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真相


    李續從軍以來,逐漸養成了一個特殊的能力——用最快的速度,進入深度睡眠,從而在必要的時候,減少睡眠時間。


    換句話說,就是強製自己,睡得沉,睡得少,醒得早。


    所以,雖然後半夜的時候,李續才入睡,但是第二天一早,天還沒有亮,他就習慣性地早早醒來。強迫自己從溫暖的被窩鑽出來,穿好靴子,披上了棉袍,拎著金鞭就走出了禪房。


    也許是依舊還睡眼惺忪,他竟然沒注意到,昨晚明明甩飛的靴子,竟然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自己床榻之前,更沒有注意到,禪房的另一個角落中,還有另一個臨時搭建的床榻,上麵躺著個人。


    李續推開房門後,來到院子中間,直接用冰冷刺骨的井水洗了把臉,從而讓自己盡快清醒過來。然後,他便脫去外袍,稍微活動了一下,就開始晨練。


    他永遠牢牢記住舅舅德格都巴雅爾教導自己的話:


    “武功一天不練,隻有自己知道;三天不練,戰友就能知道;十天不練,敵人就能知道;敵人知道了,你就離死亡不遠了。”


    所以,李續無論是在家中,還是在軍營,哪怕是前線,隻要情況允許,他每天早上都會自動醒的很早,然後練功舞鞭。


    當然,這也有另外一個租用,那就是麾下的士兵們,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作為軍主的李續,聞雞起舞的樣子,對如此嚴格自律的主將,有了更多的敬意。


    就在李續正在揮鞭練武的時候,戰場上練就的敏銳第六感,讓他突然感覺到身後有危險襲來。他趕緊一矮身,向右側一偏,迴手就用金鞭,向那個襲來的東西,掄了過去。


    “啪。”


    李續發現,砸飛的竟然是一隻棉靴。


    他迴過頭來,借著已經逐漸發亮的天色,定睛一看,瞅見自己住的那間禪房門口,兄長李延光著一隻腳,披著厚重的被子,氣鼓鼓地正在怒視自己。


    “你這殺千刀的軍漢!我跟你有仇嗎?昨天半夜你就擾我清夢,靴子都甩到我床上了。今天早上你更過分,出門還不關門。想要凍死我嗎?”


    李續知道自己這個兄長有起床氣,從小為了自己早起練功,因此打擾他睡覺,沒少吵鬧打架。當然,他現在已經不在乎對方的辱罵,隻是咧著嘴嘿嘿笑了笑。


    “兄長,你不是在潼關嗎?什麽時候迴來的?”李續問道。


    “昨天晚上,因為關了城門,我們就繞過洛陽,直接來到白馬寺。在洛陽西門外,我們就見到你帶來的那些‘蛇兵’了。”


    “蛇兵?何來蛇兵一說?”李續莫名其妙的問道。


    “你的兵,人人都在甲胄和盾牌上畫著一條口吐火舌的綠身巨蟒,不叫蛇兵叫什麽?”說到這裏,李延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要迴屋繼續睡個迴籠覺。


    昨晚,李延伺候李翀和老師張養浩促膝長談,一直到很晚才睡,半夜還讓弟弟李續給吵醒了。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再睡一會,因為今天的事情會非常多。


    李延進屋後,剛剛關上門,又忙不迭的迴身,探出一個腦袋,對著準備繼續練武的李續喊道:


    “你別耍了!父親大人吩咐了,如果你昨晚就迴來了,讓你今天早飯務必過去跟他一起吃。他要聽你匯報那個密室殺人案的結果!還有,去之前,把你身上的血跡擦幹淨了。什麽密室殺人,明明就是你殺的人。你這個兵痞!”


    說完,他“嘭”的重重關上房門,迴去繼續睡覺了。


    李延這麽一說,李續才發現,昨晚天黑所以沒注意,自己在和歹人搏鬥的時候,衣袍的胸口處,竟然濺了不少血跡。這一年,自己身上就沒有幾天沒血跡的,早就習慣了這味道,所以也就沒有注意到。


    李續稍微整了整衣袍,便徑直往父親李翀居住的地方去了。


    此時,李翀和被他拉住,促膝長談,抵足而眠的張養浩,也都剛剛起床。此時,正在下人的伺候下洗漱。


    李續等他們洗漱完備之後,便進去問安。然而,當李續走近之後,他倆人發現李續滿身的血跡,不由得大吃一驚。不


    過是審案子,怎麽如此血腥?難道是用了大刑?


    “父親,昨晚那個推官李懷和孩兒已經查清楚案件的真相,並且也拿到了關鍵的證人。隻是,沒想到後麵又發生了意外。”


    說完,李續瞅著旁邊一臉震驚的張養浩,就不說話了。就是在提醒父親,這裏有外人。我的話最好不要當著無關的外人說。


    “但說無妨。雲莊先生(張養浩,自號雲莊)不單是為父的至交好友,更是行省禦史中丞。這涉及到行省官員的案件,本來就該交由雲莊先生負責處理。你趕緊說吧,到底又出了什麽意外?”


