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又一群侵略者趾高氣揚地開拔過來,開始掃蕩整個玉石街。有十幾個侵略者選擇了九州琴行。九州琴行其實早就已經關門。侵略者們猛烈地撞擊大門,最後強行撞開大門。


    懷義正在櫃台裏麵進行一些清理工作。當侵略者破拆大門的時候,他轉身平靜地麵對這些不請自到的侵略者。


    一個侵略者快速衝到懷義麵前,向懷義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我們平日吃飯穿衣都成問題。你們這些酸臭的藝人倒是悠閑自在,倒是自視清高,倒是自鳴得意,倒是在一旁心安理得地興詩作賦演奏什麽樂器。”


    “你們這些藝人是不是故意要和我們窮人作對?”


    懷義不由得輕輕地歎息一聲。是啊。看來今天自己運氣不佳,又遇上了一群僅僅為了解決溫飽問題來參加戰爭的士卒了。


    懷義知道,現在最適宜的應對措施就是保持沉默,就是讓對方吼叫讓對方發泄內心的不滿。


    “你隻說說一點。這些音樂對於我們窮人有什麽用處嗎?”


    懷義終於忍不住了,開始反駁對方。


    “這位長官,我並不認同你的觀點。音樂從來就不是富人的專屬品。音樂的受眾是所有人。窮人也完全有欣賞音樂的權利。”


    “音樂一直就是人類的共同財富。音樂一直都在與最平凡最普通的人進行互動。音樂也一直在為他們發出聲音。”


    “豪華大餐,土地,商鋪,金銀珠寶,這些東西有獨占性的特點。一個人占據擁有了這些東西,其他人就沒有機會了。”


    “音樂不同。如果我們把音樂也看作是一種財富的話,那麽音樂這種財富不太適合獨占,不太適合獨享。”


    “當一個傑出的音樂家開始彈奏樂器的時候,當一個有天賦的歌星開始亮開嗓子的時候,隻要是在場的人士,無論是富人還是窮人,都能夠同時盡情感受音樂的魅力,都能夠同時享受音樂帶給我們的愉悅感。所以,音樂這種財富更加適合人們共同分享。我也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我也經常為平民百姓演奏音樂,向他們展示音樂的魅力。”


    “你們聽聽。他迴答得好像合情合理,好像還很有道理嘛。哪位趕緊過去獎賞他幾個耳光吧。”


    一個侵略者果然上前,抬起手掌開始抽打懷義的耳光。另外一個侵略者更是伸出腿腳,猛烈地踢打懷義。懷義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和櫃台碰撞在一起。他隨即摔倒在琴行裏麵。


    侵略者開始在琴行裏麵進行打砸搶。讓他們非常失望的是他們的收獲微乎其微。他們於是遷怒於眼前的樂器,開始狂砸這些樂器。一件件樂器發出最後的悲鳴和絕響。


    奴隸的處境是悲慘的。處境略微比奴隸稍稍好那麽一點點的平民百姓也強不到哪裏去。


    誰去關心一下奴隸的溫飽問題?誰去管奴隸的生死存亡?沒有人管的。奴隸自己是沒有任何影響力的。奴隸是沒有說話的權利的,是沒有任何權利的。


    奴隸隻有命運被他人主宰的選擇。


    然而,當戰國時代到來的時候,當天下大分裂時代到來的時候,當戰爭爆發的時候,奴隸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出現了。


    在戰爭中,在戰場上,奴隸擁有了一項特權,就是擁有了殺人、縱火、搶劫、損毀一切財物的權力。他們做這些事情,不但不會受到追究和懲罰,反而會受到獎勵。


    當幾十個、幾百個、幾千個、上萬個奴隸按照一個指令整齊劃一地做上述事情的時候,誰還能阻擋?誰也阻擋不了。


    所以,楚軍的某些成員暴打一個曾都市民,暴打一個商店的店主,那簡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樁,不值一提。


    在偉大的戰國時代,在偉大的大分裂時代,由成千上萬的奴隸,或者成千上萬最底層平民組合在一起的,唯命是從的作戰團隊,其實就是一頭超級怪獸。


    這頭能耗驚人的會吃人的超級怪獸不但超級冷漠,而且還具有驚人的韌性,而且還擁有超級強大的自我修複能力。


    哪怕這頭超級怪獸的某一個器官,乃至多個器官受到嚴重損傷,可是它卻能夠在極其短暫的時間以內進行自我修複,從而完全恢複原狀,從而完全恢複它的超強攻擊能力。


    這頭超級怪獸最出色的能力,就是能夠將人口稠密的地區,快速甚至幾乎是瞬間變成無人區。


    是的,那些祖祖輩輩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麵的與世無爭的平民百姓,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如同一棵棵小草一樣被無情地清理幹淨。


