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隊番子都是梅永琪用老的人了。錦衣衛有自己的快船。都藏在碼頭的倉庫裏麵。需要用的時候,可以從倉庫的水道直接駛入航道。雖然被很多眼睛盯著。但是這幫番子分頭分時的離開縣衙,分散進入碼頭。在後麵盯梢的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靠岸的倉庫水門被拿起,兩艘明輪快船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駛入航道。進了洞庭湖就分頭快速的駛出了大家的視野。


    “不對,這他媽像是錦衣衛的船!上個月他們來的時候就有兩艘這種快船。後來不見了。媽的藏在這裏!這是什麽情況?!”幾個碼頭上的苦力模樣的人在對話。


    “爺!剛剛傳來消息說錦衣衛的番子和醒來的那個交接使吵架了。拍桌子走人了。”


    “想必是去拉人來找迴麵子的吧。我倒想看看你們錦衣衛和政宣司之間誰更狠!”幾個人看上去並不是什麽善茬兒。


    縣丞尹子奇和典史花萬霖兩人在酒樓吃席,可是兩個人卻愁眉苦臉的。


    “真不是你動的手?”典史花萬霖滿臉疑惑的對著縣丞尹子奇問道。


    “我是貪,但我還真狠不下這個心。”縣丞尹子奇一臉生無可戀的說道。


    “本來這點錢我看北麵也不會當迴事兒。可縣令一家滅門這他媽的也太不地道了吧。”典史花萬霖嘀咕道。


    “你他媽怎麽知道他是被滅了門了?”縣丞尹子奇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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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還用想麽?當初四海那艘船被劫殺是他的主意。他死了就死無對證了!雖然大家都知道,但是沒人有證據!現在這幫貨連府庫和常平倉都被清空不就是為了把事情鬧大麽?這他媽的是為什麽啊!”花萬霖的話信息量極大!


    “我不知道,他們為了什麽。做湖匪做上癮了?”靠在椅背上生無可戀的樣子很可笑。


    “好了好了,這事兒了從頭到底就不管我們的事情。”


    他們在這裏喝酒的對話一字不差的被記錄了下來。在半個時辰後就放到了碧落和梅永琪的桌上。兩人用傳訊器交流了一下。認為最好是把這兩個知情者分開詢問一下。不過最好不要太大張旗鼓。但是又怕打草驚蛇。這個時候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時候彼此隱瞞對方。而談話中透露出來的湖匪信息是個很重要的節點。梅永琪馬上和嶽州當地的錦衣衛百戶會麵。結果發現,整個錦衣衛嶽州府衙門竟然缺員七成。原因是半年內在湖匪內的暗樁損失殆盡。竟然是因為嶽州錦衣衛內有湖匪的內鬼。而內鬼是湖匪二當家的兒子。雖然最後這廝被錦衣衛追擊的時候擊斃。但是這個嶽州府衙門錦衣衛百戶所現在連基本的框架都搭建不起來。而百戶因為剛愎自用對此事判斷失誤加上害怕被問責而遲遲不上報。把梅永琪氣的都快瘋了。還好他這次南下,帶了兩個百戶的錦衣衛。就直接接管了嶽州府百戶所。並坐鎮此地,開始重建洞庭湖周邊錦衣衛的情報網。不做不知道,一做才知道根本就沒有任何基礎。在洪武帝裁撤錦衣衛衙門以後,大量的錦衣衛都裝入衛所。人員流失嚴重。很多暗樁被放棄,大量的暗樁都開始自我求生。造成整個南方的錦衣衛情報網完全癱瘓。


