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哲很高興暫時扣下了刑部侍郎曾墨,跟三司使和參知政事以及承王打了聲招唿便到了大理寺前坪,高家人還押在那呢。


    大理寺寺正沈玄見林哲過來了,趕忙上前稟報。


    “大人,高家人都招了,是刑部侍郎曾墨叫他們過來的,他們什麽都不清楚。”


    也該是這樣,高家人什麽都不知,也什麽都沒幹,不過得給他們一點教訓,不然下迴他們還得讓人當槍使。


    林哲吩咐寺正沈玄繼續看押高家人,然後他去了問詢處,看看曾墨有什麽解釋。


    虎落平陽的刑部侍郎曾墨即便這樣了也不好惹。


    雖然曾墨此刻處於被問詢的位置,但在刑部審案多年的曾墨根本沒把大理寺放在眼裏。


    對小捕頭周萬通的問話更是愛搭不搭,小捕頭周萬通拿曾墨還真沒辦法。


    林哲其實也沒想從刑部侍郎曾墨嘴裏撬出什麽來,他隻不過想為難為難刑部侍郎曾墨,讓這個狠人吃點實實在在的苦頭。


    既然刑部侍郎曾墨這麽不配合,那就隻能對其采取陰冷對策,把他關在問詢處,看他老不老實。


    刑部侍郎曾墨非常清楚林哲這是在報複他,他不覺得有啥,反正你關不了多久,要不了多久就得放他出去。


    到時候那就是老賬新帳一起算,曾墨把算盤打好就無所畏懼了。


    林哲也不管曾墨了,先去找了口吃的,可還沒吃幾口,三使司韓秉就找過來了,三使司身後跟著錢伯華和承王趙翼。


    三使司韓秉一來就問:“林少卿,案子可有眉目了?兇手是誰?有疑兇沒?”


    三使司韓秉真是性急,這才多久,剛離開一會就想案子破了,神仙也沒這麽快呀!


    況且兇手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幹掉的承王妃,兇手能溜走絕對溜走。


    不會像傻子一樣在那坐等你抓,要是兇手溜出了大理寺那還怎麽抓。


    首先兇手是誰不知,為啥要殺承王妃也不知,什麽都不知道要想把兇手逮住哪個做的到。


    除非現場有人看到了兇手,並且能認出兇手,那案子就簡單多了。


    可從目前盤查的情況來看,沒人看到兇手行兇,更別提指認出兇手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兇手是承王妃身邊的人。


    這就能很好解釋為什麽兇手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幹掉承王妃而不被發現。


    也正因為是承王妃身邊的人,在場的人不會留意,兇手這才能悄無聲息的得手了。


    三使司韓秉可能知道這一點才急於抓兇手,可如果兇手真是承王妃身邊的人,那麽承王趙翼十有八九就是幕後真兇。


    現承王趙翼就在一旁,如果此時跟三使司韓秉分析這個,承王趙翼一定警覺。


    趙翼會釜底抽薪把事辦絕了,到時候案子就會變的查無可查,


    林哲考慮再三,特意想了個招把三使司韓秉和參知政事錢伯華以及承王趙翼分開了,然後跟三使司韓秉講。


    心情不佳的三使司韓秉聽了林哲所講半響沒說出話來,這太出乎韓秉意料了。


    承王妃韓安的隨從居然有殺承王妃的嫌疑,這不等於說是承王殺了承王妃嗎?這可能麽?


    承王趙翼會有這麽喪心病狂麽?居然敢下此毒手,如果承王嫌棄承王妃完全可以明說,哪用不得著殺人。


    況且承王妃那麽優秀,誰忍心下手?這種事就算是畜生恐怕也幹不出來。


    三司使韓秉想不明白,還好林哲隻是說有這種可能,不然依韓秉的脾氣,不手起刀落砍了承王趙翼才怪。


    還有一種可能,這位林大人說的其實並無實據可言,全是他單方麵的猜測。


    他的目的就是對咱們進行惡意打壓,挑起咱們這邊內訌,他好漁翁得利。


    可不能無中生有和承王鬧翻,一旦鬧翻修補起來也是很麻煩的。


    最好的小娘子已經沒有了,再無中生有的懷疑承王,後果是相當嚴重的。


    必須三思而後行,三司使韓秉在官場混了這麽多年,這點謹慎還是有的。


    韓秉於是問林哲:“林少卿,你可有真憑實據?這事大了去,單方麵猜測是不行的。”


