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園一角的摩天輪頂端,那位哲也日思夜想的“慧小姐”抬手,擦去臉頰上還帶著溫度的血。


    她恭敬地微微躬身,身後半透明的翼膜緩緩收入染血的連衣裙間。


    她麵對著拖著紅色長裙的“黛絲”,眼瞳裏閃著漆黑的光,根本沒有眼白,而是一片混沌,無數複眼視角中倒映著眼前妖豔而危險的女人。


    “黛大人……察覺到您的氣息,我立馬就過來了。(forsaken語)”


    “嗯,那個家夥,他散發的氣味,很適合作為種子。(forsaken語)”


    黛絲俯視著遠處角落裏默默擦拭著身上的奶油的少年,像是看著海鮮市場場裏貨架上廉價的魚蝦。


    “那家夥……是我的獵物(forsaken語)”慧先開口了,她的語氣很平靜,似乎完全沒有在麵前的“黛”集團首腦麵前露出一點點怯懦與動搖。


    空氣仿佛凝固,黛絲那張絕美的臉上,表情也同樣沒有什麽變化。


    “沃斯普,你是我親手創造的forsaken,你的心思我一清二楚。那個人類也許能成為很好的種子,你也看到了,人類的世界並不歡迎他。(forsaken語)”


    “可他不會希望自己變成怪物的。(forsaken語)”


    “怪物?沃斯普,你在說什麽?成為forsaken是無上的榮耀,我們是神,那種劣等物種的願望難道比這更為重要?(forsaken語)”


    黛絲的眉頭微皺,沃斯普是她親手創造的forsaken,她所創造的forsaken每一個都無比忠誠,沃斯普從中世紀1486年開始就一直追隨於她,曾經為她抵擋過“聖紋協會”的追擊。


    比起艾伯倫那種有些木訥的戰鬥狂,沃斯普一直是黛絲最信任的心腹,也因此她近百年來都一直放任沃斯普自由行動,隻在需要的時刻傳喚她。


    “你令我失望了,沃斯普。(forsaken語)”黛絲的語氣變緩,森冷的氣息蔓延開來,如叢林深處窺視獵物的森蚺。


    沃斯普的身體開始不自覺地顫抖,重重跪倒。巨大的痛苦襲來,她的皮膚像是被無數觸手從內部撕扯著,詭異地如海浪般湧動起伏。


    “你忘了,那些人類對你做過的事?是我……把你從地獄解放,給予你新的生命。(forsaken語)”


    黛絲伸出玉蔥般的手指,挑起沃斯普的下巴,指甲尖端緩緩生出荊棘,在沃斯普白皙的脖頸處勾出一道血痕。


    “我明白,黛絲大人,您的恩德我永遠不會忘記。(forsaken語)”


    “艾伯倫死了……lethe殺死了他。(forsaken語)”黛絲的語氣很平淡。


    forsaken就是這樣,他們重視榮耀,然而和人類不同,在forsaken的世界裏,生命是川流不息的河,死亡代表著脆弱,隻有弱者才會死,“死”是一種巨大的恥辱,這樣的恥辱足以掩埋此前的一切榮耀。


    “艾伯倫大人……怎麽會?lethe石板不是沉沒在南極了嗎?(forsaken語)”


    “lethe起源石板被盜走了,去奪迴來,把那個盜取石板的家夥殺了,我就放過這個人類。(forsaken語)”


    “我……明白了……(forsaken語)”


    ……


    “對了……前兩天我在網上抽到了兩張x國迪士尼遊樂園的票,你去不去。”七海晶有些得意地揚了揚手裏的兩張實體票。


    這也是她急急忙忙就要求出院的原因之一,這兩張票後天就過期了,他們隻有明天一天時間。


    似乎是怕鳴神我渡誤會,她緊接著補充到“本來哥答應和我去的,但是他工作出了點忙來不了了。”


    她說著語氣中透露出幾分失落。也是,難得的一個小假期,好不容易七海熊切和七海晶都有空,本來應該是兄妹兩人合家歡樂的家庭旅行,現在卻隻能不了了之。


    有點忙呀……這理由還真是像是七海熊切會在病床上編出來的理由。


    那樣勉強地強行使用起源石板的力量戰鬥,加上艾伯倫的重創,這頭熊沒個10來天估計下不了床。


    他鳴神我渡倒是不意外,但源光海不同,鳴神很清楚自己沒有失手,那一刀雖然不夠深,但絕對劃破了源光海的心髒,那顆噗噗跳動的小東西,就算隻是被鋼針刺一下都是近乎致命的,更何況是那樣一刀,並且後來射出的子彈又貫穿了他的肺部。


    不知為何……源光海的存在讓鳴神我渡聞到了一絲,有些熟悉的,厭惡的氣味。


    “不去。”


