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曦的謀反對韓侂胄而言無異於一記重拳,讓他本來就勝敗未知的北伐大計變得更加希望渺茫。


    要知道南宋總共也就這點兒家底兒,幾個戰場上幾乎是拚盡了全力在與金軍作戰,哪怕有一個戰場掉了鏈子都可能會影響整體戰局,吳曦這麽一鬧騰川陝直接倒戈,金軍不僅在川陝沒了壓力,搞不好還會把川陝的兵力調到荊湖和兩淮戰場上來打。


    幸好吳曦謀反的消息剛剛傳來沒多久,就又傳來了叛亂被平定的消息,讓韓侂胄懸著的心放了迴去。


    殺掉吳曦後,安丙將吳曦腦袋,金國冊封給吳曦的詔書、金印等物一並打包送往臨安,並上疏一封請朝廷治罪。這態度、這情商,這是大忠臣,朝廷哪裏敢治罪,立即給他加官進爵,升任安丙為興州知州兼四川宣撫副使、領端明殿學士,全權接手將之前吳曦的管轄範圍。


    叛徒被除掉,四川很快穩定了下來,宋軍在安丙的指揮下重出大散關,穩住了關外局勢並很快收複了被金軍占領的階、成、和、鳳四州,之後宋金雙方在大散關和四州地區反複爭奪卻誰也難以再進一步,川陝戰場重新迴到戰前的對峙狀態。


    川陝戰場上沒能取得突破還差點被金軍打穿,荊湖戰場和兩淮戰場同樣狼狽。當時金軍已經打到長江邊上了,再進一步要是渡過長江南宋就要亡國,宋軍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能守住長江防線就不錯了,到了這個時候,隻能議和。


    樞相張岩被韓侂胄趕鴨子上架主持軍務,可張岩也不是神仙,沒辦法化腐朽為神奇,麵對當時已經惡化的宋金戰略形勢,隻能打出最後一張王牌-畢再遇。


    開禧二年十二月,朝廷任命畢再遇為鎮江都統製兼山東、京東招撫使,再次領命出征,北渡長江去解救江北重鎮楚州。


    山東、京東這都是北宋的行政區劃,無論戰爭打到什麽地步,總有人不願忘記北方的故土。


    軍令如山倒,領命的畢再遇本應該立即出發北上救援楚州,可他卻遲遲沒能出發,因為當時金軍已經打到了六合,再向東不到一百裏就是瓜洲渡口,畢再遇已經趕赴六合與金軍打了起來。


    畢再遇快了一步,金軍到達六合城下時他已經率軍進入了六合城中,為了打金軍一個措手不及,畢再遇在六合城南門兩側埋伏下精兵,將城頭空出來迷惑敵軍,等金軍渡過護城河開始進城時突然在城牆上舉起呐喊,城中鑼鼓聲震天,南門兩側的精兵也突然殺出。在宋軍的突襲,來犯的金兵慌亂後撤,畢再遇親率主力追擊殺的金軍屍橫遍野大敗而歸。


    金軍前鋒雖敗,但主力還在後麵,金將紇石烈種塔聽說前鋒受挫便調集數萬大軍包圍六合發動猛攻,畢再遇手底下滿打滿算也就萬把人,寡不敵眾不能硬拚,隻好躲在城裏固守。


    據城固收不代表不能反擊,宋軍把床子弩神臂弓什麽的都搬到了城頭對著金軍射,可六合畢竟城小倉庫也小,時間一久城裏儲備的箭射完了。


    箭射完了咱不怕,古有諸葛亮草船借箭,宋有畢再遇草人借箭。畢再遇讓士兵們製作了一大批草人,穿上盔甲戴上頭盔,再在草人頭上撐起青蓋,然後讓人在下麵弓著身子舉著草人和青蓋在城牆上來迴移動。


    古代戰爭中,普通士兵的披甲率並不高,隻要是滿身甲胄的都不是一般人,再加上頭頂撐著青蓋,一看就是重要人物。金軍一看城牆上出現宋軍大佬紛紛放箭射,就像當年諸葛亮草船借箭一樣無數箭矢飛向城頭,青蓋上、稻草人身上城裏大街上到處落的都是箭,畢再遇不費一兵一卒輕鬆籌集二十多萬支箭。


    有箭了,宋軍再度開足馬力對著攻城的金軍射,金軍一路南下所到之處幾乎沒遇到過什麽像樣的抵抗,沒想到六合的宋軍這麽能打,強攻了幾天啥便宜都沒占著也逐漸開始厭戰,打不動了。


