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放見趙幼安蹲在柳樹下一臉悵然,也順勢蹲下,他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人聲鼎沸的翡翠樓,忍不住微微一笑,初遇趙幼安這小子時,眼見還是一個連粥米都沒錢喝的落魄戶,如今已經能大搖大擺的出入這種富麗堂皇的酒肆了,實在是讓他唏噓不已,這人要是轉運,看來還真是短短幾日之間即可,得虧這位從神武山南來的寇福官不知道眼前這座翡翠樓已經徹底屬於趙幼安了,不然一定得驚掉下巴。這次寇放來長安,首先是奉了欽天監一紙敕命對付鬼市的魔頭,其次就是來尋那位麟州王家坪的可憐女子,至於從皇宮中盜出那本兵書,則是順手而已,拋去這些俗事外,能認識身邊這個混小子,寇放覺得是此行的最大收獲,畢竟兵修都是孤星命格,注定一生朋友寥寥無幾,甚至寇放還想,要不將這個看似怯懦卻是心性格外堅定的家夥騙去神武山,有兵聖祠內的一牆典籍加上自己傾囊相授,最多十年世上又會多一位能征善戰的名將出來。


    趙幼安側目看了一眼怔怔出神的寇放,抬肘在寇放胳膊上頂了一下後問道:“你是為什麽來長安要不跟我說說?”


    寇放笑著拿起腰間係著的錦袋晃了晃後說道:“尋仇和找人,多的不必和你說,就算說了你也幫不上忙。”


    趙幼安撓撓頭後好奇道:“該殺的人殺完了?”


    寇放解下背後長劍橫於膝前,然後整個人向後一仰靠在綠柳樹上,他扭頭望向趙幼安嬉笑道:“除了一個修為高拔最為棘手的,一個位高權重護衛森嚴的,其他的都死於我這柄劍下了。”


    趙幼安緊接著問道:“那該見的人也見到了?”


    聞言寇放神色一暗後無奈道:“長安很小,小到我要找你不費吹灰之力,長安也很大,大到我想見一個人卻始終見不到。”


    趙幼安撇嘴道:“照你這樣說,我猜你想見卻見不到的應該是一位姑娘。”


    寇放先是一愣,然後眉梢一挑後好奇道:“為什麽這麽說?”


    趙幼安嘿嘿一笑並未言語,他視線恰好掃向翡翠樓,隻見在酒樓三層一扇窗前站在那位嬌俏的綠裙少女,在為自己身上傷口敷換完藥的少女此時也正在朝這邊望來,在與趙幼安目光相觸之後還俏皮的招了招手,少女手腕不知何時多了一串銀鈴,在耀眼的陽光下鈴鐺閃爍著異光,並且發出清脆玎璫聲。


    寇放原本在等趙幼安說話,忽然瞥見這小子望著翡翠樓臉色奇怪,也順著趙幼安目光看去,可那窗前的綠裙少女在打了個招唿後一閃而逝,消失在那被推開的雕窗前,趙幼安見此一幕這才收迴目光,然後看著寇放認真的說道:“以你的本事,在長安除了皇帝老兒見不到,還有何人見不到,除非是一個姑娘,你想見她,而她卻不見你,你之所以沒見到她,是因為她不願見所以你才不去見。”


    趙幼安這話說得有點拗口,可寇放一下就聽懂了,並且會心一笑道:“是不是在你小子心中已經勾畫出一個關於我兒女情長的故事了,如果我說猜錯了,你是不是會大失所望?”


    趙幼安眯眼笑道:“風乍起,吹愁一池春水,讓寇兄如此遮遮掩掩的事,除了兒女情長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


    “你小子真是......看著不似個文人,卻時常拽幾句酸詞出來,再說一遍來聽,吹愁什麽?”寇放無奈的問道。


    趙幼安剛要開口,忽然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吹愁一處春水。”


    趙幼安聞聲臉色一遍,然後急忙低下頭去。


    寇放抬頭看著來人,一襲綠裙白衫的輕靈少女款款走到兩人身前停步,那雙湛湛有神的眸子正盯著一旁的趙幼安似笑非笑,如此一位膚若凝脂靈氣十足的少女不由讓寇放微微一愣,他轉而用肘頂了趙幼安一下後問道:“這位是?”


    從翡翠樓下來的薑太真紅唇輕啟淺淺一笑後應道:“低頭幹嗎,在朋友麵前裝作和我不相識?”


    寇放瞧瞧薑太真,又看看抬頭後幹笑的趙幼安,隨後摸著下巴的胡茬嬉笑道:“這位姑娘莫非是你這小子新討的媳婦?”