    梅永琪知道大概,但是沒想到破壞如此嚴重。隻能按照金陵原衙門中的材料來一一對應原來的人員。去一一激活,時不我待啊。梅永琪和碧落明麵上是鬧翻了,實際上一直在用傳訊器溝通聯絡。碧落也用傳訊器向上匯報。不出一旬政憲司的一個千戶對就會到位。而且飛天艇帶著一個總旗已經在路上了。而巴陵現在變得很微妙,縣城裏麵多了很多的陌生麵孔。雖然碧落並不認識那些人,但是他總感覺每天都會有種被盯著的感覺。碧落出了安民告示,糧船和銀船已經在路上了。不出一旬,錢糧就到位了。在地的胥吏一個個的麵談穩定情緒。在這個過程中,碧落得知了一個信息。建文二年秋,一艘運行在洞庭湖上的四海船社的商船在洞庭湖上沉沒,船上的五千石的大米和二十萬貫的飛票沉入洞庭湖中。船上人員全部罹難。這不是四海自己的船。這是艘民間的船,是四海在自己的船沒有到位的情況下。租的民間的船用來應急的。最後四海保險賠付了這次的船難。而這次的船難實際上是湖匪夥同船上內應坐的。船就沒沉!船就在洞庭湖湖匪的水寨之中!明代的洞庭湖和後世的洞庭湖大相徑庭。這時候是真的八百裏洞庭。在洞庭湖西北方華容縣的湖邊兩百裏湖中有個石島。曾經被流民占領躲避戰火。但是島上沒有水源,人呆不久。知道宋末有人在島上發現了溶洞和暗河才開始有人居住。而元末的時候島上被明軍擊敗的義軍當做了巢穴。慢慢的形成了氣候。整個洞庭湖都在他們的控製下。連嶽州府的衙門都要仰其鼻息。畢竟水路航道是洞庭湖的血脈啊。


    這時候昏迷中的小女孩兒醒了,的確是縣令女兒金婉兒。小姑娘今年十三歲。床上的暗格是她和丫鬟玩遊戲的所在。這種暗格一般女孩子閨房中的繡床都有。曉是她的身量瘦小,否則還進不去呢。她們在玩兒的以後就被歹徒衝進來殺掉的,丫鬟也身著小衣,所以殺人者就以為是縣令女兒。這幫貨也是沒見過世麵的。女人都是被折斷脖頸弄死的,在後廚再被放血後塞到水缸裏麵。死在浴桶邊的是縣令夫人的丫頭。老爺夫人事後要洗浴。歹徒衝進去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麽發生了抵抗,丫頭也死的挺慘。金婉兒是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完全處於失魂的狀態。倒也安靜,不吵不鬧的。讓人看著心疼。兩個女番子近身守護著。想來這孩子也不知道些什麽。


    石島的湖匪水寨中丁壹一個人喝著悶酒。丁貳跪在門外,丁叁在院外探頭探腦的觀望著。


    “進來進來!煩不煩啊!”丁壹一嚷嚷到讓院外的丁叁鬆了一口氣。


    “老大,這廝不也是為了咱們寨子出口氣麽。您就饒了他吧。”丁叁進來就是為了給丁貳求情的。


    “這個時候去滅門!他怎麽想的!錢糧擺明了拿不迴來了。那就慢慢的留著他們泡製一番。你殺了縣令你覺得能把錢糧拿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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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也是想著不能讓咱們水寨的威名受損麽。”


    “湖匪!我們是湖匪!要個屁的威名!你他媽的威名有了就不怕被剿滅?北地過來的那幫家夥可不是吃素的啊!”丁壹把筷子往地上一扔大吼道。


    “大不了打個魚死網破!大哥!我們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虧!我咽不下這口氣!”丁貳終於忍不住了。


    “你還強!我打不死你個強驢!”丁壹把酒杯酒壺一個個扔出去。不過倒是沒有一個打中丁貳的。


    一個魁梧的女人從屋後走了出來,對著丁貳一揮手:“走走走,別讓你大哥再生氣了。”然後把地上的酒壺酒杯撿了起來。


    “老二殺都殺了,你現在剁了他也沒用啊。該想想接下來怎麽做。”


    丁叁恭敬的給女人行禮道:“大嫂來了。勸勸老大,別氣壞了身子。”


