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維聽著馮保的話,連連點頭。


    而馮保也沒有在張四維的府中久呆,臨行之時,隻對張四維說道:“朝事正是用人之時,若是張大人的病並無大礙的話,早些辦差吧。”


    而聽著馮保的話,張四維趕忙應是,而後下了床,披了件衣服,將馮保送到了府外……


    馮保離開張府之後,便直接去了北鎮撫司,見到了張國之。


    在他去張府之前,先見的是錦衣衛指揮使張國之。


    先是藏銀的別院,被查封,各處的賭坊,妓院也被查了,賬本都送到了北鎮撫司,馮保到了之後,便是先看賬本。


    實際上,錦衣衛已經確定了跟張丁征有不正當關係的主要人員。


    隻是對他們的分紅多少,知道的不太詳細……


    拿了賬本之後,涉及到朝廷的重臣勳貴家的,馮保親自去,而一些官位不高,不太緊要的由張國之前去。


    馮保辦事能力,十分出眾,隻用了十日,這件事情也沒有造成太大的波動,便悄悄地從諸多官員家中,為朝廷搞過來上百萬兩的白銀。


    馮保之所以能這麽容易的搞來,而曆史上的朱由檢卻弄不來銀子,借都借不過來……


    最重要的原因是,國家機器運轉正常,朝廷的暴力機構已經達到了曆史上的頂峰……


    反觀崇禎年間,錦衣衛,東廠都被他給玩廢了,對於臣子們是沒有威懾力的,靠道德的自我約束,誰也約束不了自己,隻有在頭頂上永遠懸著一把利刃,君才是君,臣才是臣……


    現在是,隻要馮保登門,賬本往桌子上一扔,即便你是國公之尊,也要乖乖掏錢免災。


    等到詳細地賬冊,被送到朱翊鈞的禦案前的時候,少年天子並沒有急著誇獎馮保,而是喃喃自語道:“當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這些人什麽都沒幹,天天在家裏麵,每日進項便有數百兩,數千兩,甚至數萬兩白銀的收入……”


    而在禦台下的馮保,隻在下恭敬站著,也不影響皇帝陛下的思考。


    張丁征是大頭,從他那裏有八十二萬兩白銀,其中,有將近三十萬兩是還沒有分紅的,而涉及到的權貴之家,有十二家,每家將曆年收入,全部拿了出來,有的拿了三萬,有的拿了五萬,玩的小的,也有數萬兩。


    你湊湊,我拚拚,竟弄出來一個百萬巨資。


    一百三十二萬兩白銀。


    說白了,國庫每年結餘也沒有這麽多銀子啊。


    朱翊鈞看著這些,想的也多。


    就這樣的情況,如何讓百姓拿銀子去繳納賦稅。


    大明朝的白銀,黃金十之七八都在這些大士紳,大商人的手中。


    但這隻是冰山一角。大明朝的財富集中在少數人手中,百姓卻生活困苦,賦稅難收。要改變這種局麵,必須采取更為有力的措施。


    忽然間,朱翊鈞想到了還沒有出書的紅樓夢,賈家的生活,對於尋常百姓來說,極為奢侈,可等到出書之後,一個滿清的王爺看到了紅樓夢,譏笑道:“這書寫的不錯,就是太小家子氣了,一看便知是中小人家,不識得什麽好東西。”


    賈元春從皇宮出來,迴家的時候,風光無限,但站在皇室的視角看來,卻是不值一提。


    這便是等級的差別。


    改革,改的就是這個等級,誰也不敢說廢除了所有的特權階級(……),除此之外,所有的改革,都是希望能減小等級的差距。


    而此時張居正的改革,是為了更直接的挽救朝廷的頹勢,所以,他想用猛料。


    但朱翊鈞卻想著,還是要從大士紳,大商人的手上下功夫。


    曆來國庫虧空,要嗎從百姓身上下功夫,要嗎從商人士紳身上下功夫,但,統治階級第一個選擇還是老百姓。


    稅收折銀,這是必須要發展的,可收什麽銀錢,還是要從開始的時候,就要定下來啊。


    朱翊鈞抬頭看向馮保,緩緩說道:“大伴,此事你辦得不錯,這麽大的動作,朝中也沒有什麽議論,這些銀子,先存入內庫,日後再做妥善安排。”


    馮保恭敬應道:“是,陛下。”


    正當朱翊鈞還想再多說什麽的時候,張鯨快步走進了乾清宮。


    他先是行了一禮後,便趕忙說道:“陛下,南邊傳來消息,船已經開了。”


    朱翊鈞聽著張鯨的話後,點了點頭:“他這樣消失了,張四維那邊沒有什麽動靜。”


    “陛下,不知怎的,張四維好像沒有收到他兒子失蹤的消息,張府沒有任何動靜。”張鯨趕忙說道。


    聽著張鯨的話後,朱翊鈞笑了笑,人世間果然充滿變數,自己手中權力一個小小的任性,便將這個張丁征的一生都改變了……


    不過,這個時候的朱翊鈞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張丁征會成為朝廷在開海大業上的白手套……


    而在遙遠的大海上,三艘海船並排前行,最中間那艘最大的海船上,船工們人來人往。


    這個船隊是金陵沈家成立的金陵商號,規模不算太大,總共隻有五條船。


    而張丁征站在搖晃的船頭,鹹澀的海風撲麵而來、一望無際的大海,波濤洶湧,似有無盡的力量在湧動。


    陽光灑在海麵上,波光粼粼,卻也晃得人眼睛生疼。


    張丁征背著手,傲立船頭,雖然穿著粗布衣衫,露著兩隻胳膊,但多少還是有點氣質在身上……


    ”小二,媽的又偷懶,快點來幹活……”


    “是啊,這家夥天天把自己是公子哥的話,放在嘴上,光想著指揮咱們,沈大哥,你才是咱們這班次的次長啊……”


    聽到喊話,張丁征隻能苦笑一聲,而後跟著他們這個班次的人幹活。


    張丁征上船都十幾天了,剛開始的時候,非常不習慣,那個時候的他,就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哥,白皙的麵龐,帥氣的模樣。


    然而,一踏上這艘船,一切都變了,剛上船的前兩天,吐得昏天黑地。那種難受,讓他幾欲崩潰。


    即便上吐下瀉,他也得幹活。


    剛開始,他的手嬌嫩得不堪一擊,很快就被磨破了皮,血珠滲出,疼痛鑽心,過了幾日後,傷好了結疤,疤好了生了繭,現在幹起活來,也沒有像之前那麽痛苦……


    現在,他竟然有種既來之則安之的覺悟。


    剛剛上船時經常掛在嘴邊,自己之前如何如何的話,也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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