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中眾人之前被安陽口出驚人之語給鎮住了,現在聽聞崔文的話,當下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而原本就在跟崔文示好的幾人,此時聽完崔文的話,更是開始對安陽指指點點起來。


    一時之間,樓中又開始恢複之前的那般熱鬧場景。


    見自己的話如此有效,崔文心中暗暗得意,這一波,優勢在我。


    可安陽呢?


    說完那句話的安陽便沒再開口,仿佛這一切真如崔文說的那般。


    而在安陽身旁的花娘聽完崔文的話,連連向眾人道歉,拉著安陽就要坐下。


    安陽見這小子話鋒犀利,不由想到:“看來這世家子弟,倒也不全是草包啊,若是普通人隻怕會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可誰讓你遇見我呢,那就不好意思了。”


    見場中已然多有指責之語,安陽也不在意,隨你說,一會自己跪地表水就行。


    當下便開口道:“剛剛崔公子可是說錯了,我可沒有上台行文,何來的輸了文采之說?”


    眾人一聽,沒有上台?那為何懟著崔公子的臉罵?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呢嗎?


    當即又是一輪議論聲起。


    而崔文也是一愣,你沒有上台你說什麽話?


    不知道自己是清河崔家的人嗎?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這人既然敗壞自己名聲,那就是該死。


    當即開口道:“那看來公子是瞧不起本人的詩句了?不知公子是何大才,可有功名在身?又是何身份?好叫大家知曉公子大名,以瞻仰公子大作。”


    一連三個問題,都是眾人心中疑問,這少年人敢與崔公子打擂台,相比不是腦子不好,便是有所倚仗。


    而能進尋夢樓來的人,總不能是個腦子不好的傻子吧。


    眾人也想聽聽這位少年郎的倚仗是什麽。


    可惜安陽讓眾人失望了,安陽根本不打算迴答崔文的問話,若是報出家門,豈不是落入了崔文的陷阱。


    比身份,自己乞丐出生,如今也不過區區縣男,還無實職,在清河崔家眼裏,自己隻能算個大點的螻蟻。


    比功名,像這種出生就是生員,讀書就是舉人,科考就是貢士的人。


    別說安陽尚無功名,就是這大唐,除了及第的進士能壓他一頭外,哪還有人能與他比功名。


    至於崔文口中的大作,安陽更是沒有了。


    這些,也正是崔文的想法。


    他可不認為眼前這個打扮普通的小子,能有什麽家世。


    至於進士,更是說笑了,大唐才開國幾年啊,那些人哪個自己不認識?


    而且如今春闈未開,也不可能有新的進士,所以這小子最多是一個落魄舉人罷了。


    倒是大作,這也是崔文擔憂的地方,萬一這小子曾經真的寫出什麽大作來,這倒有可能讓自己下不來台,所以這話被崔文放在了最後。


    為的就是給自己留些餘地。


    見安陽不說話,崔文也不著急,他有的是時間。


    可惜他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直接不迴話了。


    越過眾人,安陽來到文台。


    此時安陽已然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見眾人的視線已然全在自己身上。


    安陽對著崔文開口道:“你的詩,我沒聽,我也不想評判,因為,你不配!”


    安陽說完,眾人一陣嘩然,如果說之前還是安陽還是隱晦的罵人。


    那現在可就是直接撕破臉皮了!


    而崔文一直戴著的麵具,也終於在安陽的這句話說完,徹底的被他撕碎。


    怒聲道:“你可知我是何人!竟敢如此折辱於我!莫不是當我清河崔氏無人乎!”


    崔文知道,在那小子說完這句話之後,自己一定要反擊。


    而且必須是立刻!


    不然往後的日子裏,定然會有拿今日之事做文章!


    所以他沒有猶豫,立刻就表現出了一副被人誣陷的態度!


    而且不僅要表現出態度,更要將其按死於當場。


    不然清河崔家的聲譽將會因為自己,而遭受到莫大的侮辱!


    這是崔文不能忍受的,亦是清河崔氏所不能容忍的。


    安陽見其表情,不由笑道:“今日文比,說實話,我很不滿意,我大唐竟是如此的人才凋零,他的詩我沒聽,可你們的也不讓我滿意!”


    是的,沒錯。


    安陽說的不隻是崔文,而是在場的所有人!


    “好大的口氣!”


    場中眾人聽完安陽的話,隻有這一個想法。


    這小子竟是將全場都噴了!


    你隻怕不是大唐人,而是祖安人吧!


    眾人當場就不樂意了,有些暴脾氣的,此時已經是口吐芬芳。


    一時之間,謾罵聲不絕於耳。


    可安陽還是穩立於台上,又開口道:“看來我大唐文人還是有幾分脾氣的,不錯,既然不服,那就讓你們服!筆墨伺候!”


    不過讓安陽尷尬的是。


    自己說完這句話,那鴇娘竟是無動於衷。


    不過安陽隻是轉念一想,便明白了。


    這是怕得罪人啊。


    不過安陽不在乎,又對台下人道:“既無筆墨,那本公子便賦詩一首,爾等且好生聽著!什麽才是真正的詩賦!”


    當即直接大聲開口道:


    “長安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


    玉輦縱橫過主第,金鞭絡繹向侯家。


    ……


    寂寂寥寥揚子居,年年歲歲一床書。


    獨有南山桂花發,飛來飛去襲人裾。”


    待安陽將這一首初唐四傑之一盧照鄰的《長安古意》誦完。


    全場寂靜。


    先不說他好不好吧,關鍵他長啊!


    長就是好!不好也好!


    不然你寫一篇試試?


    關鍵是他是真的好啊!


    這一篇文章首先他符合如今大唐寫詩的主流風向,並不標新立異。


    在場的眾人,隻要有些文學功底的,聽了個大概,便能疏解其意。


    其次他真的太會寫了,這麽長的一篇詩賦,其中不少地方還引經據典,居然沒有錯漏之處。


    這讓眾人更加拜服。


    想來明日,這詩是要名動長安了!


    直到安陽下台,全場依舊是靜的落針可聞。


    就在眾人迴味之時,安陽又開口了:“今日高興,再賦一首短詩贈予崔公子。”


    “百煉千錘一根針,一顛一倒布上行。眼晴長在屁股上,隻認衣冠不認人。”


    安陽說完,便大笑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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