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華天雄心裏一直很煩悶。自從演習失敗以來,全團人的眼睛裏似乎都充滿了嘲笑、流露出鄙視,尤其自己平素最瞧不起的二營營長謝春生可更惡毒了,每每針對自己夾槍弄棒地奚落個沒完。團長、政委在營以上幹部會上公開的點名批評更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屈辱。盡管從師裏傳來了命令,要對這次演習進行徹底調查。但是,到了團裏,胡英民、林笑天正好憑借這次機會,將所有的責任全推在自己頭上。結果是,營長的職務丟掉了,他被發配到團靶場看守這片早已荒蕪的丘陵地帶了。

    想想這場演習,他確有很多問題百思不得其解。小心謹慎地部署每一個環節,為保密起見,一直保持無線電靜默,藍方究竟是如何知道一營的行蹤呢?況且,就算他們誤打誤撞地包圍了整個一營陣地,沒有另外一個方向的遠程打擊及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威脅著自己的腹背,一營又何至於這樣失敗!那麽,這股力量又從何而來?要說有人清楚一營的全盤計劃,那也隻是事先向團指揮部匯報過。難道問題出在這裏嗎?既然藍方有能力破獲一營同紅方指揮部的聯係,它也應該對整個紅方的部署了如指掌,最後勝負的結果,顯然是另一副樣子了。要說藍方有什麽更加先進的戰場監視係統,一營所采取的偽裝手段應該足以掩蔽行動企圖。因而,這莫明其妙的失敗,的確叫華天雄很窩火。失敗了,卻連一個解釋它的理由也沒有,叫人如何能咽得下這痛苦的滋味!嘲笑算什麽?受奚落算什麽?丟了職務又算什麽?唯一不能令人釋懷的是這種沒來由的失敗!

    失敗?一提起失敗,記憶的閘門就如決堤的洪水飛流直下。走到今天,他的確曆經了無數次失敗,卻沒有享受過任何一種勝利所帶來的喜悅。在風華正茂的軍校時代,憑著對戰爭研究的熱情,忽視了所有的人際交往,最後成為全校唯一受到紀律處分的學員,理由僅是頂撞了領導。隨後的歲月裏,每到提職晉銜的關鍵時刻,都會莫名其妙地發生許多事情,以至於職務一拖再拖,拖到年近不惑,才熬到營長的位置。而平生所鍾愛的事業,也得不到幸運女神的垂青。連考兩次研究生,每次的考試成績都名列前茅,卻第一次不知怎的連複試通知也沒有,第二次又因一場大病阻隔了他麵試的行程。

    “人生不如意者甚多,可又有誰比我更不如意呢?”每念及此,華天雄都不由從心底發了悲愴的感歎。盡管內心深處他奉行“每一次的失敗,都孕育了一種新的成功”的座右銘,而且為之身體力行,這一次呢?這次的失敗可是徹底到家了!也許,今後等候自己的將是最殘酷的抉擇:主動提出轉業以保留最後一點尊嚴;或被領導一腳踢進老轉的隊伍裏,給團隊領導留下最後茶餘飯後的談資。

    華天雄正這麽思慮著,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他緩過神來,起身打開門一看,門外筆直地站著兩個年青軍官:一名中尉和一名少尉。中尉名叫梅雨吟,一連連長。此人英俊瀟灑,舉止文雅而又從骨子裏透射出一股高貴的氣慨。少尉是王詩雪,軍校畢業不久,擔任這個現代化靶場的警衛排長。他,高高的個子,卻又顯得有些單薄,明亮的眸子透射出狡猾與睿智。

    一見二人走了進來,華天雄滿臉堆笑,麵向梅雨吟問道:“怎麽,我剛到靶場,你就跟蹤過來,真的舍不得我嗎?”

    梅、王二人眼光隻一對視,見沒有多的凳子可坐,便坐向了床沿。

    梅雨吟沒有理會華天雄的笑問,臉上顯出了不可名狀的不平與憤怒:“知道嗎?全團都在議論,聽說二營長謝春生提副團長的報告已報到師裏去了。”

    華天雄先是心頭一震,繼而又搖首苦笑:“能有甚麽辦法呢?他二營這一次給全團長了臉,不提他還提誰?”