    林哲迴道:“韓大人,哪有這麽快掌握真憑實據,隻是有這個嫌疑,承王府的隨從護衛當時就在承王妃周圍,承王妃還出事了,承王妃這些隨從怎麽都脫不了幹係,等下林某立刻去查承那些隨從,看情況再定。”


    “這樣就最好了,我們不放過一個任何一個有罪之人,也絕不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三司使韓秉這會倒是講了句很正的話。


    三司使韓秉話是不錯,可林哲沒功夫跟三司使韓秉再談了,他得去查承王妃的那些隨從了。


    承王妃的那些隨從肯定不好對付,得把承王支開才行。


    林哲正想著怎麽把承王趙翼支開,那趙翼和參知政事錢伯華卻主動找了過來。


    沒得辦法,看樣子還得靠三司使韓秉才能把承王趙翼支開。


    但讓人意外的是承王趙翼一來便提了一個要求,他要把承王妃的隨從帶迴承王府去處理,否則他以後沒辦法管束承王府上下了。


    這就有點讓人奇怪了,承王趙翼不關心什麽時候抓到殺害承王妃的兇手,卻關心承王妃的隨從能不能及時得到懲處,這有點不可思議。


    剛來時還淚流滿麵的承王現在怎麽都不提案子的事了,懲處那幾個隨從你急啥?他們還能飛了不成?


    林哲趕忙朝三司使韓秉打了一個眼色,示意三司使韓秉出麵阻止承王趙翼。


    三司使韓秉卻沒啥反應,仿佛這一切與他無關似的。


    林哲無奈之下隻好自己說了。


    “承王殿下,大理寺出了這麽嚴重的案子,任何人暫時不得離開大理寺,況且大理寺上下已經封了,即便是案發後進的大理寺也不得離開,這是最基本的查案規矩。”


    林哲此言一出,不光承王趙翼和參知政事錢伯華吃了一驚,三司使韓秉也吃了一驚。


    按林哲的講法,承王趙翼不光不能帶走承王妃的隨從,連自己也走不了呐。


    哎,誰給這位林大人的勇氣,讓他可以同時扣留兩位朝廷正二品的高官以及一位王爺?


    此刻不光承王趙翼要質問林哲,參知政事錢伯華也想質問林哲憑什麽?


    連傻子都明白,要是讓這位林大人把他們留在了大理寺,他們的臉麵何在?


    這絕對會淪為權貴們飯後的談資與笑柄的,他們必須出手製止這位林大人的瘋狂舉動。


    參知政事錢伯華暗示承王趙翼先出手,而後他在給這位林大人以致命打擊。


    沒料到三司使韓秉搶先說了。


    “林少卿,這不妥當吧,承王公務繁忙,錢大人更是日理萬機,人家能來你這鳥不拉屎的大理寺已經是給足你麵子了,你不知好歹還想扣留人家,拖延人家迴府享受人生,不知道你哪來的勇氣這麽做?你查案歸查案,可別耽誤承王和錢大人的正事。”


    三司使韓秉慢條斯語,表麵上看是在說林哲不懂事,實際上卻不是這麽迴事。


    此時,不光承王趙翼不敢質問林哲了,就連參知政事錢伯華也陷入了沉默。


    是呀!三司使韓秉最親的人遇害了,他急切的想抓住兇手有錯嗎?


    偏偏這位林大人迎合了三司使韓秉的急切,你此時對林少卿的辦案措施提出質疑無疑是在和三司使韓秉對著幹。


    三司使韓秉很不好惹,他有大把的機會坑你,還不帶討價還價。


    承王趙翼一向有點怵他這個嶽丈,趙翼都這樣了,參知政事錢伯華自然也不好講什麽。


    可真要按林哲所說的不得離開大理寺,這又有點說不過去,三司使韓秉自己會遵守麽?這恐怕也難遵守。


    參知政事錢伯華心有不甘心,他等會還有事。


    他原以為來大理寺隻不過走走看看,隨便說兩句就迴府了,怎麽都想不到會被這區區五品少卿攔在這大理寺。


    虧他還積極給這位林大人官生兩級,這位林大人怎麽這麽不懂事?不感恩就算了,怎麽轉眼還坑起人來了。


    以後你還想不想升官了?如果不是看三司使韓大人的麵子,就憑你一個小小的五品官能攔住一位朝廷正二品高官?