    薑太真玉麵微微一紅,卻一臉戲謔的瞧著趙幼安不應聲,可憐趙幼安兩世為人,卻被這位來自蜀地的少女多次捉弄,趙幼安想了想後忽然眼前一亮,隨即咧嘴笑道:“對於這位姑娘,我和寇大哥一樣,屬於是愛而不得,隻道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啊。”


    趙幼安這話一出,寇放和薑太真一時間都啞口無言,隨後寇放和綠裙少女都佯怒的開口。


    “混小子,老子什麽時候愛而不得了?”


    “好啊姓趙的,你竟然出言輕薄於我?”


    看著兩人作勢要揍自己,趙幼安速度奇快的起身,眨眼間就掠出幾步距離,然後一臉可憐兮兮的望著翠柳下的二位連連說道:“開個玩笑,別動氣,別動氣。”


    薑太真紅著臉冷哼一聲,寇放無奈一笑後起身拍了拍屁股,然後一臉唏噓道:“好啦,我馬上就迴神武山了,臨別前有兩樣東西贈與你,過來收著吧。”


    聽到神武山三個字的薑太真忽然臉色一凝,然後認真打量起這個重新將長劍背於後背的漢子。


    趙幼安見寇放如此神情,點點頭後走到樹下,隻見寇放兩指並攏從另一袖中取出一物遞出,趙幼安伸手便接,掌中赫然是一張黃色的血字符籙,寇放看著一臉不解的趙幼安輕聲道:“這張符紙是張道長給你的,是一張可引天雷的引雷符,他是何意不要問我,如何引雷也不必問我,你與他都在長安,保不齊那天相見,親自去問他吧。”


    說到在鬼市有過一麵之緣的龍虎山道人張柏舟,趙幼安心中一驚,自己答應了商妙常幾日後要隨她去對付那道人,現在又收下道人的符紙,一時間感慨萬千,心中暗罵老天是不是在有意捉弄自己。


    不容趙幼安多想,寇放緊接著拉開袖袍,隻見寬袍中赫然出現兩柄半臂長短樣式古樸的短劍,寇放兩指一勾口中念了一個起字,兩劍瞬間從袖中而出,化作一紅一白兩道光束竄入空中,懸停在三人頭頂。


    薑太真目光灼灼的看著寇放這詭異手段,趙幼安不解的出聲道:“寇大哥你這是?”


    寇放兩指向下一勾,兩柄飛起的短劍又如騰蛇一般從空中墜下,眨眼間鑽入趙幼安袖中。


    趙幼安嚇得急忙伸手去摸,卻並未摸到實體,這時寇放笑著說道:“我送你兩道蓄了很久的劍意在你身上,他日若遇到危險,這兩道劍意自會為你禦敵。”


    見過了太多高深手段的趙幼安對寇放口中的兩道劍意並未多想,他有些感激的拍了拍寇放肩膀後認真道:“謝謝寇大哥。”


    “長安開百花,一花一思停,往後的日子,看到什麽多想想,謀定而後動,雖說當個快意恩仇的莽夫很痛快,但並不適用於長安。”寇放同樣拍了拍趙幼安肩頭後一擺手向南走去。


    “寇大哥,若有機會我迴去神武山看你的。”


    在寇放背影逐漸遠去時,趙幼安突然扯著嗓子喊道。


    寇放聞聲轉頭一臉壞笑道:“你身邊的姑娘不錯,可要用心去對待人家。”


    要是平時寇放這麽調侃,趙幼安早就出言反駁了,可此時他隻是怔怔出神,看著這個淺淺幾次相處就成為朋友的漢子離開,一言不發。


    良久後身旁的薑太真忽然說道:“喂喂喂,姓趙的,人都走沒影了還看,話說你這神武山的朋友真厲害,能用真氣化為劍意,還能留在他人身上,就這一手一定是為江湖有名的大劍客吧,他叫什麽可否說來聽聽呐?”


    趙幼安迴過神後瞟了一眼薑太真後調侃道:“我這朋友比之你哥哥如何,是不是還要厲害些?”


    “嘁。”薑太真不屑的瞪了趙幼安一眼,然後想了想後說道:“應該厲害一點點?我武藝粗淺看不出來,姑且算是八斤八兩吧。”


    趙幼安笑著搖了搖頭,他想起什麽後看著薑太真說道:“你不好好在樓上休息,跑下來做什麽,熹禾不是陪著你嗎,她人呢?”


    一聽熹禾姑娘四個字,薑太真臉色冷俏的賭氣道:“你那婢女對我有敵意,和她呆在一起渾身不自在,所以我就下來逛逛,誰知道你杵在這裏。”


    趙幼安很是無語,他歎了口氣後說道:“那現在呢,迴去嗎?”


    隻見薑太真望著長街玉指輕抬指向一處道:“姓趙的,陪本姑娘四下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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