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幼安醉酒後不知昏睡了多久才醒來,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香榻上,身上蓋著繡有大朵豔紅牡丹的錦被,鼻尖輕輕一聞,被上香氣四溢,這香氣讓他又是一陣恍惚,揉了揉眼睛徹底清醒的他口幹舌燥的輕咳了一聲,就聽屋內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接著床榻前紅色的帷幔被掀開,一張靈秀的女子麵龐出現在榻前。


    這女子嘴角微翹,一雙水眸盯著扶著額頭的趙幼安柔聲道:“醒了?”


    這時趙幼安才認出這女子來,原來是之前在芙蓉閣中為自己彈琵琶的熹禾姑娘,隻不過她卸下了初見時媚豔的濃妝,幹淨素顏下顯的清秀可人,那張吹彈可破的白皙皮膚一笑時還有兩顆酒窩。


    熹禾穿著一件低胸對襟薄衫,潔白玉頸往下一片雪白,尤其是這位姑娘俯身貼向趙幼安時,檀口中吐出幾縷幽香,惹的趙幼安一陣目眩,下意識的身體向裏麵縮了縮,做出這個動作後趙幼安對上熹禾那雙露出幾分調笑的眼眸,暗道自己一個大男人怕什麽,當即心一橫出聲問道:“這是在哪,我怎麽跑到床上來了?”


    聞言熹禾淺淺一笑後將兩扇垂地的帷幔緩緩撥開,然後轉身走到屋內的一張圓桌前倒了一杯涼茶,這才又迴到榻前,遞茶的同時柔聲說道:“這裏是我的閨房,你在曉月閣喝的爛醉如泥,劉媽媽讓我接你到這裏好生伺候。”說著熹禾俏皮的咬了咬嘴唇,水眸中蕩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媚色。


    趙幼安下意識的伸手接遞來的茶杯,熹禾另一隻手忽然一抓趙幼安身上的錦被,然後猛地一把掀開。


    下身頓感一涼後趙幼安低頭一看,急忙雙手往下一捂,那杯剛接過來的茶也打落在床上。


    熹禾捂著嘴笑道:“喝醉了該幹的一件沒少幹,現在卻羞紅了臉,你在此之前不會是個雛兒吧?”


    趙幼安此時臉比醉酒後還要紅上幾分,他微張著嘴愣了半晌後才歎了一口氣道:“姑娘別捉弄我了,還是將我的衣袍拿來吧。”


    熹禾嬉笑著轉身,將床榻附近散落一地的衣服收起後抱到趙幼安麵前,還故意湊上去嗅了嗅後嬉笑道:“這衣服臭烘烘的,有什麽好穿的,還不如不穿算了。”說完還是將衣袍扔向趙幼安,然後看著抱著衣服欲言又止的趙幼安,嬌哼一聲後用力拉上了一側的紅帳。


    心中暗罵這小子不解風情的同時,熹禾賭氣似的坐迴了屋內的圓桌旁,她俏目望向桌上兩塊巴掌大小溫潤皓白的玉佩和兩袋子金豆子怔怔出神。


    穿好衣服的趙幼安走下床,環視一圈裝飾素雅的房間後,視線落在了正中央的圓桌上。


    熹禾纖纖玉手撥弄著裝有金豆的錦帶出聲問道:“你這年紀輕輕的,身上帶這麽多寶貝做什麽,還有你身上全是刀傷,莫不是個江洋大盜之類的人物?”


    趙幼安先是眉頭一皺,片刻後出聲道:“第一次來繡春樓,想著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就把所有家當都帶上了,至於刀傷麽,行走江湖,誰還沒幾個仇家,嘿嘿。”


    “那麽多錢是為了見秦花魁準備的嗎?”熹禾柔聲問道,很顯然她的心思主要在這個上麵,至於刀傷什麽的,隻不過隨口一問。


    趙幼安見自己胡謅的理由這姑娘信了,臉上一喜後走到桌前,望著熹禾笑道:“是的。”


    熹禾聞言忽然麵色一冷,瞥向趙幼安幽幽道:“今晚你是見不到秦姐姐了,因為她並沒有掛牌。”


