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煙波池的趙幼安急匆匆趕到長安縣衙門口,因為剛才打了一架,他的衣袍被劍刃卷爛,整個背部袒露在外,頭發也淩亂的披肩散開,他平複了一下急喘的氣息後向衙門口的衙役說明來意,當得知老爹被人叫走後整顆心頓時如墜冰窟,之前張四就曾讓尚月竹引誘過趙更古用來要挾他見麵,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趙幼安除了心中暗罵老爹的不謹慎外,唯有長歎一聲。


    跟在趙幼安身後的薑太真看著雙手攥拳臉色陰沉的趙幼安,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聽趙幼安低聲嘀咕道:“一定是去了沾衣坊。”


    話音落後趙幼安拔腿便走,剛走了幾步後才想到薑太真一路跟著自己,急忙迴頭說道:“我的仇家可能會找老爹的麻煩,接下來行事兇險,可能無法顧忌你的安危,要不你先迴翡翠樓,等我確認老爹無恙後再來找你?”


    薑太真認真的看著趙幼安,忽然抬起手晃了晃後說道:“既然你遇到麻煩,多個人便多雙手幫忙,你也說過我們是朋友,叫我如何坐視不理?”


    “可是......”趙幼安微微皺眉道。


    “江湖兒女別婆婆媽媽的,在鐵旗鎮你也見到了,我可不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你放手做自己的事就好,我安安靜靜的跟在你身後,保證不會添亂。”遇到那刀條臉劍客抬腿就走的薑太真此時一反常態,她說著撩了撩鬢間秀發,絕美的臉上透著一股難以讓人拒絕的堅定神情,即是眉宇間還帶著幾分稚氣。


    趙幼安深深的看了一眼綠裙姑娘,由於心中過於擔憂趙更古,也不在多爭執,擺了擺手後朝著沾衣坊的方向奔去。


    在他身後緊緊跟隨的是,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跟上來的薑太真,又或許她也不想知道為什麽,就這樣跟著那道清瘦的背影提著裙擺一路狂奔,絲毫不顧及沿途路人的目光。


    沿路的商鋪樓閣如走馬燈般從眼底一閃而逝,耳畔充斥著各種喧囂聲音,緊握刀柄撒腿狂奔的趙幼安愈發臨近沾衣坊,那種不祥的預感就越發強烈,他不想朱婉兒的事情再度出現在老爹的頭上,想起尚月竹那夥人的手段心頭猛顫,灌入衣袍中的風都感覺刺骨起來。


    當沾衣坊的牌樓出現在不遠處時,趙幼安已經心亂如麻。


    一炷香前,趙更古迴到無名巷中老宅,推門而入後才發現自家宅院內哪有什麽戶籍司的人,看著空空當當的院子一臉茫然,他剛喘了一口氣,就覺得身後涼風襲來,待轉頭之際一道黑影猛地從門外竄出,來人一擊勢大力沉的頂膝重重撞在趙更古胸口,將這個五旬的老巡役撞飛數米,整個人砸在院中的青石台階上。


    隨著一口猩紅鮮血從口中澎湧而出,趙更古麵色慘白顫顫巍巍的伸手指著突然襲擊自己的來人嗬道:“哪來的賊子行兇?哦,我明白了......”


    此人一襲黑金長袍,頭戴鬥笠遮麵,那雙狠辣的眼中殺意淩然,他並不言語,而是快速抽出腰間長刀,掠出一步後抬手揮刀,趙更古罵罵咧咧的聲音瞬間戛然而止,在他已然碎裂的胸前赫然出現一道極深的刀口,這人看著趙更古從清明變為混沌的雙眼,用鋒利的刀尖抵在趙更古心口位置,輕輕的嘀咕了一句。


    這奇怪的口音趙更古聽的真切,他猛咳幾聲後斷斷續續道:“你是......倭國人.....”


    這人眼中狠色一閃,隨著鋼刀挫骨的聲音響起,趙更古一聲悶哼後疼的昏死過去,原本貼在自己心口的刀尖偏移了幾寸,貫穿了他的肩頭。


    帶著鬥笠的倭人刀手拔出長刀,朝著趙更古雙腿來迴剮了四五刀,似乎極其享受這種屠殺的感覺,看著眼底滲出的一攤血水,他冷笑著準備結果這個可憐又可悲的老頭,忽的院外傳來一聲同伴的慘叫聲,止住了他將要落下的刀刃。


    倭人疑惑的迴頭看去,隨手甩了甩長刀上的血珠兒。


    跟隨幾人後一步進入巷中的磨刀漢曹渭,沒走幾步就被三個黑金服飾頭戴鬥笠的男子攔住去路,他先是人畜無害的嘿嘿一笑,看著三人緊盯自己眼神不善,急忙將手中菜刀揣入腰間,然後憨厚一笑道:“幾位讓一讓。”


    這三人皆是將手按在刀上,眼神警惕的死死盯著曹渭。


    磨刀漢見狀,微微低頭歎氣道:“既然不讓路,這叫我該如何是好呢。”