    參知政事錢伯華氣鼓鼓的,可又不好明著發火,於是錢伯華開始迂迴攻擊林哲。


    “林少卿,案發都這麽久了,案子可有進展?兇手的大致範圍鎖定沒?”


    參知政事錢伯華這一問話看似關心案子,實則是想利用案子的進展打壓林哲,畢竟三司使韓秉最關心的就是案子。


    如果案子沒進展,三司使韓秉必定會遷怒林哲辦案不力,就不會再幫林哲說話了。


    這就等同於林哲喪失了三司使韓秉的庇護,沒了三司使韓秉的庇護,一個小小的五品小官還能怎麽地?


    參知政事錢伯華算盤打的滿滿地,就想坐等看林哲的笑話。


    錢伯華認為這都是林哲自找的,林哲現在隻是暫時查一下案子,哪用那麽認真,等中書門下與皇帝商議過後,案子歸誰查還真不好說。


    雖然皇帝好像是站林哲這邊的,但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陸大人和中書侍郎郭亦鎮也不是好惹的,再加上樞密使龐賢東的助攻,想來商議的結果未必會倒向林哲這邊。


    隻是這段時間以來皇帝的態度強硬了不少,似乎是有高人在他背後指揮一般,與先前完全是判若兩人,這倒是一個值得警惕的地方。


    本來皇帝與陸知心的關係還湊和,正因為皇後的緣故,皇帝才逐步與陸知心關係緊張起來的。


    沒想到皇後薨後,皇帝與陸知心關係更緊張了,還抬了這麽一個人物來搞對抗,這又是何必呢?


    這裏麵還有一個人,這人便是皇後的兒子趙寬,皇後的兒子就一定要當太子嗎?


    現太子趙寬無論從哪方麵看都不及他的幾個弟弟,隻是因他命好是皇後所生,嫡出的身份讓其不費吹灰之力就當上了太子。


    這好象有點不公平,且皇帝一味溺愛皇後,對朝廷對高官對後宮的其他嬪妃就更不公平了。


    看皇後的家族,在大宋朝廷本不受待見。


    不知皇帝吃了哪門子的迷湯竟從李氏家族選了皇後,從這邊選皇後不香嗎?


    還有,讓參知政事錢伯華最痛心的是自家小娘子居然沒選上太子妃,搞到最後連個王妃都沒混上,這很讓參知政事錢伯華寒心。


    錢伯華十分清楚自家小娘子的分量,怎麽就不能攀上枝頭變鳳凰?這不明擺著欺負錢伯華嗎?


    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本來錢伯華就看太子趙寬不順眼了,偏皇帝還讓錢伯華當太子太傅,官品卻不加。


    也沒人替錢伯華說話,這些錢伯華都強忍了,要是換一個暴脾氣早他媽暴發了。


    當所有這一切都疊加在錢伯華頭上的時候,錢伯華是夜不能寐的。


    林哲清楚參知政事錢伯華的一切,對於參知政事錢伯華的問話,他心裏早有答案了。


    “錢大人,案子的案情暫不能透露,否則兇手上哪抓去?林某先安排三位大人去大理寺會客室稍坐,等事情明朗了再行告之,另外三位大人盡量呆在會客室不要出來,以免還有意外發生。


    憑心而論,林哲的這個迴答相當的倒胃口,簡直沒把參知政事錢伯華放在眼裏。


    要知道參知政事是正二品高官,來大理寺察看案情竟被你一個五品小官扣在了大理寺,扣就扣唄,還豈有此理的限製,這換誰也受不了呀。


    錢伯華的怒火出來了。


    “林少卿,你是不是什麽都沒查到?沒查到也沒啥關係,讓曾侍郎去查嘛,多個人多份力量。”


    林哲依舊很隨和。


    “錢大人,曾侍郎尚未交待他為何煽動高家人大鬧大理寺,由此引發混亂導致命案的發生,就這一條他曾侍郎就不配參與查案。”


    林哲都這樣說了,錢伯華還想力保曾侍郎。


    “林少卿,你不要一味武斷的認為是曾侍郎引發的命案,高家人是不是曾侍郎煽動的還有待商榷,由此引發的混亂也有待商榷。”


    “所以得未雨綢繆把這些人控製起來,不論其官位有多高,一律一視同仁,方能立於主動之地,曾侍郎是幹刑事出身的,應該知道煽動混亂的後果是什麽,不是想混水摸魚煽動混亂幹啥?”