    勇士們似乎從來沒有想到,這些被他們清除的被他們視為草芥螻蟻的人,這些被他們剝奪了生命的人,其實與他們自己並無差異,其實與他們同樣也有愛好,也有夢想,也有發小,也有高堂,也有幼小。


    曾都市民廣場上麵,音樂會繼續進行。汪勝率領的秦國軍隊進入曾都城區,來到廣場附近的街道,與侵略者進行殊死的戰鬥。


    汪勝所以毅然地來到曾國,來到曾都,增援曾國人,除了是一種道義的召喚以外,他還有兩個原因。


    其一,他曾經榮幸地在秦嶺聽了艾近遠先生的一場音樂會。作為一個音樂愛好者,作為音樂大師艾近遠先生的一個粉絲,他認為自己有責任保護艾近遠先生的安全。


    其二,他已經得知自己的亡故的堂弟的妻子和這個堂弟的兩個遺腹子流落到了曾都。作為家族中的一名成員,他自然也必須承擔起保衛家族成員的重任。


    當然,為了秦國的利益,他也認為自己必須保衛曾國。他不能讓唇亡齒寒的悲劇在自己秦國身上上演。他認為保衛曾國就是保衛自己的秦國。


    艾和平將軍完全沒有料到秦國人竟然會派兵幹涉這場戰淨。盡管這些秦國軍人穿著便服沒有著軍裝,但是將軍還是從他們的充滿關中腔調的話語中明白了他們的身份。


    艾和平將軍隻是不知道秦國究竟派遣了多少軍隊前來幹涉這場戰爭。不過不管怎麽樣,自己都必須抵擋秦國人的進攻。


    市民廣場周圍的戰鬥尤其激烈。


    艾和平將軍趕緊調兵遣將。


    汪勝將大多數人馬交由一個部下指揮,命令他保衛市民廣場。他自己帶領少部分人馬首先趕往迎水巷艾近遠先生的住處。他此時此刻並沒有發現,艾近遠先生其實就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就在廣場上。


    汪勝趕到迎水巷,發現賀耀庭將軍已經布置人馬保衛艾近遠先生,於是留下一半手下負責保護艾近遠先生。他率領另外一半人馬趕往玉石街。他已經得知消息說艾莉莉與兩個孩子曾經在玉石街出現過幾次。


    且說市民廣場的侵略者越發增多起來。侵略者再度推進到廣場中央。音樂會照常進行。


    一群敵人已經抵達舞台上麵。曾國軍隊和秦國誌願軍團聯手對抗侵略者。雙方在廣場上麵激烈搏殺起來。


    觀眾們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倒是非常擔心那些樂師的安全。侵略者步步推進,終於抵達樂隊跟前。


    武器一次次無意中擊打在那些樂器的上麵,發出極其不和諧的聲音。現在血水開始飛濺到許多樂器上麵。樂器的演奏效果大打折扣。


    眼下更多的侵略者過來了。他們甚至開始攻擊聽眾們。艾近遠不得不走上舞台,大聲宣布廣場音樂會結束。他要求聽眾們退場。聽眾們不得不一步三迴頭地含淚離場。許多聽眾明白,他們以及他們的子孫們將再也沒有機會欣賞編鍾音樂了。


    迎水巷艾近遠的寓所,賀耀庭麵無表情地進入庭院裏麵。他有一種直覺。他認為,假如昏君曾王仍然停留在曾都城裏,依然指揮著這場戰爭的話,那麽昏君曾王唯一可能的落腳點就在艾近遠先生的庭院裏麵。


    賀耀庭沒有進入艾近遠先生居住的正屋裏麵,而是直接奔向後花園阿炳先生的住處。是的,假如昏君曾王在這所庭院裏麵的話,那麽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就在後花園阿炳先生的住處。


    後花園裏麵各種各樣的鮮花依然盛開著。往事不可控製地開始浮現在賀耀庭的腦海裏麵。這裏曾經是他和心上人明月一起約會的地方。在這裏,他第一次牽起明月的柔軟的小手。在這裏,他第一次和明月擁抱親吻,彼此向對方獻出自己的初吻。


    在這裏,他和明月各自談起以往的特別是孩提時代的種種趣事。在這裏他和明月一起暢想未來。在這裏,明月為他一個人彈奏樂器,讓他欣賞,讓他感受著音樂的無窮魅力。


    賀耀庭多麽希望能夠迴到過去。他多麽希望父親能夠依然健在。他多麽希望能夠再度和明月花前月下一起散步。


    然而這一切全都已經不可能了。現在的後花園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賀耀庭沒有猜錯。曾王的確就在後花園阿炳先生的住處。曾王身負重傷躺在床鋪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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