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神同學,孤獨是你永遠的朋友,但是一直孤獨,可是活不下去的。”她眯著眼。


    “人是很脆弱的,如果一個人站在全世界的對麵,誰也不相信,誰也不在乎,被困在原地,那樣子……”


    “那樣子很可憐,你是想這麽說吧。”鳴神我渡像是自嘲般笑了笑。


    “可那又怎麽樣呢……每個人不都是獨自活著,饑餓、寒冷,告訴你的是身體而不是別人,利益、血緣,所謂的友情,人與人之間不過是靠著這些脆弱的東西在維持,但到頭來能依靠的始終隻有自己。”


    “相信不相信,在乎不在乎,無論是生,還是死去的時候,也總歸是一個人。”


    鳴神我渡的表情帶著漠然。


    “老板,你一點也不適合說教,我又不是那種別扭的自閉少年,不需要心理輔導的。”


    七海晶撇了撇嘴,是啊是啊,鳴神我渡不是什麽需要安慰的自閉少年,他隻是精神病抑鬱症暴躁症和精神分裂的高度病患,偶爾戰後應激創傷,經常偶爾,早就已經過了能夠依靠溫柔的大姐姐心理醫生能夠治好的程度。


    一般來說內心破碎成這樣的小老弟大多是有段黑暗壓抑的童年,或者悲傷逆流成河的愛情,但鳴神我渡的狀況卻是因為本身。


    就像傳說中駭人的苗疆養蠱術,當人利用蠱的力量強化自身,自身也就成了蠱生長的溫床,而那條屬於forsaken君主的脊骨就在鳴神我渡的體內,像是把他當做溫床生長的劇毒蠱。


    鳴神我渡浸泡在劇毒的致幻毒藥深處,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這麽多年不是依靠現代科技結晶的大量藥物抑製,早就被抓進精神病院關到世界末日。


    “鳴神同學,畫畫嗎?”一個還掛著鼻涕的小鬼忽然把一張醜兮兮的畫拍在了鳴神我渡的大腿上,漆黑的顏料沾的他灰色褲子瞬間髒兮兮一片。


    大概是學著剛剛七海晶的語氣,這個小鬼很是囂張的也把鳴神我渡叫成了“同學”。


    鳴神我渡倒是不在意,但他屬實沒什麽畫畫天分,老實說這個小鬼畫的也不行,一堆看不懂的東西。


    “不畫。”


    “陪小孩們玩一下有什麽關係,小氣。”七海晶已經在一旁和幾個孩子開始畫畫,額間秀發低垂,眉眼間閃著認真的光,頭也不抬地吐槽著鳴神我渡。


    這個小鬼軟磨硬泡,像隻猴子似的一下一下甚至要抓著鳴神我渡的褲腿爬到他的身上來。


    “算你狠!小子!”


    鳴神我渡額頭青筋暴起,咬著牙隻能答應。


    “就畫一張。”


    “好好好,我們來比賽!看誰畫的更好。”


    都是些小孩子最簡單的蠟筆畫,能有什麽水平。這樣想著,鳴神我渡大開大合幾下就畫完了。


    等了會,這個小鬼也快完成了那幅醜兮兮的畫,七海晶倒還是在低頭認真作畫。


    “哎,好醜!”


    “這啥呀,醜!”


    “太醜了吧,這什麽?豬,牛?恐龍?”


    出乎意料,這些怎麽看都沒什麽實力的小鬼們給了鳴神我渡出奇一致的“好評”。


    “是黑熊啦黑熊,這都看不出來,你們腦子裏裝的是屎嗎?”鳴神我渡抓著自己引以為豪的作品,雖然隻有極度抽象的幾筆,但在他看來自己好歹是把黑熊給畫出來了。


    “那,胸口那個月亮是什麽?”


    “什麽月亮,很多黑熊胸前就是會有這種白色月牙狀的條紋。”


    “熊也會帶項鏈嗎?看起來好像項鏈啊。”


    “鳴神同學,你的熊為什麽看起來是豬鼻子。”


    “呃,熊的鼻子也很大呀,正麵看上去和豬鼻子差不多很正常吧。”


    “那頭上的兩個牛角是什麽?”


