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坊這條僻靜街道上的兩撥人各自鎖定對手後,紅穗腰牌上刻有三思二字的諸葛南溪率先出手,他手中一杆長矛脫手而出,一矛當先飛射而出,隻見這個拋矛當箭使得少年快速摸向背後第二根鐵矛,在張四提臂抵擋鐵矛飛襲的第一擊的同時,身子一晃後衝向張四,手中矛如騰蛇飛舞一般快速旋轉著,兩人僅一步距離時忽然高高躍起,手指勾著矛身拉開一個滿弧,那柄通體漆黑的鐵矛發出嗡嗡輕鳴後快速朝著張四的腦袋彈去,槍弧寫意氣勢雄渾,持劍再擋的張四僅是一下就被彈開,南溪則是猙笑著拾起地上被打落的第一根鐵矛。


    張四踉蹌著甩劍卸去鐵矛一瞬間彈到自己身上的蝕骨勁道後站穩,他眼神複雜的看向持雙矛一臉殺氣的少年武官,心中湧起一股不好的感覺來,可容不得他細想,矛尖拖地的南溪又如一頭牛犢一般衝殺過來,一矛在手腕疾抖之下刺出,另一鐵矛緊隨其後豎劈而下。


    麵對如此悍勇的少年武官,張四隻能提劍抵擋,可他體內的真氣已被慕容羨魚耗去大半,此時再抬手,手中青峰之揮出三分力道。


    在南溪出手的同時,頂著巨門星君名頭的紅衣女子狄良玉也和寇放貼身搏殺起來,她憑借著修煉二十年鑄就的一身金剛體魄,無視寇放劈來的燦然一劍,一拳擊中那劍意縱橫的長劍劍身後瀟灑轉身又錘出一拳,將本來和她同時立於空中的寇放砸迴地麵。


    落地後寇放現是抖了個漂亮的劍花,然後望著空中紅袍飄搖的女子咋舌道:“好生猛的老娘們,這一拳不得打死一頭牛啊。”


    狄良玉不屑和突然殺到的寇放廢話,她化拳為掌後如仙人撫頂一般拍向寇放,寇放則是由下往上掃出一劍,兩人轉瞬間又近身,狄良玉那纏繞著真氣的掌心牽引下數十道無形的風刃朝著寇放一並落下,寇放同樣調動真氣,一股灼氣透過指尖繚繞在長劍之上,如蒼龍繞柱一般掃向周身八方。


    兩道勁力相擊之下兩人皆是一震,掌生隱刃和萬縷劍氣同時被擊碎,潰散後消失。眼見一擊不成的狄良玉在空中旋身後飛膝撞向寇放頭顱,寇放舉劍再擋,可還是被這個拳腳功夫蠻狠無比的女人撞開四五步。


    狄良玉看著同樣可以用體內真氣牽引周圍氣機形成攻勢的寇放驚訝道:“長安何時多了你這號人物?”


    從神武山遠道而來的寇放一眼就看穿了麵前女子的身份,他嘴角一扯後嘲諷道:“不在玄陽觀呆著,出來為難一個和你無冤無仇的少年做什麽?”


    “連碾死一隻螻蟻都要解釋的話,我還修行做什麽?”狄良玉冷笑著拔地而起,淩空之中袖中射出兩道紅芒,凝聚真氣的紅芒落在地麵後瞬間炸開,以她為中心的地麵青磚瞬間被掀起,幻做一條石瀑向寇放砸去。


    一時間此方天地塵土飛揚碎石亂射。


    寇放橫劍於胸,看著遮天蔽日一般傾泄而來的石瀑,掄出一劍後閃身躲避,整個人消失在卷起的煙塵之中。


    狄良玉引動的石瀑被一劍劈開後轟然倒塌,地麵震顫的同時無數石礫落在地麵,剛好將被趙幼安屠盡的死士屍體掩埋。


    目不可視的飛塵中,寇放鬼魅一般出現在狄良玉頭頂,身形如一頭捕食的獵豹一般掄出一劍,掃向這位女星君的後腦,腦後生風的狄良玉心中一驚,當即迴身掃出一拳,劍尖掠過額頭的同時,一拳也是揮空。