    “呸!”梅雨吟顯得很激動:“給全團長了臉?丟了臉才對!典型的不學無術之輩。我就不明白,怎麽總是善於投機鑽營的人才能升官發財、飛黃騰達;而一心一意搞事業的人反倒受到無端的羞辱呢?真是太沒有公理了。”

    “地球上離開了誰,還不是照轉?”華天雄心裏也很酸楚,卻反過來安慰道。

    “可是,這種轉動方式不一樣。”梅雨吟沒好氣地頂了一句。

    王詩雪見華天雄不願再提及這段傷心往事,忙製止梅雨吟,塞進一點歡快的內容:“今天晚上,我特意為你準備了一個篝火晚會,名字就叫做‘無限遐思篝火晚會’。怎麽樣,還算有詩意吧?”

    “聽你的名字,就知道你腹有經緯,胸懷詩意,豈能少得了詩情畫意?”華天雄興致大增,臉上寫滿了笑意,似乎一切的煩憂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是,梅雨吟卻絲毫沒有欣喜的表情。他為人正直,思維敏捷,每每談話都直入主題,毫不拖泥帶水,也絕不轉彎抹角。自軍校畢業分配到這個團隊以來,他就同華天雄有了很多接觸,在他眼裏,華天雄是一個學識淵博的人,有理想,有抱負,有衝勁,而且又有思想,正是他的個人品質,使得他對他非常敬重。在這場慘遭滑鐵盧的新世紀第一戰中,對華天雄用兵的謀略及戰場部署,他是十分佩服的,特別是華天雄在演習中表現出來的過人膽識和服從命令的軍人素質,更令他欽佩。為此,當團長政委把一營失敗的責任全部推諉到華天雄身上的時候,全營也就隻他一個人敢於挺身而出,為華天雄鳴冤叫屈,並曆數演習過程中一營種種別具匠心的布局及所受到的莫名其妙的指令。在他看來,正是這些莫名其妙的指令才使一營遭受滅頂之災;也正是這些指令,使得整個演習完全變了味。隻可惜,這些仗義直言不僅沒有挽救華天雄被貶的命運,反而讓梅雨吟本人也受到了團黨委的嚴厲斥責和警告。想想這些,沒來由地到這裏來反而受華天雄的冷漠,梅雨吟心中的氣惱的確無以複加。於是,他冷冷地說道:“隻可惜,甚麽樣的詩情畫意,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你究竟怎麽了?”華天雄頓覺索然無味,語氣中流露出責備之意。

    梅雨吟眉頭皺在一起,吃驚地看著華天雄:“你問我怎麽啦?這一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說著,他“唿”地站起身,手朝桌麵右角的一堆書一指:“看看這些書,也看看你自己。原先的你呢?原先一見不平就奮起反擊的華天雄呢?現在怎麽無動於衷了?深城啦,成熟啦!你這樣不隻是自己看不起自己,也讓我看不起你!退縮在這裏,你究竟算什麽?”

    華天雄幾天來的惱怒終於爆發出來。他漲紅了臉,渾身的線條也緊張地扭曲著,雙手猛虎撲食般地撲向了那堆平日裏愛若珍寶的軍事書籍,隻一下,將它們全部推倒在地,發泄般地怒吼道:“我退縮在這裏!我願意退縮在這裏嗎?這種局麵是我能控製的嗎?”然後,又指著自己的臉:“看看我這張臉,遍布皺紋,毫無朝氣。一個四十歲的人了還是小小一個中校。現在呢?連中校都快沒得做了,要被那群不知廉恥的混蛋一腳踢出部隊了,再當不成兵了!我還要管什麽,我又能管什麽?讓我在這裏清靜最後幾天,行不行?”

    這似乎要震塌整座房子的怒吼聲一停息,整個房子陷入了一陣死一般的寂靜。寒風輕拂著樹枝的噝噝聲和著華天雄喉管傳出的起伏聲,形成了一副令人窒息的場景。這時候,梅雨吟無可奈何地低頭不語。過了半晌,王詩雪急於擺脫這令人尷尬的景象,逗笑道:“這種清靜,恐怕比不清靜更難捱吧?”

    華天雄噓了一口氣,心境平和多了,看了一眼梅雨吟,自我責備道:“也許,我的心情太壞。不過,這不關你的事。謝謝你還是同以前一樣看得起我。”

    一麵說,華天雄一麵俯下身子,準備去撿迴那些掉落一地的書。梅雨吟見狀,不由自主地也俯下了身,一麵幫營長撿那些書,一麵窺透了他的心思地說:“其實,你舍不得放棄從軍這條路,是吧?”

