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賈瑞像往日一樣,天剛放亮就起床。


    洗嗽過後,他先是在內院慢跑了一百圈,又練習跳高、跳遠各五十次,正感覺微微出汗。


    這時候,賈瑞突然看見便宜祖父賈代儒和小廝書高從外麵走了進來。


    書高肩膀上還扛著半邊牛肉,累得氣喘籲籲。


    賈瑞向賈代儒行禮道,“祖父早上好。今天是平常日子,買這麽多牛肉作甚?”


    “作甚?”賈代儒一聲大喝,“你小小年紀就不學好,我再不嚴厲管教你,還不知道今後你會闖出什麽滔天大禍。”


    賈瑞一下子懵叉了。這昨天晚上在書房裏,大家還有說有笑,談論得好好的,怎麽到了今天早上,畫風就一下子變了?


    賈瑞還來不及深思,小廝書高已在賈代儒的喝令下,將自己按倒在茂盛的海棠樹下。


    賈瑞下意識地想要反抗,就憑他一個月以來的體能訓練,哪怕打書高不過,也總能支撐二三十個迴合吧。


    但轉念一想,現如今這世道就講究一個“孝”字,長輩之命難違,除非離家出走再也不迴來,不然這一頓打板子,不受也得受。


    賈代儒又大聲斥責道,“我再三給你講過,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讓你老老實實在家裏讀書,你就是不聽。硬要和那些公子哥兒廝混,不知道跟誰學來的壞習氣,做出這種不體麵的事情。你做出這種醜事,我不來教訓,難道還等著別人來教訓嗎?”


    “打,給我狠狠地打。”賈代儒咬牙切齒,像是有些歇斯底裏地叫到。


    賈瑞感覺自己身上好像壓了一塊東西,接著就看到書高手持木棒,先是高高揚起,然後再重重地打了下來,發出啪地一聲巨響。


    賈瑞感覺奇怪,這怎麽不是很痛呀?


    轉瞬間,他突然明白過來,應當是那半邊牛肉護在了自己身上。


    書高的杖責雖然用力,架勢上也十分威猛,但隔了半邊牛肉,也就不甚痛了。


    賈瑞雖然不明白賈代儒這老頭子是在搞什麽鬼,但該有的配合,還是很會做的。


    他當即裝出吃痛的樣子,鬼哭狼嚎起來。


    “你還有臉哭?”賈代儒貌似義憤填膺,聲音也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亮,“你哭也沒用,不打你足足一百大板,你不會吸取這個教訓。”


    這時候,賈瑞祖母出麵求情,也被賈代儒罵迴屋裏去了。


    小廝書高吭吭哧哧,用力地打了一百下,然後拖起牛肉去了廚房。


    賈瑞迴頭一看,自己從背部到大腿那個位置,已是血跡斑斑,看上去很是觸目驚心,肯定能蒙騙一些不明真相的群眾。


    賈瑞正要起身,卻被賈代儒用眼神製止住了。


    “先安心躺著吧,等貴客上門了再說。”賈代儒小聲說道。


    “誰會上門?”賈瑞的腦筋還沒有轉過彎來,宅門那裏卻響起了重重的敲門聲。


    “來了來了。”賈代儒一邊說著,一邊親自走過去開門。


    隨後,賈瑞聽到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說道,“老太爺打擾啦。今天我們過來,是想請貴公子賈瑞去一趟老太太和政老爺那裏,有一些事情需要找賈瑞當麵諮詢。”


    賈代儒說道,“賴大管家說得太客氣了。賈瑞這個畜生所犯下的事情,我都已經了解了。我這心裏真是又氣又急啊。他父親死得早,我這個做爺爺的,是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他養這麽大。原本想著把他培養成才,考取一個功名,也好告慰他父親的在天之靈。誰曾想,他居然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老太太和政老爺那裏,也不用去分說了,該我們承擔的責任,我們絕不推卸。剛才我已經叫書高打了他一百大板,待會兒我再叫書高打他一百大板,不把他活活打死,我難解心頭之恨。”


    賈代儒一邊說著,一邊重重地跺了兩下腳,顯然是氣憤至極。


    “老太爺,不至於此,不至於此啊。”隨著聲音越來越近,賈瑞看到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壯漢跟在賈代儒身後,跨入院門。


    都說賴大、賴二兄弟倆是寄生在榮寧二府身上的寄生蟲,看賴大這滿腦肥腸的樣子,想必傳言是真。


    在賴大的目光投射過來之前,賈瑞很及時地把頭埋了下來,嘴裏還發出了急促的唿吸聲。


    “老太爺,您這又是何必?萬一把瑞公子打壞了,可怎麽得了?您就真的一點都不心疼?”賴大言辭懇切道,似乎他對賈瑞被打一事,很是痛心疾首。


    “年輕人誰又不犯錯,耐心教導也就是了。像我們家孩子尚榮,先前也是各種不聽話,我也是好言好語勸說,如今也慢慢地懂事了。子曰,‘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想當年在學堂裏,我們兄弟倆給敬老爺做陪讀,您就是這樣教導我們的,還讓我把《論語·子罕篇》抄寫了一百遍,我是一直記憶猶新啊。”


    賈代儒爽聲笑道,“哈哈哈,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想不到賴大管家居然還記得這般清楚。說實話,那時候我就看出你和其他人不一樣,還曾對賴嬤嬤說過,你記憶力強,處事簡練扼要,溫和守禮不逾矩。這偌大的榮寧二府,有你大顯身手的這一天。如今看來,可不就是這樣麽。”


    “老太爺過獎啦,這都是您教導得好。”賴大拱拱手,溫言笑道。


    隨後,他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事情沒有老太爺您想象的那般嚴重。老太太和政老爺雖然對此事很是生氣,那主要也是對我們這些榮府管家的批評,怎麽能讓外人三番五次摸黑進入榮府,這國公府的安全保衛工作,究竟還有哪些漏洞?至於賈瑞公子這邊,老太太和政老爺也主要是恨鐵不成鋼,一個不上台麵的丫頭,怎麽就把一個年輕的讀書人迷得這般顛三倒四,做出這種不成體統之事?既然老太爺都知道了事情原委,也狠狠地懲戒了他一番。我是親眼見證,這怕是把賈瑞公子的腰都打壞了。傷成這樣,還怎麽能見人?我看還是先請一位郎中,把賈瑞公子腰背上的創傷處理一下。至於後續如何處理,老太爺有什麽特別的意見,也可徑直道來。我保證將一五一十地轉述給老太太和政老爺,供老太太和政老爺兩人斟酌便是。”


    賈代儒沉聲道,“特別的意見倒沒有,發生了這種醜事,我也沒臉提什麽特殊的要求。隻是如今,我這一支到現在,就剩下了這一顆獨苗。不看我這張老臉,就看在這孩子死去父親的份上,饒他一條狗命,以便承繼香火,開枝散葉,我也就心滿意足了。”說到這裏,賈代儒已是掩麵哭泣起來。


    “哎!”賴大也是陪著一聲長歎,“老太爺請放心,您的意思,我會一字不漏地轉述給老太太和政老爺,保證不會讓瑞公子吃太大的虧就是。還請老太爺安心在家,稍作等候。”


    賴大說完這些,便向賈代儒作揖道別,匆匆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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