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優娜困倦地從夢中醒來。

    小鎮的早上依舊是陰雨連綿,她打了個嗬欠,刷牙洗臉,踩著咯吱作響的樓梯下去吃飯。

    西索已經走了,留下的痕跡僅僅是枕邊的幾張撲克而已。

    她睡前就安排好了今日的計劃——以訪問友人的名義,用曾經導師的名字,去山莊拜見克倫肖先生,再想辦法拿到克倫肖家族手中的奏鳴曲殘頁。

    旅館的隔音效果很差,遠遠的,她就聽見房東太太正大驚小怪地和一個女房客講話。

    房東太太的聲音又尖又細,像是一根針在耳膜上刮;再細微的事情,都能叫她說出大驚小怪的效果來。而且,她又在切培根;尖尖的說話聲配上刀落在砧板的脆響,更叫優娜皺眉了。

    “怎麽可能會發生這種事?那可是克倫肖家族!他家的警衛,可比鎮長家的要有派頭多了!小毛賊們根本鑽不過他家的門縫!這一定是鬼怪的報複!克倫肖家的莊園,從前可是有片墓地的!……”

    房東太太的聲音,果真和往日一樣尖細。但是她說話的內容,卻叫優娜感到微微地不安。她踩著樓梯,下到一樓,問道:“發生了什麽事嗎?”

    房東太太那猶如刮瓷盤一樣的尖聲戛然而止。她捏著一包培根,扭頭瞧見優娜,說:“山上的克倫肖家族,全部消失了。”

    “……消失了?”優娜蹙眉,“怎麽迴事?”

    有人聽她說話,房東太太健談的興趣便愈發高漲了。她將油膩的手在圍裙上擦拭了一下,說起了山上發生的事情:“你知道克倫肖家族吧?就是我們鎮上最有錢的那個富豪。”

    “知道。”優娜說著,在餐桌邊坐下。

    餐桌上,另一位女房客正在看報紙。她戴圓框眼鏡,頭發燙輕薄小卷,一副刻板的修女模樣。她對房東太太的聒噪感到不耐,皺著眉說:“烤麵包好了嗎?”

    房東太太仍在喋喋不休:“就在昨天下午,有遊客去拜訪克倫肖家族的展覽館——克倫肖先生收集了很多珍貴的藏品,什麽珠寶首飾,國王的陪葬品,古代的武器之類的——結果,什麽都沒見到!整座展覽館都變成空的了,警衛也好,服務人員也好,展品也好,全部都不見了!”一邊說,一邊不忘做事——她將一盤夾著培根的烤麵包遞給了修女,“華萊士小姐,這是烤麵包。”

    優娜手中的咖啡杯一晃,咖啡飛濺出一滴褐色的液體。

    她喃喃道:“這是……真的?”

    “是啊!昨天警衛局的人調查了一整夜,現在山上已經封起來,不再讓我們進去了!”房東太太的嘴飛速開合著,“克倫肖家族的成員也是。一個人也沒找到,就像是集體遠行了一樣……”

    優娜的手微微一頓,麵色雖不改,但心底滿是狐疑。

    怎麽迴事?

    聽房東太太說的煞有其事,看起來這件事是真的。克倫肖家族的成員因不知名原因失蹤了,而展覽館的珍貴收藏品們也不翼而飛,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她的目標——奏鳴曲的殘頁。

    會是誰做的?哪位貪心的江洋大盜嗎?

    房東太太提著咖啡壺過來,給優娜添咖啡:“哦對了,我的一個侄子在警衛局做文書,聽他早上的電話說,整個展覽館裏,隻有一件物品幸免於難。”

    戴眼鏡的刻薄修女終於有了點興趣。她問道:“留下的是什麽東西,竊賊也看不上眼?”

    “聽說是對手鐲來著,是什麽……哪個國王三世的陪葬品。”房東太太一副困惑的樣子。她不懂文物和曆史,也記不清那位國王的尊姓大名。

    優娜的瞳孔微微一縮。

    “克裏奇三世墓穴的陪葬品,蛇咬尾形狀的手鐲……”她喃喃道。

    “啊對對對!”房東太太欣喜地叫起來。“不愧是去逛過展覽會的人,果然比我更清楚那裏的東西呢!是因為這對手鐲的安保措施太好,才沒被偷走嗎?奇怪呢……”

    優娜低下頭,目光怔然。

    她細細的低語,猶如柳絮:“不。它之所以被剩下,是因為……它是贗品。”

    那對手鐲是贗品。

    不是真的,所以沒有盜竊的價值,才被遺留了下來。

    這一瞬,許多畫麵在優娜的腦海之中串聯起來。

    “這對手鐲沒什麽好看的。是贗品。”在克倫肖的展覽館裏,庫洛洛這樣說,“……當然是有鑒別的方法。”

    “庫洛洛是從事什麽工作的?”餐廳裏,優娜拿著刀叉,如此問庫洛洛。

    “唔……”庫洛洛思索一下,“是和考古和收藏品之類打交道的工作。”

