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廳裏的氛圍,越來越詭譎。

    前菜上來了。服務生將裝點著西藍花和果醬的餐盤放下,偷眼窺瞧著優娜。她卻渾然未覺,隻專心地盯著刀叉。

    優娜在認真思索離開這裏的借口。

    有西索在,她就無法繼續和庫洛洛安然地共進晚餐了。如果西索不小心說出了些什麽,譬如“前男友”,“那一夜”之類的事情,麵前這位風度翩翩、做著研究考古工作的庫洛洛先生,就會立即蹙眉離去吧。

    旁座人的目光,黏著又熾熱,牢牢地牽附上來。這樣的視線,仿佛是在舔舐著什麽東西。

    優娜起初以為,西索是在看著自己;後來,她察覺到西索似乎是在打量庫洛洛,就仿佛庫洛洛是一件獵物。

    她有些奇怪,擱下刀叉,問庫洛洛說:“你和這位先生認識嗎?”

    “認識喲。”西索搶了聲,手裏的撲克牌簌簌響,“因為工作的原因。”

    “……是嗎。”優娜說。

    莫非是西索送快遞上門,收貨人恰好就是庫洛洛?

    總之快遞小哥辛苦了。

    庫洛洛一笑,用熱毛巾擦拭著餐刀,對西索說:“工作辛苦了。”

    (優娜:嗯送快遞確實挺辛苦的)

    西索挑眉:“還算輕鬆。畢竟隻有那麽一點點東西。”

    (優娜:看來,庫洛洛還是個仁慈之人,快遞發的都是小件物品。要是庫洛洛買了一個冰箱,再讓西索送貨上門,那就有點兒狠辣的意味了。)

    庫洛洛切開點綴著香草的熏鮭魚,泛著白色脂肪線的魚肉呈現出完美的切斷來。“那是很美麗的收藏品,令人很難忘。你也看到了吧?西索。”

    (優娜:原來快遞的東西是件收藏品嗎!)

    西索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我對那種東西可沒有興趣。”

    (優娜:畢竟西索也不是搞研究的人,行業不同就不能要求共同語言了……)

    庫洛洛的笑容愈發溫和:“是嗎?你這次很積極,還以為你對那些收藏品很有興趣呢。”

    (優娜:應該是西索沒錢了,所以才積極跑快遞賺錢吧?都沒錢住宿隻能蹭我的旅館房間了不是嗎?)

    “不是喲~”西索的眼簾一闔,金色的瞳孔一凝,視線上下舔掃著庫洛洛的神情,“是為了你哦~因為你在這裏,我才會過來的呢。”

    (優娜:?等一下——)

    因為沒曾料想到的發展,優娜手裏的餐刀差點滑掉。

    詭譎的氛圍還在延續。

    西索的目光橫掃過來,落到優娜身上。他的嘴角忽然高高揚起,說:“不過,比起工作,還是昨天晚上更累一些。”

    哐當。

    這一迴,優娜手裏的餐刀是真的滑掉了。

    她不動聲色,姿態優雅地拿起餐刀,很溫柔地說:“呀,太不小心了。”旋即,很有禮貌地對西索道,“這位……嗯,西索先生。不要太過勞累呀。”

    西索哼笑了一聲:“其實也不算是累。隻是相比工作而言,花費的精力更多而已。”

    庫洛洛問:“難怪今天工作的時候,西索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和老朋友敘舊而已。”西索舔了舔嘴角,“這位美麗的小姐,有沒有什麽有趣的朋友呢?”

    庫洛洛打趣說:“我應該算是克裏斯小姐的朋友吧?雖然我們認識才不久,但我是認真地將克裏斯小姐視為了友人。”

    西索的眉頭跳了一下。“不。”他撇過頭去,拉長著聲音說,“庫洛洛這種,不算她的朋友噢。”

    “嘛……也是,”庫洛洛沒有被反駁冒犯的惱火,隻是很隨意地說,“畢竟才認識了沒幾天。”

    優娜比劃著餐刀,狠狠切開了一塊鮭魚,臉上的笑容愈發優雅:“你說老朋友嗎?倒是也有。他是個身體素質不太好的人,動不動就會感到疲憊。腎不好啊。和西索一樣。”

    西索:……

    他手裏的撲克牌差點被掰成90°直角。

    詭譎氛圍依舊。

    唯一置身事外的,就是庫洛洛對麵那位木乃伊了。雖然包著一大層的繃帶,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滿頭都是大問號。

    ??????←就是這麽一副場景。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著些風馬牛不相幹的事情。

    主菜上來沒多久,優娜裝模作樣地吃了幾小口,就用帕巾擦拭著嘴角,笑說:“庫洛洛先生,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些事,必須要失陪了。”

    庫洛洛有些微詫,隨即,很抱歉地說:“光顧著和西索說話,忘記克裏斯小姐了,這是我的失禮。”

    “沒事,原本就是我有急事,是我的失禮。”優娜說完,起身從椅背上提起了手袋。“我去補妝。”