    “上次我就說狗官不可信,你不聽。結果被擺了一道。給我們透露商船信息。誰他媽知道是四海的船。幸好把船員都殺了,不然這會兒四海的人就找過來了。我說老二殺的沒錯。這件事情就他知道。就算典史和縣丞想到是我們也沒法兒證實。”大嫂娘家姓錢。平時人稱錢大娘,從來不冠夫姓。丁壹也拿她沒辦法。因為錢大娘兩把鴛鴦鉞刷的出神入化,曾經一個人兩把鴛鴦鉞把丁大當家從混戰中救了出來。所以丁壹對她是畢恭畢敬不敢忤逆的。這湖匪水寨中說是大當家主事,實際上錢大娘說一句誰敢不聽。


    “那該如何是好?”丁壹懊惱的說道。


    “這狗官私藏了庫銀和常平倉的軍糧。這已經是喪心病狂了。這常平倉他可沒權力動用。他本就想跑的,不過被丁貳趕了個早。丁貳也是個愣頭青,讓人控製住了為啥不問下錢糧去處。就知道泄憤。唉,真不知道這狗管把錢糧放哪裏去了。那府庫裏麵少說也有二十萬貫啊。”錢大娘腦子比丁壹要清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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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跑路最好的就是換成飛票!而這點糧食他能不能堵上漏洞都不好說。縣衙可是欠著糧商好多糧食呢。”丁叁咬牙切齒的說道。


    “好了好了,還不是你們為了糧商那點小錢把人偷摸弄出來的糧船調包弄沉了。人家至於欠糧商那麽多麽。一筆糊塗賬!”錢大娘憤憤然的吐槽道。


    “別吵吵了!想個折吧。這事兒瞞不住的!殺官啊!滅門啊!我們是湖匪啊!有必要把事情做到這一步麽?”丁壹罵道。


    “還能怎麽辦?難不成把老二賣了?”丁叁嘀咕了一句。結果丁壹和錢大娘都看上了他。


    “我胡說八道!我沒這心思!不能這麽幹!”丁叁連忙說道。丁壹和錢大娘悻悻然的相視一眼扭頭不語。


    “沒用的,就算把老二賣了。這事兒我們水寨脫不了關係的。三兒!拿上錢!趕緊去嶽州水軍手裏買火器,還有火藥!有多少買多少!隻要扛住兩波,朝廷一定會招安。那個時候我們才算安全。到時候我們手裏麵那麽多和嶽州地麵上鄉紳、官宦、富戶的交易總能讓他們幫我們周旋一把。大不了我們遣散兄弟,去南方做富家翁。聽說安南、暹羅現在很好掙錢!”丁壹好像下定了決心一樣說道。


    “好嘞,我這就去嶽州水寨!大哥,嶽州城裏麵那些個官宦富戶就交給你了。”丁叁頭也不迴的去了帳房。


    “你去嶽州城記得把老二帶上,記得!寸步不離!!”錢大娘說完也出了門。留下丁壹捂著額頭愁眉苦臉的。


    巴陵縣城中,縣丞尹子奇、典史花萬霖兩人也是坐立難安。兩人作為金縣令時候巴陵縣的最高行政長官。需要處理的事情可不是一點點,先要給上官報告府庫和常平倉被盜。還要收斂金縣令一家的屍體。更要幫助碧落來安定民心。曉是兩人經驗豐富也累的一塌糊塗。而兩個人在幾次三番的掙紮糾結後,還是想碧落吐露了心聲。畢竟金縣令已經死了,很多事情可以推到他的頭上。按照兩人的描述,金縣令在上任後就開始大肆斂財。而且倒賣常平倉的糧食。利用糧商交貨的時間差去賺取利潤。這廝家裏也是江南的糧商,對糧食買賣一路都很熟悉。而且經上任縣令他的同窗介紹認識了石島上的湖匪以後,就開始吃兩頭。用常平倉的存量跟在地的糧商交易。等後續糧船上來後用漂沒的手段在補充常平倉。關鍵是常平倉的鬥級和倉丁都被收買了。不聽話的都被填湖了。甚至有些位置還換上了湖匪的人。湖匪負責搞糧船,金縣令負責銷糧。而縣丞尹子奇、典史花萬霖兩人作為在地的老人也被收買一起參與進來。而後來金縣令胃口越來越大。這次打算坐票大的。看上了一艘四海的運糧船。特別挑了月黑風高的日子劫了船。船員被殺戮殆盡。而銀錢被金縣令拿走去做下一筆大買賣。糧食也分批填進了常平倉。結果因為秋糧收的不怎麽好。市麵上的糧食價格漲了幾成。讓金縣令眼饞,就把常平倉的糧食賣了個底掉。而這時候湖匪中發現了錦衣衛的身影。讓金縣令驚出一身冷汗。太他媽的順風順水了。竟然忘了這茬兒。燕屬北地的那些個錦衣衛開始南下了。他之所以這麽大膽也就是接著南北交接的混亂想大發一筆的。這讓金縣令非常慌張。甚至把府庫內的銀錢都換成了四海船社的兩艘貨船。打算一跑了之。而這件事情被湖匪知道了,就有了丁貳上門滅門的事情。這廝也是個棒槌。你把錢找出來啊。結果也沒找到,眼看著天要亮了。就處理了現場沿著暗道跑了。這廝是打算再來找錢的。那縣丞尹子奇、典史花萬霖作為同夥,雖然也被金縣令蒙在了鼓裏。但是滅門案一處就多少分析出了這事情的來龍去脈。


