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李翀2


    色楞台聽到李翀這麽一說,立刻很鄭重的迴答:“李大人但有所求,老夫一定鼎力相助。”


    李翀笑著擺擺手,說:“嗬嗬,老大人嚴重了。其實說來也很簡單。煩請老大人跟相熟的勳貴和老臣們說一聲:土地不足持,財貨不足據。千金散去還複來,莫當出頭鳥。”


    色楞台心中咀嚼著這兩句非常簡單的話,越想越覺得可怕,汗水竟不自覺的滲出了額頭。


    “大汗這是要······”色楞台伸手做了個斬殺的手勢。


    李翀歎了口氣,眼睛望向了門外的天空,輕輕說道:


    “大汗最近的身體,康健的很。儲君也在茁壯成長中。不過,大汗認為某些事情,還是要親力親為的比較好,而且越快解決越好。我那安答就要帶著軍隊迴來誇功獻俘了。國戰大勝,這是可以告慰祖宗的大事情。不過,等他們迴來後,朝廷也不能讓這些人閑著啊。武人嘛,閑著容易怠惰,不如經常曆練曆練。而且還可以給那些功勞就差一點就能升遷大人,在再來點機會。”


    這話說得,聽著都是好詞兒,但是總感覺血淋淋的。


    色楞台當然聽得出來這話的真實意思:壽山大汗最近身體不好,太子年幼。大汗這是要加快速度,在自己有生之年完成深化改革,推醒漢化的政策。現在手裏有了前線剛迴來的大批精兵猛將。再加上剛剛打完勝仗,大汗的威望空前高漲。這是要出大事啊。


    色楞台雖然也反對那些勳貴之家,不顧國法,不恤民情,大量兼並土地,導致朝廷的稅收嚴重不足,社會矛盾空前尖銳。


    但是聽李翀這話,壽山大汗這是要對那幫武宗舊臣動手的意思啊。


    如今,通過這場戰爭之後,最精銳、最能打的軍隊,已經基本都掌握在了壽山大汗的親信——河間王德格都巴雅爾的手中。有了這支軍隊的支持,壽山大汗完全可以對之前那些不聽自己話的前朝舊臣,進行大規模清洗。


    “思欽啊。這······能行嗎?他們很多人,可都是當年跟著武宗皇帝打江山的功臣啊。”


    色楞台這話剛說出來,卻突然發現剛才還一臉平和的李翀,臉色一下就變了樣,目光猶如閃電一樣,射向自己。給色楞台嚇了一跳。


    “這是老大人的心裏話嗎?老大人覺得這些人不能動?他們當年的確是為國奮勇殺敵,朝廷已經給了他們高官顯貴和數不清的錢帛土地。但是,如今他們卻在荼毒地方,成了國家的頑疾。更有甚者,還明裏暗裏反對朝廷,反對大汗。老大人依舊覺得這些人,還是朝廷的忠臣嗎?”


    色楞台通過李翀的話,已經明白,朝廷——準確的說是壽山大汗,已經再也忍受不了這些武宗舊臣對於他改革的阻撓。剛才李翀的話,其實就是在讓他表明態度。這是個站隊的關鍵問題。


    色楞台猶豫了片刻。


    他的腦海中逐漸浮現出當年自己看到的百姓的困苦現狀,而與此同時,那些前朝權貴卻過著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奢侈生活。他想到了自己本著對朝廷的一片赤誠之心上書言弊,卻最終被迫提前致仕迴鄉。他心中莫名的恨意,再次升騰了起來。


    最終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於是便直接站了起來,麵向北方單膝跪倒在地,鄭重說道:


    “李大人請幫我轉告大汗陛下。老夫對於朝廷忠誠了一輩子,現在依舊初心不改。我,蔑兒乞思·色楞台完全讚同大汗的決議。還是那句話,但有吩咐,老夫雖然隻是一介草民,但是隻要大汗需要我為朝廷出力,老夫一定鼎力相助。為了國朝、為了大汗的偉業,老夫願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翀聽到色楞台說完這話,高興的挑著眉毛大笑道:


    “哈哈,老大人果然是國之忠良,砥柱之臣啊。隻是其中說錯了一句很重要的話啊。”


    色楞台嚇一跳,剛才自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怎麽還有地方說錯了呢?


    就聽李翀笑著指正道:“老大人啊。你怎麽能是一介草民呢?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老大人可不能服老啊,否則,這陛下的金牌聖旨,我可怎麽給你呢?”