    林哲的口氣逐步硬朗起來。


    錢伯華忽然冷笑了一聲。


    “林少卿,別光顧著講別人的幹係,也講講你的幹係,昨日高大人在大理寺遇害,大理寺上下沒幹係嗎?今日承王妃又在大理寺遇害,你林少卿沒幹係嗎?”


    “大理寺兩天兩件命案,開封府今早同樣是出了一件命案,吏部尚書劉大人遇害,加上馬爵爺遇害案,開封府也是兩件命案在手,與大理寺並駕齊驅,你和張權知是有默契還是有勾結,也是,我大宋朝自開朝以來從未發生這麽殘忍這麽多的兇案,不知你和張權知對此有何感想?”


    錢伯華話說到點上了,不但攻擊了林哲及大理寺,還順帶攻擊了張尤安及開封府。


    四件都不是普通的命案,一旦皇帝扛不住,後果是十分嚴重的,但願皇帝能頂住。


    林哲的心情被錢伯華這麽一弄開始鬱悶起來,錢伯華沒說錯,情況是這麽一個情況。


    今日必須把殺承王妃的兇手抓出來,否則大事不妙矣。


    眼下還須有理有據的反駁錢伯華,不然三司使韓秉就會這麽想。


    “錢大人,沒有哪條律法規定出了命案就得追究案發地官員的幹係,就拿高大人來講吧,他是大理寺最大的官,他在大理寺遇害就要追究下屬的幹係嗎?”


    “同理,馬爵爺在東京汴梁城街頭遇害,兇手把馬爵爺吊在開封府對麵的牌樓上,這就成了開封府的幹係啦?另兩件我就不講了,多講無益。”


    林哲還是很能講的,一下把三使司韓秉從參知政事錢伯華的圈套中拖了出來。


    參知政事錢伯華也不是吃素的,他曉得承王趙翼是礙於韓秉的麵子不敢發聲,他自然而然不能退縮。


    隻有把眼前這位打趴下了,三使司韓秉才有可能重新歸位。


    “林少卿,你這話就不對,在其位謀其政是很正常的,在你管轄範圍出了惡性案子,你沒有幹係那誰有?拿了朝廷俸祿就該幹點實事,否則要你幹嘛?”


    參知政事錢伯華耍嘴皮子工夫還是很厲害的,他講的和林哲講的不分伯仲。


    錢伯華這是和林哲扛上了,總這麽和錢伯華鬥嘴也不是個事,林哲還有大把事要幹。


    承王妃的那些隨從還得去查,遲了恐生變化,可怎麽擺脫錢伯華呢,林哲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妥妥的法子來對付錢伯華。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名捕快闖了進來,徑直來到了林哲的跟前。


    “大人,有重大發現,周捕頭請你去查看。”


    捕快的話猶如一塊巨石投進了平靜的水麵,激起的水花足矣淹沒在場的每一個人。


    三司使韓秉甚為激動,他片麵的認為已抓到兇手了,當即便急不可耐的問道:“是抓到兇手了嗎?”


    小捕快迴頭答道:“迴大人,那倒沒有,不過承王妃的隨從稟告了重要情況,案子有了一點變化。”


    “有啥變化?”


