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中,朱翊鈞剛剛與馮保做好安排,而馮保還沒有下去安排的時候。


    他們所討論的海瑞。


    竟然來了。


    當朱翊鈞聽到小太監的通報後,有些驚訝。


    第一個想法,便是海瑞此次前來,肯定是給自己,奏陳張居正奪情之事。


    而馮保也是這個想法。


    他看了一眼皇帝,開口道:“陛下,您,見還是不見……”


    在馮保看來,這個時候的皇帝陛下是不方便出麵的,海瑞來的不是時候,若是他此時,便在禦前,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那馮保想要在做工作的難度便大上不少。


    朱翊鈞苦笑一聲:“朝廷的都禦史求見皇帝,朕又能用什麽樣的言辭推脫呢。”


    “奴婢可去,隻說陛下去了西苑,不在乾清宮中。”馮保趕忙說道。


    朱翊鈞歎了口氣,擺了擺手,而後對著通報的太監道:“讓海瑞進來吧。”


    那通報太監趕忙應道:“是,陛下。”


    而此時的馮保有些欲言又止,但皇帝陛下既已經下了主意,他想了想,還是停下了自己接下來的言辭,隻想著,待會海瑞進來之後,自己走一步看一步。


    朱翊鈞知道,有些事情可以逃避,有些事情,卻是沒有辦法逃避……馮保提出的方案,雖然是最佳的。


    可諸多事情,怎能十全十美……


    不一會兒,海瑞便走進了乾清宮中。


    “臣海瑞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免禮平身……”


    “謝陛下。”說著,海瑞便慢慢的起身。


    朱翊鈞看著海瑞:“愛卿,此番前來,有何要事?”


    “陛下,可知張閣老家中變故……”


    聽完海瑞的話後,朱翊鈞心中默默的歎了口氣,還真的來了……


    “知道,朕也是剛剛知道。”朱翊鈞輕聲說道。


    “陛下,臣認為,此時正是多事之秋,不應讓張居正丁憂歸鄉……”


    聽完海瑞的話後,朱翊鈞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馮保也是一臉驚愕,他還想著,自己私下找到海瑞,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去說服他,沒想到,他自己竟然率先上奏,表明態度了。


    特別是朱翊鈞。


    他原本以為,固執的海瑞會成為張居正奪情最大的隱患。


    他的變化怎麽會如此之大。


    當然,朱翊鈞並不清楚,自從,在西苑中,君臣兩人辯論一番後……


    海瑞就有了些許的變化。


    這個變化,是從內心開始的。


    他自己的品德並沒有發生轉變,他還是會嚴格的要求自己。


    但,他已經不會要求別人,像自己這樣一般為人做事了。


    嚴於律己,寬以待人……


    若是之前,講究對錯分明的海瑞,在麵對張居正奪情的事情上,一定會堅持他認為對的,但此時,他心中已有了對比。


    奪情留任。


    在倫理,在價值觀,道德層次,是大錯特錯的。


    但……


    這個時候的大明,正在丈量土地,清查人口。


    海瑞知道,這項國策,是利於社稷,利於百姓的。


    海瑞也清楚,這項國策,在此時隻有張居正一人能做到。


    張居正身上背負的擔子很重。


    若是他真的迴家守孝去了,那對社稷有利,對百姓有利的丈量土地,清查人口的國策,戛然而止,甚至,再也無法推行了。


    而海瑞在這次的選擇中,沒有站在自己的角度,沒有站在倫理的角度,他隻是站在了百姓,社稷的角度,看待問題。


    一時間,乾清宮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朱翊鈞怔怔地看著海瑞,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尋一些別的信息,但他失望了,海瑞的表情無比嚴肅,眼神中透露出堅定。


    “海愛卿,你……你所言當真?你當真覺得,朕應該下旨奪情……”


    海瑞鄭重地拱手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屬實。如今全國丈量土地、清查人口,此乃國家大事,關乎社稷安危,張居正敢為天下先,並能力卓越,在此關鍵時刻,若歸家丁憂,恐諸多事務無人能妥善處理……“


    “臣思前想後,唯有奪情,方能將此前定下的國策,推行下去……隻是,要難為張首輔,奪了他為子的一片孝純了……”


    聽著海瑞的話,朱翊鈞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有驚訝,有欣慰,但更多的是疑惑。


    他轉頭看向馮保,而此時的馮保,也是一臉懵圈,不過,在看到陛下的目光後,也趕忙開口說道:“陛下,海都禦史,所言甚是啊。奪情之舉,雖有違禮製,傷了張閣老的忠孝之心,但為了社稷,為了萬民,也隻能委屈閣老了……”


    朱翊鈞沉默片刻,緩緩說道:“既如此,朕便考慮奪情之事,但此事關乎重大,還需與眾大臣商議……“


    海瑞並沒有在乾清宮中呆多長時間,說完此事之後,便欲告辭,而馮保也趕忙借著由頭,與海瑞一同離去。


    在出宮的路上,將自己的安排,盡數告知了海瑞。


    對於馮保的安排,海瑞並不排斥。


    而馮保便開始奔走起來,朱翊鈞也沒有閑著,他也召見了胡宗憲,高拱,郭樸等人。


    幾人得到陛下召見的旨意後,心中便都清楚,皇帝陛下是何用意。


    這對於高拱來說,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但,他也放棄了,這次能夠卷土重來的良機。


    他一邊惱怒張居正,一邊又是敬佩張居正。


    而眾人到了乾清宮後,又是一番商討,當然,形勢也是一麵倒,眾人都認為應該奪情……


    ………………


    張居正死了爹。


    一夜間,全北京城的官員都知道了。


    所有的官員,都在觀望,他們都有一個疑問,張居正是走,還是留,他手中能夠改革的權力,到底是交出來,還是不交……


    而這一切,都跟此時的張居正毫無關係。


    張府,昔日大明朝內閣首輔的府邸,如今卻被一片白色的孝布所籠罩……


    遠遠望去,張府的朱紅色大門緊閉,門楣之上,白色的孝布如垂天之雲般傾瀉而下。


    在微風的吹拂下,孝布挽聯輕輕飄動,仿佛是逝者的靈魂在徘徊,不願離去。


    大門兩側,白色的燈籠散發著微弱的光芒,那光芒在陰霾的天空下顯得格外淒冷。


    而在大門兩側的白色燈籠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奠字。


    庭院中,白色的孝布從屋簷一直拉到地麵,地麵上,也撒滿了紙錢。


    在靈堂的中間,擺放著一個巨大的香爐,青煙嫋嫋升起,彌漫在空氣中……


    而這個時候的張居正,就坐在他父親的靈位麵前。


    此時的張居正,麵容憔悴,眼中布滿了血絲,嘴唇幹裂。


    他靜靜地凝視著父親的靈位,心中充滿了悲痛和自責。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一定是因為自己的改革,而遭受到了此時結局。


    張白圭。


    這個從小,便聞名於世的神童。


    家族千百年的貴子。


    在此時,卻成了自己父親的催命符……


    這讓他十分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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