    說著,李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金光閃閃的長方形帶有圓孔的特殊金牌。


    隻見金牌上密密麻麻用八思巴文寫著:長生天氣力裏,大福蔭護助裏,成吉思皇帝、窩闊台皇帝、薛禪皇帝、完澤篤皇帝、曲律皇帝聖旨裏,皇帝聖旨:


    這塊金牌的等級可太重了。


    上麵不光標明是壽山大汗下的聖旨,而且還把長生天,乃至包括成吉思汗鐵木真、窩闊台、忽必烈、鐵穆耳、海山等前朝皇帝全都寫進去了。這等於是說,聖旨不光是我下的,還有我之前的所有大蒙古國皇帝一起下的。抗旨就代表反對所有大蒙古皇帝。


    色楞台趕緊改成雙膝跪地,高聲唿喊道:“老臣,接旨!大汗萬歲。”


    李翀很鄭重的將金牌交給了色楞台,說道:“老大人,這塊金牌是大汗對你的期望和信重。如果你想好了,確認你剛才所說的話是你的心裏話,也明白自己將會麵對什麽樣的情況,願意跟隨大汗,拯救朝廷於危難之間。那麽就拿著這塊金牌,盡快進京陛見吧。大汗,想你了。他讓我告訴你:他知道,三年前,朝廷委屈你了。”


    李翀的話很溫柔,那口吻就跟色楞台記憶中的壽山大汗一樣。那個慈祥,仁義的麵孔,一下子就闖入了色楞台的心中,勾起了他當年的迴憶。


    他還記得自己被迫承認別人的攻訐,無奈地陛辭的那天,壽山大汗滿臉的不舍,好像受委屈的是他自己一樣。在賞賜了自己一個偌大的莊園後,隻說了句“保重身體”便掩麵退朝。


    現在看來,當時大汗對自己一定是百般的同情。那些攻訐自己的人,其實真正的目的是在用自己來要挾大汗,從而繼續把持朝廷。


    如今,時來運轉了。大汗要反擊了,自己怎麽還能猶豫呢。


    “臣,誓死報效君恩。待協助李大人在大名路籌糧完成之後,臣便立刻起身,前往大都,追隨陛下,掃清寰宇。”


    “哈哈哈,好!好啊。老大人果然不負陛下厚望。”李翀趕緊扶起色楞台,高興的說道。“老大人別忘了帶上你的那位孫兒,進京後也必將能成為你的一個重要臂助啊。”


    賓主雙方歡笑著坐迴到座位上後,喚上來家人侍者,重新沏上一壺熱騰騰的香茶,繼續聊一些家常。


    “思欽啊。我聽說你那兒子李延,參加去年的殿試,得了個二甲頭名啊。可喜可賀啊。這次,你去河南江北行省,怎麽沒有帶上他啊?”


    李翀押了一口茶,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帶上了。不過人家不願意跟我一起走。現在已經提前去了洛陽。說是拜訪他的一個同窗。嗬嗬。我讓他暫時擔任我的文書,他也不願意。非要等朝廷的正式任命。這孩子從小就這麽擰,我也是拿他沒辦法。”


    說完,他歎了口氣:“就說這次科考大比吧。明明我已經將他的身份按照國人(蒙古人)報了上去。可是他非要以漢人的身份參加考試。結果就隻得了個二甲頭名。如果他以國人的身份去參加考試,狀元是跑不了的。我家的狀元就這麽沒了!唉,也不知道他有個什麽可矜持的。”


    “哈哈哈哈。”色楞台哈哈大笑,捋著胡子指著李翀說:“思欽啊,你就別在老夫這裏炫耀了。你這個兒子,以後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俗話說:父有諍子,不亡其家嘛。再說了,你不是還有個嫡子,跟著他舅舅在西疆前線立功得爵嘛。這一文一武的兩個兒子,你應該高興還來不及呢。”


    李翀一臉苦澀:“別提那個逆子了。當年小小年紀,便固執己見,不聽我言,非要沙場建功。今年才十五歲啊,已經在軍中打熬了三年,好幾次險死還生。這次去西疆,據說又是······唉。他要是出了事情,我死後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的母親了。”


    李翀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繼續說道:“長子延兒起碼還能跟我說說話,哪怕頂撞我兩句。次子續兒簡直是腦後長反骨,連話都不太跟我說。我還沒說兩句,他就直接跑軍營裏去跟那幫雜種兵混在一起。如今,他一身的狂躁兇暴的兵痞之氣。我估計,他以後必然會給我惹下天大的禍事。別人隻看到我兩個兒子文武兼備,說我有好福氣,卻不知我的苦衷和無奈啊。”


    就在父親李翀正在濮陽跟人吐槽自己的兒子如何叛逆的時候,這個被稱作腦後長反骨的兒子李續,整盤腿坐在潼關的營帳之中,跟自己的兄弟親信們合計著如何盡快趕去汴梁,保護父親李翀。


    以前我們總以為聖旨都是: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其實,那是朱元璋特意自己改的。為的就是跟之前元朝皇帝的詔書抬頭語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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