    李續趕緊從懷裏拿出那兩封恩王八都兒的書信,放在父親麵前的桌幾上,然後就把昨晚如何扮鬼嚇唬靈奴兒,獲得紮木台殺人的供詞,然後又如何返迴府邸搜查書信的時候,巧遇過來同樣來找尋信件的恩王手下的經過,都詳細地講述了一遍。


    聽的旁邊的張養浩,嘴巴都沒合上。


    張養浩不光是政治家,也是文學家和雜劇大家。他經常在無事的時候,編寫元曲雜劇。他就從來沒聽過比李續昨晚遇到的事情,還要精彩和蹊蹺。


    此時,他早就不關注什麽恩王楚王,還有殺官造反的事情,那些事兒自有作為平章政事的李翀來頭疼。事兒太大,自己的這個從三品行省禦史中丞根本管不起。


    他現在心中就想著一件事兒,那就是一定要把李續昨晚的故事,編成個雜劇的劇本。劇目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二郎捉鬼》。


    李翀趕緊拿起桌上的信件,仔仔細細的閱讀了好幾遍。最後竟然自言自語道:“原來一切是這這麽迴事啊。”


    “阿爸,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李翀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才將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皇帝壽山大汗以開封虐民事件為理由,抓捕和罷免了大量河南官員,並且命令李翀,攜帶價值五百萬貫的錢款,以賑災的名義,盡快上任,其實,他是另有一項更重要的任務,交給李翀到河南江北行省來完成。


    然而,就在李翀走到定州的時候,突然接到壽山大汗給他派來的一千名武衛軍作為護衛,並且傳來密旨,讓他一路慢慢而行,順便一路上募集更多的糧草物資,從而完成任務。


    與此同時,他還分別接到了丞相鐵木迭兒和齊王月魯帖木兒的書信。


    這兩個人一個是權傾朝野的權臣,一個是舊貴族的領軍王爺,他們全都主動給李翀寫來親筆信,表示會全力支持李翀在河南行政。


    鐵木迭兒告訴李翀,已經安排人幫助李翀籌措到二十萬石糧食。條件是讓他不要清洗自己在河南江北行省的部下。


    而楚王月齊王魯帖木兒則告誡李翀,普顏不花不可信任,因此,到了洛陽之後,切勿進城以防有變。信中他還強調,隻要李翀在河南不觸及武宗舊部的利益,他們會主動幫助李翀,獲得河南淮北都萬戶府的軍權。


    昨天,護衛的趙鐵木爾千戶告訴李翀,自己突然接到樞密院的命令,讓他將護衛的指責,交給本地行省樞密使普顏不花,然後立刻率領所部,撤迴上都的原駐地。要不是普顏不花突然暴亡,他差點就要依令而行了。


    李翀告訴李續和張養浩,按照之前的計劃,車隊會路過邙山,通過虎牢關,途徑滎陽,前往開封。而剛才說到的那個邙嶺鎮,就是邙山中的一處駐紮地點。因為車隊的有超過一千名士兵跟民夫隨行,所以行軍路線必須要提前在樞密院做備案存檔,除非遇到特殊情況,否則不能輕易更換道路。這是國法。


    李翀推斷,普顏不花是想要主動挑起跟新任長官的矛盾,從而拒絕派兵護衛,這樣就有利於他在邙嶺鎮,派人偽裝成山民襲殺李翀和車隊,然後再嫁禍給被他欺騙,圍攻邙嶺鎮的山民。之後,他還會挑起本地漢人跟朝廷的矛盾,造成大規模暴亂的假象,從而率兵鎮壓,撈取功績。


    然而,這個普顏不花似乎是貪心不足,攀龍附鳳的心太重。他腳踩兩隻船,還想跟最近被大汗重用的齊王月魯帖木兒拉近關係。但是,卻被齊王月魯帖木兒看破,不但告誡李翀要小心這個普顏不花,而且還將普顏不花背叛的消息,泄露給了楚王父子。結果楚王和他的兒子恩王,便派來了殺手。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些殺手早就潛伏在這裏,準備等普顏不花襲殺李翀的時候,來一個黃雀在後,將普顏不花一起殺掉。


    結果,他們應該是看到李續帶來的精銳軍士,知道半路截殺的計劃肯定會失敗,所以才要當天夜裏壁虎斷尾,殺人滅口。沒想到,普顏不花已經被自己的弟弟給殺了。


    李翀分析完了之後,便無奈的搖了搖頭,隻說了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啊!”


    這個時候,李續突然問道:“阿爸,大汗讓你來河南江北行省,到底是什麽秘密任務啊?”


    李翀歎了口氣,用手輕輕一指北麵,輕聲說:“黃河。”


    不好意思,發現之前有個錯誤。李續的兄長叫李延,我之前有三章寫成了李繼。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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