    “我在這邊的事情,已經完成了。”在離去前,庫洛洛如此說道,“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那個家夥呀,果真不是什麽普通學者。

    戴眼鏡的修女已經用完早餐了,房東太太收迴沾著黃油的餐盤,嘩啦啦地放在水池裏滌蕩。她絮絮叨叨地,又開始說起從自己侄子那聽到的消息:“怎麽都排查不出犯人,因為現場沒有任何痕跡!要我說啊,這就是鬼怪在複仇呢……”

    優娜小歎了口氣,放下了咖啡杯。

    她已經想通了許多事情了,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被庫洛洛那副文質彬彬的外表給騙了。不過,這也不怪他,畢竟他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什麽“自己是好人”之類的話。

    現在,那副奏鳴曲的殘頁,八成就在庫洛洛的手裏吧。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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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起身離開餐桌,對房東太太說:“我要退房了,下午就走。”

    “誒?”房東太太沾著滿手的洗碗劑泡沫,“原本不是定了一個月的房間嗎?”

    “放心,我不要定金。其餘的物品費用,也會老實付款的。”優娜揚了揚一張信用卡,“隨便扣,我不在乎錢。”

    ///

    優娜離開了科茨沃爾德,終於不必在被終日的連綿陰雨所籠罩。

    離科茨沃爾德不遠,是一座頗具公路風情的小鎮。這裏的降水比科茨沃爾德要稀少的多,以至於日頭炎炎,曬得人有些發暈。

    優娜提著行李箱,推開路邊的酒吧大門。

    雖說是酒吧,但並沒有炫目繚亂的霓虹與吵鬧刺耳的音樂,隻有清冷幹淨的吧台與一排空空如也的高腳凳。老板打扮的像個牛仔,在櫃台後邊哼歌邊擦拭著酒杯。

    “歡迎光臨,來點什麽嗎?”老板朝優娜打招唿。

    “我不喝酒。”優娜說,“有汽水之類的嗎?”

    “當然。”老板哼著曲子,迴去冰櫃裏拿汽水瓶。

    優娜在高腳凳上坐下,打開手機,試著搜索了一些信息。

    她要為接下來的計劃做些情報搜集。

    庫洛洛……庫洛洛什麽來著?皮皮魯?還是加魯魯?

    哦對,庫洛洛·魯西魯。

    她在搜索欄裏鍵入這個名字,跳出來的信息令她有些意外:a級通緝犯罪團夥——幻影旅團的頭目。至今沒有任何肖像寫真,其餘的信息也是空的,甚至於連這個名字都不是確切的,許多人認為是虛假的。

    她的目光掃過那一片信息,心底有些好笑。

    庫洛洛那家夥,竟然敢用這個名字來和她打交道的,也不知該說他是大膽,還該說他是老實呢?

    隻可惜,她忘記和庫洛洛合影了。要不然,這一張幻影旅團團長的正麵照,可是能賣好多錢呢。

    她正在用拇指下滑頁麵,冷不防身旁傳來一道年輕明快的嗓音:“你對幻影旅團有興趣嗎?”

    優娜微怔,抬起頭來,看到旁邊不知何時坐了一個年輕的金發男子。他有一雙淺碧色的眼睛,臉龐看上去很年輕,像是那種可愛又親切的鄰家男孩,不過手臂的肌肉倒是很發達。

    發現優娜在看著自己,他摸摸頭頂,有些抱歉地說:“無意間看了你的手機!我可不是故意的哦。”

    “……也不算是很感興趣吧。隻是好奇而已。”優娜收起了手機,“這樣神秘的組織,多少會讓人有些好奇。尤其是團長,庫洛洛·加魯魯,更是讓人好奇了。”

    金發的年輕人認真地糾正說:“是魯西魯。”

    “好的,庫洛洛·魯西魯。”優娜說。

    “冰汽水在這裏!”老板終於從冰櫃裏掏出了想要的飲料,擱到了優娜的麵前。他很豪爽地說:“這一杯就不收錢了,就當是送給美麗的小姐您的。”

    “誒?”優娜愣了下,柔柔一笑,“那樣不好吧。我可不能占你們的便宜。”

    老板哈哈大笑說:“沒事!沒事,也不差這點錢。”

    金發碧眼的年輕人,眉頭輕輕跳了下。他看了看麵前的一大杯收費啤酒,小聲嘟囔道:“真是不公平啊……我就不能免費了嗎?”

    老板抖了抖雪茄,豪邁地說:“這可是女士專享的優惠。小弟弟,你年紀還小吧?等以後長大了,就會以請客和付錢為豪了!”

    “小——小弟弟?”金發年輕人的嘴角一抽。他指著自己,問優娜,“我看起來很小嗎?”

    優娜端起冰汽水,文雅地點了點頭:“你是高中生吧?很擅長體育的那種學生。”

    俠客:……

    ※※※※※※※※※※※※※※※※※※※※

    弟弟終究是會對姐姐做些什麽的。

    ///

    優娜:庫洛洛·皮皮魯,我找到你了!

    庫洛洛:……(麻木離去)

    優娜:你不是我的皮皮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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