    三司使韓秉話到人到,眨眼間便到捕快的跟前了。


    小捕快不認得三司使韓秉,他有些緊張的答道:“這個不好說,各位大人還是去問詢現場吧,周捕頭在那等。”


    三司使韓秉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便催促小捕快趕快帶路。


    小捕快不敢怠慢,拔腿便走。


    三司使韓秉飛快的跟了上去,參知政事錢伯華和承王趙翼相互掃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林哲本想阻止錢伯華跟承王去,讓他倆在會客廳等著,可哪還有林哲說話的份。


    一來林哲沒時間說,他們動作迅速早走了,二來林哲說了也白說,參知政事錢伯華和承王趙翼不得聽,林哲沒辦法也隻能跟去。


    一行人很快到了大理寺第二禁閉室,小捕頭周萬通正在那等著呢。


    大理寺第二禁閉室一下子進了這麽多衣著華麗的官員,這讓小捕頭周萬通有些詫異,但他隻認識林哲,其它一概不識。


    周萬通小心的來到林哲身旁稟告:“林大人,據承王妃隨身侍女講她親眼目睹承王妃在轎中自刎,簡單來說就是承王妃手執利刃直插自己的心口。”


    小捕頭周萬通的話猶如晴天霹靂,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驚訝不已。


    這可真是萬萬沒想到呀,三司使韓秉最看重的,堂堂大宋承王妃居然選擇在大理寺自刎,這可能嗎?


    一定是搞錯了,承王妃韓安怎麽都沒有自刎的理由,尤其還選擇在大理寺,這很不合常理。


    況且承王妃韓安一直生活的很幸福,這一點三司使韓秉比誰都清楚。


    如果承王妃韓安的生活出了問題,三司使韓秉會第一時間知曉,哪個也別想瞞過三司使韓秉,因為三司使韓秉能力擺在那,誰也騙不了他。


    但如今竟冒出了承王妃韓安自刎的講法,這怎麽接受的了?


    這確實難以接受,尤其是承王趙翼,他的王妃自刎,他會說不清的,所有人都會懷疑他,承王的一世英名會毀於一旦。


    這個時候的承王趙翼已經不可能冷靜了,隻見承王趙翼一個箭步一把揪住了小捕頭周萬通的衣襟,大聲喝斥。


    “小子,你胡說什麽!再亂講本王砍了你。”


    小捕頭周萬通本能的退了一步,大聲迴道:“小的沒有胡說,這都是承王妃隨身侍女所講,小的隻是重複,並無半點誇大扭曲。”


    “你還敢頂嘴?”承王趙翼有些受不了啦。


    承王趙翼這個態度明顯過了,林哲趕緊攔在了前頭,以免趙翼出手傷人。


    “承王殿下,請你克製自己的情緒,大理寺和開封府捕快都隻是按規矩辦事,沒有看誰臉色的必要。”


    林哲話裏話外多多少少透著一些不客氣,平常人聽了並不會怎麽地,但趙翼是王爺,趙翼哪裏聽行這些。


    這些隻會讓趙翼覺得很沒有麵子,趙翼可沒這麽能忍能受,趙翼必須把王爺的威風耍出來,不然還真沒辦法在東京汴梁城混了。


    趙翼說:“真是反天了,你隻是一個小小少卿,就憑你也想管本王?夠格嗎?”


    趙翼有點蠻橫無禮。


    林哲不再給承王趙翼一點麵子。


    “夠不夠格林某不知,不過林某要提醒一句,誰想在大理寺耍威風,要看大理寺的詔獄答不答應。”


    林哲似乎是在拿詔獄威脅。


    承王趙翼徹底怒了,他還想進一步動作被三司使韓秉冷冷打斷了。


    “都少說幾句,把正事辦了,弄清那侍女所講是不是真的再講。”


    一直在一旁察言觀色的參知政事錢伯華也跳出來和稀泥了。


    “還是韓大人講得對,千事萬事把正事辦了才好,先弄清真偽再說。”


    兩位正二品的高官親自出來扯架了,林哲不好說什麽了,承王趙翼就更不好說了,畢竟趙翼還是有點怵他的嶽丈三司使韓秉。


    唯有一點很明確,如果坐實了承王妃是自刎,那承王趙翼的好日子基本就到頭了。


    嶽丈會和承王趙翼鬧翻,皇上那邊也會出幺蛾子,朝中大臣更是會對承王落井下石。


    一句話,一旦坐實了自刎,承王將萬劫不複,這個時候的承王趙翼除了認可承王妃是被殺的外,其他的打死不敢認。


    此次承王妃隨從裏隻有兩名貼身侍女,春雅是發現承王妃出事的貼身侍女,另一名喚春麗的貼身侍女則是供出了承王妃自刎的事實。


    和承王趙翼一樣,三司使韓秉和參知政事錢伯華其實也希望承王妃是被害的而不是讓人無法接受的自刎。


    如果真是自刎,那這玩笑就開大了,要知道自刎一般是家事引發的,怪不到別人身上。


    如果承王妃真是自刎,那就不是一樁刑案了,而是一樁醜聞了。


    讓三司使韓秉十分不解的是如果承王妃真是自刎,為啥要跑到大理寺來,到自家自刎不行嗎?


