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是長安卻意外出現在更北方向鐵旗鎮的蜀地少女薑太真單手持劍,她收起盈盈笑意一臉認真的注視麵前鏢師裝扮的詭異老者,很顯然今晚這出戲就是袖裏藏符的老符士一手安排,兩人對峙時老者隨行的六位鏢師默默抽出腰間橫刀,將薑太真眾星環月一般圍在其中,整個客棧大堂內無盡的殺氣漫開,昏黃的燭火中幾人手中刀鋒淩冽泛著森森寒意,見此情形堂內過夜的商客走卒們皆是麵色驚懼噤若寒蟬,一個個蜷縮在各自的草席上如被定身一般,當然還有一人不以為然的大步朝這邊走來,長槍拖曳在地的柴逸邊走邊笑道:“一群大老爺們設計圍堵一個小丫頭片子,這手段也太過下作了。”


    柴逸片刻後來到薑太真身前,兩人對視一眼並無說話,就聽那麵色陰沉的老者開口道:“閣下要為薑小姐出頭?”


    “是哪家的小姐我不管,你們想要欺負人,我自然不能當做無事發生。”柴逸露出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說道,他挑眉看向老者,目光中滿是挑釁意味。


    這老者眼神陰鷙微微撇嘴,胸前兩團幽綠鬼火映照下整個人極為詭異,掌心泛著暗黃的符籙隨著他忽然怒目而視瞬間化為塵煙,隻見那兩團綠焰快速闊開,在老者周身幻化出幾十柄形如鋒刃之物,如針雨一般朝著柴逸飛射而來。


    “出頭者先死。”


    老者冷聲說道,整個人隨著劃過空中幽綠色的飛刃拔地而起,柴逸看著襲來的鬼刃和人影,腳尖朝著拖地的槍劍輕輕一踢,長槍當即掄出一道圓弧,他大笑著朝著槍鋒所指一步踏出。


    迎頭而上的寒芒銀槍僅僅一瞬就將鬼火幻化的鬼刃撞碎,無數綠焰在空中驟然炸開,隻見漫開的陰森綠氣中老者身形顯現,他身法詭譎的避開柴逸下劈的一槍,等兩人貼身時他迅猛的一指猛地戳向收槍的柴逸,電光火石之間這一指被柴逸擺肘頂開。


    一擊不中老者微微皺眉,他整個人向後滑去的同時,袖中又飄出一張黃底紅字的符籙,柴逸眼中這張鬼畫符在老者掌心一旋後化為齏粉,又是一團綠焰憑空燃起,焰中隱約有幾個難以辨認小字在攏聚氣機。


    “裝神弄鬼。”


    柴逸笑著大喝一聲,他盯著老者提槍便刺,手中飛旋轉動的槍身疾出,籠罩著罡氣的銀槍如靈蛇走字一般飛晃射去,刺入那綠焰之中。


    焰中時隱時現的是縛靈敕神四個小字,在鋒銳的槍尖中支離破碎,擋在老者身前的綠焰砰然一聲後再次炸開,灼熱的焰氣直撲柴逸,原本準備推槍再入直搗老者身體的駙馬爺隻能一退再退。


    在老者似乎並不在意空中燃燒的綠焰之氣,他一口氣袖中飛出三張符籙,三符皆寫有縛靈敕神四字,繞著老者頭頂開始旋轉。


    片刻之後,一尊冒著白色幽煙的巨靈天王出現在老者身後。


    天王怒目,宛如真人。


    饒是在長安見過太過詭譎之事的駙馬柴逸,此刻也不禁動容動容,他麵色一肅後攥緊手中銀槍,見老者三符過頂提調真氣,沉吟片刻後問道:“老賊你可是來自酆都?”


    老者臉色陰沉並不言語。


    柴逸見沒有得到迴答,他伸手摸了摸抵在胸前的銀槍後笑道:“不管你是何方神聖,在長安地界上,就得服軟低頭,如果是仗著一手法術肆意欺淩弱小,小心落個道消身死的下場。”


    老者此刻眼中赤紅,他死死盯著執意替薑家小姐出頭的柴逸冷聲道:“還是那句話,出頭者先死,如果識相就速速離去。”


    柴逸低頭嘿嘿一笑,抬頭一瞬銀槍如騰蛇一般抖出數道殘影,一擊橫掃千軍向老者掄去。


    老者身後幻化出來的怒目天王緩緩舉起了雙臂。


    整個客棧刹那間鬼氣森森,堂內眾人嚇的肝膽俱碎,仿佛墜入了幽冥之中。


    而大堂另一端,此刻也激戰正酣,剛才老者出手時同一刻那六位隨行鏢客應聲揮刀跳斬,一張刀網在薑太真頭頂鋪開,薑太真迎著淩空而起的六人玉手一抬,驀然間一道劍光閃動,彌漫開來的劍氣像是一層無形的罩子將她遮蔽在其中,刀劍相碰後這六人快速彈開,落地後動作劃一的六人身軀齊齊一滯,像是沒想到這個身形嬌小的小姑娘劍法竟如此精妙一樣,此刻正好柴逸提槍而出對上老者,薑太真略一思索,整個人向後退去,為那個替自己出頭的男子讓出空間,她身法迅捷的落在大堂一側牆邊,喘息之間片刻出神後的六人擺開刀陣緊隨其後推了過來。