    梅永琪聽完不得不佩服這金縣令的賊大膽。還算好錢花在了四海也就是說肉爛在了鍋裏。這下不擔心了。唯一的就是要把湖匪給清理了。這兩位是最後算戴罪立功還是罪孽深重那就要聽刑部的人來定了。刑部也被拆分了,按照後世剝離出了監獄係統、刑民係統。其他的日後再慢慢添加。所以這次是由北平府的刑務司派員來最後定性。當然兩位在案後積極幫助配合錦衣衛多多少少會有點功勞的。這也是梅永琪給他們的承諾。這點麵子刑務司是必須要給的。不然以後怎麽合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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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石島就變成了一個大麻煩。因為周邊的巡檢司早就爛了。很多都被收買了。如果不能雷霆一擊,而被他們反擊的話。很難說巴陵縣城會變成什麽樣子。結果飛天艇還沒有到巴陵就接到任務要一個個的把巴陵周圍那幾個巡檢司都拔掉。一個總旗的兵力利用飛天艇對付兵力也就兩百人不到的巡檢司問題不會太大。結果就有了飛天艇突襲北河渡巡檢司。


    淩晨一艘飛天艇接著漆黑的天光,直接下降到了北河渡巡檢司的營寨之上。五十人分十根速降繩索快速的繩降。飛天艇員有十二人,操作這兩門最新裝備的兩寸小口徑後膛炮。這玩意兒就是門發大版本的左輪槍。有了大量的便宜的橡膠。密封早就不是問題了。可以在短短十息內打出十二發的榴彈。用來封鎖那是再合適不過的事情了。當五十名戰兵衝入營寨的時候發現裏麵的人夯不郎當加起來竟然隻有三十個不到。其餘的呢?吃空餉了唄。這樣的話,周邊這幾個巡司加起來也根本不足為患。不過該處理還是得處理。五十個戰兵分出十人押解俘虜去巴陵。而剩下的繼續突襲。就這麽兩天過後。剩下的明山鼓樓巡檢司、水驛及置巡檢司、口螺磯巡檢司都被清理的幹幹淨淨。總共才俘虜了不到一百二十個人。真是讓人忍俊不禁。碧落在梅永琪嘲笑的眼神下不得不承認自己唐突了。不過對於他獅子搏兔的反應上麵倒是很滿意。不過趕過來的一個千戶隊分出一半去了嶽州城內。這時候大明皇家江河艦隊的兩艘內河炮艇也到巴陵了。石島上丁叁從嶽州水寨買了差不多萬斤的火藥,兩千杆的明軍用的老式火銃。三十門火炮。把石島武裝的像個刺蝟。嶽州水軍本來就要換裝改製。所以就順勢把湖匪的浮財都花掉它。炮艇還在等一艘內河火力支援艦和兩艘快速艦到位。這樣五艘船就可以保證將石島圍個水泄不通。這陣式被碧落吐槽是不是太多謹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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