    鳴神我渡握拳,聽著這些小鬼你一言我一語的詆毀,舌戰群儒,莫名有種要被氣死的感覺。


    “那是耳朵!不是牛角。”


    “所以耳朵上麵為什麽會長角。”最開始那個傻乎乎流著鼻涕的小鬼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些疑惑。“要是我的耳朵上長角,估計會痛死去。”


    “對哦,我也是。”


    “我也不希望耳朵上長角,醜死了。”幾個女孩也跟著幫腔。


    “長角不是很酷嗎?龍也有角,看起來就和怪獸一樣了。”


    這些小鬼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話題莫名轉換,分成了支持耳朵上長角和不支持的兩派。


    他們硬是強行理解為鳴神我渡畫的黑熊“戴著白色月牙項鏈,有著豬鼻子,熊耳朵上長了一對牛角”。


    “都說了不是那麽一迴事……”鳴神我渡差點吐出一口老血,迴看了一眼自己的畫,雖說抽象了點,但怎麽也不至於到這些小鬼所說的程度吧。


    “把你的畫拿來!”鳴神我渡氣急敗壞,一把抓過剛剛那流鼻涕小鬼的畫,他的表情像是被風幹的蘿卜幹,瞬間縮水,僵住。


    這小鬼拿著黑色蠟筆,根本就不是在亂塗亂畫,而是在給頭發上色。


    他居然畫的是一幅“蒙娜麗莎的微笑”!隻不過把畫裏的“蒙娜麗莎”換成了張姨,雖說還沒徹底完成,但能用蠟筆畫出這麽精致的畫,已經是碾壓了鳴神我渡的黑熊。


    “扮豬吃老虎……可惡……”


    鳴神我渡不滿地嘀咕了兩句,七海晶則在一旁補充道“張姨以前是美術老師”,簡直是斷了鳴神我渡和其它小朋友對比的心思。


    “你呢,畫的啥?”


    “嗯……秘密。”七海晶眨了眨眼,猶豫了一下,故作神秘。


    雨漸漸的小了,鳴神我渡想來覺得有些魔幻,自己,殺人無數,殘忍暴戾的假麵騎士lethe,還真就和這些小鬼玩了快一下午。


    雖說他確實不討人喜歡,屬於“forsaken”的詛咒也讓不少膽子小的孩子不敢靠近他,但這些小孩似乎有些不同,他們很多早早的失去了父母,加上年齡小,有的神經大條,有的神經兮兮,像是剛剛誕生的小貓,看這個世界的什麽都是新奇的,也才會因為好奇和鳴神我渡這種家夥打成一片。


    而且張姨說的什麽去了方舟黨會有更好的未來,但老實說這老女人屬實是德藝雙馨人名老藝術家,深藏不露,這些孩子受到的很多教育可能比外界還要好的多,單就繪畫這塊,就把鳴神我渡虐得體無完膚。


    晚上,張姨說著留他們吃飯,但七海晶拒絕了,鳴神我渡也是,在別人家裏吃飯莫名不自在,除非餓了,那這些細枝末節也就無所謂了。 “迴去?”


    “不,還有個地方去。”


    七海晶難得放假,有了一天的空餘,不過照以前,她多半是不會這樣任性地帶著鳴神我渡這家夥到處逛,畢竟鳴神我渡出門也往往一副不怎麽高興要死不活的樣。


    那是一塊草坪,就在緋羽山的山腰一段,景區圍欄的柵欄下一點點。


    地形平坦,沒有樹木,長滿了草,一處泉水從岩石下湧出來,形成了一小片湖,湖水溢出之後繼續往山下流瀉,形成一道雪白的瀑布,隱隱約約的水聲從山腳傳來,隔得很遠很遠??。


    “那邊的圍欄有個洞,以前老媽帶我們逃票進景區,就是走的這裏。”


    她指了指不遠處柵欄上的破洞,這種逃票的事,偶爾還是可能會被抓住罰款,不過倒是很符合她老媽那種追求刺激的性格。


    雨後的草坪,還帶著些許濕潤,可七海晶卻像是毫不在意,一屁股坐下。


    輕風拂過,那片草地如碧波蕩漾,綠色的漣漪溫柔了整個世界??,卻唯獨進不去那個少年的心。


    女孩就坐在草地的中央,齊踝高的草葉淹沒了她的雙腳,她微微仰頭,露出白皙纖細的脖頸,像隻仰望著星空的天鵝。


    七海晶拍了拍旁邊的草地,像是在模仿著《進擊的巨人》裏艾倫的語氣。


    “坐吧,鳴神同學。”


    “老板,有話直說吧,你總不能是想和我一起看星星才來的這裏吧。”鳴神我渡應了一嘴,還是老實地坐下。


    “哦。”像是嫌棄著鳴神我渡的毫無情商,湛藍的眸子微微掃向遠方。


    “那個黑色的騎士,是你吧。”


    ……


    一天前。


    七海晶正給綠海龜投著食,水族館門口就多出了幾聲貓叫。


    幾隻貓咪優雅地踱著步,像是審視著自己領地的貴族,踏進水族館,後麵是兩個女孩,一個淺藍色短發的嬌小女孩,長得乖巧,臉上帶著點點雀斑,另一個則是她認識的,動物保護協會的夏澪同學。


