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清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一輛馬車遍嗒嗒地行駛在帝都的小街上,最終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館停了下來。那車裏的人小心翼翼地掀開簾子,確定四下無人後才從車上跳了下來。他頭上戴著鬥笠,仿佛生怕被人看見似的。

    酒館裏的人已經等他很久了。

    “殿下,”頭戴鬥笠的人行禮,“下官總算見著您了。”

    段驚瀾轉身,給劉侍郎倒了杯茶:“劉大人請坐。時辰還早,慢慢說。”

    劉侍郎惴惴不安地坐下,道:“昨天,我親眼見著那雲瀟宗從書冊裏撕下了什麽東西,那是些七年前的案卷了。他慌慌張張的,想來是已經發現案卷裏的異樣了。”

    “可看清了?”段驚瀾問。

    “看得一清二楚!”劉侍郎道,“可惜,過了一整夜,不知道雲瀟宗會不會把那東西給毀了,或者轉交給別人。”

    段驚瀾喝著茶,思忖了會兒,道:“應當不會。雲瀟宗在戰場呆久了,向來獨斷專權,隻相信自己——他可能連雲百寧都不放在眼裏。在他自己弄明白之前,應該會把那些‘證據’保存在自己手上。”

    “希望如此吧……”劉侍郎歎了口氣,“那殿下,咱們什麽時候動手?現在朝堂之中、雲家式微,算時候也該差不多了。”

    “你不用急。”段驚瀾心平氣和,“你這幾天去兵部的暗室再確認一下,既然要動手,就必須讓雲家翻不了身。現在,但還不用著急,再等等。”

    劉侍郎點頭應下,卻又疑惑:“殿下,咱們還在等什麽?”

    段驚瀾淡淡一笑:“等人。等重要人物都登場,等證據鑿鑿,才能一擊斃命。”

    聽說還要等,劉侍郎顯然有些遺憾,可既然這是白王的意思,他也不便多說。天色就快亮了。

    劉侍郎趕緊又戴上鬥笠,向段驚瀾告別:“殿下,那下官這便離開了,若還有新的消息……”

    “若有新消息,便托您府上的林謂轉告明然吧。”段驚瀾囑咐道,“劉大人別誤會,隻是這個關頭咱們兩個見麵終歸不便,托付下邊的人,終究好些。”

    “是。”劉侍郎道。

    他轉過身,正要上馬車,卻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殿下……”

    段驚瀾抬起眼來看他。一雙眸子沉靜如水,卻總好像下意識地透著些疏離與冷漠一般。

    劉侍郎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說話,上車走了。

    馬車在小巷裏繞了條遠路,從幾座宅子背後轉了一圈才迴到帝都的主街上。劉侍郎坐在馬車裏,雙眸緊閉——白王,他的能力遠不該隻是個親王。

    這樣心思縝密又有足夠耐心的人,當真對那個九五至尊的寶座沒有任何興趣嗎?

    如若白王想入主皇宮,定會有無數朝臣站在他這邊……他剛才,甚至有勸說白王謀反的心思了……

    劉思全一直是個穩重又衷心的朝臣,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剛浮現在心裏的時候就立刻被他壓了下去。

    但有些心思,一旦出現,就隻會越來越深刻,然後慢慢在心裏發芽,生長……

    劉侍郎眉頭緊鎖,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試圖將那份錯誤的想法壓製下去。

    段驚瀾迴到白王府的時候,天空中剛露出魚肚白,他迴到了譚風院裏。雲危畫還在睡著,他便挑了張椅子坐在屏風外頭,不去打擾。

    雲危畫察覺到有人進來,睜了睜眼:“殿下?”

    段驚瀾偏頭望去:“醒了?”

    雲危畫點了點頭。她還是有些困,冬天的被窩太過舒服,雲危畫根本不想動彈。她甚至好奇段驚瀾是用怎樣的毅力在大冬天起這麽早的。

    “在等你。”雲危畫的聲音輕輕的。

    女子睡意朦朧的樣子,也不知是觸碰到段驚瀾心裏的哪一根弦。

    不論雲危畫等他是因為想念,還是隻為了知道他的行蹤——反正那一刻,段驚瀾覺得被觸動到了。

    他繞過屏風走入內室,在床榻邊半蹲了下來:“起早了,我還是有點困。”

    雲危畫眼睛都沒睜,直接把自己滾了一圈,移到了床的另一側,給段驚瀾騰出了能放下一個人的地兒。

    段驚瀾先是一愣,隨即嘴角揚起明顯的弧度,他踢了鞋,笑得像個傻孩子似的、順勢爬上了自家王妃的床。

    雙手也一次比一次自然地環上雲危畫的腰:“王妃,近點。”

    雲危畫不耐煩地把身體往他那裏靠了靠。

    段驚瀾很是滿意,睡夢裏的雲危畫總是最乖的。那也是他最不容易被拒絕的時候。

    白王殿下甚至在考慮以後要不要每晚趁著雲危畫半睡半醒的時候,摸上她的床了。

    雲危畫身上的淡淡香氣縈繞在段驚瀾的鼻尖,在他心裏激起一陣漣漪,又平安無事的抱了會兒以後,段驚瀾覺得這被窩裏有些熱。趕緊將懷裏的人放開,艱難又不舍地背過身去。

    感覺到環在自己腰上的力量不見了,雲危畫皺眉,有些不滿:“殿下,怎麽了?”

    “……沒事。”段驚瀾聲音幹澀。

    “嗯?”

    對於段驚瀾的忽然疏遠,雲危畫十分惱火。她似乎睡懵了一般,直接上前摟著段驚瀾的腰,仿佛有著彼此的溫度才能睡的香甜。

    “……”

    雲危畫一定不知道段驚瀾快被她逼瘋了。

    又這樣幹躺了片刻,段驚瀾實在覺得悶熱,直接撩開被子起身:“我今天還有事,必須得走了。”

    這話不知是說給雲危畫還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嗯?”雲危畫終於睜開眼睛,“你又不困了?”

    “睡不著。”段驚瀾穿好自己的靴子。

    雲危畫忽然就覺得很氣,將被子往身上一卷,恨恨道:“哦。那你幹嘛還過來打擾我睡覺?”

    “……”段驚瀾愣了愣。他轉過身,看著女子因為不滿而緊緊簇在一起的眉毛,覺得自己就這麽走了確實不合適。

    這丫頭怕是不明白再待下去她會有多危險吧!

    段驚瀾徑自上前,微微抬起女子的下巴,笑:“如果不是今天有要緊事情,我現在就可以讓你一整天都癱在床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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