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酒房裏幾天沒人打掃,一個夥計也看不到,一股糟味彌漫開來。


    傅忠邊走邊看,心裏十分滿意,規模雖小,功能齊全。他隨意的問道:“你們說連夜趕工,釀造的糟期(發酵)需要幾天。”


    破落戶吭哧吭哧答不上話來。


    迴到門麵,傅忠笑道:“釀酒是門技術活,一般都是老板親自動手,你倒是個甩手掌櫃。”


    看熱鬧的人哄堂大笑,那婆娘臉上一紅,不好意思的垂著頭。


    破落戶一股邪氣直衝胸臆,不忿說道:“你買酒就買酒,管我們是老板還是夥計釀造。”


    傅忠:“話不能這麽說,老板自己動手,責任心總比夥計強,釀造的質量自然也有把握些。”


    看熱鬧的人自然不怕事大,人群中不知誰說道:“他不是老板,是個吃軟飯的人。”


    傅忠調侃道:“難道這女的不是老板娘。”


    人群中又是一陣哄笑:“她倒是老板娘。”


    傅忠輕輕一笑,轉臉對外麵說道:“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我親眼看到他們親熱的挨在一起,不是夫妻,誰敢這樣。”


    街坊們又是一哄,“你問問主家,看看他們究竟是不是夫妻。隻怕主家被打很了,一時起不來床。”


    那破落戶向外一瞪眼,人們忙將眼光看向別處,到底不知是誰在那裏起哄。


    傅忠麵色一沉,對著兩人喝道:“究竟是怎麽迴事,你們從實說來。”


    那婆娘一時慌了手腳,強說道:“你買你的酒,我們的事輪得到你來過問嗎。”


    傅忠:“清平世界,朗朗乾坤,這麽傷天害理的事,問問都不成嗎?大路不平旁人鏟,為了清白世風,人人都有權利過問。”


    那破落戶咬牙切齒,捏著拳頭就要動手。


    王安在櫃台上放手一掌,檔在傅忠前麵斥道:“反了天了,你知道我們大人是誰嗎?


    我們大人是榆林第一人,微服調查全城酒業人員。沒想到撞出你這醃臢之事,還不從實招來,仔細你的皮肉。”


    破落戶暗叫倒黴,撞到鐵板上了,不要說是知府親臨,就是附郭府城的縣裏捕快,自己就應付不了。


    見不是頭,他奪門而出,企圖一跑了之,這時候就顧不得他的姘頭了。


    街坊鄰居一時聳動,高聲喊道:“大人,抓住這個傷風敗俗的惡徒,可不能讓他跑了。”


    這些口炮可不敢上前出頭。


    不管這些人怎麽喊叫,傅忠冷笑著不做聲。


    跟在後麵的士兵一個掃堂腿,把破落戶打到在地,像拖死狗一樣拖了過來。


    同來的府裏護衛橫行慣了的,用棍子將圍在門口的人驅散,畫了一條線,吼道:“知府審案,不準過這條線。”


    聽著這地地道道的榆林話,有人認得,這個帶槍帶打的人,真是知府府裏的人,破落戶事發了。


    大家爭先恐後的朝前擠,一時人聲鼎沸。護衛隻管揮著棍子,守住那條他畫的線。


    見到有人出頭,而且還是平常接觸不到的大人物,一個老者整整衣裳,大言不慚地對士兵說道:“我們早就看不過眼了,還請官長通報一聲,本人願意出麵作證。”


    人都是避害趣利的,個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靠教化使人急公好義,很難做到。


    傅忠想起前世,路倒之人尚且沒人攙扶。說這老者見風使舵也好,投機取巧也罷,總算是為弱小者出頭。民風如草,就看上位者刮的什麽風。


    和光同塵,不為己甚,傅忠放了他進來。


    喧鬧聲終於驚動了躺在床上的家主,他掙紮著想爬起來。這點家業,是他燕子銜泥,一點一點構築起來的,怎能舍棄,如何舍棄。


    老人和士兵進了內屋,攙扶著家主來到店中。


    事情與王安的描述大致一致,有了街坊老人的作證,勾引別人的妻子在前,謀財傷人在後,鐵案誰也翻不了。


    ‘傅忠勃然大怒,指著破落戶罵道:“人生在世,頭頂一方天,腳踏一方土,當以勤勞本份為謀生之道,各自努力,求得發展。


    然人心叵測,輒有你這等狼心狗肺之徒,不畏天命,不知羞恥,仗著一聲蠻力,抱著僥幸心理,貪圖意外之財,作此豬狗不如之事。


    我若留你在世,如世道人心何。來人啦,將奸夫拖出去當街斬殺,以肅綱紀。淫婦犯七出之條,一封休書,送還原家。其附從之罪,難逃牢獄之刑,著收監處理。


    青天呀,來了青天,人群中爆發一陣陣掌聲。’


    這當然隻是傅忠的臆想,人命大於天,豈能如此草率。這對狗男女,犯罪事實確鑿,但如何量刑,傅忠隻知道,‘殺人者死,傷人者償’。


    牽扯到專業的法律條款,必須由專業的法律人士來判斷,不是他這個中學教師能置喙的。


    他對華王安說道:“將這對罪犯(注)送交縣衙。”


    人群跟著王安蜂擁而去,老者也要同去,傅忠拱手說道:“老人家,你留步,衙門審案還得一陣子,且耽誤不了您去作證,我還想跟您打聽一些事。”


    老者心裏暗喜,這個投機,算是騷到了高層的癢處。


    他躬身迴道:“大人,您有什麽詢問,我一定知無不言。”


    傅忠淡淡一笑,說道:“最近市麵上是不是有販酒的人在活動。”


    老者疑惑問道:“販酒的人天天都有,南來北往,一時也沒個定數,不知您打聽這個做什麽。”


    傅忠:“吳堡縣裏的案子,眾說紛紜,有人懷疑是販酒之徒做的,不知您怎麽看。”


    老者一愣,這是把我當自己人在看,看來舍得這張老臉,還是有收獲的。


    他斟酌再三,說道:“承蒙大人看得起,我說說我的想法,說得不對,請您不要計較。


    以我幾十年的經驗來看,引車賣漿之流,都是謀生不易之輩,何來膽子做這樣的大案。就是平常殺人,都是萬不得已,窮兇極惡之人才敢做。


    這個破落戶也算膽大包天了,你且看看他,有沒有膽子去殺縣令,那是滅族大罪。”


    傅忠:“那以您之見,這滔天大案,會是誰做的。”


    注:法官未判前應該叫犯罪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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