    她拿著化妝包一路走到洗手間,對著鏡子重新整理了儀容,將頭發撥弄得蓬鬆了一些。從鏡子裏看,庫洛洛和西索各自坐著,不發一言,像是根本不認識。

    離開餐廳的時候,外頭在下很小的雨。街道上黑漆漆的,隻有幾盞微弱的路燈在亮著。偶爾有幾輛車,打著紅色的車燈疾馳而過,濺起一篷汙水。

    “我送你迴家吧?”庫洛洛說。

    “不用了,我住旅館,很方便。”優娜迴絕他,“下次有機會的話,再一起出來吧。”

    “好。——不過,我在這邊的事情已經完成了。”庫洛洛說,“下次見麵,應該是在別的城市了。”

    “這樣啊……”優娜的口氣有點遺憾。她倒是沒想到,庫洛洛會這麽快就離開這座小鎮。可惜的是,為了進入克倫肖的家族,拿到那本奏鳴曲殘譜的原因,她還不能離開這裏。

    像是瞧出了她的遺憾,庫洛洛說:“別擔心,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說完,他眸光微抬,喃喃說:“你的頭發有些亂了。”隨即,一隻修長的手落在優娜的耳畔,替她理了理耳廓邊細碎的發絲。

    動作溫柔,仿佛滿心關切的情人。

    優娜撐著傘,目光微怔。

    下意識地,她抿唇一笑,赧然說:“謝謝。”

    “那,下次再見了。”庫洛洛並沒有為那片刻的逾越解釋什麽,態度從容光明依舊。如此,反倒是心懷不軌的優娜顯得想法可恥了。

    一陣腳步聲,庫洛洛已走遠了。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一片的街道裏。

    優娜歎了口氣,心頭滿是可惜。

    身後的旋轉門又響了,西索從餐廳裏出來。他看到獨自站在雨中的優娜,很自如地鑽到了她的傘下,抱怨道:“可真是無情呐。”

    他太高了,直接把頭頂到了傘麵上。優娜不得不把傘舉高些:“你的朋友……那個全身繃帶的人呢?”

    “不是朋友,隻是一起工作的人而已。他已經走了。”西索哼笑一聲,“怎麽,你對庫洛洛有興趣嗎?我奉勸你可不要對他產生什麽想法。”

    “我和庫洛洛隻是朋友而已。”優娜理直氣壯地說,“反倒是你,看起來對庫洛洛先生有不可告人的想法。”

    西索彎下腰,伸出食指,隔著衣領,點了點她的鎖骨,又向下滑了一段距離。那個位置,恰好是伊爾迷用念針刻下大名的地方。

    西索金色的眸光,泛著危險的意味,猶如蛇的盯視:“你的這個地方,寫了伊爾迷的名字。”

    “我無所謂,但是別人可未必哦。尤其是——庫洛洛。”

    對於那個人來說,揍敵客家想必是個很好的玩具吧。

    與揍敵客家族扯上關係的人,也是一樣的。

    優娜卻誤解了他的意思,歎了口氣,說:“我知道啊,庫洛洛那樣正經的搞學術的人,肯定是喜歡大家閨秀類型的乖乖女了。我這樣身上帶著前男友紋身的女人,一定不對他的胃口……”

    西索:……

    庫洛洛的廚藝什麽時候這麽好了?竟然還會煮迷魂湯了。

    優娜還在遺憾著,一隻手卻已經偷偷攬上了她的腰。

    男人湊到她耳邊,咬了一下她的耳朵,聲音悶悶的,卻帶著笑:“我說啊,優娜,你多少也該為剛才說過的話負責吧?”

    優娜:“我說過什麽話?我不記得了。”

    “你有一個朋友,身體素質不太好,很容易感到疲倦——”西索說,“那個朋友,和我很相似,對吧?”

    優娜點頭:“是啊怎麽了你有什麽意見嗎?”

    下一瞬,她的腳離地了。手中的雨傘一鬆,落在地上,碌碌整在地上打了個轉兒。她的整個人,掛在了西索的肩上。

    “當然有意見。”西索哼笑一聲,“至於我的身體素質到底怎麽樣,還是要優娜親眼看看哦。”

    優娜眼神死。

    她隨意地掙了兩下,就安之若素地掛在了西索的肩上,目光有些痛惜地看著遠處滾落在地上的傘:“我的雨傘啊。”

    錢也不好掙,雨傘的錢就不是錢了?這個大道理,幹快遞的西索應該更理解啊?

    唉。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是的!

    ///

    後半夜的時候,優娜趴在旅館的床上,目光如鹹魚。

    “西索,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她有氣無力地開口。

    “嗯哼~”

    小醜先生照例是從浴室迴來,毛巾掛在脖子上:“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說~”

    優娜:“你先說。”

    “我的工作也完成了。”西索說著,一副可惜的樣子,“明天就要走了喔。還有些舍不得呢。”

    “哦。”優娜對他的去留不感興趣,“我要說的事情是——你在我這裏借宿了兩天,房費麻煩付一下,對半就行。我很窮,很缺錢,謝謝。”

    西索:……

    沉默片刻,他從衣服口袋裏摸索出了什麽,輕佻地丟過來,輕飄飄地說:“那這個就送你了。”

    優娜伸手接住,一看。

    ——信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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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霸道快遞小哥愛上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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