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守田無計可施,隻好在馬背上四處張望。當發現西北方向隱約有座村莊時,他暗道,這座村莊雖遠在在高坡上,但是以自己目前的狀況,隻好到村子裏去求助了。我先找戶人家問問,看能否借宿幾日,等小妹的病好了以後,再考慮迴家的問題。


    守田下馬後,吩咐生病的嶽紅坐好,然後牽著馬兒,一步步朝高坡上走來。他這時才注意到,去往這個村的路上,路旁的青草稀疏,溝裏的小溪已經斷流,田地裏的大秋作物旱象嚴重。見此情景,他不由的感歎道:看來這一帶今年旱情嚴重,如果老天爺再不下雨,附近村裏的老鄉們就要遭殃了。


    就這樣,守田牽著馬兒,不時迴頭看看生病的嶽紅,大約走了半個時辰,終於來到了高坡上的村子前麵。穿過了村邊的小樹林,隻見路旁閃出一個簡陋的農家小院,透過低矮的南牆看進去,這家的小院裏隻有正房和東西廂房,除了南牆邊種著幾棵高大的楊樹,此時小院裏空無一人。


    守田見這家人土牆右邊的柴門虛掩,便牽馬駐足上前問話。他剛在柴門上叩擊了幾下,就見一個身著粗布裙子的老大娘,從小院的正房裏走了出來。透過柴門,守田見大娘慈眉善目年過五旬,便客氣地與大娘寒暄了幾句,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借宿,大娘已看到了趴在馬背上的嶽紅。她見姑娘萎靡不振,便走出柴門來摸了摸她的額頭。誰知大娘的手還沒有放下,便大聲道:“小夥子,你這當哥的是怎麽搞的?令妹燒的這麽厲害,難道你看不出來?這麽漂亮的一個姑娘,你看被折磨成什麽樣子了?你扶著令妹下馬,趕快到院子裏來。”看到大娘如此熱心,守田感動的不知說什麽才好。


    三個人進入小院後,大娘和藹地說道:“剛才隻顧著問詢令妹的病情,卻忘了給客官介紹一下大娘這兒的情況。我們這個村叫武家坡,村裏的人以武姓為多。客官叫我武大娘就行。”接著,守田也自報家門,同時介紹了嶽紅的情況。


    武大娘則說道:“大娘家的小院簡陋,隻有幾間正房,還有東西幾間土房,守田客官不要嫌條件不好。小院的正房我和兒媳各住一間,剩下的一間就給令妹住吧,而客官隻能委屈住西廂房了。另外,大娘的兒子出門在外,客官在小院裏行走多有不便,還請多多見諒。”守田聽了,則客氣的點了點頭。


    武大娘又說道:“現在天色已近黃昏,不巧大娘家已用過了晚飯,兒媳婦因身體不好,也已經睡下了。兄妹倆遠行不易,大娘這就給你們去做飯。”


    嶽紅這時打起精神道:“謝謝大娘的好意。我現在發熱難受,也不想吃東西,就不麻煩大娘做飯了。”守田也說道:“天色已晚,大娘能留宿我們兄妹倆,我們已感激不盡了。既然小妹不想吃東西,就不麻煩大娘了。我馬背上的口袋裏,還有一些幹糧,今晚我吃點幹糧就可以了。”


    武大娘道:“既然是這樣,大娘也就不客氣了,令妹感冒了不想吃東西,那就一定要多喝水。大娘現在閑著無事,我去給姑娘熬點綠豆湯吧。”說著,武大娘和守田把嶽紅扶到了正房左邊的房間裏。


    安頓好了嶽紅,守田吩咐她好好休息,隨後,他和武大娘一起出了房門。接著,守田把小院門口的馬匹牽到旁邊的馬廄裏,又把馬背上的行囊,收拾到小院的西廂房中。看到屋裏的水缸是空的,他取了木桶和扁擔便去挑水。


    但是,當他來到村裏時,卻發現一件怪事情。雖說武家坡是個大村子,可村裏卻沒有水井,村民們挑水的地方,是一個方圓兩丈多,水深不到二尺的小水塘。有個挑水的村民告訴他,武家坡村因地勢高打井困難,所以全村的日常用水全靠這個水塘,而水塘裏的水,來自北山上引流下來的山泉。由於今年天旱,水塘裏的存水還不及往年的一半。


    見此情形,守田來迴跑了幾趟,才把西廂房裏的水缸挑滿。接下來,他給馬兒喂了草料飲了水,這才匆匆洗了把臉,到小院的正房裏去看望嶽紅。這時,武大娘已經在屋裏,她正在給躺著的嶽紅喂綠豆湯。見守田進屋,武大娘連連道:“真不好意思,守田客官剛進門就去挑水,讓你受累了。大娘謝謝你!”


