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李春芳,趙貞吉三人率先來到了乾清宮,雖然來的早,但並不能比高拱等人更早的見到皇帝,三人一直在乾清宮外等候,等了許久之後,高拱,郭樸,張居正,楊博幾人才姍姍來遲。


    高拱見到徐階之後,顯得異常激動。


    “閣老,外麵言官們說我高拱,與楊大人結黨徇私,可在我高拱看來,外麵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結黨營私,現在跪在宮外,脅迫陛下,不知是得了誰的授意……“


    “宮外麵跪著人呢?”徐階聽到高拱的話後,顯得很是吃驚。


    高拱看著徐階惺惺作態,心裏麵那叫一個惡心。


    “閣老,何必明知故問?”


    徐階笑了笑:“想必,高大人對我的成見是非常大的,不然,也不會出什麽事情,都想著是受到了我的指使。”


    “下官不敢誹謗閣老,但下官心裏麵也如明鏡一般,閣老也不用裝糊塗。”


    徐階,高拱兩人在乾清宮外,針鋒相對。


    而其他的官員也都湊近了。


    說實話,他們還真怕處於亢奮,暴怒下的高拱,如同超會上的齊康一般,實在忍耐不下去,一拳頭砸向了徐階。


    馬上七十的徐階,要是被暴揍一頓,弄不好,便有性命之危。


    “公道猶如星辰,雖有時會被烏雲遮蔽,但終有雲開霧散之時……兩位大人,再此爭辯,毫無意義,是非善惡,陛下自有定論……”李春芳開口說道。


    徐階歎了口氣:“對,公道自在人心……”


    “你……”


    陳洪在這個時候,走出了乾清宮,將眾人召入了乾清宮中。


    幾位大臣跪地行禮,朱載坖讓眾人平身。


    當眾人站起身後,便看到了一臉平靜的皇帝陛下,以及同樣“平靜”的太子殿下。


    張居正意味深長的多看了幾眼太子殿下……


    這次,朱載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賜座徐階,當然,這也是他在朝徐階表達自己不滿的一種方式。


    “朝會退去的官員們,去而複返,讓朕嚴懲,楊博,高拱兩位朝廷重臣,要給他們治一下,徇私結黨的罪名,這是他們的奏疏,陳洪,拿下去給諸位大人們看一看。”


    陳洪聞言,趕忙領命,走到禦案之前,抱起了一疊奏疏,向下傳閱。


    眾人看過之後,麵色各異。


    高拱怒不可遏看完兩封之後,便開口說道:“陛下,這是汙蔑,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汙蔑,科道言官,囂張跋扈多年,若是不整肅一番,我大明朝的天隻怕要被這些言官,捅出來一個窟窿,此次京察,將其與其他官員一視同仁,他們便受不了,可是肆意攀咬……陛下,萬萬不能聽信這些言官們的汙蔑讒言啊……”


    高拱的話一說,正在看彈劾奏疏的大臣們,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去看皇帝陛下的反應。


    而朱載坖依然臉色平常:“高愛卿,按照慣例,應該讓徐閣老先說話,你有點著急了……”


    高拱聞言歎了口氣,隻能拱手遵命。


    而朱載坖看向了徐階:“徐閣老,你認為此事該如何處理?”


    徐階開口道:“陛下,老臣認為,為保陛下聖明不被損害,應先讓宮外的官員們離開……”


    朱載坖輕笑一聲:“那如何讓他們離開。”


    徐階略微沉思片刻,而後開口說道:“這個,老臣愚鈍,未有什麽好的辦法,不妨陛下先聽聽其他大人的高見。”


    朱載坖看著徐階,臉上雖然帶著笑容,但心中卻是痛罵了一句老狐狸。


    “好,高愛卿,你說說,如何讓這些官員離開呢。”


    剛剛高拱率先說話,有些急了,朱載坖怕他說出來什麽不該說的話,才打斷了他,讓徐階先說,給了高拱一個思考的時間。


    “陛下,這幫言官們,受人利用脅迫,指摘京察大政,臣覺得應該嚴懲,跟這些不願講道理的人,就應該啟用廷仗,亂棍打跑……”


