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白著臉,沉默的領著自己的隊伍緩步從遼東城退出。


    因為有傅采林的命令,高麗人雖然一臉仇恨的盯著他們,卻沒有一人朝他們動手,任由他們安全的遠離。


    一步,兩步,十步,百步,千步……


    盡管知道大宗師終究還是要麵子的,不太可能的反悔,但包括李欽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還是一臉緊張的感受著來自身後的敵意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這種警惕持續了很久,直到眾人將遼東城的城牆拋到視野之外,遙遙的看到自己營地的邊際的時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一直緊繃著心思,提心吊膽的感覺不是很好,以至於鬆懈之下,李欽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原本壓製下去傷勢都有些發作了。


    說實話,李欽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妙。和傅采林猛拚一記的他,在奮力斬斷傅采林手中那把質地原本就很尋常的利劍同時,也承受了傅采林飆射而來的劍氣。


    劍氣入體,一下子就將李欽右半邊身子的經脈攪得一團亂麻。盡管李欽憑借著自己所修煉的功法的特殊,將這等早該令自己死亡的劍氣強行壓製下去,保得一條性命,但劍氣侵蝕經脈所產生的的疼痛還是讓他連說話都顯得困難。


    他緊緊的皺眉,臉上都是青一陣白一陣的。這一刻,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動手的能力。


    “大人,你沒事吧!”作為李欽的親兵蘇定業看到了李欽的不妥,連忙策馬上前靠近了李欽,用手輕輕的撫按李欽的背脊。


    “咳咳……”李欽激烈的咳嗽幾聲,嘴巴一張噴出一口淤血,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總算沒死!不過,我需要盡快找個地方療傷。”


    “這……我們趕緊返迴營地吧。迴到營地,我們就安全。”見李欽的情況很是糟糕,蘇定業緊張的向李欽提出建議。


    “不,我們不迴營地!”李欽說著,輕輕的搖了搖頭。他難過的咳嗽兩聲,又重重喘了一口氣:“派人去通知蘇定方他們,讓他們到前方的樹林與我們會和。”


    “大人,你這是……”蘇定業有些不理解。


    “高麗人是知道我們在這裏有營地的……我吃不準他們接下來會怎樣,所以我們還是盡快和陛下的大軍會和比較好。先從營地裏,到前麵的樹林裏會師,再去追趕撤退的大軍。”李欽小聲的解釋了一下,才說了這麽許多,他臉上的潮紅再現,又有點想要暈厥的衝動。


    “可惡……”李欽知道自己情況不妙,隻能迅速的閉上眼睛,不再說話,默默運轉功法條理起體內的傷勢來。


    這隻是在調理,在壓製,隻能治標而不能治本。但眼下還在馬背上,隊伍還沒到安全的地方,李欽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蘇定業看到了李欽的表現,明白那就是李欽最後的命令了。他一邊派出一名士兵拿著李欽的印璽往營地去報信,一邊則護著在馬匹上搖搖晃晃的李欽領著眾人往前方的樹林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隊伍抵達樹林。


    蘇定業通知了李欽,扶他下馬,幫他找了一個稍微憑證一點的地方,讓他安坐調息。


    李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暗中將脖子上的陽平治都功印取下,將其握於手中,運起功法。


    這一刻,他沉心入體,感知傅采林存在自己體內的劍氣正大肆破壞自己的經脈。李欽知道,這就是令自己難受至極元兇。


    怎麽破?


    麵對這等帶著大宗師精神印記的劍氣,一般人還真沒有設麽好辦法。


    但李欽確實一個例外。


    他運轉功法,將自己的真氣在經脈中形成一個道小小,將傅采林攻入自己體內劍氣的一部分撕扯下來包裹於其中,沿著依舊完好的左手經脈導入陽平都治功印之中。


    這等狂暴的劍氣,一入玉印就出不來了,除非它被玉印的法陣禁製所同化鎮壓,最終被進化為李欽可以吸納的靈氣。


    這是需要時間的……


    而李欽現在時間不夠,他所能做的事情就是簡單的將屬於傅采林的劍氣一點一點的引導出來存入玉印之中,交由玉印處置。


    至於如此的做的結果,會讓自己身上的內力減少,實力下降——李欽也顧不得了。


    “在自己的身體裏存在著這麽一個異族人,總是不太好的。”李欽如此想著。


    他不斷搬運挪騰,直到將體內的劍氣清除了大半,隻剩下最後一點頑固的核心實在拉扯不動了,他才長長唿出一口濁氣,睜開了眼睛。


    眼睛一開,天邊投射而來的金色光芒一下子刺入李欽的眼中。閉目已久的李欽,先是有些不適,旋即再次閉目,等到自己稍稍好受一些之後,才緩緩的睜開,再次適應了這一片光明的世界。


