃著吃著,他頓感又迴到了軍校的時光。那時候,也是這樣的比武,也是一樣的飯菜,不過,卻是熱的。他的眼前仿佛晃動著熱氣騰騰的美味佳肴,也依稀活躍著那群風華正茂的同學。沉浸在幸福而久遠的迴憶中,不知不覺胃口大開,他終於狼吞虎咽了。戰士們見他的樣子,也狂風掃落葉一般將手中的飯食送進了肚子。

    放下碗筷,擦了一把嘴,韋昭南同戰士們一樣席地而坐,同他們交談起來。

    “怎麽樣,這樣的生活挺實在吧?”韋昭南拾起一根枝條,在手中把玩著,問道。

    一名二級士官迴答道:“這樣的活動,一年都好幾次,開始是覺得挺有趣,可後來又不太有那個感覺了”。

    “一年搞好幾次?”韋昭南吃驚地問道:“都有些什麽內容?”

    二級士官說:“還不都是這些訓練呀,匯報表演呀什麽的。動不動就把部隊拉到野外,說是隻有野外才更適合摸索出新的打法、新的訓法,搞出新的小發明、小革新來。”

    韋昭南笑了:“思路對頭嘛,幹嗎你這麽忿忿不平呢?”

    二級士官頓時不做聲了,拿眼朝戰士臉上晙了一迴,看得出他們很希望自己仗義直言,又說:“思路根本就不對頭。上麵要的並不是我們究竟掌握了多少理論知識多少裝備知識,而是為了拿到師裏來裝裝門麵,博個頭名,以此炫耀連隊得了什麽榮譽,奪了幾個第一,到了幹部高升的時候,隻對他們當官的有用。”

    “你是說,這樣做忽視了基本功的訓練,發展沒後勁,是嗎?”韋昭南恍然大悟地說。

    二級士官點頭承認了。其它的戰士也都不約而同地點頭稱是。

    韋昭南思索著說:“既然這樣,說明你們挺關心連隊建設嘛。你們有合理意見,可以逐級反映呀。”

    二級士官說道:“其實,幹部心裏也清楚不能這麽幹,根本不需要我們反映。但是全師的情況都一樣,為了追求個人的名利,誰願意多說呀?反正也不是戰爭年代,浪費一點金錢和人力,算不上什麽。”

    韋昭南不置可否地笑了:“據我看來,你們師這一次的大比武,展示了你們高昂的士氣,證明你們熟練掌握了基本軍事技能嘛。”

    二級士官說:“別看演武場上一個二個拚得很兇,事實上名次早就定好了,任你水平再高,也休想打破這一禁區。不過,司空見慣了也無所謂,大家反過來相互做戲、互不揭穿就算了。”

    韋昭南問道:“依你看來,在比武場上亮出的一些玩意,根本沒有用處?”

    “是的。”二級士官肯定地迴答道:“半年前,搞過一次對抗表演,把各單位琢磨出來的東西拿出來進行矛與盾的較量,結果呢?矛沒用,盾也不行。所以,以後決不肯再搞對抗比賽了,大不了就像這一次,拿一樣的裝備,比誰更快更準地捕捉和打擊目標。”

    韋昭南放下手中的樹枝,身子朝前一傾,又問:“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現象呢?”

    二級士官嘿嘿一笑:“照我說,那些幹部太急功近利了,目的無非是為了博取加官晉爵的資本。”

    韋昭南還想繼續同這些戰士們交流下去,卻被一路找來的史通硬拉迴了師機關飯堂。二人一走進去,發現裏麵鬧哄哄的,桌子上的菜肴異常豐盛,葷素搭配的各色菜式煞是好看,還在不停地冒著熱氣呢。韋昭南的心突地下沉,不由得搖了一下頭,轉身步出了食堂,朝野外走去。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耳旁也不時迴蕩著那名士官的聲音。他仿佛有了一種負罪感,也為這些人為的因素所不齒。漸漸的,他似乎明白了為什麽那麽多部隊的領導隻顧邀功請賞,卻連一點下情也不清楚。

    正這麽思索著,忽地被人叫了一聲,他迴頭一看,華天雄正站在麵前,眼角充滿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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