    她早上就已經收到了夏澪的消息,動物保護協會知道了綠海龜在她這裏竟然奇跡般活了下來,進食也恢複了,打算來當麵感謝她。


    但她一直以為來的也就那麽一兩個人,事實上也的確是兩個女孩,附帶著一大群貓貓狗狗,秋田犬和田園犬緊跟著幾隻懶散踱步的英短灰貓,像是為它們身後那淺藍短發的女孩列著聲勢浩大的軍陣。


    “小晶!”夏澪朝七海晶招招手,黃銅般閃亮的眸子放著光。


    和七海晶不同,她是那種活潑而熱烈的女孩,但和七海晶這對外冷冰冰的女孩也沒什麽距離感,對七海晶來說,也是少數能算的上半個朋友的人。


    她小心翼翼地走在貓貓狗狗身後,踮著腳尖,生怕踩到那些毛茸茸的小家夥們。


    “這位是動物保護協會x國分會的相川萌代表,順帶一提,她也是方舟黨的剛任命的k地區食品產業檢察員,最近方舟黨給協會撥了不少經費,都是多虧了相川……”


    “啊,癢……”


    夏澪話還沒說完,淺藍色短發的嬌小女孩就考拉般抱住了她,幾乎是把臉對著臉,一手捏著夏澪腰際的癢癢肉,惹得她狂笑不止。


    “澪醬,都說了不用說的這麽見外,我們是一家人喵……”


    “哎哎哎停停停!”夏澪連忙退後,差一點就要被這家夥親上去,兩個美少女貼的這樣近,讓她麵紅耳赤。


    “你……你好……”七海晶見過的怪人也不少了,齋藤瑛二、鳴神我渡,哪一個都不是讓人省心的主,隻能僵硬地笑著,勉強打招唿。


    “小晶!sister!”


    相川萌攤開雙臂,有種小浣熊張著爪子衝著你走來討要食物的既視感,下一秒她就抱住了七海晶,嬌小的身軀緊貼著七海晶白皙的脖頸,讓她一陣頭暈目眩……


    這家夥帶著一堆動物進水族館也就算了,而且陌生人一見麵就動手動腳,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女同頭子!


    “這麽多的魚,你肯定也超級喜歡動物,我也是!”


    她猛的一蹦,表情歡快的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姐妹。“以後我們也是家人了!小晶!”


    好在相川萌還是鬆開了手,這樣親切的擁抱實在是讓七海晶這個i人消受不起。


    她的注意力被一大堆各種各樣的魚類吸引。


    “蝴蝶魚!小醜魚、斷板龜、金錢龜、啊啊還有虎尾海馬!”


    相川萌像是個跑進新世界的孩子,猛地撲向一個個水箱,整張臉都貼到了水箱上,兩眼放光,撅著嘴,像是要親吻這些水裏的精靈。


    “哈哈,抱歉了小晶,這家夥一直這樣,看到動物就挪不動道。”夏澪打著圓場。


    不過老實說,七海晶挺喜歡這孩子,她身邊少有人能知道這些魚不同的種類,就算是鳴神我渡,多半對此也不怎麽感興趣。


    隻是年紀看起來這麽小,居然就是方舟黨的檢察員,真是令人意外。


    “啊啊,水母,真的假的,水母也有。”


    “海月水母、桃花水母、還有僧帽水母,桃花水母對水質要求很高的,真虧你能人工養殖好,還有僧帽水母……”


    她幾乎要流出口水,竟然直接把手伸進了僧帽水母的水箱裏。


    “別!”七海晶連忙製止,僧帽水母可是有毒的品種,就算是她平日裏養著也得十分小心,被蟄一下會火辣辣的很痛。


    可水母們圍繞著相川萌的手,像是貓咪般溫順的用傘狀部位來迴蹭著,完全沒有攻擊這個不速之客的打算。


    “這是那隻絕食的綠海龜?”她整個人接著趴到了海龜的大號水箱邊上。


    “已經長得很好了嘛,果然,有愛的話,血肉就會瘋狂生長!不愧是晶姐!太偉大了!”


    “呃……”七海晶被這麽熱切的一鬧,本就有些社恐的她恨不得立馬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我!”她忽然抓住了七海的雙手,一副相見恨晚的癡情模樣。


    “超級喜歡水族館的。”


    “小時候我吵著要去水族館,老爸終於騎車帶我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還給了門口的老奶奶兩毛錢,很興奮……”


    “看到了好多蝦啊魚啊扇貝啊。”


    “直到長大了,才知道,那明明是水產品市場,那兩毛錢是看車費好嗎。”


    “所以,開水族館的晶姐,你肯定很幸福吧,能夠每天和這些可愛的小家夥們在一起,很幸福吧!”


    看著女孩開朗的神情,七海晶的臉上也緩緩地浮現淺淺的笑。


    但很快,相川萌握的手越來越緊,壓迫著的痛感越來越強,七海晶臉上的笑意也隨之消失。


    “這麽幸福的生活,為什麽要讓那個壞蛋插一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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