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維心中滿是疑惑,他望著張居正,試圖從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出更多的端倪。


    然而,張居正的表情依舊高深莫測,讓人難以捉摸。


    “閣老,您的意思是……高大人真的……”張四維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繼續追問下去。


    張居正微微頷首,目光深邃的看著張四維,緩緩說道:“高肅卿為朝廷操勞半生,如今身體每況愈下,實乃令人惋惜。你若能接手他未竟之事,於國於民皆是好事。”


    張四維沉默片刻,思索著張居正的話。


    他的沉默可不是為了高拱,而是為了自己。


    他深知此事重大,一旦接手高拱的差事,必將麵臨諸多挑戰和壓力。


    而這個挑戰,壓力,他能不能扛住呢,辦好了,固然是好,可若是辦不好,隻怕自己也難善終。


    “閣老,此事容我再思量一番。畢竟茲事體大,我需謹慎對待。”張四維恭敬地說道。


    聽到張四維的話後,張居正略有不滿。


    你自己想著出頭,現在機會給你到麵前了,你還在這猶猶豫豫的……


    張四維說完之後,卻見張矩陣沉默片刻,知道自己的表態,閣老不太滿意,當下他躊躇片刻後,又趕忙道:“閣老放心,下官一定竭盡全力,不負閣老提攜之恩。”


    張四維說完這些後,張居正這才開口說道:“不,不是我提攜你,我也提攜不了你,多跟馮公公走動走動,別忘了,若沒有馮公公,你隻怕入不了閣。”


    “是,閣老,下官明白。”


    張居正點了點頭,說道:“南京戶部中有存銀,本官已給南京戶部的尚書寫過信了,他現在已經籌備好了,隻等著你過去了,你要記著,陛下對開海之事寄予厚望,此時看來,開海對我大明亦有益處,我們身為臣子,當為陛下分憂解難……你,任重道遠……”


    “是,閣老。”


    這個時候,張四維才反應過來,不給寧波批款,是想著引蛇出洞,而這條蛇就是自己。


    張四維離開張居正府邸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他坐在馬車上,迴想著張居正的話,心中充滿了矛盾。一方麵,他渴望能夠在朝中有所作為,接手高拱的差事無疑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另一方麵,他又擔心自己能力不足,無法勝任如此重任。


    迴到家中,張四維獨自坐在書房裏,陷入了沉思……


    正在張四維思慮之時,他的第四個兒子,張丁征,猛然間推開了書房的門。


    看到老爹之後,也是冒冒失失的從走上前來:“父親,管家說明日你要去南京啊……”


    張四維看向張丁征,歎了口氣:“是。”


    張四維有四個兒子,老大,張泰征,老二張甲征,老三張乙征,老四就是麵前的張丁征,原本老四應該是張丙征,但丙這個字,與族中老人名諱反衝,才變成了張丁征……


    前三個兒子,都苦讀詩書,備戰科舉,而隻有這個老四,整日無所事事,遛狗逗鳥,遊離於街頭花巷,算是北京城有名的二世祖,荒唐鬼。


    聽到張思維的話後,張丁征立馬變得興奮了起來:“父親,帶著兒子去吧,兒子還從未去過南京呢……”


    “為父去是辦正事,豈能帶著你前去,胡鬧……有這愛玩的心思,好好讀些書,這麽多年了,連個童生都不是。”


    張四維生氣了。


    若是換作他其他三個兒子,隻怕此時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可他最小的兒子張丁征看著父親吹胡子瞪眼,卻一點也不害怕。


    “童生,哼,父親啊,你太瞧不起自己的兒子了吧,我誌向不在此,若是我有意走科舉之途,早就是進士了……還有,我那幾個兄長,讀書馬上就要讀傻了,天天之乎者也,到了現在,不都是舉人嗎?我看他們啊,不會有太大的成就了。”


    聽著張丁征的話,張四維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哼,你誌向不在此,你的誌向在哪裏,就是後院那幾條狗,幾隻鳥,還是你在煙花巷裏麵養著的那幾個妓女呢……”


    張四維拍了桌子。


    張丁征還是絲毫不懼,嘴上一點都不含糊:“哎呀,父親,你還是讀書人呢,怎麽,怎麽說話這麽粗俗,什麽妓女,那是為生計所迫的才女……聖人還說,有教無類呢,怎麽,父親質疑孔聖人啊……”


    “還有,父親啊,你是當官的啊,老家那邊給你送了那麽多的銀子,你也不敢花,總是要有人花的啊。”


    “你說萬一有一天,你犯了事,錦衣衛過來抄家,一下子從咱們家裏麵抄出那麽多的銀子,這不罪責又加一等,到時候你砍頭,我跟幾個兄長充軍發配,我張家可就絕了戶了,我現在多花一點銀子,不是隻顧自己享受啊,也是為了幾個兄長的身家性命……”


    聽著張丁征的話,張四維氣的差點一口氣沒有過來,他粗喘著氣,手指指著張丁征,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父親啊,你必須帶我去,你要是不帶我去,我就告發你,去找海瑞告發你,到時候啊,我落一個檢舉有功,大義滅親的名聲,弄不好還能賜一個同進士出身呢……”


    “你,逆子,逆子啊……”張四維指著張丁征怒聲道。


    “反正我話說到了,孩兒迴去收拾東西,父親早些休息。”說完之後,張丁征便轉身離開,隻留下他孤獨無助的老父親,捂著胸口大口喘氣。


    所謂的老家人,就是山西陝西的富商士紳,此時的張四維成為內閣的輔臣,一下子便成了老家那些有錢有勢的在京的靠山,每年的政治獻金都是通過土地的贈與,字畫的贈與完成的……


    當然,這也是一個潛規則,不管是六部的尚書,還是內閣的輔臣,他們的俸祿都不高,但他們還要維持朝廷重臣德體麵,都要自己想辦法的,這跟後世小美德總統選舉有異曲同工之妙……


    張丁征是嘉靖三十六生人,現在還不到二十歲,是張四維最小的兒子,從小就混賬,小的時候呢,張四維便溺愛的緊,從不約束他,到了現在,想管也管不住了。


    當然,一向圓滑,膽小的張四維,雖然口中喊著逆子逆子,氣的上氣不接下氣,但,在他的四個兒子中,他最喜愛的還是這個逆子……


    過了許久之後,張四維歎了口氣:“在外受氣,迴家還要受這不孝子的氣,哎……”說著,張四維便讓管家將他其他的三個兒子叫過來,好好的教訓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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