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幅畫掛在這裏, ”康納的聲音指揮, “紅酒安排好了嗎?好,我給那邊打個電話。”

    “喂, 羅伊, 別在那邊看著了。”這道聲音離阿塔爾越來越近, 最後腳步停在了他身前, “你記得把奧利弗找來。”

    “阿塔爾……”康納說,“沒必要心神不寧, 放心, 今晚不會出事的。”

    阿塔爾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站在奎恩莊園的客廳中心, 仆人們在他身前後忙碌著布置宴會,而康納穿著一身外罩駝色風衣的休閑裝, 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麵露擔憂——

    阿塔爾在他收迴手之前, 一把扣住了康納的手腕。

    說不上有哪裏不一樣,可是,阿塔爾的目光在康納身上遊移, 他總感覺康納哪裏不太對勁。

    康納立刻就要把手腕抽出來, 可是他看到了阿塔爾的表情。

    於是,他遲疑了一下,任由他攥住自己的手腕, 問道:“你怎麽了?”

    ……

    阿塔爾在心裏問道:“我成功了?”

    可是他的內心有個聲音告訴他……好像哪裏出錯了, 因為站在他眼前的康納給人一種和現實中的他完全不同的感覺。

    係統的聲音遲疑道:“也不算吧。”

    這樣模棱兩可的迴答……

    “哦, 你在擔心。”康納說,他就著被拉住的姿勢抱了抱阿塔爾,又一派輕鬆地鬆開了他,“沒事,我們不是把蝙蝠偵探請來了嗎?這次怪盜是在自投羅網。”

    阿塔爾心底咯噔了一下。

    他再次觀察康納的表情,然後,為了確認心底的猜想,他的手指在康納的虎口處磨蹭了一下——

    果然,沒有粗糲的觸感,這是一雙屬於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的手,這個康納和現實不同。

    阿塔爾微微震驚。

    他終於知道違和感是什麽了。

    康納在這個他的夢境中,隻是個普通人,根本不是新任綠箭俠。

    “……沒什麽。”阿塔爾說,他緩慢地放開了康納的手,遮掩道,“正如你所說,我有些擔心。”

    在他的小動作下,康納朝他飛快地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絲讓阿塔爾心驚肉跳的屬於大男孩的靦腆,讓阿塔爾的心底一沉,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隨後,阿塔爾感覺脖間一涼,有什麽東西被康納掛在了他的脖子上,迅速塞進他的外套裏,他甚至幫阿塔爾拉上了衣服拉鏈,帶著一絲隱蔽的意味。

    他正打算低頭去看康納給了他什麽,但對方抵住了他的額頭,不讓他的腦袋亂動。

    康納左看右看,發現沒人注意到這邊,於是湊近了後者,輕輕親了一下他的臉頰,然後迅速離開,快得就像阿塔爾臉頰的溫度過於灼人,讓他顯得相當難為情,以至於眼神閃躲。

    他蜷起手放在唇邊遮掩般咳嗽一聲,用另一隻手拍了拍阿塔爾的頭頂,隨後一本正經道:“好了,我去忙了。”

    他給了阿塔爾一個眨眼:“開心點。”

    康納朝另外一邊走去,留下已經震驚到石化的阿塔爾待在原地,仿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在半分鍾後,他緩緩地舉起手,想要給自己一耳光清醒一下——

    什麽鬼??

    先不說到底是不是夢境吧,就算是,他也沒太可能和康納……這麽親近。

    他能夠察覺到剛才康納的動作並不屬於親情的範圍內,稍微越界了那麽一點。

    ——為什麽啊!

    係統:“……先別打自己,我好像知道發生什麽了。”

    阿塔爾的內心世界結束了地震,他沉痛地放下手:“你說。”

    “這個夢境有古怪。”係統說著廢話。

    阿塔爾一邊在心底迴複“我知道”,一邊走向了桌子。

    在人來人往中,那裏放著一張請帖。他拿起來,展開看清楚上麵寫著什麽,一眼就看到了落款處,標著“阿塔爾·奧古”。

    幾乎是立刻,他眼前顯示了一串字:[奎恩的邀請函:重要線索x1]

    他伸出手托住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哦,在這裏我叫奧古啊。”

    “而且和康納的關係不尋常。”係統補充,“他剛才親了你。”

    “……”阿塔爾說,“你不要提這個,對大家都好,真的。”

    “按道理來說不會有人幹擾這一切,”係統沒理他,“前幾次我們都成功了,沒理由這次失敗。所以,隻可能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有人同樣能夠控製夢境,然後,他讓你的世界混亂了。”

    “這樣的可能性有幾種?”阿塔爾問。

    “兩個吧。第一,對方和你一樣,對牠們有一定感知能力;第二,沒有別人,就是牠們在搗鬼。”

    阿塔爾聞言說道:“……我的幸運一直是e,所以,就姑且認為兩種可能性都會有吧。”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

    “你說那個人能扭曲我的夢境?”

