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瑞從昏睡中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晌午了。


    他睜眼一看,發現正躺在自己家中正房裏。彩明焦急地守護在床邊,兩眼通紅,怕是整個晚上都沒有睡覺。


    見到賈瑞醒來,彩明又是擔心,又是嗔怪道,“明知道身體不好,還要去那種地方?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也不知道像那種銷金窟有什麽好的,那裏有的,難道家裏就沒有?”


    賈瑞哪裏好意思和彩明討論這個問題,連忙轉移話題道,“有吃的麽,我肚子餓了。昨晚光顧著說話,一盆手抓羊肉,被薛蟠狼吞虎咽,一個人全吃完了。”


    彩明忙道,“有有有。昨晚你一迴來,冬梅就殺了一隻雞,燉了一鍋湯。就等著你醒來好喝了。”彩明一邊說著,一邊示意小丫頭遼西去廚房裏把雞湯端來。


    賈瑞起床洗嗽後,唿嚕唿嚕喝了一大碗雞湯,又吃了一小碗稀飯,感覺身體好多了,腦子也恢複了清明。


    這才疑惑道,“怎麽昨晚家裏會有一隻雞?我記得昨天出門的時候,你還說廚房裏隻剩下一升米,菜也沒有了,吩咐書高明兒一大早去菜市場上采買。”


    彩明笑道,“這都怪我。光顧著擔心你的身體,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忘記給你說了。你昨天在環采閣暈倒後,薛蟠大爺和一個什麽都尉家的大公子,把你連夜送了過來,說是請郎中看過了,是驚嚇悲傷過度,沒什麽大礙。還帶來了很多雞鴨魚肉,計有活雞二十隻,活鴨二十隻,臘魚二十條,鮮肉二十斤,請我幫你好好補一補身子。”


    “哎,這麽多活雞活鴨,怎麽養得起?各送五隻去祖父和嶽丈那裏吧。”安排好這些後,賈瑞又感慨道,“還是薛老弟講究啊。他這個朋友,我今後交定了。”


    “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但朋友關係再好,也要看看你的具體情況啊。”彩明義憤填膺地說道,“我不是說他薛蟠大爺心思不好,但是他明知道你體質虛弱,突然間就暈倒了,還特意給你送來了一個番邦女人,連身契都給拿來了,他這到底是何居心?真要把你榨幹了,他能落得一個什麽好?”


    “什麽?”賈瑞大吃一驚道,“薛蟠給我送來了一個番邦女人?我記得昨晚分文沒花,他昨晚也沒有出手競拍啊。”


    彩明沒好氣地說道,“這我怎麽知道?你自己到西廂房那間空屋子,看一看情況唄。”


    彩明是因為擔心自己的身體,所以才對薛蟠送女人這件事情牢騷滿腹。再加上她昨晚又守護在床邊精心伺候,體現出了她對賈瑞的一片深情。


    賈瑞也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他心懷感激,連忙伏低做小,哄了彩明一小會兒,把彩明逗得破涕為笑,又督促彩明及時上床休息補覺。


    一直等到彩明睡著了,他這才像做賊似的,偷偷摸摸地向西廂房那間空屋子走去。


    因為家裏人少,彩明又恪守本分,堅持不肯住正房。所以最終商量,賈瑞住正房,彩明住東廂房,遼東和遼西兩個小丫頭,遼東住正房耳房,方便伺候賈瑞,遼西貼身服侍彩明,住彩明隔壁。


    但是賈瑞死皮賴臉,經常在東廂房彩明那裏湊合一晚,要麽就去住書房,正房那裏很少去住。書房設在西廂房。西廂房另有兩間還空著哩。


    至於書高和冬梅,都住在倒座房內,書高負責外出采買、看家護院等雜事,冬梅主要負責廚房燒煮,有時候也幫著做一些庭院衛生等。


    晚上夜深之後,除非特殊情況,他們倆是不必再進內院伺候的。


    賈瑞溜到西廂房,先推開第一間空屋房門,裏麵空蕩蕩的,連一件家具都沒有。賈瑞在心裏自我解嘲道,這真是典型的家徒四壁啊。


    他又推開第二間空屋房門,裏麵那張單人木床上,果然有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身材高大,體型豐滿,她仰麵躺在那裏,幾乎把那張小床給占滿了。


    賈瑞定睛一看,女人身上還被繩索捆綁著,嘴裏也有布條,這不就是環采閣異域佳麗拍賣會上最後一個出現的那個白人姑娘嗎?薛蟠怎麽把她送到了自己這裏?


