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下了三天三夜雨後,因為關中地區地理位置及土壤的原因,路麵和地麵並沒有太多的積水,當雨停止之後,隻風幹了一天,便已經路麵硬了很多,不再滿是泥濘。田裏的土壤也不僵,正適合開犁播種。


    李柯知道自己逃不過當牛拉犁的“劫難”,便想著早早溜去道觀讀書,如此便可以至少少幹半天當牛的差事。但讓李柯沒有想到的是老爹比自己起的更早,在他起床準備出門的時候,老爹已經從外麵迴來了,並笑嘻嘻的告訴李柯:“我剛去道院跟董神仙告假了,你今天不用去了,咱爺倆好好把咱家的地犁一下。”


    “啥,這樣也行,你怎麽能這樣呢爹?”李柯有點氣憤的責怪李孝正。


    “啥不能這樣?咱莊稼人命就是莊稼,莊稼就是命!我也知道讀書作學問重要,但咱眼下第一重要的還是種好莊稼才行!”李孝正嚴肅的給李柯講述著此番道理。


    李柯原本計劃好的借由讀書躲開半天拉犁命運的計劃就這樣被李孝正無情的打亂了。心中自是有氣,老爹講的這番道理,他作為一個活了兩輩子的人當然明白。他此刻的氣憤不是因為老爹講的不對,更多的隻是對自己的如意小算盤被人打翻的一些懊惱和失落感作祟。加上此刻的他身份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便應該有一些少年的任性與意氣,於是帶點憤憤的情緒轉頭就出了門。


    或許是李孝正覺得自己做法確實有些欠妥的原因,也並沒有去阻撓和追趕。李柯出門後也不知道該往哪去,無聊邁著碎步晃蕩在村子裏,也有點後悔自己的這一舉動,因為自己內心本來也是不想去讀書的,前世就討厭這種傳統的教育方式,全靠死記硬背,更討厭應試製度,因為他覺得人才應該是多方麵自由發展的,這種傳統的應試製度隻會培養存儲和考試工具,並不會對創新有什麽開拓。


    解放天性才能發掘更多的創新性人才。但他也並不否認,對於中國的社會,沒有比應試製度更公平公正的選拔人才路徑。李柯本就沒什麽心思去道觀,最根本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他前世已經讀了很多書,這個時代的人懂的,他基本都懂。而他懂得,這個時代的人卻一個都不懂。所以他內心是驕傲的,大神一樣的存在。


    之所以還是去道觀讀書是因為自己別無選擇,剛剛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一切都很陌生,隻能隨遇而安小心翼翼的活著。而今天擺出的這一副不讓去讀書反倒很生氣的樣子,完全是出於躲避幹活,因為去讀書可以假模假樣安坐殿裏啥也不幹,而不去讀書就必須麵臨牛一樣的苦力活。


    “李柯,你幹啥去?”一個熟悉的聲音遠遠對著李柯喊來。李柯望去,正是呂彥。


    李柯忙加快腳步走上前去,見呂彥一人,便問道:“你哥呢,怎麽今天你一個人?”


    “我哥一大早就和我爹我娘下田耕地去了,我是來道觀跟先生請假的,馬上我也迴去幫忙了,你也是去跟先生請假的麽?”


    “哦?我…我…?對,是的!”李柯有點結結巴巴的迴道。


    “我已經去過道觀了,看到今天沒幾個學生來,想是大雨初晴,很多人家田裏都有得忙了的緣故吧,我不和你多說了,我哥他們還在田裏忙呢,我得趕緊迴去幫忙了。”呂彥急匆匆的說著,邊說邊離開了。


    和呂彥簡單的幾句交談後,李柯覺得自己作為這個年代的這個家庭身份,確實此舉有點過激了。原想迴家去老老實實跟老爹下田去算了,但礙於麵子,又實在拉不下臉。於是繼續漫無目的的晃著,沿路遇到很多扛著拉著各種農具的鄉親都樂嗬嗬的往自己田裏去。