    守田則說道:“大娘這是哪裏的話,您留宿我們兄妹,又是燒綠豆湯又是照顧小妹,我還沒來得及謝謝您呢。再說,我年輕力壯,挑幾擔水不礙事的。武大哥不在家,接下來的日子,這挑水的事我就全包了。”


    武大娘這時已經給嶽紅喂了一碗綠豆湯,見守田如此客氣,又對他道:“今年天氣炎熱,加上老天爺不下雨,武家坡村也有不少人中暑。令妹今日感冒,估計是路上受熱引起的。大娘燒了一大盆綠豆湯,你們兄妹倆都喝一些。另外,令妹的病情如明日還不見好轉,客官趕快到山下的沙河鎮去,找個郎中給令妹看看。”


    看守田點頭,武大娘又吩咐道:“客官今晚可放心睡覺。大娘年紀大了,晚上睡覺輕,後半夜我會過來照顧令妹的。”聽了大娘的話,守田激動的無以言表,隻是不停地道謝。


    武大娘走後,嶽紅說道:“武大娘說得對,小妹今日感冒,就是因路上受熱而引起的。另外,與這段時間過於勞累也有關。守田哥你放心,小妹即使不吃藥,休息兩日感冒也會好的。”


    守田則說道:“這次來金州城事發突然,我身上也沒帶什麽藥物。為了救急,守田哥先給小妹做針灸治療吧。”說著,他給嶽紅診了脈,然後取十宣、大椎、印堂、合穀、等穴位做了針灸治療。


    針灸完畢後,守田喝了一碗綠豆湯。接著,他囑咐嶽紅好好休息,隨後從嶽紅的房間裏退了出來。迴到了小院的西廂房裏,守田胡亂吃了幾口幹糧,便直接躺在了土炕上。然而時間過了好久,他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一來,因為天氣炎熱,屋子裏有蚊蟲叮咬。二來,他心裏還惦記著生病的嶽紅。就這樣,守田折騰到子夜時分,才打起了哈欠。


    但是,就在他要入睡的時候,忽聽小院裏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守田聽著哭聲,便知這孩子也就剛滿月不久。接著,小院的正房裏,傳來了武大娘婆媳的說話聲。


    見此情景,守田頓時覺得臉上發燒。怪不得今晚剛進小院時,武大娘說她兒媳已經睡下,自己在小院裏行走不便,原來大娘家裏有新生小兒。在這種情況下,我和嶽紅還來麻煩人家武大娘,真是太不應該了。武大娘好心留宿我們,肯定是同情生病的嶽紅。大娘給我們燒綠豆湯,還說後半夜去照顧嶽紅小妹,她真是個有菩薩心腸的老人。明天一大早,我一定要去謝謝她。


    想著想著,守田犯迷糊了。朦朧中,他聽到有人報出棋譜的聲音。守田心裏一驚,自己不會是聽錯了吧,這半夜三更的還有人在下棋?莫非自己在做夢?由於心存疑惑,守田翻身起來,悄悄地走到了窗前。他將虛掩的的窗戶推開,看了看小院裏的情景。這時,隻見天上沒有月亮,小院裏漆黑一團,隻有夜空裏的星星在眨眼。他朝小院的南邊看去,發現有許多螢火蟲在楊樹旁閃爍飛舞。細細傾聽,小院的牆角有蟋蟀在低鳴。


    看小院中沒有什麽異樣,守田在土炕上又一次躺了下來。然而過了一會兒,又有聲音傳了過來。守田翻身坐起,隻覺得低低的聲音,好像從小院的正房屋中傳出。他抬頭看了看小院的正房,卻沒看到一點亮光。守田正在納悶,兩個女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從夜幕中傳了過來。


    “炮二平五,馬2進3,馬二進三,馬7進6,馬七進六,象3進5,兵五進一,卒3進1,馬三進五,炮2進2?????”


    啊,確實有人在下象棋!而且是憑口說在下盲棋!守田從小在村裏,已經學會了下象棋,在村裏的老少爺們中,他還是棋王。此時,他一聽這棋譜就知道,這是象棋中“當頭炮盤頭馬”對“屏風馬巡河炮”的開局。


    麵對眼前的情形,守田不僅覺得奇怪,而且有些吃驚。他知道,象棋一般是男人們在閑暇時對弈的遊戲,鮮有婦人們參與。而今天在這陌生小院中,居然聽到兩個婦人,深更半夜在下象棋,而且是在下盲棋!聽兩個婦人的聲音,應該是小院中的婆媳倆。今日見到武大娘時,隻覺得她是一個心地善良的農婦,而她的兒媳婦,我還沒有見過她。如果下象棋的就是這婆媳倆,那武家坡村可了不得。看來人們常說的一句話,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確實一點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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