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開懷大笑。


    “父皇,孩兒說的不對嗎?”朱翊鈞抬著頭,看著自己的父皇,一字一句的問道。


    ”對,太子說的對,太對了。”朱載坖停住了笑容,而後開始安排:“陳洪。”


    “奴婢在。”


    “帶上你記得名單,將齊康一行人全部召到宮外去,讓他們在噴上一碰。”


    “是,陛下。”陳洪領命,正欲離開,卻見朱載坖朝著自己擺了擺手。


    陳洪趕忙湊到跟前。


    “囑咐他們,帶上趁手的木棍……”


    而一旁的朱翊鈞趕忙插話道:“亂戰之中,木棍容易被奪,陳公公,你讓他們用繩子將木棍,跟自己的手臂纏在一起,這樣,掄起來更加有力,還不容易脫手……”


    朱載坖聽著兒子的建議,稍稍愣神,還是新的腦袋瓜轉的快啊,自己怎麽沒想到。


    陳洪趕忙應是。


    而父子兩人對陳洪的殷切囑托,下麵的官員聽的那是清清楚楚。


    無不驚恐萬分。


    天啊,腹黑父子老板,不把打工人的命當命啊……


    等到陳洪走後,皇帝陛下依然高興。


    “你們這些大學士,聖賢書讀的不少,典意懂得也多,想的主意,可沒有朕的太子想的好啊……”


    說完之後,又是一陣哈哈大笑,肆無忌憚的大笑……


    在皇帝陛下哈哈大笑的時候,官員們也是心思各異。


    張居正對太子殿下更為好奇了,他的這個主意,到底是小兒亂想,還是深思熟慮呢,若是小孩亂想,誤打誤撞,那就罷了,可若是他真的深思熟慮,一個四歲的孩童啊,能在這個時候,想到這一點,心思豈不太過深邃了。


    而高拱也想笑,但在禦前,不能失禮,實際上,高拱與徐階兩個人對於鬥爭的經驗,相差甚大。


    可以說,徐階略微出招,高拱便就接不了,可高拱想要實現自己的抱負,就不得不扳倒這棵大樹。


    而朱翊鈞也清楚,高拱雖然高傲,但確實是治國良相,在曆史上,他是在隆慶元年被趕出了中樞,在家呆了一年多,到了隆慶三年的時候,才重新迴到京師,掌握大權,直到隆慶皇帝駕崩,他也隻掌握最高權力,不過三年的時間,可也就是這三年,讓大明國勢有所向上,為後來的張居正大改革奠定了基礎。


    若高拱能夠多幹兩年,那父皇留給自己的江山,豈不是更加固若金湯,更加強大。


    而朱翊鈞作為意識形態的”過來人”,他不想高拱輸。


    徐階老了,沒有了拚搏進取之心,他不想改革,同樣也沒有能力改革,既然他沒有能力了,高拱早一些的進入角色,便能給大明早一些的帶來新氣象……


    徐階眉頭一皺,怎麽又要開始扯皮了,朝堂上太亂,官員們去而複返,直接將壓力給到了陛下,迫使高拱犯錯,可現在將齊康等一行人召來,那不又成大亂局,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了嗎,那自己的這神來一筆,就起不到什麽效果了,甚至還會演變成更大的笑柄。


    當陳洪剛剛離開,徐階便再度出列:“陛下,宮門之外,官員們若是如同匹夫一般,肆意扭打,對大明,對陛下的聖明有所損害,臣願再次前往,定要將這些人勸走。”


    徐階進言,皇帝陛下還未迴複,太子便再次搶先對著朱載坖說道:“父皇,不能讓他去,他是去通風報信的……”


    “要是不好好收拾一番,外麵跪著的那些官員們,齊康等人一走,他們還會來的……”


    朱翊鈞直接將徐階心中所想,全部說了出來。


    朱載坖眼神一亮,看向徐階,似笑非笑地問道:“閣老,你真是要去通風報信……”


    而高拱聽到太子殿下的話後,也是異常興奮,太子殿下說話,就是這麽直擊要害,不給徐階留一點情麵,他甚至都有衝動,替徐階迴答,對,他就是想去通風報信呢。


    徐階心裏“咯噔”一下,他是一個合格的權謀者,即便被朱翊鈞拆除自己的用意,也沒有感覺到恐慌,他緩緩說道:“陛下明鑒,臣絕無此意!隻是擔心宮門處混亂影響陛下聖明,太子殿下,你還沒有啟蒙讀書,不知禮字重於千金,又關乎陛下的聖明,大明的威嚴,若是被尋常百姓看到的話,太不雅觀了……”


    說完這些話後,徐階就後老鼻子悔了。


    自己馬上七十歲了,怎麽想的,要給四歲的孩子辯論,禮字重於千金……更為重要的是,皇帝陛下對太子殿下的寵愛,不比先帝對太子殿下的寵愛少。


    現在皇帝陛下還一直按照規則來進行這場權力的爭鬥,可自己把太子殿下說哭了,惹怒了陛下,弄不好,就弄巧成拙,陛下不按照規則進行下去了。


    當然,徐階想的也夠多的。


    他是無論如何也說哭不了朱翊鈞。


    朱翊鈞看著徐階:“我讀書少,你別蒙我,可我知道,若真的擔心我父皇的聖明受到損害,他們就不會跪在宮外了,吃點苦頭,是應該的,父皇,孩兒說的對吧……”


    “說的對,太子說的對,徐閣老,你放心好了,有陳洪盯著,死不了人的……你瞧著是場罵名,可在朕看來,這是一場美名啊,朕納諫如流,諫官們深受觸動,下了朝,也不願意走,在宮外辯論,一時沒掌握好尺度,有了些無名之火,毆打在了一起,百姓們看到,定會這樣想,就當與民同樂了……”朱載坖笑著說道。


    心情暢快地朱載坖,還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徐階聽完之後,歎了口氣:“既然陛下如此想來,那臣就不去了。”


    說完之後,徐階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怎麽自己今日這般不順。


    明明局勢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啊。


    為何,一下子變了風向。


    楊博,高拱的罪過,一下子成了配菜了。


    而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的“無心之語”。


    莫不是陛下教的。


    這邊,徐階心裏憂鬱,而高拱便是另外一個極致。


    他看著皇帝陛下心情不錯,也出列附和道:“陛下聖明,太子殿下聰慧,實乃我大明之幸……”


    朱載坖聽到高拱的話後,心情更好了。


    而李春芳,趙貞吉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麽感覺這場火,越燒越不對了。


    而高拱的死黨郭樸,也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至於,張居正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老師,隻能默默的歎了口氣,他作為中立者,觀火者的角色不能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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