    “是的,”係統說,“應該就隻有你和他是這個世界的知情者了,你們會保留原世界的記憶。”

    “……我倒是很想和他認識一下。”阿塔爾說,嘴角抽了抽,“他也真夠胡思亂想的。”

    究竟是誰這麽無聊,會把他和康納想成一對啊?!!

    “反正,不能讓夢境的秩序被擾亂。”係統說,“你要阻止牠們,否則你們都會被困在夢境中的。”

    阿塔爾收迴吐槽的心,他的手指在邀請函上的紙麵上彈了彈,默念出聲——

    “奎恩家族的宴會,一睹‘鑰匙’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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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結合康納的話,阿塔爾大概理清了思路,他大概要做的就是提防那個“怪盜”偷走鑰匙,破壞晚宴吧。

    怪盜是誰?刺客聯盟的人嗎?

    而且,鑰匙是什麽……?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一個人輕輕走到他身後,一把蒙住了他的眼睛:“你猜是誰?”

    阿塔爾一下就認出了他的聲音,配合道:“羅伊。”

    對方不滿:“遊戲不是這麽玩的。”

    羅伊鬆開手,然後側身坐在了阿塔爾麵前的桌子上,把他手裏的邀請函抽走扔在了一邊:“你在這裏偷懶。”

    “……羅伊,”阿塔爾意識到一個現成的人就擺在他麵前,他狀若無意地問道,“今晚的鑰匙是什麽?”

    羅伊一愣,搖晃身體的動作停下,他神情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就是一個藏品,聽說可以打開一道門,然後取出‘死靈之書’呢,不過都是傳言而已,也不知道怪盜對它為什麽感興趣。”

    他一邊說,一邊伸長手臂,夠到了桌子那頭的一張報紙,遞給了阿塔爾:“你看,這裏有介紹。不過你為什麽……”

    阿塔爾接過報紙,再次看到了一行懸空的小字:[展品報紙:重要線索x2]

    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怎麽擺脫現在的局麵,而羅伊又在他身前說個不停,於是,他拿起桌子上水果盤裏的牙簽,叉了一塊蘋果切片,頭也不抬塞進了羅伊的嘴中。

    後者叼著零食,一臉懵逼,嚼吧嚼吧把蘋果咽下去了,倒是如願地安靜了下來。

    阿塔爾堵住噪音源,借機迅速瀏覽報紙。

    這裏有鑰匙和死靈之書的介紹,看來這個夢境世界完全可以當做遊戲來進行,和之前沒什麽區別。

    據說,一個叫做阿拉伯的瘋狂詩人阿卜杜拉·阿爾哈薩德撰寫出了一本邪惡聖典,為它命名為《死靈之書》,隻要閱讀過這本書的人都會陷入極其惡劣的思維混亂中,致人理智喪失。

    阿卜杜拉本人的下場也相當悲慘,他在鬧市區,被一個看不見的怪物活生生吞噬了。

    這本書籍中甚至記載著解除舊神封印的方法,但早在十三世紀的時候,死靈之書就已經隨著著書人的死亡遺失,現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學中收藏的死靈之書也並不是初始的那本。

    而在奎恩莊園出現的鑰匙,則在身側刻著一行阿拉伯語:“至所想之處——死靈之書”。

    ……原來是這樣,他放下了報紙。

    阿塔爾略微覺得脖子上有些磕人,他記起了剛才康納掛在他脖子上的東西,於是想拉開拉鏈看清到底放了什麽,但羅伊卻也伸出手阻止了他的動作,對他搖頭示意:“不要拿出來。”

    “……有人出的主意,”羅伊刻意壓低嗓音說,“把它放在你這裏,然後把贗品放在展櫃裏,這樣就不會丟掉了。”

    他說完,身體後仰,撐著桌子像個男孩一樣無聊地晃腿,光明正大地混在人群中摸魚。

    阿塔爾則攥住了自己的衣領……

    鑰匙就在他這裏?