    或者跟他這個爹講不行嗎?有什麽是他這個爹解決不了的,如果是不喜歡承王或者講承王這廝不是個東西,這些都可以解決,哪用得著自刎。


    三司使韓秉當下要求提承王妃的貼身侍女,把事搞清楚。


    林哲不慌不忙的迴道:“韓大人,在見貼身侍女之前醜話是一定要講清楚的,不能出言恐嚇貼身侍女,如果誰不聽出言恐嚇了,那他今日不能離開大理寺了,得去大理寺詔獄住。”


    “大膽!你竟敢隨意拘禁朝廷正二品高官,你一個小小少卿哪來的勇氣?”


    承王趙翼抓住機會來搞破壞。


    還沒等林哲迴擊,三司使韓秉再次冷冷打斷了承王趙翼。


    “你住嘴,這有你說話的份嗎?”


    三司使韓秉板著個臉,整個人已然變了。


    承王趙翼遭了訓,麵子又丟了一大堆。


    參知政事錢伯華眼見於此,隻得再次出來平息。


    “林少卿,都聽你的,我們保證克製。”


    林哲這才吩咐小捕頭周萬通把人帶出來。


    倆貼身侍女在小捕頭周萬通引領下出來了,當她們看到承王趙翼時,不免有些瑟瑟發抖。


    林哲見此立刻安慰。


    “兩位,不用害怕,這裏是大理寺,沒人可以傷害到你們,你們隻需把你們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講出來就可以了,林某和諸位大人一定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


    林哲的話讓倆貼身侍女有些寬心。


    倆貼身侍女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年輕的林哲,輕聲迴了一句好的大人,接下來是目睹了整個事情過程春麗陳講了。


    侍女春麗真不愧承王妃的貼身侍女,長的那叫一個好看,在場的隻要是男的,說沒動心那一定是在說慌。


    侍女春麗不光長的好,聲音還超好聽,隻聽侍女春麗說:“當時小的就站在承王妃轎邊,當時轎簾是拉開的,小的可以看到轎中的一切,包括端坐在轎中承王妃,就在兩位大人在那講話之時,小的忽然看到承王妃從袖中拿出了一把尖刀,小的當時就不明白,好好的承王妃拿刀幹什麽?就在那一刻,承王妃突地持刀紮向自己的心口,小的當時就懵了,直到春雅發現出事,小的才清醒過來,事情就是這樣。”


    侍女春麗講得很慢,尤其是當侍女春麗講到自己懵了的時候,承王趙翼大為光火。


    明明親眼目睹可以施救,卻用一個懵了來推卸責任。


    這樣的話要你這個貼身侍女何用?還不如一刀砍了倒也幹淨。


    承王趙翼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吼道:“你這侍女是幹什麽吃的,看到王妃做傻事無動於衷,對得起用的一日三餐嗎?你不如死了算了。”


    侍女春麗被承王趙翼這麽一罵,臉色瞬間就變了,她被嚇住了。


    林哲不樂意了,不是講了不準出言恐嚇嗎?這點誠信都沒有嗎?如果不出麵阻止哪還得了。


    林哲臉一黑,說:“承王殿下,人家一個貼身侍女隻會端茶送水,哪裏經曆過這些,你要求人家一個小侍女在看到承王妃做傻事時快速阻止是極其不現實的,與其這樣不如談談承王妃為什麽要幹傻事?”


