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沒有熬過同樣的時間, 被放下立木的時候,他還活著,但已經發了高燒, 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因為動物屍體上的細菌通過他的傷口感染了他什麽病毒, 反正沒等被送迴去, 人就死了。

    紀墨還是通過紀閬得到的消息,跟有些默默的紀墨不同,紀閬這個正經通過選拔進來的, 跟其他孩子很快打成了一片,連蛇類和鳥類那邊兒並不一起訓練的孩童,都有幾個跟他成了好朋友的樣子。

    每天的日常那麽忙,連吃飯都不在一起, 紀墨很懷疑紀閬哪裏來的時間去結交朋友,可能小孩子的友誼就是那麽莫名其妙吧。

    哪怕年齡上還是小孩子, 可無論是思考方式還是對人對事的態度,紀墨已經認為自己是個成人的觀點了,所以, 無法再迴複真正的童真。

    就好像很多次,他對紀閬的態度都是恨不得再也不打交道, 誰也不想身邊兒總是有一個好像瞧不起你, 同時鄙夷你看重的動物的哥哥, 但,血緣真的是一種不講道理的東西,明明紀閬每次跟紀墨相處得都不好, 但他還總是能夠理直氣壯地過來打攪紀墨的日常, 讓他不得不聽八卦, 或者跟著說一些其他的話題。

    對紀墨來說, 也是同樣,哪怕每一次都在心裏決定,再也不搭理他了,可紀閬下次來,他總還是忍不住開口跟他說話,來個大型的真香現場。

    同樣不記仇的還有米團,每次紀閬來,都會帶著自己的將軍過來,米團每次都被將軍壓在地下打,甚至還會被咬耳朵之類的,但每一次,哪怕身上有傷,還是會跟將軍湊在一起,那種不記打的樣子,簡直讓人沒眼看。

    擼著毛絨絨,心情都會變得更好一些,而有了將軍和米團的小動靜,兄弟之間的談話也不會真的冰冷僵硬。

    “咱們要長大才能迴家。”

    紀閬這次來找紀墨,說的就是這個,時間過得很快,眼看著就要過年了,紀墨所經曆過的世界,哪怕是巫祝二階那樣的較為原始的世界,也是有著計時的概念的,對年的劃分,也許天數時間上不太一樣,可同樣有著慶祝的習俗。這裏也是。

    此外,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節日,他是從來不記這些的,身邊人若是過,他就跟著過,若是不過,他就不過。

    聽到紀閬這樣說,才發現身上不知不覺加厚的衣裳還是很有作用的。

    “我說麽,怎麽最近兩次鞭子不太疼了。”

    衣服厚的原因有,另一方麵,可能是老師真的有手下留情,不讓他們帶傷過年。

    “我們過年的時候會見到少莊主的。”

    紀閬說到這個,情緒一下子提起來,興奮多了,說來也奇怪,明明這位少莊主並沒有怎麽在他們麵前露麵,甚至那個下馬威還很厲害,但在紀閬他們看來,竟是沒什麽人恨他,反而都有些希望對方能夠注意到自己。

    紀墨的人緣兒不好,也有他是“走後門”被選中的原因,少莊主對他的那點兒特殊,也成了一些孩子看他不順眼的根源。

    但,因為紀閬人緣兒好的緣故,知道他是紀閬的親弟弟,也沒幾個會特意過來欺負他,竟是讓他平平安安過了大半年,才發現他們對自己是有著隱含在不屑和嫉妒之間來迴搖擺的態度。

    這還是從紀閬口中聽來的,這位實在是不太會藏話,某次看著紀墨就奇怪:“你這樣的,到底是怎麽被少莊主看重的啊!”

    哈,我大概猜到一些,但是不能說。

    紀墨想著。

    山莊莊主的小妾果然生了一個男孩兒,對這些孩子來說不重要的事情,紀墨卻能發現一些下人態度的微妙轉變,怎麽說呢?之所以不是太明顯,是因為這個孩子除了健康之外還太小,也沒看出什麽習武天賦極佳之類的特性來,所以少莊主的地位,勉強還是保住了。

    至少莊主沒有更換繼承人的想法,目前沒有。

    “這次我都準備好了,要是再打的話,我可不會留情。”

    紀閬用挑剔的眼神打量著紀墨,他那副樣子像是在掂量紀墨這個小身板夠打幾拳一樣。

    他們的訓練之中,除了練習唿吸法,還有就是配套的拳法腿功這樣子,都是從紮馬步開始練的,這算是紀墨第一次接觸到武功,最初還有些新奇,以為以後就能飛簷走壁,還衝著老師賣萌,試圖多知道一些這方麵的事情,結果得到老師看笑話一樣的眼神兒,顯然,他想的太多了。

    不過,因為老師的鞭腿厲害是他們親眼所見,紀墨也沒太對這種低武失望,二階世界,低武世界,這樣一想,總比一階世界好吧,一階世界可不會有人一腿踢斷樹木,哪怕那樹木不算太粗壯。