    光線適應,世界就變得鮮明起來。


    李欽看到麵前的巨木,看到巨木之上漸漸有些發黃的樹葉。


    東北的秋天來得特別早一些,才是八月下旬,樹上的葉片便有些蔫了。此時正是清晨,金色的朝陽透過樹葉的縫隙射到樹木之下,在地上留出斑駁的光影。林間是有些清冷的,尤其是眼下太陽初升的這個時候,李欽來自身體表麵的冰涼。


    那是露水,在樹林的野地上靜坐了一夜之後,李欽身上倒是凝結了密致一層。


    “已經是第二天啦。”李欽小聲的嘀咕。


    眼睛一睜一閉就是一個下午連帶著一個晚上過去,這讓李欽越發感歎時間逝去的快速。


    盡管身上的各處,尤其是經脈受損嚴重的右半邊身子,還難受的緊,但出於整個大局的考慮,在基本解決了對自己生命威脅最大的劍氣問題之後,李欽還是從地上站了。


    他虛弱的抬腳行走兩步,沉重的腳步在地上發出“哢哢”的聲響。


    這是腳掌將枯葉踩裂的聲音。


    “看來大人你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李欽邁步走動,驚動來另一邊警戒許多人,年輕的蘇定方第一個趕來看著似乎沒什麽大礙的李欽歡喜的說道。


    在聽說自己是被李欽救得性命,且李欽後來又偷襲遼東城,直麵傅采林,並在與之對決的戰鬥中小“勝”半招之後,蘇定方的心裏便充滿了對李欽的崇拜。


    他運勁奔跑過來,衝的太急,以至於身上的傷勢都有些牽動,白皙的臉上一下子湧上紅潮。


    他微微的一皺眉頭,將這些難受的全部壓下,努力恢複自己的常態。


    在自己偶像的麵前,他可不願意讓自己出現什麽不恭的狀態。


    你要說他這是倔強也好,是打腫臉充胖子也罷,總之他就是如此任性的做了。


    蘇定方極力隱瞞自己的不適,而李欽卻沒有那麽多好隱瞞的。


    他見蘇定方著緊的看著自己,心中大約明白蘇定方心中的想法,當下卻是苦笑一聲:“被大宗師打傷哪有那麽容易好的。我自己用自己的手段將體內傷勢強行壓製罷了。盡管不影響日常的行動,卻不適合與敵人激烈的動手。


    眼下我體內的先天真氣大部分都用來鎮壓傷勢了,若是與人動起手來,我的水平倒和你這樣的後天差不多。真是糟糕的緊……”


    對於自己的傷勢,李欽半真半假的解釋。


    為了自己計劃能夠更好的完成,他不得不裝著一副受傷頗重的模樣。


    事實上,這一刻的他,至少保留了原先六成的戰力。


    “沒事!大人,我們都會保護你的。”蘇定方拍著胸脯保證道。


    在李欽麵前,他很想作出一副雄壯的模樣,可他身上的傷勢終究沒有全好,就這麽輕輕的一排胸脯,便牽動了他胸口的斷骨,令他不由自主的又咳嗽了幾聲,臉上顯出痛苦的神色。


    “你還是算了吧!畢竟也是一個傷病。”李欽笑著搖了搖頭。


    “這……”蘇定方還想說沒問題。


    但李欽的手卻沉沉的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好好休養:“我還想把你調入我的軍中,長期擔當我的副手呢。”


    李欽暗暗的表達了自己對蘇定方的渴望。


    “行啊!”蘇定方一聽自己的偶像如此看重自己,頓時歡喜起來。作為一個衝動的少年,他在心情激蕩之下,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李欽的邀請。


    李欽對此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就這麽說定了。”


    如此搞定了未來的名將,李欽心中也是歡喜。不過,他很快就把這份歡喜收斂起來,因為他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如何引領這支隊伍與隋軍主力會和。


    “原本以為修養個把時辰就能解決傅采林的劍氣,進而很快就能追上大軍。可沒想到我這麽一坐就是一宿。眼下大軍也不知道究竟走到哪裏了,我現在再去追趕還能趕得上麽?”李欽仰頭看著頂上的樹葉暗自出神。


    突然,他想到了梁師都對自己的陷害。


    “……我的上司可不願意我還活著迴去。若我就這麽追上大軍,迴歸建製的話,我怕是還得麵對他的打壓。那可不是什麽好享受的事情!”李欽想到這點緊緊的皺起沒有:“都不能稍稍安定一些麽?”


    他覺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雖然主神對自己的限製沒有以前那麽多,要完成的任務也就兩個,可自己的運氣實在不太好。


    “……麻煩事總是一個接著一個,感覺都沒有到頭的事情……真煩!”李欽小聲的抱怨,他是討厭麻煩的人。所以在一路不順暢之下,他惱火的定下決心:“既然你們要鬧,那就鬧的痛快吧。”


    將事情鬧開,進而宣揚自己的勇名,讓自己的名字傳到皇帝耳中……也許這樣對自己的計劃更好一些?


    李欽暗自盤算,仔細思考其中的優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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