    李柯不明白這種心理,明明是要去下田幹苦力,為什麽一個個臉上還洋溢著幸福的笑臉。迴想前世,那些起床困難症,那些每逢周一不愉快的年輕人們。他真的很難理解這種物質匱乏的年代,可能隨時麵臨沒飯吃沒衣穿,甚至隨時被拉壯丁當炮灰或奴役的年代,人們何來的幸福!反之又想,可能正是因為這樣的時代,大家才更懂得和更珍惜得之不易的小幸福。


    李柯想起了前世自己經曆的時代變遷中的關於成就感和幸福感的故事,前世20世紀的70年代,人們隻要全家能吃飽穿暖就感覺很幸福;到了80年代,人們隻要能給家裏配置幾件家具就很幸福,比如某上海牌的自行車,某縫紉機,某機械手表;再到了90年代,人們的幸福開始來自於家中積蓄是否過萬,是否已經擁有了類似於電視機、電冰箱、摩托車之類家當;而到了21世紀後,人們的幸福感又大多來自於買房子、買汽車;


    但隨著物質文化越來越豐富,人們的幸福感和成就感卻越來越少了。現在200萬買一套房的成就感還不如當初家中擁有一萬元存款的多。而坐在汽車裏的幸福感也沒有了當年一家好幾口子擠在28圈自行車上的溫暖,即便是雪地摔倒,也都一個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歡笑。


    所以幸福到底是什麽?成就感又是什麽?幸福來自於欲望的戛然而止,幸福來自於滿足。而成就感則來自於成全和俘獲。


    “走、走、走,我們快去看看去…”路邊幾個肩上扛著鋤頭耙子之類農具的鄉親像是得到了什麽驚天新聞一樣,嚷嚷著一起要去看看呢。


    李柯好奇的也往人堆跟前靠近,突然人堆裏一個人看見了李柯,又驚又喜的朝李柯說道:“娃子真牛啊,娃子好樣的!”邊說著還邊握緊拳頭空中揮舞著。人群裏其他人也紛紛對著李柯嚷嚷著同樣類似的話語。


    李柯被這突如其來的誇獎搞得一臉懵逼,不解的躬身像人堆裏轉著行禮問道:“各種叔伯嬸嬸,小子幹什麽了?讓你們如此誇我。”


    “你幹什麽了?你還不知道嘛!你這是不想告訴我們吧!”人堆裏一個碎嘴子的嬸嬸笑嗬嗬的迴複著李柯。


    李柯無語,認真的道:“嬸嬸莫怪,小子真不知道諸位在說什麽,還請嬸嬸說來聽聽。”不等剛才碎嘴的嬸嬸迴答,旁邊已經有另一個長相粗狂的大叔迴道:“你家那個小小的、彎彎的犁杖是不是你做的?”


    哦,原來是說這個,李柯疑惑半天的心總算知道他們在講什麽了,可是,不對呀,他們怎麽知道的呢?那東西是趁著下雨天的時候爺倆在家倒騰出來的,這也沒人見過呀!


    不等李柯再問,人堆裏有人說道:“孝正兄弟去我家借獨輪車,說是拖犁杖去田裏,我擔心他一個人不好裝車,便過去打算給他幫把手,沒想到看到這麽個新鮮玩意,也不知好不好用,反正看孝正兄弟那說辭應該是很好用,大家一會都一起去看看吧。”李柯看看說話的人正是鄰居家李姓同族的一位伯父,家族排行老五,他講的很清楚,李柯也已經明白了所有事情經過。


    在李柯跑出家後,李孝正一個人不好攜帶犁杖下田,於是便有了上麵這位伯父所說的故事。


    “五伯,那請問我爹現在何處啊?”李柯問道。


    “我給你爹搭把手把犁杖裝車上拖田裏去了,他這會應該去找你或借牛了吧!”五伯迴道。


    “你既然迴來了,那正好咱們都一起去你家田裏看看吧,看看那新鮮玩意到底好不好用。”不知道人堆裏哪個人這樣說著。


    李柯心想正好,既然老爹已經去了田裏,那自己直接去田裏就好了,可是他才來到這個時代才沒幾天,且正好遇上大旱,還未曾去過田裏,所以壓根不知道自家的田在哪裏,這下正好,鄉鄰們平時都在村裏生活勞動,對誰家田在哪之類的都很熟悉,所以自己可以跟著大家一起去就好,並不用說自己不知道在哪,混在人群裏一起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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