    一劍劃落的寇放一腳踩在狄良玉胸前,腰腹也中了一記劈掌。


    兩人急墜而下,不分勝負。


    不遠處的張四麵對一而再戳來的鐵矛,已是疲於躲避無法還手,慕容羨魚和白桃也看向不遠處各施神通懸浮空中近身搏殺的寇放和狄良玉,二人皆是一臉驚訝,尤其是慕容羨魚,她自然猜到那個和巨門星君打的難解難分的漢子就是趙幼安之前苦等的人,他所展示的劍術和身法確實不負趙幼安一直惦記,更讓她覺得吃驚的是,巨門星君擅長近身肉搏,可這漢子也是分毫不輸。


    在一旁觀戰的尚月竹望向被寇放纏住的女星君,又看看躬身躲開璀璨一矛的張四,思緒一番天人交戰之下身形一滑,竟朝著街口退去。


    眼尖的白桃看到遁走的破相美人,剛要去追,就被慕容羨魚攔下,就聽女武官檀口輕啟輕聲說道:“擊殺張四就好,沒必要節外生枝。”說罷她下意識望向趙幼安的方向,卻驚訝的發現牆下已是空空無人。


    眼前的南溪兩矛戳空後越發急躁,他沒想到宛如血人身中數劍的張四竟然如此難對付,就在他停步換氣間隙,張四怒喝一聲後劈出一劍,在劈向抬矛抵擋的南溪時,忽然手腕一扭,整個人扭身向後,劍尖竟不再對準南溪,而是直指臉色慘白身負重傷的慕容羨魚飛掠而出。


    看清形式的張四自知已是強弩之末,他心中就一個想法,將那個在深巷與自己苦戰的女武官斬於劍下。


    擋在慕容羨魚身前的白桃抬起手臂,看著唿嘯而來的張四準備接戰。


    被張四這一下聲東擊西搞得猝不及防的南溪提矛而起,矛尖捅向張四大開的背脊。


    和寇放互相換招卻都拿對方無可奈何的狄良玉注意到張四的動作,長臂一甩後袖中漫出一抹奇異的紫煙,瞬間遮住寇放視線後也朝著張四決意要殺之人飛去。


    一瞬間幾人身形並與一線,擋在慕容羨魚身前的白桃,挺劍直衝的張四,提矛撲殺的南溪,以及飛旋而來的巨門星君。


    寇放揮出幾劍斬開眼前紫煙後並未再有動作,而是眼神詫異的看著這詭譎的一幕。


    忽然白桃眼前一道人影竄出,慕容羨魚眼眸驟然一亮。


    來人倒提長刀,反手一道光弧揮出,劈開張四的手中劍後一步踏出,正手又是一刀,卻被張四瞬間反應下的一劍打落。


    長刀落地的同時,他整個人撞入張四胸懷之中,撞了個滿懷的兩人悶哼聲中齊齊倒在地上。


    是趙幼安,白桃這才看到來人麵容。


    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張四臉色猙獰的嘶吼一身,卻沒有提劍劈砍的空間,趙幼安咬著牙一隻手按在這張四異常兇橫的臉上,然後另一隻手快速摸向腰間,瞬間抽出一柄匕首來,這匕首正是慕容羨魚送他的那一把。


