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醫們匯聚在阿炳的住處,正在緊張地為曾王進行治療。十幾名衛士緊握武器,埋伏在阿炳住處的窗戶背後,警惕地注視著外麵的賀耀庭。賀耀庭一步步逼近過來。衛士們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賀耀庭一步步更加接近阿炳先生的住處。他太熟悉這裏了。這倒不完全是因為,他和自己的心上人明月曾經在這裏多次約會的緣故。


    其實在艾近遠先生搬遷到這裏以前,賀耀庭就已經非常熟悉這裏。他曾經在這裏一直負責修建曾國第一軍第一師指揮所的事宜。


    這項工程包括地上工程和地下工程兩部分。地上工程就無需贅言了。這裏的地下工程主要是修建一個地堡和兩條地道。


    其中一條地下通道通往王宮,而另外一條地下通道通往曾都城外的曾國第一軍指揮所。地堡的修建工程非常艱難。這個地堡能夠容納幾百個人藏身,而且裏麵儲藏的食物和飲用水能夠供這幾百人一直使用上百天。


    通風設施、防滲漏工程、垃圾處理迴收工程等等一應俱全。賀耀庭指揮大家加班加點地幹活,在規定的時間內圓滿地完成了這項工程。


    賀耀庭隨即就是考慮搬遷事宜了,準備把自己第一軍第一師的指揮所搬遷過來。恰恰這個時候,艾近遠先生他們來到了曾都。曾王反複考慮一番,決定第一軍第一師指揮所另外再尋找新的地方,而讓艾近遠先生他們住在這裏。曾王當時看到這個庭院環境清靜,適合艾近遠先生全家居住生活,所以才作出這樣的安排。


    當初,當艾近遠先生遷入這所庭院居住的時候,邊毅先將軍之所以頗有微詞,之所以很有意見,卻又不宜挑明,自然是有原因的。


    其實就是因為邊毅先將軍認為艾先生的到來,勢必會極大地影響曾軍在戰時的行動。


    何況這些地下設施還有一個用途,就是它能夠在危急關頭充當君王的指揮中心。


    賀耀庭非常了解曾王的性格和為人。曾王雖然曾經是一個標準的文藝青年,不過曾王卻絕對沒有許多文藝青年所具有的優柔寡斷的個性。


    曾王是一個非常非常有主見的人。賀耀庭於是猜測曾王一定不會輕易離開曾都。賀耀庭甚至能夠猜測,曾王的最大的心願不是逃亡,而是戰死在曾都城裏以謝百姓。


    隻要曾王決定繼續呆在曾都城裏,那麽曾王就會首先將這裏作為他的藏身處。畢竟這裏有地堡,而且既位於城市中心地帶,又便於隨時通過地道撤退到城市外圍。


    賀耀庭的猜測非常準確。曾王以及少數手下的確不肯離開曾都,盡管大多數手下反複勸說曾王,請求曾王盡快撤退到城外。隻是就在大家為留守還是撤離進行爭執的時候,王宮裏麵發生了一起意外事件。幾名王室成員發動了一場政變。


    其中一名王室成員認為唯有他上台發號施令,唯有他在台上吹胡子瞪眼睛,那麽曾國才擁有前途和光明。


    這場政變最終以失敗而告終。在這場流產的政變中,曾王被一名參與政變的家夥嚴重傷害。


    恰恰此時侵略者已經進入曾都,並且開始攻打王宮。曾王和手下們不得不進入地道,並且通過地道抵達阿炳先生寓所下麵的地堡中暫時躲藏。


    曾王的手下們本來打算強行將君王通過地道帶離曾都,不過曾王的傷勢卻非常嚴重。此時此刻非常不巧的是,地堡和地道中的通風設施卻出現了故障。


    曾王幾乎難以唿吸。眾人也感到唿吸不順暢似乎有窒息的危險。眾人不得不離開地堡上升到地麵,進入阿炳先生的住地,並且趕緊讓醫生診治曾王的病情。


    現在賀耀庭已經穿過幾座亭子,走過一座小橋,路過一片花圃,越過一片小樹林,來到了阿炳先生的住地跟前。


    賀耀庭緩緩地走上台階,開始輕輕地敲門。他隨即如同往日一樣退下台階,在台階下麵等待開門,以便主人開門以後不至於直接近距離麵對訪客而感到突兀。


    房子裏麵,一名衛士向床鋪上麵的曾王報告說,賀耀庭已經來到了大門外麵,並且請示應該怎麽辦。曾王強打精神發出指令:“你們趕緊攙扶我起來。讓我本人和賀耀庭當麵談談,讓我當麵問問他,究竟需要我滿足他的什麽條件,他才肯撤軍,才肯停止這場戰爭。”