    雖然他很想看一眼到底是什麽樣子,但想到康納和羅伊的安排,還是忍住了,沒有拿出來看個清楚。

    “我還要吃。”羅伊突然轉移話題,他看了一眼水果拚盤,“要蘋果。”

    然後,他把手塞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裏,在裏麵亂動著,示意自己現在空不出手來,像個小孩子檢查蛀牙一樣“啊——”地張開嘴,視線在水果拚盤上轉來轉去,動作相當明顯,是在示意阿塔爾喂他,沒有哥哥的樣子。

    阿塔爾心底覺得好笑,他伸出手用牙簽再次叉了蘋果片,非常自然地喂羅伊吃掉了。

    對方一口咬住牙簽和水果,心滿意足地說:“還要。”

    暫時靜觀其變吧,阿塔爾想,晚宴開始前收集訊息,開始後警惕行事,隻要度過十二點就可以了。

    再說,看現在的情況,他的隊友應該也挺給力的吧?畢竟……康納說了蝙蝠俠會來。

    他按照羅伊的要求耐心喂了他好幾次,直到對方說不要了的時候,才放下牙簽,然後扯出紙巾擦了擦手。

    羅伊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漫不經心地落在了門口,一邊告狀道:“康納實在是太……”

    突然,他的身體前傾,像是看到了什麽人,阿塔爾看到他跳下了桌子,像一道小旋風一樣朝著門口衝去。

    他轉過身,順著羅伊奔現的方向看去,卻怎麽也看不到人影,他心下感到奇怪,不知道羅伊到底看到了什麽。

    隨後,一個人影一邊平衡著自己的身體,一邊跌跌撞撞地走進了房間內,在他身後跟著他們的管家蕾莎。

    “迪克,”羅伊的聲音責怪道,“你來的好晚,我記得我們專門向布魯海文警局申請過你來追查這個盜竊案。”

    迪克苦笑道,他俊秀的五官上貼著一個礙眼的紗布:“我也不是故意的。”

    他朝羅伊和阿塔爾舉起了自己的右手,那裏誇張地被包成了竹筍狀,打了石膏,繃帶在他的脖子上纏了一圈,看上去頗為淒慘:“就在不久前,我遭遇了一場車禍,所以……”

    “這樣啊,你沒事就好。”羅伊說,阿塔爾看到他半蹲了下去,聲音變得忐忑,居然帶著一絲懼意,朝前伸出手,“……那個,你好啊,偵探。”

    這場麵讓阿塔爾更加困惑了,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幾步,終於看清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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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一個毛絨團子伸出爪子擱在了羅伊的手指上。

    黑煤球高冷的“喵”了一聲,好像在應答。

    它甚至穿著呢子的披肩,帶著格子花紋的貝雷帽,打扮得比偵探還偵探。

    阿塔爾震驚。

    他看向四周,但好像隻有他一個人對此情況感到詫異,好像一隻貓替警察辦案,還被叫做偵探很正常似的。

    羅伊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迪克,後者從善如流地說:“哦哦,布魯斯在說,他也很高興見到你。”

    迪克表現得活像個人體翻譯機。

    阿塔爾:“……”布、布魯斯?

    說完,迪克靠近了那隻黑貓,然後半蹲下來,任由對方扒著他的褲腿一溜煙爬上了他的背部,然後扯著他的頭發,在迪克倒吸冷氣的吃痛聲中趴到了迪克的頭頂,居高臨下地伸出爪子拍了拍迪克的腦袋。

    迪克聽話地站了起來,他看向依舊是保持著懵逼狀態的阿塔爾,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助手夜翼,這是偵探蝙蝠俠。”

    阿塔爾發出靈魂的拷問:“……為什麽蝙蝠俠會是一隻貓而不是蝙蝠呢?”

    迪克認真道:“耳朵很像啊。”

    隨後,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本正經道:“而且,如果布魯斯不是貓的話,我就沒優勢加入蝙蝠團了,因為隻有我選修的是貓語,其他人都聽不懂布魯斯真實想說的是什麽。”

    “那、那我能冒昧的問一句,迪克警官,你破案怎麽樣呢?”