    即便朱載坖給了高拱準備的時間,但盛氣淩人,自恃才高的高拱並沒有抓住這個機會。


    而聽著內閣大臣們也提議陛下要用廷仗,陳洪當即來了精神,得,又來一頭蠢豬。


    他悄悄地轉過頭去看陛下地神色。


    結果,還是讓他失望。


    皇帝陛下雖然有些驚愕,但卻沒有生氣,他沉思片刻,看向了張居正,而張居正也立馬出列:“高大人,廷仗高高舉起容易,但想要放下,就難了許多,陛下登基不足一年,用廷仗隻怕會引起更多地非議。”


    “那怎麽辦,罷了我的官,罷了楊尚書的官,屈服了他們不成……”高拱看向張居正,冷聲說道。


    張居正一時啞然。


    而一直沒有發表意見的李春芳,朝著朱載坖拱手言道:“陛下,臣覺得行廷仗不可,不如,讓徐閣老前去勸說一番,徐閣老在朝中多年,那些言官欽佩徐閣老的大有人在,徐閣老若是去勸說,臣認為就能解決這個難題了。”


    李春芳的話,說到了朱載坖的心坎上,他看向徐階。


    看到皇帝陛下看向自己,徐階歎了口氣,為難道:“群情激憤,即便我去了,若是沒有給他們一個說法,隻怕也無用啊。”


    “那閣老可以試一試,我與閣老一同前去。”李春芳繼續說道。


    不等徐階拒絕,他的這個方案就得到了皇帝陛下的采納。


    “徐閣老,就按李愛卿的想法來,你與他走一趟吧。”


    皇帝陛下發話了,徐階當然不能在推辭了,他隻能領命前往,與李春芳一同去宮外勸說那些官員們。


    而一旁的高拱還是氣哄哄的。


    讓製造問題的人,去解決問題,隻會讓問題更大,變得更複雜。


    當然,在這個時候,高拱的想法是對的。


    陳洪陪同徐階,李春芳兩人去了宮外,勸說官員們先行離去,但這些官員們,並不聽從勸告,反而各個委屈的不行,痛哭流涕,七嘴八舌說個不停。


    所說之語,無非就是奸賊楊博,高拱,不得懲治,他們便永遠也不離開………他們是為大明社稷盡忠,跪死明智。


    狡猾的徐階看到勸解無果後,便將高拱在乾清宮中的提議,不小心說了出來。


    “你們快走吧,高大人在禦前說了,要請廷仗驅逐你們……”


    這一句話徐階一說出口,站在他身後的李春芳,陳洪兩人,都是目瞪口呆。


    而同樣,跪在外麵的大臣們,也更加義憤填膺,開始更加肆無忌憚的辱罵高拱。


    群情激憤。


    徐階,李春芳無奈,隻能重新返迴乾清宮……


    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議論。


    但商量過來,商量過去,還是沒有結果。


    徐階這幫人就是要趕走高拱。


    而楊博也提出了辭官,卻被朱載坖拒絕。


    一下子就進入到了死胡同中。


    一直坐在朱載坖旁邊的朱翊鈞,在這個時候,卻輕聲說了句:“父皇,不妨您派人將今日朝堂上的那個齊康,一行官員召來……”


    朱翊鈞說了這句話,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朱載坖聞言,心裏麵仿佛有了一個突破的點。


    “太子,找他們幹什麽?”


    “孩兒一直聽著,這些跪在外麵的官員,跟今日齊康這幫官員,不是一夥的,可在朝堂上,他們又打不過齊康那幫官員。”


    “現在趁著下了朝,齊康等人離開之後,又殺了迴來,要讓父皇答應他們的訴求,父皇不願答應,又不能派人去趕,有些為難,不如在把今日朝堂上的齊康一夥喊過來……”


    “父皇下旨召見他們,將他們全部弄到一起去,聽著這些官員的咒罵,那齊康一行人,定是要接著揍他們……”


    “跪在外麵的官員本就年老,還沒有準備,跪在地上那麽長時間,筋疲力盡,齊康這一行人,都比較年輕,以逸待勞,一定能夠大獲全勝……”


    朱載坖聽的哈哈大笑。


    “那他們要是不跑呢?”


    “他們不跑,打死了人,跟父皇也沒什麽關係啊……他們不是政見不合嗎?”朱翊鈞輕聲說道……


    而下麵一直聽著父子對話的官員們,也都有些傻眼了。


    人人都說,太子殿下像極了先帝,此時看來,不僅像,還有青出於藍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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