    這樣往上遙想,也許三階世界就會是中武,甚至是高武世界了呢?然後四階五階依次往上,不用幾階,就能到仙俠世界,那種時候,說不定還能禦獸飛天,更厲害了。

    懷抱著這樣的期待,哪怕這種練武極為枯燥,紀墨也堅持下來了,今日所學就是他日根基,紮實就要苦練,這一點,他總是知道的。

    紀閬在很多事情上都沒長性,但在這件事上,卻有著很大的興趣,哪怕所學都是平常的,連個花哨的叫法都沒有,紀閬卻還能興致勃勃地跟何勇他們練拳互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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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墨有一次看到了,紀閬一記直拳打出,口中還叫“看我虎霸拳”,何勇還腿的時候也喊“瞧我虎甩尾”,兩個你來我往,各自都把招式命名為跟“虎”有關的名字。一聽就知道是養老虎的。

    其他的孩子也有樣學樣,隻有養了狗的那兩個哭喪著臉:“叫‘狗’也太難聽了吧!狗拳狗腿!”

    “那就叫‘犬’啊!”

    “‘犬拳犬腿’難道好聽嗎”

    “不然還能叫什麽?”

    “總還是老虎好聽,不然豹子也行… …”

    孩子們對這些展開熱議,說得吐沫橫飛的時候,還不忘擺開架勢練上兩下,套路是不敢胡亂練的,於是就能看到同一個招式的七八種名字,有的還在斟酌怎樣不跟別人重複,還要叫起來好聽。

    那認真的樣子,倒像是在從事什麽大事一樣。

    紀墨能夠看到不遠處同樣看到這一幕的老師嘴角含笑,少有的慈愛表情。那個時候,也就是沒鏡子照,不然他就能夠看到自己,幾乎也帶著同樣意味的微笑,讓目光和他對上的老師都愣了一下,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勁兒。

    “那個孩子啊,太老成了。”

    被少莊主問起的時候,老師的迴答還是中肯的,對各個孩子的性子,在這段時間的訓練接觸之中,他也算是有些了解了。

    同樣,被孩子們包圍在中間的少莊主,也會在閑暇的時候登上閣樓往訓練場看,看他們的表現,總的來說,還算滿意。

    這是他第一批帶出來的手下,總是不同的。

    之後的第二批,明年就會再來,他要抓緊時間訓練出足夠的人手,壯大自己的勢力。

    並不知道這些的紀墨被紀閬那種眼神兒看得不舒坦,硬邦邦迴了一句:“我也不會留情的。”

    又是被哥哥小看的一天!

    紀墨總覺得紀閬對自己怕不是有什麽誤解,他隻是選了一隻先天體弱的老虎幼崽,又不是自己先天體弱,一樣學的武功,頂多是紀閬以前就愛好這些,提前學了兩年,但這兩年又不能增長內力,打起來總不過是拳法和腿法的搭配組合,他怎麽就認定自己必定不如他了呢?

    在他跟其他孩子練拳對打的時候,他也沒有停下來聯係啊,而且還在腦中思考了好幾種配合米團的方法,並沒有懈怠。

    紀墨看過幾次他們練拳對打,總覺得他們其實忽略了一件事,對禦獸的理解不深,第一次對打已經能夠看出來了,主人打的時候,動物也要打,可他們練習對打的時候,並不是跟自己的動物配合,就是自己在打,還限製動物,不讓動物插手。

    這是怕動物理解不了下殺手,卻忘了訓練的時候都講究配合,真正互鬥的時候又怎麽會忽略動物,不看看他們的訓練成果?

    這就是思維上的不同了,紀墨自覺他跟米團的配合必然比他們更好,哪怕現在米團又被將軍壓在了身下,衝他發出似乎求助的叫聲來。

    “它怎麽還是這麽弱!”

    一歲的米團體型已經長了很多,不敢說立起來比紀墨高,但那樣子,在不熟悉動物的人看來,已經是成年虎的感覺了,身上的斑紋都更加清晰地彰顯著身份,可被將軍壓在身下的時候,似乎還是幼崽時候的柔弱。

    “我記得它不是母的啊!”

    紀閬是純粹的大男子主義,在他看來,女的母的,都弱,完全忽略了自然界中某些母的才更強。

    “它要是母的應該更強,沒聽說過母老虎嗎?”

    世上隻有人害怕母老虎的,可沒幾個害怕公老虎的。

    紀墨的這點兒小機靈,紀閬完全沒聽出來,還有些好奇地追問:“你從哪兒聽的,母的還能比公的厲害?”

    “嗬嗬。”紀墨迴了紀閬一個笑,提醒自己,別看紀閬長得高大,其實還是個孩子,這種話,以後可不要隨便說了,免得教壞孩子。

    紀閬照著紀墨頭上就來了一個暴栗:“這是什麽陰陽怪氣的笑,不許笑了!”

    紀墨的手蠢蠢欲動了一下,扭頭撲到將軍身上壓著它的兩個前肢,“米團,打它!”打不過人,他還打不過虎了?

    將軍有些迷茫,幾個意思啊?它對紀墨也是很親的,常見常擼,所以也沒反抗,乖乖的樣子,也讓人不好下力氣,米團更是沒骨氣,剛才還一副求救的樣子,這會兒翻了身,反而過來蹭紀墨,像是對將軍失了興趣,又像是給將軍求饒一樣,惹得紀閬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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