    沒有人同意君王的想法。大家非常清楚他們的君王將事情想象得過於簡單了。如果說賀耀庭能夠引發這場戰爭,並且讓這場戰爭一直蔓延到曾國,蔓延到曾都城裏的話,那麽現在,賀耀庭其實並沒有決定這場戰爭終結的權力。


    楚王也絕對不會答應此時終止戰爭,更不會答應撤軍。畢竟這場戰爭的真正操控者和主導者,不是在前台亮相的這位叛逃的將軍,而是躲藏在幕後的那位超級大國楚國的君王。


    阿炳走到曾王麵前說,不妨讓他出去和賀耀庭周旋一番。曾王當然不同意阿炳先生的主張。曾王堅持認為,自己必須承擔戰爭爆發的責任,而不能由一位來自洛陽的老人承受風險。


    隻是大多數人最後同意了阿炳先生的主張,並且囑咐阿炳先生務必小心。畢竟,現在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拖住賀耀庭的腳步。現在需要時間為曾王治療。


    曾王堅決表示反對,但是反對無效。


    眾人當然也做好了兩手準備。萬一賀耀庭闖入房子裏麵,那麽衛士們就隻能幹掉賀耀庭,並且抵擋隨後而來的侵略者的報複性攻擊行動,掩護曾王重新進入地下,冒險通過地道撤離曾都。


    至於傷勢嚴重的曾王能不能撐住,能不能在強行中斷治療的情況下穿越地下通道安全地撤退到曾都城外,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房子外麵,台階下麵的賀耀庭正在猶豫,要不要再度上前敲門的時候,門吱地一聲緩緩開啟。明月攙扶著爺爺跨越門檻來到了屋子外麵。賀耀庭急忙走到台階中間的一個地方。


    “爺爺一一”


    阿炳咳嗽了一聲,隨即迴應:“哦,原來是賀將軍光臨寒舍。老夫有失遠迎。請賀將軍恕罪。”


    “爺爺,您不必如此稱唿我。您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稱唿我耀庭吧。”


    “恭敬不如從命。也行,那麽我就答應你的要求。怎麽了,耀庭,你好久沒有來看我,最近是不是工作太忙了?老夫我最近靈感來了,又按捺不住地創作了幾首全新的樂曲。”


    “怎麽樣?耀庭,要不,我們還是按照以往的慣例,就讓明月在亭子裏麵彈奏這幾首樂曲,讓我們一起欣賞一下?你看,亭子裏麵的樂器都還在那裏擺放著。不知道耀庭你現在是否有雅興,是否讚同老夫我的主張?”


    賀耀庭稍微遲疑了片刻。他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最為妥當。


    “爺爺,祝賀您在音樂方麵又取得了新的進展。隻是,對不起,耀庭最近沒有時間傾聽您的音樂作品。也許今後再看看有沒有機會吧。爺爺,您最近身體還好嗎?”


    阿炳暗自悲傷。是啊,賀耀庭,你現在是這場慘烈的戰爭的指揮官。你眼下熱血沸騰。你眼下殺人都還感覺時間不夠用,都感覺精力不夠用,當然沒有多餘的時間,當然不可能安靜地坐下來欣賞音樂了。


    往日裏,在這個庭院裏麵其樂融融的場景永遠不會重現了。


    “謝謝你的關心。我的身體還不錯。當然嘍,這主要歸功於明月的精心照料。”


    “有明月在您身邊照顧您,我就放心了。爺爺,我剛剛追趕那個昏君。有人報告說昏君已經躲進您的房子裏麵了。”


    “耀庭,你說什麽?”


