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內地之行,令郭宗堂感觸頗深。翻開日記,他要把每天的所見所聞以及感受記錄下來。他覺得,這些東西太珍貴了。把它記錄下裏,會給他的人生留下永久的迴憶。


    一日,就在他愉快地迴憶蘭溪之行時,他的辦公室裏走進了一位昔日的好友。他的名字叫哈蒙,英國人,是他在香港高等法院任職時結識的朋友。


    提及這位朋友,還有一段傳奇的經曆。那是,郭宗堂擔任法院審判庭翻譯。一次,一場官司開庭審理。而這場官司的被告就是哈蒙。這是一起貿易糾紛案。原告是位中國商人,他覺得哈蒙違背承諾,沒有及時打款,結果是他的公司蒙受巨大損失。於是,中國商人將哈蒙告上了法庭。這場官司打下來,哈蒙敗訴,法庭裁定,哈蒙賠付對方2200萬英鎊的經濟損失。


    在整個法庭審理過程中,郭宗堂擔任了翻譯。法庭上,郭宗堂純正流利的英語,令哈蒙十分敬佩。


    案件審理結束,哈蒙特地找到郭宗堂,誠懇地說道:“郭先生的英語太流利了,你真是一個出色的翻譯家。本人從事的是茶絲貿易,希望有機會和你合作。在中國做生意,我非常需要您這樣一名傑出的翻譯。”


    本來,郭宗堂覺得哈蒙不守信譽,不打算和他合作。可是,鑒於他如此誠懇,也就答應了他:“那好吧。”


    隨後,郭宗堂給哈蒙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住址。


    “郭先生,你好,好久不見了!”哈蒙顯得很熱情。


    郭宗堂抬頭一看,猛然間想不起對方是誰。


    “郭先生,忘記了,我是哈蒙。”


    哈蒙的提醒,郭宗堂這才想了起來。


    “郭先生,最近我要去紹興購買一批生絲,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這個……”郭宗堂有些猶豫。


    “走吧,我會給你很豐厚的酬勞。”


    在哈蒙的一再請求下,郭宗堂答應了他的請求,同意和他一同前往紹興。


    紹興,這是一座江南小鎮。去之前,郭宗堂知道那是一座風景秀麗的小鎮。那裏蠶桑業十分的發達。那裏也是生死的主要產地之一。他想,此次前往紹興,無非就是替哈蒙充當翻譯,看看絲場,談談價格。這些,對於他來說,也沒有什麽難的。


    可是,到了紹興,他才發現,紹興街道狹窄,民宅矮小破舊,一條條小河裏流淌著烏黑的髒水,這汙水還不停地發出令人作嘔的臭味。


    到了紹興,郭宗堂每天陪著哈蒙逛市場、談生意,他覺得很累。就在這期間,發燒和瘧疾在紹興流行起來。不幸的是,郭宗堂也被感染上了。一連幾日,郭宗堂高燒不退,沒精打采,身體感到很不舒服。


    “你怎麽啦?”哈蒙關切地問道。


    “我覺得有些發燒。”哈蒙摸了摸郭宗堂的頭,的確是這樣。


    “怎麽辦?我們去醫院吧。”


    “這裏哪有醫院?隻有郎中。”


    “不,不對,這裏肯定有醫院,我出去打聽一下。”


    哈蒙來到街上,看到一家絲行,他便問店老板:“先生,這裏有沒有醫院?我的朋友發燒了。”


    “什麽?醫院?”店老板一臉茫然。當人生病了,看郎中就好了,他的腦海裏壓根就沒有醫院這個概念。


    “慢,好像在城西有一座教堂,那裏聽說有一家教會的醫院,你們去哪裏看看吧。”


    病情不可耽誤。哈蒙隨即帶著郭宗堂來到了城西那所教會醫院。其實,這裏也不是什麽醫院,隻有一間房。門前掛了一個紅“十”。


    哈蒙敲敲門:“有人嗎?”


    “來了。”開門的是一位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不用問這就是這裏的醫生了。


    “請問,你這是要幹什麽?”醫生問道。


    哈蒙連忙指著郭宗堂說道:“他是我的中國朋友,來到紹興這幾天裏,不知道何因,總是發燒,高燒不退?麻煩你給看看。”


    醫生將病人扶進“醫院”,其實也談不上是“醫院”,醫生就他一人,一張桌子,一張床。桌子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藥瓶、藥盒,牆上的掛鉤上還掛著一個聽診器,設備極其簡陋。


    醫生讓病人躺在病床上,然後拿起聽診器給郭宗堂聽了聽。


    “醫生,我的朋友怎麽啦?”哈蒙擔心地問道。


    醫生問郭宗堂:“最近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嗎?”


    “沒有。”


    隨後,醫生掀開郭宗堂的衣服,發現他的身上有許多小紅點。於是對哈蒙說道:“近日來,在紹興流行著一種傳染病——瘧疾。它就是蚊蟲叮咬而感染的一種傳染病,它周期發作,會引起病人發冷、發熱、多汗等病狀。”


    “那怎麽辦?”


    “你不用擔心,我給你開幾片藥丸,服用了之後很快就會好的。”


    “多謝醫生。”果不其然,服用了醫生開的藥丸,郭宗堂感覺到好了許多。病情好轉後,郭宗堂立刻決定返迴上海,逃離這個空氣汙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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