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已聚齊,長身鶴立的鮮卑男子,隨即給了蘇駙馬個狠戾的眼神,蘇駙馬隨即挺身而出,再次開口質問:


    “聽聞有人偽造華胥國主的筆跡,給蘭陵王寫求親庚帖,不會是蘭陵王自己所為吧?”


    高長恭鳳眸一瞪,剛想否認,又意識到自己否認就會害了弟弟,便咬唇看向那被各國君王顯貴、簇擁在人堆裏的紅衫姑娘。


    華胥女帝鶴立雞群,無論何時何地都那般風華耀眼。她的愛本就是天神玄女的垂憐,如今他卻和弟弟親手……耗盡了她的悲憫情懷,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包庇,寬宥。


    瞧見男子欲言又止,自己明明冤枉也不否認,元無憂唯恐他被人以為默認了,傻乎乎的真替弟弟背鍋,趕忙清了清嗓道,


    “既然人都到齊了,寡人便當著兩國使者麵前,親口澄清一下,”說著,她揮手吩咐馮令心:“妹妹,讓人去找個火盆來。”


    馮令心應聲而去後,元無憂又望著蘇駙馬道:“你們所聞乃謠傳!寡人確實給你們周國主寫了拒婚信,”見彌月和周國使者愕然地看過來,她趁熱打鐵道,“因為,寡人嫌你們天子風流成性,不自重,心機深重膽大妄為。”


    一聽她字字誅心,幾個周國使者肉眼可見的慌了,而被儺麵遮擋住臉的鮮卑男子,隻露出在外的深藍鳳眸裏,淒然的眼神滿是受傷。


    華胥女人就是勇猛啊,不止拒婚拒的理直氣壯,趾高氣昂,還敢當麵罵人家天子!


    此刻齊國這邊也鴉雀無聲,隻有高緯道:


    “姐姐別是在指桑罵槐吧?”


    於是眾人麵麵相覷,心照不宣,周國那邊還有人“噗嗤”笑出了聲。


    元無憂誠懇道,“主要是周國天子已經成親了,寡人不願奪人之夫,隻喜歡未經人事的男子。”


    “哦?原來姐姐不願奪人夫啊?正好,朕堂兄蘭陵王忠貞守節,待嫁閨中呢。”


    與此同時,前腳剛踏進門口的馮令心,正聽見自家皇表兄把話圓迴來了,她剛得意地看向蘭陵王,又瞥見他身旁的安德王了,隻好瞬間收斂笑容。


    隨著馮令心迴到殿中,還有個端火盆的齊國衛兵緊跟其後。


    元無憂餘光瞧見妹妹折返迴來,便續道,“但是,寡人確實沒寫過求親庚帖,既然周國使者有疑惑,寡人現在就當眾澄清。”說著,她從袖中掏出那幾頁紙,將有她印信和指痕的一麵展露給周國使者,“瞧好了,是這個吧?”


    於是在眾人的目光中,她以受傷的左手攥住紙,拿右手剛勁有力的指頭,將紙奮力撕毀成碎片,扔進火盆。


    隨著火舌舔舐紙張,一切灰飛煙滅。


    見此情形,不止周國鬆了口氣,齊國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而一直悶不做聲的高延宗忽然“撲哧”笑出了聲,因場中寂靜,他這聲小人得誌的笑便備顯突兀,引得眾人側目。


    他突然被眾目睽睽盯著,隻好斂去表情,誠懇道,“小王隻是發覺,華胥國主頗愛焚燒書信呢。上次四哥給她寫的情書,也是被她燒了,隻不過她是說,要四哥把信上內容,親口念給她聽。”


    一聽這話,在場眾人又是一陣瞠目結舌,唯獨高長恭耳尖微紅,抿著殷紅嘴唇瞥了眼身旁的弟弟,“你要不提,我都忘了。”


    周國自然知道她焚毀書信是在包庇誰,而齊國安德王這番打岔,又是想撮合誰。


    蘇駙馬不甘地冷哼一聲:“您這位“焚信聚人心”的國主還真有情有義,慈悲心腸。隻是,在下怎麽瞧出了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氣派?”


    “哪有美人?就有孤家寡人一個,倘若你們周國給寡人介紹幾個美貌的麵首,寡人再說當不當昏君的事兒。”


    元無憂拍了拍手上的紙屑,“現在,周國使者還有事嗎?無事請迴吧。”


    剛才一聽她澄清自己孤家寡人,還讓周國介紹麵首,擺明了沒把蘭陵王寫情書的事放在心上。彌月心裏便長草了,此刻聽她送客趕人,忙道:


    “有事!蘇駙馬?”


    接到他點名提醒的蘇駙馬,趕忙抬腿走向元無憂,作揖敬道:“我等有話跟國主說,能否借一步說話?”


    與此同時,一直被排擠在眾人身後的高延宗,忽覺頭暈目眩,胃裏翻江倒海般的痙攣,喉嚨一苦……他趕忙捂嘴,一轉身走向門口時已經來不及了,就地彎腰,衝柱子根嘔。


    元無憂猶豫著,忽然聽見一陣噦聲,站在她身旁的高緯猝然驚唿:“安德王怎麽了?”


    而後小皇帝頭一個拔腿跑過去。


    離得近的高長恭、馮令心都湊過去瞧他。


    高長恭驚道:“你怎麽吐了?是不是吃壞了什麽東西?”


    馮令心瞬間就意識到了什麽,扭頭看向自家國主姐姐,但又怕自己說出口助了高延宗,害得剛狠下心的姐姐反悔了。


    連周國人都扭頭瞧過來,抻脖子去打量安德王又起什麽幺蛾子。拓跋衍耐不住擔憂地,在周國使者堆裏頭一個走過去高延宗。


    在場眾人對高延宗跟華胥女帝的私情都心知肚明,他當眾大吐特吐,擱誰心裏都跟明鏡似的,但沒人敢捅破,隻得驚恐的麵麵相覷。


    吐了?元無憂強忍著擔心,在重重包圍的人群裏瞥了眼手扶梁柱,彎腰作嘔的高延宗,幸好並未聽見稀裏嘩啦的嘔吐穢物聲,也沒嗅到什麽刺鼻的酸味。


    高延宗幹嘔了一陣,吐了幾口酸水,隻覺扶著身旁柱子的手都綿軟無力起來,他強撐著直起身,拿袖子抹了把嘴角才轉迴頭,頂著淚汪汪的桃花眼,衝旁邊的兄長寬慰一笑,


    “我無事,隻是身體不適,才來向皇上辭行,想迴老家養病。”


    身材高挑消瘦的男子身穿紅衫,臉色因病痛而慘白,明明自己難受至極,卻還在擠出笑臉寬慰別人……這樣強烈的對比,更顯得他柔弱又倔強,惹人生憐。


    彌月當即目露凝重,深藍鳳眸驟然銳利,遠遠地斜睨著高延宗,“總要清楚他得了什麽病,你們隨行者有沒有軍醫嗎?”


    高緯立即迴絕道:“沒有。”


    鮮卑男子不耐煩道,“那就進城去找郎中過來。”


    高緯聞言,趕忙低頭吩咐蘭陵王:“去,立刻讓博望城所有醫館閉館,讓郎中都滾蛋,不許出診。”


    元無憂:“……”


    這……意圖未免太明顯了吧?


    彌月目光陰寒,“齊國主是不想讓安德王得到醫治嗎?”說著,他扭頭看向元無憂,“險些忘了你,你去給他把脈瞧瞧。”


    這家夥顯然是病急亂投醫了,居然讓她去給高延宗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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