    華天雄歎息了一聲,幽幽地說:“舍不得又能怎樣呢?我這一生啊,自問對得起天地良心,可是結果呢?一次比一次的失敗更慘重!我原以為這次演習能夠給我一個展示的舞台,不料想結果會是一次更大的慘敗!我又能說些什麽呢?就是說了,又會有誰認真地聽我呢?畢竟,這個世界是現實的。戰場上的失敗者,誰都不會認為是英雄。”

    “我了解你,在我的心目中,你永遠都是我崇拜的偶像。”梅雨吟直視著華天雄,十分懇切地說。

    王詩雪也蹲下身子,說道:“我也一樣。”

    華天雄朝二人投去感激的目光,說道:“其實,你們不必把時間與心思浪費在我的身上。你們還年青,還有大把的青春和前程等著你們。我衷心地希望你們不要再走我的老路。中國的事情,有時候還真需要交織起錯綜複雜的關係網,先立於不敗之地,再去追求理想與個性的發展。否則,我的今日,也許就是你們的明天。這也許是二十多年來教會我最刻骨銘心的東西了。”

    “哪有那麽多滄桑之感呢?你正值年富力強,是幹事業的時候。即或當不成兵,迴地方不另有一番作為嗎?”王詩雪說道。

    華天雄搖頭苦笑道:“也許,等你們走到我這一步的時候,才會理解我內心的感受。”

    這時,三人早將書收拾妥當,仍然重歸剛才的座位。梅雨吟打量了華天雄許久,問道:“過分哀怨逝去的東西,一點用也沒有。我隻想問你一句,你的雄心是否真正的全沒了?”

    華天雄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們應該看得到,我除了軍事知識之外,對其餘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可問題的實質是,不論我多麽留戀部隊,也不論我多麽雄心依舊,都沒有用,一切都快結束了。”

    “隻要你雄心依舊,就沒有蹚不過的火焰山。”梅雨吟的臉上浮現了笑意,意味深長地說。

    三人以此為開端,又閑聊了一會兒,看看太陽已經下了山,周圍的一切泛出了朦朧的色彩,梅雨吟才戀戀不舍地告辭而去。

    不一會兒,遠處的小路邊嘰嘰嘁嘁地走來一群人。他們是王詩雪的同鄉,接受邀請前來參加無限遐思篝火晚會的主角。這些人,男女都有,一律約莫二十二三歲的樣子,一臉的熱情與歡快,一樣的無拘無束,仿佛仍然沒有經曆過風吹浪打的雛鷹。正是這群活潑快樂的雛鷹,在距警衛排那棟低矮的平房不遠處起伏的草地中間架起了柴禾,燃燒起熊熊的篝火。火光輝映到他們臉上,使他們更顯得一派燦爛青春。

    “清冷的星光、柔柔的微風、搖曳的火焰、燦爛的笑容,好一副美麗動人的圖畫。”一個名叫劉心儀的姑娘詩情畫意地歡叫道。

    “你真不愧學美術的,寥寥數字,就勾畫出一副美麗的圖畫。”一個披著長發的瘦高個男孩故作陶醉狀地閉上了雙眼,伸開雙手,似乎要擁抱這副燦爛的風景。

    “瞧你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王詩雪擊了他一下,粉碎了他的夢。

    隨即,圈坐在篝火四周的男女青年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等他們的笑聲漸漸淡去,王詩雪大聲說:“諸位,今晚的無限遐思篝火晚會,歡迎大家賞光。為什麽叫無限遐思呢?就是不拘內容,不拘形式,隻要大家興致所至,甚麽都可以講。我們的原則是暢所欲言,盡興就行。”

    “好哇!”眾青年一陣瘋狂地大叫。

    王詩雪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之後,滿懷激情地說:“這次晚會與我們以往的同學聚會不同,有一位戎馬二十載的優秀軍人,我崇拜的偶像華天雄中校跟我們在一起。他知識淵博、閱曆豐富、見多識廣,既是我的領導,也是我的兄長。下麵,請他先暢想一番如何?”