    你打不動?我可渾身是勁兒,畢再遇在城中把樂手集中起來到城頭演奏,隻要金軍不打宋軍就一邊休息一邊聽曲兒,優哉遊哉,城外的金軍有不少也被吸引過來聽曲兒,害怕離得近被宋軍射死隻能離得遠遠的有一搭沒一搭的聽個大概。


    金軍越是士氣低落,畢再遇越是要照死裏打擊,白天聽完小曲兒,晚上趁夜還要組織敢死隊殺出城外到金軍那裏去劫營,搞得金軍疲憊不堪。打也打不下,休息也休息不好,紇石烈種塔一合計不打了,退兵。


    退兵?當我大宋是菜市場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金軍一退畢再遇就率所部追擊,宋軍士氣太過旺盛,直接追到了金軍退兵路上,畢再遇又想了個門兒,在一路上撒滿了豆子,然後就地埋伏下來。


    金軍以騎兵為主,戰馬路過看到路上滿地的豆子不走了,紛紛停下來吃豆子,等金軍停下來的戰馬越來越多,道路開始擁擠時畢再遇一聲令下宋軍突然殺出,金軍本來就人困馬乏又被宋軍這麽一突襲,這次連馬也不要了,丟盔卸甲一瀉千裏,屁滾尿流的接著往西逃跑。


    以少勝多守住了六合又擊敗了金軍主力,按說也差不多行了,該見好就收了,可畢再遇偏不,金軍敗退後接著率軍繼續追擊,一直追到淮西的滁州。


    到了滁州,仗就不好打了,金軍河南路統軍使紇石烈子仁的主力就在滁州,兵力強大,攻打六合的金軍潰退之後迴到滁州經過整編重新出戰,戰鬥力煥然一新。


    當時在滁州集結的金軍在十萬以上,而畢再遇率部追擊而來的宋軍兵力不足萬人,滁州城外打了幾仗,畢再遇發現金軍越打越多氣勢越打越旺盛,知道這次遇上了金軍的絕對主力,自己勢單力薄不是對手,得撤。


    戰場上一向都是乘勝追擊容易,有序撤退難,為了安全撤走,畢再遇開始虛張聲勢,安排士兵一天到晚不停地在軍營中擊鼓,然後某天把擊鼓的士兵撤換下來,在每一麵鼓前麵綁一隻羊,前蹄頂在鼓麵上,羊被綁之後不停掙紮敲動鼓麵代替人擊鼓,然後率軍悄悄退走。


    當年金兵南下,也是用羊敲了一夜鼓把黃河南岸的宋軍嚇走了,如今畢再遇有模學樣,你用羊敲鼓我也用羊敲鼓。


    宋軍退走後幾天,宋營裏羊體力不支,鼓聲逐漸消停,金軍這邊以為宋軍士氣下降,便開始發起進攻,結果大軍靠近宋營一看空無一人,原來宋軍早已撤走。


    撤迴來之後沒有時間休息,畢再遇再次奉命率軍北上楚州,當時金將胡沙虎(即紇石烈執中)已經率軍圍困楚州三個多月,楚州守軍疲憊不堪,金軍同樣疲憊不堪,畢再遇率軍趕來之後宋軍士氣大振,城中守軍和畢再遇所部合兵一處對金軍發起反擊,胡沙虎再也無力作戰,引兵退迴淮西。


    就這樣,從開禧二年年初開始,經過將近一年的你爭我奪,雖然南宋先勝後敗金國後發製人接連取勝,但實際上宋金兩國在兩淮、荊湖和川陝各個戰場上並沒有任何一方取得絕對優勢。


    南宋開禧三年、金泰和七年二月,金軍伐宋總指揮、左副元帥仆散揆病死於軍中,當時金軍內部山頭林立,兩淮的紇石烈子仁、胡沙虎、荊湖的完顏匡、川陝的完顏承裕等人根本就誰也不服誰,金軍內部除了資格最老的仆散揆,誰也鎮不住場子。


    仆散揆活著,金軍勉強還能手伸出來一隻拳頭,仆散揆一死,金軍手伸出來隻有五根手指,形勢對南宋大為利好。


    隻可惜內外交困的韓侂胄已經無力再抓住這大好機會,在朝中投降派的巨大壓力之下,不得不派出使者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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