    羅伊再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問迪克這個幹什麽?他專長不是這個啊?”

    “隻有我聽得懂布魯斯在說什麽。”迪克驕傲道,“這就夠了。”

    阿塔爾:“……”

    他突然感到絕望。

    這就好像你摸出了順子,但對麵給出了王炸一樣。

    究竟是誰,究竟是誰在他的夢境搗亂!

    阿塔爾隻能安慰自己,在偵探小說裏,一般來說都需要那麽幾個人來湊人頭的,這不影響他打進度。

    布魯斯貓安靜地注視著他,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康納拿著一疊文件走了過來:“你們來了啊,既然來了我就說一下會場安排。”

    “和之前的宴會都沒有區別,記者媒體都可以進來,我們不能因為擔心怪盜就不開這場宴會。先是自由交談進餐時間,然後我會致辭,阿塔爾彈鋼琴,接著在魔術表演之後,這場晚宴就此結束。”

    康納翻了一下:“有什麽異議嗎?”

    “魔術表演?”羅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疑惑,“怎麽突然多了一個項目。”

    “最近的潮流。”康納迴答,“星城都在流行。”

    “好吧。”羅伊皺著眉說,看上去並不是很滿意,“可是我們都知道怪盜的紙牌相當出名。”

    “可是有布魯斯在,有什麽可怕的呢,”迪克分外自信地說,布魯斯蹲在他的頭頂喵了一聲,像在應和自家助手的話,“再說,康納你不是已經也準備好了嗎?”

    “而且,我們還有技術人員提姆·德雷克隱藏在暗處。”

    阿塔爾問道:“有哪些人會來?”

    “我篩選了名單,最主要是留下了彼得·帕克。”康納說,幹脆把名單遞給了阿塔爾,讓後者自己翻閱,“他已經追蹤報道怪盜很多次了,是個很有經驗的記者,如果有他在的話,怪盜也不會輕鬆的。”

    阿塔爾聽到了熟悉的小夥伴的名字,還得知對方是個記者,心底不由感覺安慰了不少。

    雖然彼得不一定能派上用場,但起碼他還是個人類,不需要選修貓語的那種。

    就在這個時候,布魯斯喵了好幾聲。

    所有人都把視線投向迪克,後者立刻盡職盡責地翻譯:“他在問克拉克·肯特會來嗎。”

    康納點頭:“當然,他可是《星球日報》怪盜專欄的主編兼記者,他也會來。”

    “還會帶著他的實習助手克裏斯·肯特。”康納補充。

    他翻了翻,毫不意外地發現了托尼等人的名字,至於其他人……

    萊克斯·盧瑟,看到這個名字,阿塔爾忍不住心虛了一秒,這是頭一個他希望對方在夢境中,把主世界記憶忘得一幹二淨的人,否則他覺得萊克斯將變成他的大.麻煩的……

    在阿塔爾的想象中,對方已經接近噴火恐龍的形象,他穿著氪石裝甲,會把他和萊昂內爾都揍進黃太陽裏。

    “我們都準備好了,”迪克說,他的目光嚴肅,“這次一定會把怪盜追拿歸案。”

    “保護好東西。”康納看向阿塔爾,頓了頓,後者莫名有種感覺,這後句話是在對他說的,“不要被偷走。”

    ……

    ……

    另一頭,傑森正在打量鏡子裏的自己,發出“嘖”的聲音。

    他穿著純白西裝,披著同色係邊角別著幾支花的披風,頂著高腳帽,鼻梁上架著圓框單邊眼鏡……陌生的打扮。

    傑森把手揣進口袋裏,然後掏出了一把撲克紙牌和一張白紙,白紙掉在了地上,被他彎腰撿了起來。

    正是怪盜的標誌,一個和他同樣打扮的q版小人,隻是笑得非常張揚,帶著惡劣和勢在必得,傑森表情嚴肅地地盯了一會兒。

    不要被別人發現你的真實身份,傑森再次想起了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所以,他得把自己偽裝的和原本的他天壤之別才行。

    他抬起頭再次看向鏡子,對著鏡子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笑容,努力貼合那張q版小人的形象。

    ……

    半分鍾後,傑森麵無表情地踢壞了第三麵鏡子。

    草,笑得好惡心,嚇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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