    趙幼安望向屋內軒窗,窗外夜色深沉繁星稀鬆,才道自己一覺竟睡到了深夜。


    “見不到就見不到吧,總有機會的。”趙幼安說著一屁股坐到圓桌前的一張凳子上,他揉了揉臉後自言自語道:“喝酒真是誤事,以後一定不能再貪杯了。”


    “公子的意思是,和我在一起誤事了唄?”熹禾這迴真正的麵色微冷,一雙水眸中隱隱有些嗔怒。


    “不是不是。”趙幼安急忙擺手,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能從桌上自己那袋金豆中抓了一把,然後拉起熹禾的手,將金豆放在熹禾掌中後又說道:“和姑娘在一起我很開心,雖然喝醉了什麽都不記得...但我能感覺到...很開心。”


    望著愣頭愣腦的趙幼安,熹禾莞爾一笑後說道:“你可真是個呆子。”


    不等趙幼安再說話,熹禾看了一眼手中的金豆,留了一顆後將其他的竟又放到趙幼安手中,她收起笑意後一字一句道:“你我並未發生什麽,剛才是我拿你找樂子,我是繡春樓內的淸倌兒,這裏的規矩是賣藝不賣身,脫你的衣服是為了讓你睡得舒坦些而已。”說著這位姑娘晃了晃手中的一顆金豆又俏皮道:“這一顆是我應得的,你睡得跟死豬一樣,脫衣服真是費了我好一番功夫。”


    望著這位並不貪心的姑娘,趙幼安正色道:“姑娘應該多拿幾顆。”


    熹禾將那顆金豆小心翼翼的揣入自己腰間的荷包後柔聲道:“不用了,你快下去吧,剛才我出去打水,看到你的幾個朋友在大堂內等你呢。”


    我的朋友?


    趙幼安腦子一懵,半天才恍然道,應該是之前喝酒的那四位。


    原來幾人在曉月閣喝醉後,爛醉如泥的趙幼安被熹禾扶去了自己房間,李二郎和史在興各叫了兩位姑娘尋了個房間共歡魚水去了,那名叫郭奉節的文士就留在了曉月閣內,留了一位懂手談的素雅女子對弈。


    趙幼安出了熹禾房間,心中沒來由一陣悵然若失。


    屋內的熹禾望著趙幼安離去的背影,十指相勾眼神繾綣,這不過這副女子嬌媚的模樣,趙幼安沒有看到。


    出了屋子的趙幼安還在尋思那四個萍水相逢的漢子等自己做什麽,他扶著二樓下一樓的扶欄駐足,就聽樓下大堂傳來嘈雜的爭吵聲,接著是桌子被打翻的聲音,又有幾聲驚唿後,一切塵埃落定。


    趙幼安不緊不慢的下樓,就看見李二郎倒在一張碎成兩半的桌子旁,一臉殺氣的史在興嘴角滲血,架著拳式擋在李二郎身前,而郭奉節和盧士矩,和李二郎同樣的姿勢倒在地上。


    原本主持繡春樓的張大娘和那位青袍小廝,和一裙鶯鶯燕燕縮在牆角。


    四人對麵站的也是四人,巧的是為首的兩位趙幼安認識,正是在蓮生寺遇到的那一對男女,洛陽來的王秀心和王乃舊,兩人身旁還有一位俊朗的公子哥,趙幼安一眼望去覺得麵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三位錦衣華服的公子小姐身前,一個灰袍老翁架著拳式和史在興對峙,想來李二郎就是被這老翁揍了。


    趙幼安看著樓下陣勢,心中猶豫該不該下去。


    被一拳捶到地上的李二郎眼尖,看到趙幼安後驚唿道:“小兄弟,快下來搭把手。”


    樓下幾人順著李二郎的視線看向站在樓梯間的趙幼安,趙幼安看著被揍倒了還豪氣不改的李二郎,心中罵道“這二貨。”


    下樓後趙幼安走到史在興身旁,看向對麵四人的同時問道:“史大哥,怎麽迴事?”