    “同意!”男女青年的叫聲感染得火苗也嘩嘩作響。

    華天雄仿佛迴到風華正茂的學生時代,情緒格外高漲;但麵對這些年齡相差一代的青年,一時竟找不出適合的主題,笑道:“還是你們先來吧。這樣,我也好跟上你們的節奏。”

    那位長發披肩的瘦高個名叫張思舟,立即當仁不讓地說:“行,我來。”然後略作沉思狀地眯了一下眼,問道:“先說伊拉克問題,怎麽樣?”

    “噢!一開始就是政治問題耶,太嚴肅點了吧?”一個女孩誇張地做了一個鬼臉。

    “更何況,你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更不該說嚴肅的話題呀!”坐在張思舟旁邊的又一個女孩調皮地玩弄著他的長發,笑得一臉燦爛。

    “去!”張思舟瞪了她一眼,忙把她的手擋了迴去。

    女孩吐了吐舌頭,迴敬一個兇狠的眼神。立刻,大家笑得前俯後仰。華天雄覺得他們討論如此嚴肅的問題卻嬉皮笑臉,未免太過滑稽。然而,這幫年輕人可不管那一套,依然故我地笑鬧了一會兒,才讓張思舟繞到正題。

    “伊拉克問題的實質是什麽?”他說:“其實是美國打著反恐的名義蹂躪天下的繼續。當今世界,人們莫不匍匐於美國的專橫跋扈之下,就需要一麵旗幟指揮我們前進的方向。這麵旗幟就是薩達姆,他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大家一片嘩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張思舟。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張思舟恐怕不能苟活了。

    張思舟微微一笑,並沒有理會大家的目光:“我不是嘩眾取寵,更不是信口開河。試想,如果不是美國兇殘暴戾,動輒打擊不聽話的弱小國家,意圖讓全世界人民作它的順民,薩達姆又如何會同美國對抗到底?所以,我們應當為世間保留正義的種子,讓薩達姆逃離美國人的魔爪。否則,世界將一片黑暗。”

    眾人似乎被張思舟的話所打動,一個個躍躍欲試,紛紛想暢談一番。華天雄坐不住了,趕緊介入:“對這個問題嘛,應該把它與‘九一一’聯係起來看才行。大家都知道,‘九一一’事件之中,美國死傷人數……”

    張思舟沒容他說完,迫不及待地接了腔:“它美國人死了數以千計,全世界都覺得可惜,那麽,無緣無故死在美國人手上的數以百萬計的各國人,又有誰去同情,又有誰去惋惜呢?難道美國人的命是命,其他國家人的命就不是命嗎?單說近的,一九九九年它幹涉南聯盟,要打南聯盟,卻公然踐踏國際法準則,轟炸了中國駐南聯盟大使館,造成邵雲環三位烈士犧牲;二零零一年四月,它撞毀了我國飛機,致使王偉至今屍骨無存。 今天,為了石油又找借口要打老薩。難道別人的命天生就下賤,就該美國人去恣意轟炸與屠殺嗎?”

    張思舟激奮的言辭博得了圍坐在篝火旁的青年男女的共鳴,頓時,整個場麵沸騰起來。

    “是呀!美國才是恐怖主義策源地!”一個人恍然大悟地喊叫道。

    “薩達姆是好漢!”

    “打倒美國佬!”

    晚會的場麵失去了控製,華天雄不由得暗暗心驚。他怎麽也料想不到,在這群玩世不恭的青年內心,竟蘊藏著如此強烈的愛國火焰。這一點,令他十分感動。另一方麵,他又覺得他們未免過於衝動,而衝動往往是非理性的感情的爆發。要引導這種感情,不能使它失去理性,才是國家需要的深層次的愛國行為。為此,他下決心不讓這種浮燥與衝動繼續下去,雙手在空中有力地揮動著,同時大聲喊道:“靜一靜!靜一靜!請大家聽我說!”