    “林少卿,這本王哪知道,再說了本王的王妃是在你們大理寺出的事,自然於你們大理寺有關。”


    承王趙翼瞅準機會,一古腦把責任全推給了大理寺,承王趙翼的算盤打的好,可他忘了他麵對的是林哲,一個善於言詞爭鬥的年輕人。


    既然承王都無所顧忌想人背鍋都想瘋了,那索性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讓世人來看看承王的真麵目。


    “承王殿下,事情都到這份上了,你不會傻到真的以為承王妃自刎這事於你無關吧,承王妃之所以選擇在大理寺自刎就是不想給承王你任何瞞天過海的機會,在大理寺自刎舉國皆知,你承王想瞞也瞞不住。”


    “這也驗證了你和承王妃的關係有多糟糕,承王妃有多恨你,她不惜以死來暴露你,你到底有多壞讓承王妃如此這般決絕,事情都到這一步了,承王你難道還不知道反思嗎?”


    林哲的話就像利刃,把把插在三司使韓秉心頭。


    三司使韓秉的身軀不由後退了一步,林哲的分析太到位了,外麵的人和煩心的事都無法令承王妃做傻事的,隻有趙翼這個畜生才可以辦到。


    承王妃得有多痛苦才能做出這一令人心碎的舉動,承王妃為啥什麽都不說。


    平日裏還偽裝的那麽好,虧自己還以為承王妃生活的蠻好,這下子什麽麵子都丟光了。


    三司使韓秉想到這牙一咬說道:“趙翼,虧我這麽信任你,你竟如此待王妃,王妃哪點不好,你可以講,你為啥要把王妃往死路上逼。”


    承王趙翼一臉茫然。


    “嶽丈大人,本王冤枉呀!本王對王妃一往情深,怎麽可能對她不好?這侍女一定是收了別人的賄賂,不惜以命來汙蔑本王,本王自問一向規矩,怎會對自己的王妃不好,這裏邊肯定有陰謀,意在對本王下手。”


    趙翼的這通解釋很是蒼白。


    三司使韓秉根本不理承王趙翼的解釋,直接對林哲說:“林少卿,可不可以給老夫一個麵子,把趙翼這廝扣留十二個時辰,老夫有點事要去承王府查探。”


    林哲剛想說這個可以,參知政事錢伯華搶先發話了。


    “韓大人,這不妥吧,僅憑侍女的證供豈能如此輕易下結論,還是再查查吧。”


    處於憤怒中的三司使韓秉根本不給參知政事錢伯華麵子,一口迴絕。


    “還囉嗦什麽,不是你的家人你當然不在乎,扣留趙翼怎麽了,不能扣嗎?今日無論誰來講情,趙翼都不能走,不然翻臉了。”


    三司使韓秉話說的很狠,參知政事錢伯華自然而然不敢再替承王趙翼講話了。


    承王趙翼見苗頭已變,立馬換了一副嘴臉。


    “本王乃是大宋朝的王爺,你們想定本王的罪得拿真憑實據來,一個侍女的證供定不了本王的罪,更何況本王並未殺人,即便和王妃有些不愉快,那也說明不了什麽。”


    趙翼關鍵時刻把王爺的身份抬了出來,似乎不在乎三司使韓秉的感受了。


    林哲給了承王趙翼當頭一棒。


    “韓大人,大理寺可以扣留承王二十四個時辰,理由就是協助查辦承王妃案,不知承王意下如何?”


    林哲末尾故意問了承王一句,承王趙翼還真以為是征求他的意見,他馬上表態本王不同意。


    林哲眼皮都沒抬。


    “承王殿下,不好意思,不是問你願不願意,而是你必須呆在大理寺接受調查,如你敢反抗,那就不好意思了,大理寺詔獄伺候你。”


    林哲這話把承王趙翼惹毛了。


    趙翼眼一橫,說:“你們是不是要造反?屁大的事就敢對王爺下手,你們還想不想活了?”