    這六人同時出招如同一人,空中再次絞出一張刀網,提劍再戰的薑太真隻能勉強抵擋,空氣中亂滾的每一寸鋒芒都極其危險,一番橫刀豎劈下來,身形單薄的少女終是落了下風,身上被割開四五道血痕出來,手中劍原本淩厲的劍氣也逐漸暗淡了下來,最後疲於招架的薑太真躲開斜劈腦門的一刀後,有些踉蹌的退到牆邊,身上綠裙薄衫早已是被血染紅。


    奇怪的是,這六個麵無表情的刀客並未乘勝追擊,看著小姑娘背靠牆壁頹然蹲下,齊齊的轉頭望向了不遠處三張符紙喚出怒目神將的老者。


    氣喘籲籲的薑太真這一瞬覺得,與自己廝殺的這六人不似活人,倒像是一具具被人操控的傀儡一般,尤其是他們那了無生機麻木不仁的眼睛,讓她即心驚又奇怪,想到這裏她低頭自嘲一笑,看來還是有些托大,這些人是衝著薑家來的,自然不是普通江湖武夫可比,看來今日勢必要將自己拿下。


    就在此刻大堂內忽然一聲轟鳴巨響,薑太真猛然抬頭看去,隻見柴逸長槍在前整個人撞入那真氣所化凝如實體的怒目天王懷中,他槍尖迸出的磅礴罡氣硬生生將老者真氣操縱的天王撞的支離破碎轟然倒地。


    柴逸師從驍騎將軍韓靈寶,看似俊逸飄渺的他隨柱國將軍一樣走的是打磨肉身金剛不壞的武夫路子,一身鐵骨鋼筋尋常兵刃難以傷其分毫,因為此番要去隴右疆場曆練,身上還穿著一件皇宮大內求來的金絲軟甲,與人廝殺起來更是不懼,可就在那天王法相碎開時,他忽然整個人向後猛地退去,嘴角噴出一口猩紅鮮血出來。


    以槍抵地才停下身形的柴逸微微眯眼,原來在剛才在撞入神將的瞬間,麵前老者速度極快的在他胸口拍了一掌。


    這老者此刻單掌伸出,低頭看向一地潰散的真氣露出可惜神色,這具天王法相是他好不容易拘靈三月有餘才凝聚起來的符將,雖然是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但和人廝殺也極為好用,老者微微一歎,隻見在他掌中拖著一團正在翻滾的紫色雷電。


    雷法。


    柴逸這才恍然,擊退自己的那一掌正是此物。


    靠在牆邊耷拉著腦袋的薑太真看清老者手中之物,對於此人身份已是了然於胸,她想了想後提高嗓門望著老者出聲道:“鳳鳴宮首座朱帛被朝廷削去四肢囚於長安,鳳鳴宮因此亡了,要真是氣不過,去長安找皇帝老兒說理,為何要針對我薑家出手?”


    聽到皇帝老兒四個字,駙馬爺柴逸眼皮直跳,不知是被一掌拍的傷勢過重,還是這句話威力太大,臉色逐漸蒼白起來,這老者聽到小姑娘喊話譏笑著搭道:“可首座是被你爹擊敗才被押赴長安的。”


    “因為我爹揍了你家首座,所以今夜你是要那我泄憤?”薑太真翻了個白眼後問道。


    “擒下你去草廬,讓薑閥主出麵和朝廷換迴我家首座。”老者毫不遮掩的說出此行目的。


    薑閥,鳳鳴宮,雖然柴逸居住長安城中從不過問江湖事,但聽到這幾個名字後也知道自己卷入了何事之中,他強壓下一口上湧的鮮血後開口道:“老道,這事不用為難小姑娘,我就能替你辦了,你可知道我是誰嗎?”


    老者並不理會柴逸,他拖著那團紫雷的手掌一翻,原本極為駭人的方寸天雷消失不見,緊接著老者手指微微一動,那站在薑天真麵前的六人又如木偶一般看向了她。


    薑太真冷冷一笑,她猜的不錯,這六人便是這老者一手操縱的活死人,難怪動作都一模一樣,想到這裏她眼中閃過一絲狡色。


    老者走上前去,和柴逸擦肩而過時這位駙馬爺身體微顫,就聽老者說道:“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但你很不錯,要不是這鐵旗關陰魂足夠供我驅使讓我修為大增,恐怕真要死於你的槍下了。”


    柴逸原本想提槍再戰,可體內真氣絮亂渾身無力可使,他剛想開口時,忽然客棧那一番打鬥後被震的裂紋叢生的大門被人推開。


    一個年輕人趁著月色閃身進來,他看向眾人開口道:“這裏麵是在捉鬼啊還是求雨,轟隆隆的嚇我一跳。”


    老者停下身形看向來人,一個消瘦的年輕人正眼神熠熠的望著自己,他腰間一刀一劍隨即出鞘。


    來者不是客。


    在老者和來人對視時,薑太真忽然眼中閃過厲色,就是趁現在。


    她聚全身之力一劍撩出,劍氣四溢中一道銀色白芒瞬間朝麵前六人推去。


    劍鋒劃過後六顆人頭瞬間落地,可見這一劍其勢之猛。


    一擊得逞的薑太真衝著客棧窗戶快速奔去。


    望著滾落的人頭,剛進門的年輕人看的瞠目結舌,這綠裙姑娘著實是有些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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