    史在興盯著麵前氣勢渾厚的老翁沉聲道:“二郎多看了那位女子一眼,玩笑了一句怎麽女子也來逛青樓,沒成想這老匹夫就出手傷人。”


    趙幼安瞥了一眼坐在地上正對著自己擠眉弄眼豪氣一笑的李二郎,心想這還真是個二貨,既然惹了事,挨頓揍也不冤。


    誰知李二郎視線移向將自己一拳錘飛的老翁身後,望著一臉怒意的王秀心調笑道:“小姑娘,青樓逛的明白嗎,要不要哥哥手把手教你。”


    洛陽王氏的大小姐王秀心何時受過這種氣,當即小腳一跺怒不可遏道:“周伯,將他的嘴給我撕爛。”


    話音落,灰袍老翁動了,他一個箭步掠出,一拳砸向同時動手的史在興。


    就見史在興扭頭躲開老翁一拳,迴身掄拳的同時,這老翁另一隻手從氣流滾動的袖袍中伸出,一掌拍在史在興胸口,當即將這個遊擊將軍拍出去數米。


    史在興噴出一口鮮血後雙膝一軟,竟跪倒在地。


    老翁看向坐在地上麵無懼色的李二郎,又是一步踏出。


    他和趙幼安擦肩的同時,就見趙幼安一隻手摸向腰間,雖然沒帶長刀,但慕容羨魚的那柄匕首,他一直貼身攜帶。


    被王秀心叫做周伯的老者化拳為爪,探向李二郎雙眼。


    背後忽然一刀寒色刀弧貼著身體撩來,老翁似有防備的快速轉身,握著匕首的趙幼安劃開老翁一條袖子的同時,被一掌擊在胸口,踉蹌著向後退去。


    趙幼安感覺到這老翁帶給自己的壓迫感不輸張四,挨了一掌後他一陣胸悶,立即運氣才止住在體內竄動的掌勁。


    這時就聽王秀心身旁的王乃舊驚訝道:“是你?”


    趙幼安微微一笑,看來是這位儒雅公子想起了自己。


    王秀心也認出了趙幼安,她本來就對趙幼安印象不好,見他出手阻止自己的家奴,更是一陣氣結,她氣的渾身發顫道:“周伯,還有這個人,嘴也給我撕爛了。”


    那叫周伯的老翁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趙幼安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匕首,再看看那身手厲害的老翁,心思一動後轉頭對王秀心說道:“這繡春樓在長安名氣很大,應該是朝內某位大人的產業,如果在此地大打出手,恐怕你的家族再厲害,也不一定能壓得下來,要不這樣,我們約個地方,再來解決這件事可好?”


    王乃舊聞言急忙說道:“甚好,這主意甚好。”這位公子一看就膽子極小,同時很厭惡這種拳腳之事。


    王秀心望向老翁,那老翁略一思索後點了點頭,王秀心咬著牙對趙幼安說道:“好啊,你挑地方,我定時間。”


    看著眼前麻煩暫時解決,李二郎笑著拍拍身上塵土,走過去扶起史在興的同時,看著王秀心笑道:“長安城外西邊有一處亂墳崗,我們去那裏解決如何?”


    這時王秀心身後那位趙幼安看著眼熟的公子向前一步,之前一直默不作聲的他此時卻眼神複雜的看著李二郎說道:“算了,這件事算了。”說完後他看向一臉詫異的王秀心低聲道:“等會再和你解釋,這件事算了吧。”


    王秀心臉上陰晴不定,但看著父親故交之子神色凝重,片刻後冷哼道:“範兄,我聽你的,算了就算了。”


    趙幼安趁這個間隙扶起了郭奉節和盧士矩,之後兩撥人冷冷對視幾眼後分開,王秀心他們上樓,李二郎他們出樓。


    出了繡春樓的李二郎摸著被砸了一拳的胸口,看著那幾人的背影哼哼道:“你們算了我可沒算,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聽到李二郎嘀咕的趙幼安頓時翻了個白眼出去。


    李二郎抱怨完後看著趙幼安笑道:“小兄弟,好俊的身手啊,謝謝你喲。”說著摟著趙幼安低聲道:“酒醒了吧?”


    趙幼安點點頭。


    就聽李二郎朗聲道:“那就去我家裏再喝一輪。”


    挨了揍的五人走在漆黑長夜,沒一會又談天說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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