    “爺爺,有人向我報告,說曾國的昏君已經進入您的房子裏麵了。”


    賀耀庭隻能編造這樣一個理由,畢竟目前一切都還隻是自己的猜測。曾王究竟是否在這裏?自己也不能完全肯定。


    “耀庭,我並非是一個喜歡交際的人。我喜歡清靜。我喜歡獨處。我喜歡一個人靜靜地考慮一些問題,哪怕是一個人發呆也好。隻有當人們找我交流關於音樂方麵的話題的時候,我才會願意出麵應酬。”


    “我是不會參加其他的聚會的。我也不像大多數人那樣喜歡結交什麽權貴。我也從來不會去巴結和攀附任何權貴。”


    “爺爺,我隻想知道昏君是否躲藏在您的房子裏麵。”


    “耀庭,我們祖孫倆可以談論許多話題,比如音樂的話題,比如大洪山的風景,比如桐柏山有什麽新發現的溶洞。老夫曾經多次說過想去桐柏山探險的想法,不知道今生今世還有沒有機會實現這個心願。”


    “耀庭,你以往來我這裏,都是挑選我喜歡的話題和我聊天,可是,今天,你怎麽就偏偏選擇一個我不怎麽感興趣的話題?這不太符合你以往的習慣啊。”


    阿炳一改往日說話簡單直接的特點,今天居然囉囉嗦嗦地說起來就沒完沒了,目的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好讓禦醫有充足的時間救治曾王。


    “爺爺,您不用浪費我的時間了。我隻想您能夠馬上答複我的問題。那個昏君現在是否在您的屋子裏麵?”


    “哦,耀庭,假如我不答複你的這個稍顯唐突的問題的話,你又當如何處罰我?”


    賀耀庭沒有想到阿炳先生會提出這個問題。他不知道如何迴答這個問題。賀耀庭開始反複斟酌應該如何講述自己的打算。


    我將強行進入您的房子裏麵進行搜查。不,不。這樣的語氣太沒有禮貌了。我必須進入您的住所進行搜查。不,不,自己對自己的心上人的祖父這樣說話也好像不合適。


    賀耀庭有些一籌莫展。他再三思考終於想出了一句自認為較為合適的話語。


    “爺爺,如果您不肯滿足我的心願的話,那麽我將不得不進入您的住處進行查看。當然,我不希望看到那個昏君躲藏在爺爺您家裏。我不希望那個昏君連累爺爺。”


    “耀庭呐,不過就是我一些日子沒有看見你,你怎麽就好像改變了許多。你怎麽能夠這樣對我說話?”


    “爺爺,我不得不這樣表達我的意思。我懇請爺爺諒解。我不是對爺爺失禮。我隻是沒有必要對一個昏君講任何客氣。”


    “爺爺您要責怪的話,那就去責怪那個昏君吧。是那個昏君在破壞我和爺爺的關係。”


    “你的意思是萬一我不願意說明有關情祝的話,你就會強行進入我的房子裏麵,強行實施搜查行為。是這樣嗎?”


    “爺爺的話語有些不準確。我不是要進入爺爺家裏進行搜查。我隻是想進去察看一下,免得那個昏君連累了爺爺。”


    “畢竟楚王頒布了懸賞令,宣布任何人隻要抓住那個昏君就會給予重獎。”


    “當然,楚王還說了,凡是包庇窩藏這個昏君的人都必須受到嚴厲處罰。”


    “不過,有我在,我會向楚王報告說,爺爺沒有包庇和窩藏昏君,僅僅隻是昏君強行闖入爺爺房子裏了。”


    “我對任何獎勵任何懸賞都不感興趣。我隻是想找這個昏君算賬而已。但是成千上萬的楚國士卒卻對重金懸賞很在乎很在意。我擔心他們為了這個重金懸賞而傷害爺爺。”


    “我就是這個意思。我不得不如此。我的本意不是想為難爺爺。我隻想找昏君算賬!我必須帶走這個昏君,也是為了爺爺您的安全著想。”


    “如果我不容許你進入我的房子裏麵的話,你又會怎麽樣?”


    “爺爺,無論如問,我不得不進入您的房子裏麵進行察看。”


    “好啊,那麽你就隻有一個途徑才能進入我的房子裏麵。”


    賀耀庭頓時非常驚喜:“謝謝爺爺通融,謝謝。謝謝。請爺爺告訴我進入您的房子裏麵的途徑。”


    “你就踩踏著我和明月的身體進入我的房子裏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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