    霎時,場麵一片安靜,大家不約而同地拿期盼的眼光看著他,仿佛他能夠給予最好的答案。

    華天雄朝人群略一環顧,極力用平和的聲音說道:“我理解、也很讚賞大家的愛國熱情。但是,熱情終歸是熱情,我們需要的是冷靜與理智。試想,當一個人的力量不足以抵抗外來打擊的時候,單憑熱情與衝動能有甚麽用呢?我們的國家,盡管經濟技術有了很大的發展,但比起強大的資本主義世界,差距仍然十分巨大。為此,我們有很多事要去做,這些事情較諸單純的熱情與衝動重要得多。正因如此,國家才製定了韜光養晦、永不當頭的戰略。發展了自己,以後才能更好地在國際舞台上聲張正義。當然,國家也並沒有在美國的威脅麵前毫無反擊之理由,更沒有這樣做……”

    “國家做了什麽呢?”一個青年人粗暴地打斷了華天雄的話頭:“邵雲環三烈士的公道討不迴來,不過是國家領導人出席了他們的葬禮聊撫人心而已!王偉烈士屍骨無存,卻畢恭畢敬地將獵槍放下,禮送入侵的豺狼出境,甚至連ep_3偵察機也拱手送了迴去,最後連一分錢的賠償也拿不到。”

    於是,一石激起千層波,大家的情緒又上來了,紛紛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

    “連薩達姆的骨氣都沒有,還泱泱大國呢?”

    “事事學美國,豈不是我們成了人家的仆從?”

    華天雄一見群情激憤,連忙硬生生地鍥進話頭:“其實,中國並沒有事事容忍美國,更談不上事事都同美國保持一致。比喻說,為什麽中國駐南聯盟大使館被炸?其深刻的原因正是中國在國際舞台上沒有同美國保持一致。對伊拉克問題,我們也是主和派嘛。”

    “主和派?我們能像俄羅斯、法國、德國一樣公開站在美國的對立麵支持伊拉克嗎?”一個男子飛快地截斷了華天雄的話。

    “難道你認為隻有那樣做才算同美國唱反調嗎?” 華天雄反問道。

    張思舟搖搖頭,笑了:“你這是典型的中國式的自欺欺人!”

    劉心儀一見華天雄臉色驟變,趕緊提議道:“我們有許多有趣的話題,幹嗎一定要找些難堪的題目呢?”

    一個聲音立即響應道:“那麽,說說一體化如何?”

    “這是個好題目。”又一名男青年響應了:“據我理解,世界經濟一體化是美國率先提出來的,旨在在世界範圍內有效地分配其各種資源,以攫取最大的戰略利益,而不是什麽人給世界的恩賜。恰恰相反,在諸如改善地球環境之類造福社會的事務中,他美國人又是如何做的呢?連《京都議定書》都不肯簽字!由此可見,美國人的貪婪與兇狠彰顯得多麽清楚明白。如果各民族不在這個趨勢中找出適合其發展的關鍵點以獲取發展的機會,那麽,一體化就是一種孕育它們失敗的前奏,更是美國獨霸世界的最好武器。”

    男青年的一席話給張思舟創造了靈感,他馬上接過話頭:“所以,如果多一點像薩達姆式的英雄人物抵抗美國,一定會最大限度地動搖其經濟基礎,造成其實力的日益衰退,讓一體化真正成為世界的福音。”

    華天雄眼見話題無可挽迴地迴到了原地,略一思索,微微一笑,突然問道:“你看過嗎?”

    張思舟莫明其妙地望著華天雄,顯然十分不解。其餘眾人也用探詢的目光望著他,不過沒有發問。華天雄沒有讓他們等待,就又一次問道:“你們覺得諸葛亮怎麽樣?”

    “諸葛亮亂世之中三分天下,理當是絕世天才。”眾人迴答道。

    華天雄說:“以諸葛亮之絕世天才,在赤壁之戰中故意讓關羽在華容道上演一曲流芳百世的捉放曹活劇,目的是什麽呀?天下紛亂,軍閥混戰,而最強大的曹操三分天下有其二,劉備這邊人才凋零,就區區那幾員將軍,於是,諸葛亮知道此時曹賊未合身死。”

    眾人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不得不佩服華天雄別具匠心的見解。這時候,就有一名女青年發問了,觀點相當犀利:“但是,現在世界格局卻不同於三國時代。那個時候,沒有一個統一的強大的政權把它的影響力伸展到各個角落。如今呢?美國一超獨霸,在一百四十多個國家裏駐紮了數十萬武裝到牙的強大軍隊。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隻要它老美看不順眼,不是惡言相向,就是大打出手,絲毫也不顧廉恥和道義。對這樣的無賴,能夠一步步動搖其國力基礎,削弱它在世界事務中的影響,對整個人類未嚐不是好事。”