    趙翼話還沒講完就重重的挨了三司使韓秉反手一巴掌。


    三司使韓秉是用了吃奶的勁打的,承王趙翼的臉上驀地出現五個紅紅的指印。


    趙翼不是一個能吃虧的主,他想都沒想就迴了三司使韓秉一巴掌。


    三司使韓秉沒料到承王趙翼會還手,他雖有躲閃,怎奈趙翼手長,趙翼仍有一小半的手掌打在韓秉臉上。


    趙翼這一巴掌力度也不小,打得三司使韓秉火辣辣的疼。


    三司使韓秉惱了,馬上對承王趙翼拳打腳踢。


    承王趙翼也不是好惹的,立馬出手反擊。


    這二人傾刻間打成一團,可把旁邊的錢伯華急壞了。


    錢伯華想上前扯架又恐傷著自己,萬般無奈之際,錢伯華趕緊要求林哲派人扯架。


    林哲則不慌不忙,說:“初九,承王殿下於大理寺第二禁閉室毆打朝廷正二品大員,為嚴肅綱紀特令屬下拿下承王殿下。”


    語罷林哲吩咐小捕頭周萬通拿下承王趙翼。


    林哲這頭把規矩做足了,參知政事錢伯華那頭卻開始懵逼了。


    不是來大理寺興師問罪的麽?到最後怎麽承王和三司使幹起架來了,這要是傳出去了那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呀。


    莫非著了這個林少卿的道?


    這韓大人也太沉不住氣了,事情還沒弄明白就開打了,朝廷正二品大員和當朝王爺打成這樣了,像話嗎?


    如果證實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要怎麽圓這個場?


    參知政事錢伯華的擔憂不無道理,並且這位林大人當眾信口雌黃是什麽意思。


    明明是朝廷正二品大員先動手毆打的承王,承王是出於自衛才出的手。


    這位林大人為什麽要講承王毆打朝廷正二品大員,這裏邊難道有貓膩?


    從勢力上來講,可能朝廷正二品大員三司使韓秉勢力大一點,承王勢力稍弱,但這完全不影響事實的真相。


    這位林大人這麽做明顯有問題,或許想通過巴結三司使韓秉達到他個人的目的。


    那麽另一個問題又來了,參知政事錢伯華該站哪一邊呢?


    是站承王毆打朝廷正二品大員這邊,還是站朝廷正二品大員毆打承王那邊呢?


    到時候受冤的承王肯定會拖參知政事錢伯華出來作證,這個問題無論怎麽選都不妥當,唯有選利大的一方。


    那肯定是選三司使韓秉這邊,承王一旦坐實了與承王妃自刎案有幹係,那麽等待承王的將是嚴懲。


    承王將裏外不是人,皇帝也會看他不舒服,高官集團更會看他不順眼,承王很有可能會跌板淪為廢人。


    陸中書和龐樞密他們家都有小娘子當王妃,他們此時若不借機殺雞給猴看,他們家的小娘子在王府哪會有好日子過。


    懲罰承王其實就是在警告粱王跟信王。


    這麽一想,參知政事錢伯華什麽都明白了,開始勸尚在掙紮不肯被擄的承王。


    “承王殿下,不要做無謂抵抗了,如果案子跟你沒關聯,誰也動不了你一分一毫,你就先委屈在大理寺呆著吧。”


    參知政事錢伯華這番話成了壓垮承王趙翼的最後一根稻草,承王趙翼停止了掙紮。


    連在場的參知政事錢伯華都不幫著說話了,承王趙翼還掙紮個毛線呀。


    承王趙翼就這樣被捕快帶走了。


    三司使韓秉鬆了一口氣,他飛快的整了整官服,說了句要去承王府查證便走了。


    三司使韓秉一走,參知政事錢伯華也趕緊找了個借口開溜了。


    這些人一走,林哲這會才輕鬆下來,他先是到大理寺前坪把高家人放迴府,刑部的衙吏也一並放了。


    這些人不放不行,關在大理寺這得供應吃的喝的,太不劃算了。


    林哲唯獨沒放刑部侍郎曾墨,好不容易逮到辮子關他,怎能輕易放之?但現在好象沒有充足的理由關邢部侍郎曾墨了。


    一來承王妃是自刎,曾墨引發的混亂沒什麽用,二來刑部侍郎曾墨可是正兒巴經的正三品高官,五品官的林哲關他不太合適。


    反正是要放的,還不如早放曾墨,放了刑部侍郎曾墨,就沒後顧之憂,可以放心用膳去了。


    林哲打定主意於是叫寺正沈玄想法子把邢部侍郎曾墨打發走。


    寺正沈玄不負囑托,輕鬆就送走了有些麻煩的邢部侍郎曾墨。


    估計邢部侍郎曾墨也累了,加之身邊沒個幫手,他就算想鬧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還不如敞亮點先走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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