    空中的狄良玉暗道一聲不好,抬手後射出一道真氣滾動的紅芒,卻被發現她動作的南溪迴身一矛戳破,當然那真氣沛然的紅芒綻開後也將南溪撞飛出去。


    趙幼安按住掙紮不止的張四,匕首朝著這位長安城名動一時的劍客脖子抹下。


    一朵璀璨血蓮綻開的同時,這位替趙塗殺過無數人的武夫神情一滯,眼中的狠辣化作一抹灰暗。


    看著張四再無唿吸之後,趙幼安扭頭朝著慕容羨魚和白桃笑了笑,然後身子一晃向後栽去。


    身形始終浮遊在空中的狄良玉看到這一幕,遙望了一眼之前纏住自己的寇放,冷哼一聲後向街口飛去。


    寇放將劍搭在肩頭,看著巨門星君臨走時那毒辣的一眼,看來神武山和玄陽觀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當他看見那紮著羊角辮的紅衣小姑娘扶住趙幼安後,稍一思索後也轉身離去。


    慕容羨魚拾起趙幼安掉落在地的雙刃刀十五,卻沒有看已是氣絕的張四手中那名劍搖光一眼,又看著擋下狄良玉一擊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南溪艱難的開口道:“迴武侯司。”說著又是幾聲劇咳,嘴角滲出血來。


    白桃看了一眼這條躺滿了巨鼇幫死士的街道,就聽趙幼安靠在自己肩膀喃喃道:“去帶上我老爹。”


    慕容羨魚這才恍然道,趙更古還在那血戰過的深巷中。


    這時趙幼安有氣無力的又念叨道:“我和我爹要迴家,不去武侯司。”話音剛落,這小子竟在三個武侯錯愕的眼神中掙脫白桃的胳膊,踉蹌著朝那巷子走去。


    南溪挑眉看著玄陽觀巨門星君離去的方向,心中震懾不已,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原本還有一位星君會殺到此處,卻在半路被人攔下。


    ------


    大概一個時辰以前,皇城內的鳳陽閣中,麗珠公主李玉瑤站在金碧輝煌雕龍畫鳳的大殿中央,駙馬爺柴逸坐在她左側的長桌前,已是一月不相見的夫妻二人皆是麵色冷峻,殿內還跪著一個公主府埋在巨鼇幫的暗子,這人將張四帶著一百死士去永和坊的事係數匯報。


    這暗子說完後退去,殿內就剩夫妻二人時就聽李玉瑤望著柴逸輕聲道:“你想去疆場建功立業,卻被我這個名存實亡的妻子多番阻攔,你記恨我嗎?”


    柴逸搖搖頭後端起桌上清茶抿了一口。


    李玉瑤看著麵色淡如水的柴逸剛要說話,殿外又傳來稟報聲。


    又是一名公主府的暗子。


    李玉瑤有些惱怒的抬了抬手,示意門口的虎賁衛放人進來。


    這位暗子是一位埋在玄陽觀後院喂馬劈柴的馬夫,就聽他沉聲說道:“觀內的巨門星君一日之前就不知所蹤,方才武曲星君提杖急出。”


    這暗子話音剛落,柴逸起身,他望著李玉瑤輕聲說道:“你想要巨鼇幫,我幫你拿過來,希望過後你可以放我去疆場廝殺。”說罷後這位極為灑脫的駙馬爺望向殿內一麵牆上的長安地圖,心中略微估算後又道:“我去攔住裴炎那老匹夫。”


    李玉瑤略一思索後輕輕點頭,她腦中迴想起兩個安插在駙馬身邊女婢的話。


    “駙馬爺在宅內有一名日夜相伴的男寵。”


    李玉瑤望著柴逸揚長而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寒色,接著便是一聲歎息。


    大唐公主的這幅麵孔嚇得那名趴在地上的暗子身子一顫,汗如雨下。


    趙幼安血戰那一百死士之時,提著虯龍鐵杖趕往永和坊的武曲星君被手持亮銀槍的駙馬爺柴逸攔下。


    “找死。”武曲星君開口道。


    “試試。”柴逸朗聲笑到。


    聽到尚月竹差人通知需要搭手的裴炎心中一陣煩躁無心出手,而得到許諾可上疆場的柴逸得償所願戰意滔天。


    武曲星君裴炎最終沒有出現在永和坊內,至於這兩人誰勝誰負已是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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