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信豐境內百姓對朝廷潰兵的圍剿,朝廷潰兵從初時的惡徒,搖身一變成了過街老鼠。


    一時間,百姓口中傳起了一首抓老鼠的打油詩。


    打老鼠,抓老鼠,一隻老鼠五百文,賣給縣衙好過年。


    已經臘月了。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過年了。


    這一天,林真收到了第二批運糧隊護送來的一疊厚厚的家書,是林錦的手書,用她那略顯潦草的字跡給林真介紹著家中事。


    信中說,奶奶常常在家中給神仙供香,求告護佑孫子平安、早生貴子。


    又說昭妹開始變得頑劣,吵鬧著要到信豐縣讓哥哥帶著她去遊玩,還說昭妹有次做了噩夢,夢到哥哥被大火燒死了。


    當然,信中也沒少表達她自己的心思,問林真過年迴不迴家,如果不迴,她想帶著昭妹隨同下一批運糧隊前來信豐與林真過年等等。


    囉哩囉嗦的,整整寫五十張紙。


    字裏行跡間,都表達著厚厚的思念。


    林真看著信,心也隨著上麵的字飛揚著,像是迴了家。


    “迴家,應該沒問題吧?”


    他合起信紙,看了眼正在為他整理書案的王依依,眉頭不由微皺。


    這名少女非常漂亮,一身鮮麗的紅襖白紗裙,襯得她膚色勝雪、晶瑩剔透。


    尤其是那對水汪汪的眸子,仿佛有靈氣般,總是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最主要的,是她那張臉蛋,讓林真打開了塵封已久的記憶。


    很久遠了!


    曾經,他也是望著那張酷似的臉蛋心生愛慕,可又總是因為某種原因而將這種情意埋在了心底......


    “林將軍,喝茶嗎......”


    就在林真愣愣發呆時,王依依小心翼翼的遞來了一杯茶。


    雖說是小心翼翼,但林真能從那張嬌美的俏臉上看出一絲得意,還有眸子裏的挑釁。


    他輕咳了一聲,掩飾了心緒,接過茶,放到了身旁的矮幾上。


    為免英年早逝,這茶,不能亂喝。


    “林將軍,這信……我幫你放到案上?”


    說著,王依依便伸出了纖纖玉手,想要接過信。


    林真把信紙裝迴信封,然後收入懷中,淡淡說道:“不必了,我還有事要辦......”


    他準備去做些安排,好鞏固此戰的戰果,這樣才能安心的趕迴長寧縣。


    起身離去前,林真又多看了王依依一眼。


    “如今除了你爹,信豐官員都在我的陳情表上用了印,你若是不想你爹遭罪,便讓他也簽個名蓋個印吧。”


    當然,這個陳情表是林真胡亂訴說一下自己的冤屈之類的,然後給贛州官府一個台階下。


    如果府城方麵接下,那林真就還能有一段潛伏發展的時間。


    林真不是沒生過攻打贛州府的心思,隻是唐先生極力勸阻,使得林真熄滅了這個念頭。


    不過,就算沒有勸阻,他也不會魯莽的去犯險。


    雖說贛州城如今兵力隻有一千,是攻打的最好時機,但據消息來看,贛州城能迅速從軍戶中抽丁,也能四處募兵,可在短時間內拉出幾萬人守城。


    幾萬人,就算隻是些民壯,也能死守贛州這座鐵城大半年,把林真的人馬拉進泥潭,慢慢拖垮。


    如今,林真在信豐的人馬也有六千餘人,要打贛州,還是顯得力不從心的。


    算一算,本部人馬一千五,信豐千戶所城內有七百,四百此前駐在千戶所的官兵也在七天前被收編,上次官兵降俘三千二,駐於新田兩百人,後來零零星星收編了些潰兵與山匪。


    當時計算兵力時,唐先生就說,這點人馬,還不夠贛州城一輪炮轟。


    不過,不攻打贛州城不代表不需防備贛州城來犯。


    林真來到軍營,正好唐先生迎了上來。


    “主公,已經過了半個月了,我們派去定南傳話的人還沒消息,會不會是遭了不測?”


    如果是遭了不測,便要查明是不是山匪所為,或者……是被打下了定南的雞竹山部人馬所害?


    對於陳忠實部人馬,林真是少有管束的,畢竟這一部人馬自降他之後,都是獨自發展,鮮少有向他匯報。


    但如今的情形,林真是不容許他們反叛的。


    “待會我便傳令安遠縣,讓厲臣把安遠防務交予楊義麟後,領兵南下定南,我要看看,定南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王厲臣在安遠征了那麽久的兵,麾下也有千來人了,林真打算過後升他做千總。


    而楊義麟也有了四百人,等年後再考慮給他升個營官。


    “需得將他們翁婿兩拆散!“


    唐先生加了個建議,又笑道:“我昨日見屠珅傷勢大好,便漏了個破綻,讓他成功逃了出去,如今他已經出了楠木峽。”


    說是逃脫,還不如說是放走。


    林真也笑了,問:“可有留下他身上的信物?”


    “有。”


    按唐先生與林真的策劃,屠珅此人往後可能會成為長寧軍進軍贛州城的一個重要棋子。


    但,這也隻是個布局,效果難說。


    兩人邊說邊走,進了軍營大帳,喚來眾將。


    劉承宗相對理智,所以被林真升了千總,安排到了楠木峽,兼顧驅嶺隘的防務,鎖死贛州南下信豐的道路。


    而陳敏則較愛犯險,被林真指派到了信豐最南邊的黃田,這位自然也是升了千總。


    黃田西出便是廣東南雄府,位置很重要,為贛粵主要商路,山匪眾多,朝廷在那設有黃田巡檢司,陳敏若是閑睱煩躁,可打打山匪解悶。


    鍾啟勝則被削了人馬,以副千總之職領兵五百東遷新田,與留駐新田的二百人馬合營,防備會昌路人馬突至,兼顧與安遠縣之間的連結。


    “副千總一職,本不獨自立營,你是例外,以副千總行千總職……”


    本來鍾啟勝心中有些不滿,不過在得知如今長寧軍最高軍職便是千總,這才釋懷。


    自己本是降將,功勞雖有,卻在長寧軍中威望不顯,做個副千總也是可以的。


    安排完這些當然還不夠,信豐縣城也得駐下人馬,為四方策應。


    “唐先生,你便坐鎮信豐,我留兩千人駐於信豐千戶所,若生戰事可隨時調動支援。”


    林真也不太想細致考慮了,把信豐防務拋給了唐先生,然後喊來了一名鷹衛。


    “徐冬冬,你從降兵中挑出五百人立營,前去與王厲臣匯合。”


    徐冬冬便是上次林真遇襲時,將偷襲者挑於槍上的那名鷹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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