    鳴神我渡毫不猶豫斬釘截鐵,直男本色瞬間彰顯無疑,瞬間讓七海晶一時語塞。


    她隻和七海熊切去過小型遊樂園,像x國方特遊樂園這樣全亞洲最大的的遊樂園,光是門票就炒到了1000多一張,以七海晶和七海熊切的性格是萬萬不可能買票去的。


    不得不說七海晶的運氣很好,因為遊樂園價格太高導致遊客稀少,在如今經濟危機的環境下願意花這個錢的更是少之又少,為了吸引遊客,遊樂園降低了票價到700,同時全球開放抽獎,全球總共隻有3000個中獎名額,參與的卻足足十幾億人,如此小的概率卻讓七海晶抽中了,而且還是更為稀有的情侶雙人獎。


    七海晶的臉上寫滿了失望,其實她大概也猜到會是這樣的結局,鳴神我渡本來就是不近人情的人。


    其實七海晶也“不喜歡出去玩”的,她沒怎麽出去玩過,更別說和夥伴出去玩,人類本身就是矛盾的集合體,她也是這樣。


    這個世界,這個社會並不僅僅隻是看顏值,會察言觀色的人才會得到朋友,對別人有價值的人才會成為朋友,這似乎已經變成某種定律,就像同樣有著翅膀,蝴蝶會飛,雞卻不會一樣。


    不合群的人就是會被唾棄,無法融入群體的家夥就是會被排擠,七海晶久久的遊走於團體邊緣之外,從來如此。


    小時候在幼兒園,有兩個孩子在打鬧,他們隨手丟出的石頭打碎了窗戶玻璃,當時七海晶站在窗邊,她癡癡的望著窗外遠邊的風景,想象著自己長大之後的未來。


    玻璃突然碎裂,教室的孩子們爭搶著一股腦圍過來看熱鬧,七海晶被人群簇擁著,根本擠不出去。


    可似乎是老師來了,大大小小的孩子們,飛奔著逃離窗戶邊上。隻有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明白這些孩子們為什麽要逃開?明明打碎窗戶的不是他們呀。


    破碎的窗前就隻剩下她一個人,小小的七海晶和小小的窗戶,班主任過來一把揪住她的耳朵,說你這孩子怎麽這麽調皮?為什麽要把窗戶打碎?


    七海說不是。


    可站在窗前的隻有她,老師一口咬定是她打碎了窗戶,問他為什麽要撒謊?


    她站在窗戶前,別的孩子都跑了,所以窗戶是她打碎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理所當然,虛假的成為事實,錯誤的吞沒原始。


    沒有就是沒有。


    可沒有人替她證明,真正打碎窗戶的是班上的兩個孩子王,他們很受歡迎,調皮又幽默,打鬧起來的時候全班都會哄笑,他們是天生的喜劇家,是天生的明星。


    大家都喜歡他們,沒人會在乎真相,所以七海晶被拋下。


    這個毫無存在感,總是呆頭呆腦反應慢半拍,總是固執不近人情的女孩子,就應該是班級的吊車尾。


    七海晶慌亂地流淚,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流淚,明明自己沒有做錯什麽。可她還是那樣滴答滴答哭個不停,也許是老師揪痛了她的耳朵,又也許是覺得自己被拋下了。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七海有些記不清了,她隻記得自己和班上的同學關係一直很差。


    有時會聽到別人議論自己,像是不懂氛圍,不合群,討人厭之類的話。一開始很抵觸,可慢慢的她習慣了。


    謊言說1萬遍就會變成真相,大家都這麽說。那麽也許她真的就是他們所說那樣,是一個很壞很壞的孩子吧。


    很多時候她也想和那些孩子們一起玩,可她又很害怕,害怕自己又被拋下,自始至終她就一直站在那塊破碎的窗戶前,這麽多年,她一直是碎窗戶前那個七海晶,碎玻璃裏倒映著她紅彤彤的眼角。


    “嘖。”鳴神我渡看出了她眼裏的沮喪,心想著老板你人漂亮又溫柔,連我這種十惡不赦的大壞蛋都能接納為員工,這麽偉大的人,為什麽想要和我一起去遊樂園?