    話音落,巷中沒來由卷起一陣風來。


    曹渭低頭又抬頭的瞬間,如電掣風疾一般的一肘擺出,砸中三人其中一位的臉龐,那頭頂鬥笠掀開的一刹,化肘為拳朝著第二人錘去,就看衣袖中氣流鼓蕩,淩厲拳勁破風而出,來不及反應的第二人麵部一扭後重重摔在地上,而先前被一擺肘砸中的第一人,則頭磕在狹小巷中的牆壁上,悶哼一聲後癱軟在地。


    攔路的第三人見狀,急忙抽刀而出,刀未完全出鞘時,卻被曹渭搶先一腳踹中,整個人如斷線紙鳶一般墜地,當他猛地瞪向磨刀漢時,又被一腳踩中腦袋,兩眼一白昏死過去。


    曹渭摸出腰間菜刀,低頭看了看後,又瞥了一眼被瞬間解決的三人,那原本憨笑的臉一沉後自顧自說道:“但願老衙役性命無憂,若是有事,你們三人的頭顱必被我這柄剁肉的菜刀砍下。”


    說罷他深吸一口氣後,來到趙家宅子推門而入。


    看到倒在血泊台階上的趙更古,再看看提刀的倭人,曹渭也不廢話,揮手拋出菜刀的同時,一跺腳尖騰空而起,其氣力之大當即震碎腳下一塊塊青磚,一股凝如實質的氣流將碎磚連帶而起。


    倭人刀手麵對飛來的菜刀抬刀格擋,打落菜刀的瞬間反手劈向在空中朝自己撞來的曹渭,這一刀弧度極為詭異,由下往上又分出五六道刀影來。


    兩人身影接觸的刹那,曹渭看似極慢卻如定格空間那般扭身躲過斜劈的倭刀,然後一掌拍在倭人胸口,讓他詫異的是,這倭人在自己渾圓如意的氣勁下竟然不退,反而雙手握刀霸道的再劈一刀,心中暗叫不妙的他當即向後掠去,躲開這中則斃命的劈斬後冷冷說道:“看來你和門外那三個蠢貨不一樣。”


    倭人見一刀不中,輕咳一聲後再做揮刀勢,曹渭那一掌也讓他心中驚駭不已,他衝著擺出搏虎姿勢拳架的曹渭咕嚕咕嚕說了一長串話,聽的曹渭一臉茫然。


    “說什麽狗屁鳥語,我就問你這鳥人,為什麽要傷趙衙役性命?”曹渭冷冷的問道。


    這倭人又是聲音沙啞的嘀咕一句,曹渭輕呸一聲後怒道:“既然如此,你這鳥人就死在這裏算了。”說罷他拳如滄流人似烈馬一般衝出,迎著在空中撩出道道刀影的倭人錘去。


    隻見曹渭周身旋起一圈罡氣,每當倭人迅猛長刀劈來時皆被這股暗勁彈開,他身形不定左右避閃間四五拳砸在倭人身上,更是一記化拳為刃挑開倭人鬥笠,將這人麵目徹底暴露在自己眼中。


    幾刀不中後,異常憤怒的倭人被曹渭拳掌相加打的生疼,他毒辣的眼睛一眯,在一刀劈空後另一隻手猛的一抬,指縫中疾射出三枚模樣怪異的六角鏢,卻被曹渭像是洞悉一切一般閃身躲開,反手還一拳將他擊倒在地。


    曹渭充盈真氣匯入掌刃,一道勁氣從指尖迸發,朝著倒地倭人的頭顱刺去。


    這倭人在生死瞬間,看著轉瞬即到的曹渭,急忙從腰間摸出一物,然後朝地下摔去。


    電光火石之間,隨著倭人掌中那物件摔在地上,一道白色煙霧砰的一下憑空出現,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曹渭身形一滯的同時,也將倭人包裹其中,待曹渭單掌破開煙障時,人已經詭異的消失在了原地。


    曹渭看著地上被炸開的圓形小坑,嗅了嗅後發現空氣中彌漫著火藥的氣味,他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院中一麵牆頭後疑惑道:“奇門遁術?”說著他轉頭看向倒在一旁台階上的趙更古,三兩步走到身中數刀的老衙役麵前,用手在鼻前探了探。


    僅一息尚存。


    曹渭單掌輕輕按在趙更古頭頂,調動體內氣流於掌中,嚐試用自身真氣為隻有幾麵之緣的老衙役續命,或許是失血過多,即是灼熱氣流灌頂,趙更古也並未醒來。


    “老頭,命數如此,我也無能無力啊。”曹渭收迴運功的手掌後輕歎一聲道。


    與此同時,趙幼安一路疾跑來到無名巷,看到被磨刀漢打倒在巷中的三人,心中咯噔一聲,臉色瞬間一白。


    當他來到自家宅子前,看著半掩的木門,伸手時卻又退卻的縮了一下,因為透過不大的縫隙他看到,門內倒在血泊中的那人,自己熟悉無比。


    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春,像是遇到殺人的風。


    在薑太真眼中,在那破舊木門前低下頭的,分明是個無助落寞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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