    “可是,你們的思維為什麽僅停留在類似於恐怖活動的基礎上呢?”華天雄十分不解地說:“我是軍人,我知道,戰爭是最後的不得已手段。當今世界上,有很多和平的方式可以利用的呀。譬如說聯合國……”

    華天雄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男青年打斷了:“聯合國?聯合國的作用有那麽大嗎?它還不是常常被美國佬操縱和利用!世人盡知的中國駐南聯盟大使館被炸,它連發表譴責的聲明也不敢,值甚麽用?它怎麽維護世界和平與正義?即使它有了決議,一些委身於美國佬的國家拒不執行,它又能奈何得了?再者說,聯合國秘書長的人選不也要看美國願不願意嗎?加利是怎麽下台的?安南又是如何上台的?得了吧!依我說,聯合國也就是各國的政治家或政客們在一起風花弄月的場所。它除了耍耍嘴皮,變相地從各國口袋裏拿出錢來揮霍,一點用處也沒有。”

    “你這就太偏激了。”劉心儀見他的話越來越不成樣了,沒好氣地說道。

    那人見遭到了駁斥,仿佛滾燙的沸水受到了冷水侵襲一般,頓時沒了興致,不過,嘴裏一直強調道:“一孔之見,僅是一孔之見。”

    劉心儀略一思索,說:“我就不明白,放著那麽多優點,你視而不見,為什麽一定要不著邊際的胡言亂語?聯合國就一定受美國擺布,就真成了美國的傀儡?那美國在聯合國上攻擊我國的人權提案怎麽能破產?聯合國在維護和平方麵的成績也是美國的恩賜?所以,不要動不動就把什麽東西都拿出來同美國掛上鉤。美國壞又怎麽樣?它是無賴又怎麽樣?我們自己呢?自己不珍惜千載難逢的機會發展國力拓展技術,就能用唾沫把美國衝垮?老老實實地做好自己的事吧。要不然,真等到這個可惡的美國要動手抹掉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時候,我們拿什麽東西去反擊人家?真用唾沫嗎?你說呢,華營長?”

    華天雄對劉心儀的話頗以為然,接過話頭道:“小劉的話說出了一個顯而易見的道理:空口說白話沒有什麽用,發展自己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因此,無論美國佬在我們心中留下怎樣惡劣的印象,我們還是要學習人家美國,學管理,學技術,學一切好的東西。”

    張思舟一聽,又找到了新話題:“學美國?改革開放以來,我們中國人學習外國的東西,往往是糟粕,而不是精華。想想看,我們的技術競爭能力與強國相比是不是越來差距越大,而我們的享樂觀念卻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到處歌舞升平,到處閃爍霓紅燈,到處是哀怨的弦律,到處是藏汙納垢的地方。”

    劉心儀見一個好端端的話題又被他濫用了,連忙責備道:“喂,你就不能說點輕鬆的話題嗎?”

    眾人果然興致大增,轉而議論起當今追星族及各類的星哥星姐來,仿佛這才是青年人最值得關心的東西。立刻,全場的氣氛越發熱烈了,天邊飄來的一絲寒風反而成了可人的撫慰。

    “說起明星,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影視明星了。”一個人的首席發言給大家的議論定了方向,觀點同樣那麽偏激。

    “是呀。”劉心儀舍身衝向前台:“唱了幾支酸不溜秋的歌,演了幾個不值一提的角色,或者甚至就是跑跑龍套,客串一下混世魔王,就趾高氣揚起來,仿佛整個世界都是他的一樣,目空一切,令人作嘔。”

    “最重要的是,他們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

    “你看看郭冬臨那個熊色樣!日夜周旋於家庭婦女之間推銷他的什麽洗衣粉。真不知道這個洗衣汾真的很管用就怎麽洗不盡他腦袋中的齷齪!”

    此言一出,立刻引來大家一陣會心的大笑。接著就有人依樣畫葫蘆了:“陳佩斯才最令人惡心呢。看看他的幾個小品、幾部電影,把人糟踐成那樣,不知道觀眾的笑聲是鄙視,反而更來勁。”

    “趙本山,胸無點墨,專幹坑蒙拐騙的勾當。”

    “這算什麽?更絕的是劉曉慶,沒什麽本事的時候,居然敢口出狂言,自詡是天下第一!到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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