    你是大學生哎,應當是最好的年華,以你的資本叫那麽十個八個校草級別帥哥並不是什麽大問題,你們在遊樂園裏玩刺激的過山車,你可以一邊摟著他們,一邊大聲尖叫,在鬼屋裏你害怕的時候也可以牽住他們的手,這些紳士的男生會給你買奶茶,抹茶味,草莓味,巧克力味,隨便你選,想要什麽買什麽。


    你們沐浴在陽光下,青春定格在最好的時間。


    呃對,鳴神我渡突然想起來,七海晶似乎也不是那麽受待見的人,不過至少也不會像他一樣,像一個亡魂一樣令人討厭。


    你可以叫任何人陪你去呀,哪怕是討厭你的人,或者暗戀你的男生,甚至再也不濟把那個死宅考古學老師澤度鴻之強行拉過去也行,他那種死宅怎麽可能拒絕得了你這麽年輕貌美的女大學生的邀請。


    可你是不是腦子瓦特了非要叫鳴神我渡我去。你可以叫任何人,可這家夥是假麵騎士lethe,你老哥住院半數原因是挨他一頓胖揍,你是去遊樂園誒,那麽快樂,那麽有趣的地方,卻想叫上這種連充數都不夠的家夥。


    “你手才好多久,就去遊樂園鬧騰。”


    “早就好了啦。”七海晶擺動著右手臂,捏了捏拳頭,比起昨天居然又恢複了不少,速度快的有些驚人。


    “說到鬧騰你才是吧,天天賊一樣摸出去打架。”七海晶不甘示弱,也許是被鳴神帶壞了,不知何時起她已經漸漸開始和鳴神拌起嘴。


    可兩個人都是惜字如金的主,一整天下來自言自語的時間都要比互相對話來的多,往往說上幾句,也都是聊著聊著就突然中斷話題,擺在聊天界相當炸裂的突兀,可對這兩個主來說卻剛剛好。


    相比起遊樂園,他更在意立川真蝗。


    那個蝗蟲forsaken,會出現在七海晶的學校很可能不是意外,他說鳴神我渡破壞了他的遊戲,所謂的遊戲指的是什麽?


    鳴神我渡腦海裏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立川真蝗那樣麵部甚至帶有表情的高級forsaken,很可能擬態為人類混入學生之中。


    他觀察著所謂的“遊戲”,像是混進角鬥場裏看著群狼嗜血廝殺的投資者,螳螂感染體王栗出現,十有八九也是他的傑作。


    他很了解forsaken,他們的偽裝再完美,也騙不了自己。


    forsaken生來就是王,不會向任何人低頭,眼裏每時每刻都藏著殺死一切的鋒芒,鳴神我渡不相信會有forsaken能夠藏住這種本能。


    “你能搞到你們學校所有同學的照片嗎?”鳴神我渡突然問。


    “怎麽了?你需要照片幹什麽,反正你都輟學了,學校的人也不關你的事吧。”七海晶嘟著嘴,鳴神我渡拒絕了她多少還是讓她有點受到打擊,也不是她非要和鳴神我渡一起去,可她實在找不到其它熟人了,情侶票本身就隻能年紀看起來相差不大的男女一起去才能使用,單獨一個人去這張票就沒辦法使用了。


    思來想去除了自己那在ch工作實在無法迴來的七海熊切外,自己熟悉的有時間的異性也就隻有鳴神我渡了。


    雖說要在學校裏叫個帥哥什麽的和她一起去並不難,可七海晶本身就是那種怕生的人,而且別人的動機不純也會是一大問題,相比之下鳴神我渡除了有時精神不太正常外還算正常。


    “我可以一起去,不過相應的,要你們們全校所有師生的照片資料。”


    “哎……”七海晶算是答應下來,至少自己的遊樂園之行是有了著落。


    她也好奇鳴神我渡為什麽需要這些,可也清楚問了鳴神我渡也會像塊石頭一樣沉默。


    “有點難……不過我可以試試。”七海晶學的考古專業,並不精通計算機,不然她完全可以黑進學校主係統裏複製一份所有資料,就權限來說的話,自己一個學生也很難正常接觸到這些資料。


    “你要沒本事的話去找那廢柴考古老師澤度也行。”鳴神我渡雙臂抱在胸前。


    實際上他完全可以讓齋藤瑛二幫忙,那家夥作為情報機關人員神通廣大,搞個學校資料就和出門喝杯蜜雪冰城一樣簡簡單單,可鳴神我渡不信任他,讓他懷疑到自己在調查蝗蟲forsaken不一定是件好事。


    又或者直接找澤度鴻之,但那宅男偏偏有原則,百分百要問清楚,怕他帶著這些師生照片幹壞事。


    “呃……沒本事……”七海晶小聲嘀咕著喃喃自語,雖說鳴神我渡為她指了一條路子,可沒辦法這家夥的嘴真的很毒呀,學識淵博的澤度鴻之被罵成廢柴,自己也被懷疑是“沒本事”。


    如果是脾氣暴躁的人遇到鳴神我渡多半會把他掛在微博上罵下頭。


    “什麽呀……”


    “明明我才是老板的說。”七海晶壓低了聲音,用有些幽怨地小眼神打量了一番鳴神我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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