    賈瑞決定等薛蟠過來後,好好地問一問。


    不過在此之前,他想先和這個姑娘交流一下,看看對方究竟是什麽情況,為何會漂洋過來,落到環采閣的手裏。


    白人女子這時候已經醒了。她的臉色看上去非常憔悴,但眼睛卻炯炯有神,盯著賈瑞,像是要噴出火來。


    賈瑞苦笑道,這怕是真把我當成色中餓鬼了。他不敢立即扯下這裏女人嘴裏的布條,河東獅孔的威力,可不是鬧著玩的。


    萬一她發飆,把家中哪個誰嚇出病來,那可就鬧大發了。


    賈瑞醞釀了一會兒措辭,這才用英語說道,“我想先和你交流一下情況,然後再由你決定何去何從。希望在交流的時候,你不要大吼大叫,這個院子裏還有其他人,嚇到誰都不好。你如果同意,就點點頭。”


    賈瑞上一世雖然從初中就開始學英語,後來又考過了大學英語六級,也曾在牛津詞典的幫助下閱讀過幾篇英語論文,但在用英語進行溝通交流方麵,確實沒有太多經驗,還停留在“啞巴英語”的水平。


    現在讓他來承擔這種中西文化交流的重任,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所以這些英語,他說得斷斷續續,磕磕巴巴,有些地方發音不準,重複了好幾遍,但不管怎麽樣,他總算是把自己的意思基本上表達了出來。


    白人女子連猜帶蒙,居然真聽懂了賈瑞的意思,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眼睛裏甚至還流出了一連串激動的淚水。


    她已經有多久沒和人進行正常的語言交流了?可能連她自己都有些記不清了。


    她隻記得自己被強盜綁架後,騎了好些天馬,坐了很久的船。


    一開始是斜躺在船底一間密室裏,連身子都不能完全舒展。


    半途中,有人深夜爬進來想非禮自己,被另一個人開槍打死了,鮮血噴濺在她的臉上,把她嚇得癲狂一般,喊叫了大半個晚上。


    後來自己被轉手,坐上一條更大的東方商船,住進了一個豪華房間。


    日常起居還有兩個中年女人服侍,同時也負責監督看管她,有時候還打罵她,尤其是自己不肯好好吃東西時。


    不是她挑剔,她實在是吃不慣那白色珍珠一樣的米飯。她做夢都想吃一頓家鄉的烤麵包和鮮牛奶,但卻一直未能如願。


    她也曾向身邊的人提議,用力地吼叫,說自己想要吃烤麵包,哪怕是黑麵包也行,但卻沒有人能聽懂她在說什麽。


    最後,她走下商船,坐上馬車進入了一個幽深的宅院。


    曾經有一個長得賊眉鼠眼的翻譯和她嚐試著交流過,但失敗了。他們彼此都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


    她感覺這個翻譯說的很像是歐洲大陸上的葡萄牙語,但她隻是英格蘭鄉下一個普通農場主的女兒,哥哥在當地做警長,全家上下去得最遠的地方就是倫敦。


    她曾經出於個人興趣,學過幾句法語和德語,但她確實沒有必要,也沒有這份精力,再去學什麽葡萄牙語。


    她一天到晚也很忙,要操持家中的一日三餐,還要給農場的母羊擠奶和接生哩。


    現在終於有了一個人,能夠用英語和她交流,這讓她感覺好像聽到了天籟之音,還像看見了上帝的神跡。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看著賈瑞的眼神充滿熱愛和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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