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行程的安排,下一站,商貿團去的地方是聶家市。這裏也是著名的產茶中心。它位於湖南臨湘中北部,地處聶市河注入黃蓋湖的入口處,東抵羊樓司鎮,西接嶽陽雲溪區,南與五裏牌鄉接壤,北與江南鎮為鄰。全境屬丘陵地貌,地形南高北低。境內山巒起伏,綠水潺浮,茶園秀美,氣候宜人。


    告別華容,商團開始向聶家市進發。由於路途遙遠,不可能一天到達。路過漢口,隻能在此休歇。


    時值梅雨時節,天氣潮濕悶熱。天色已晚,郭宗堂等孫素找到一家客棧安頓下來。客棧的地狹窄的街道上,空氣不流通,時時彌漫著一種難聞的怪味。


    漢口,武漢三鎮之一,曾是繁華一時的商貿中心。來自南北方的物品聚集於此。此地曾名震一時,成為馳名全國的著名市鎮。然而,自發生太平天國變亂以來,漢口多次遭到蹂躪,大部分的商業店鋪、民宅毀於戰火,昔日繁華的街區變得日益蕭條。


    現如今,官府重新控製漢口,郭宗堂看到的漢口,一切又開始複蘇,毀於戰火的街麵上,又搭建起了許多臨時的建築,大街上不再冷冷清清,又出現了此起彼伏的叫賣聲。沿江地帶還出現了許多西洋建築。


    盡管如此,郭宗堂覺得,此地不可久留。


    就在郭宗堂下榻客棧後不久,三位官軍模樣的人突然闖入客棧。


    “聽著,客棧裏的所有人員來前台集合,稽查可疑人員!”


    客棧老板不敢怠慢,隨即對郭宗堂他們說:“對不起,官軍巡查,請下樓配合。”


    商團裏有人不滿起來,正要大發牢騷,被王奕昌、郭宗堂製止:“少說兩句,非常時期,不要節外生枝!”


    待所有人集中起來後,官軍的眼神自然落到了商貿團幾個人的身上。


    “幾位何種身份,從何而來,來此地有何貴幹?”


    “迴老總,我等乃普通民商,由上海來此作茶絲買賣,那是我們的貨物。”說著,王奕昌帶著官軍來到了客棧貨倉。官軍用長矛挑了挑貨物,發現的確是茶絲,並沒有發現異常情況。這是,郭宗堂也拿出了一路上該有各地政府的官印的通牒,官軍看了看,確認無誤後,便離開了客棧。


    官軍的嚴格檢查,令郭宗堂他們意識到,此地不可久留,必須迅速離開此地,一麵招致麻煩。


    本來,郭宗堂還想在漢口留住幾日,旨在了解此地的情況。比如,此地的學校教育、人的思想開放程度。這些,對於開展的留學計劃都十分重要。


    於是,他問王奕昌道:“漢口此地西學是否普及?”


    王奕昌迴應道:“漢口地處內地,並非沿海,西學傳入很有限。學校依然如故,科舉考試,《四書五經》仍然為讀書人的聖賢之書。”


    “這裏的政府、軍隊官員,有多少人開放學習西方?”


    王奕昌搖搖頭:“寥寥無幾,大部分官員思想迂腐,因循守舊。不過,不知道郭先生聽說過曾國藩曾大人沒有,他統領湘軍,操辦洋務,思想開放,善於學習西學軍務,他可是這一帶難得的大人物。”


    王奕昌的介紹,令郭宗堂覺得漢口此地依然很落後,走出國門之人幾乎為零。這就令郭宗堂更加堅定了他的信心。至於曾國藩,郭宗堂早已聽說過此人,他位居兩江總督,可是朝廷的封疆大吏。倘若能見到此人,自己的留學計劃得到其認可,那將會對實現自己的夢想大有裨益。


    “王先生,聽說這一帶不遠的地方,湘軍在此建立‘江北大營’以及‘江南大營’,我能否見到這位湘軍統帥?”郭宗堂問道。


    “郭宗堂位居兩江總督,你我平民百姓,相見此人談何容易,比登天還難。請不要異想天開,以後從長計議。”王奕昌勸說郭宗堂。經過王奕昌的勸解,郭宗堂才打消了不切實際的念頭。


    離開漢口,郭宗堂一行來到了聶家市。


    “為何我們要來此地?”郭宗堂並不明白。


    “不急,很快你就知道了。”王奕昌不愧是商場老手。


    原來,此地很特殊,不但有經過傳統工藝製作的中國茶,還有通過機器壓製的“黑茶”。這些“黑茶”產自印度,主要有兩種,即“印度茶”和“阿薩姆茶”。


    關於中國茶的製作過程,郭宗堂略作了解,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印度“黑茶”。


    “你能帶我去看看黑茶的製作過程嗎?”


    “當然可以。”


    王奕昌帶著郭宗堂一行來到了一家“黑茶”加工廠。很奇怪,這裏沒有忙忙碌碌的茶農,相反隻聽到轟隆的機器聲。原來,這“黑茶”全都是靠機器烘焙壓製而成的。從整個過程看,“黑茶”的製作過程要比中國茶更加簡單。


    “王先生,這‘黑茶’和中國茶有汗大區別嗎?”郭宗堂很好奇,遇到自己不懂的問題,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直至明白為止。


    王奕昌笑著說道:“那當然,區別大多了……”他介紹說,中國茶製作精細,流程複雜,無論是從顏色、口感等方麵,比起“黑茶”更優質,更受歐美上層社會的需求。歐美國家的富人家中,喝的大部分都是中國茶;相反,“黑茶”產自印度,加工粗糙,直走過程簡單,其口感無法和中國茶想必。在中國,幾乎沒有市場,在歐美,主要受到下層百姓的青睞。


    因為它們的而價格便宜。另外,中國茶葉講究清淡,而印度“黑茶”十分濃烈,不適合中國人的口味。


    “王先生,我們在聶家市走走看看,諒解一下行情,然後訂購一批茶葉,可以嗎?”


    “那當然好啦。”


    在王奕昌的帶領下,郭宗堂一行,賺了很多的店鋪、茶行。郭宗堂覺得,盡管這裏的茶葉品種豐富多樣,可是,具有特色的是印度“黑茶看了它的製作過程,了解到了它的特性,郭宗堂最後決定采購一批印度“黑茶”,帶迴上海。


    經過近兩個月的奔波,郭宗堂一行終於迴到了上海,迴到了麗潔公司總部。


    “郭先生,這次內地之行,感覺如何?”羅傑在商團迴滬後,他在辦公室,隨即召見了郭宗堂和王奕昌一行。他也想了解目前內地茶絲行情的真實情況。


    “一言難盡。”


    其實,郭宗堂的“一言難盡”道出了一路上的酸甜苦辣。他解釋說,這一趟內地之行,令他真實地看到了茶園、絲場,真實地了解了茶絲的行情。同時,也令他感悟到了內地和沿海的差距。其實,在內心裏,郭宗堂真正看到了內地的落後與貧窮。這更加堅定了他的留學計劃。他在想,總有一天,他會說服朝廷,公派更多的留學生前去美國留學。學成之後,迴國報效祖國,在自己的家鄉,傳播先進的科技、先進的思想,從而改變落後的現狀。此次內地之行,是郭宗堂明白,任何因素再也無法動搖他的理想和觀念。隻是,他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還不具備實現這個理想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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