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朝廷上大臣們你來我往互相攻擊的同時,遙遠的西北黨項族再度崛起,景佑五年十月,當年黨項族武裝分子頭目李繼遷的孫子李元昊,在靈州興慶府(今寧夏銀川市)登基稱帝,國號大夏,改年號天授禮法延祚。


    我真忍不住吐槽一句,李元昊沒文化是不是身邊的謀士也沒文化,這都什麽垃圾年號,宋朝搞得四字年號就已經夠中二的了,西夏直接用六字年號,要不為啥大家都嘲諷西夏是落後生產力呢,年號就落後,國家肯定也先進不起來。


    話雖這麽說,但西夏這個國家能建立起了著實不容易。


    迴到真宗朝景德年間,李繼遷死後,兒子李德明繼承了王位。李德明年少時期跟著李繼遷東征西戰,過著艱苦卓絕的創業生活,隨著戰功的積累,也逐漸穩定了繼承人的地位。但也是因為多年戰爭,讓李德明深知自己部族實力有限,如果還是像父親一樣與大國為敵終日打仗隻會掏空家底死路一條。


    李德明即位後,提出治國基本方針,依遼和宋。同時向遼宋兩國稱臣,接受兩國封號,穩定住部族南、北、東三個方麵的局勢,集中優勢力量向西發展壯大自己。


    ***曾經說過,打仗需要集中優勢兵力消滅敵人有生力量,其實簡單一句話需要兩個關鍵步驟,第一步是把優勢兵力集中起來,第二步才是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李德明已經做好了第一步,穩住遼宋兩個大國,三麵安全,集中優勢兵力向一麵發展。


    發展之前先報仇,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景德元年六月,李德明安排自己心腹部下假意投降潘羅支,之後自己佯裝小股部隊攻打六穀部族,潘羅支聽說之後沒有重視,率領百餘名騎兵前去救援,結果李德明心腹趁著潘羅支在途中無大軍接應的機會殺了潘羅支,李德明趁機攻打六穀部落,奪得西涼府(今甘肅武威市)。


    消滅潘羅支之後,從景德三年到天聖六年,整整二十二年時間李德明沒有主動發起過大規模戰爭,僅僅是派軍向西打打秋風,其他時間全部用來發展國內生產和對遼宋兩國打太極拳。


    天聖六年,西夏國內生產已經恢複元氣,錢糧充足,李德明準備開始實現他的西拓計劃。五月,夏軍出發攻打甘州(今甘肅張掖),部隊主將是李德明兒子李元昊。


    李元昊生於鹹平六年,得益於父親李德明的休養生息國策,自小受到良好教育熟讀經史子集,尤其酷愛研讀兵書,對各類軍事戰略戰術了然於胸。


    一般來說,生於安樂,沒上過戰場且熟讀兵書的人,往往打仗都不行,比如紙上談兵的趙括和高梁河車神趙光義。但李元昊完全就不是這種類型,他屬於天才類型,戰爭就刻在他的基因裏,隻需要一場戰鬥把基因激發出來就夠了。


    果然,年僅二十五歲的李元昊率軍長途奔襲,砍瓜切菜一樣拿下了甘州,甘州迴鶻可汗連夜逃亡。


    明道元年李德明病逝,李元昊繼夏王位。李德明給李元昊留下的是一個國泰民安兵強馬壯的政權,李元昊決定在父親的基礎上再接再厲領導黨項更進一步,建立獨立國家。


    建國稱帝需要資本,而當時西夏的勢力範圍仍然略小,麵對遼宋兩個大國,如果沒有足夠的國土縱深恐怕連一次討伐都撐不住。西麵的甘州迴鶻已經被西夏占領,李元昊把眼光投向了西南麵的河湟吐蕃。


    甘州迴鶻主要盤踞在甘肅中部,而河湟吐蕃主要控製著青海東北部。明道元年,李元昊發動進攻,占領了河湟吐蕃的貓牛城(今青海大通縣),景佑二年,李元昊又發兵進攻青唐城,青唐城是河湟吐蕃的大本營,長期以來也是絲綢之路的一個重要集散點,是當時青藏高原上最繁華的城市。


    丟掉青唐城,河湟吐蕃部族等於失去了故土,所以河湟吐蕃在青唐城堅決抵抗,李元昊沒占著便宜隻好退兵。第二年河湟吐蕃發生內亂,部族衰弱,無力再與夏軍抗衡,李元昊派兵陸續拿下了瓜州、沙州、肅州等河西走廊上的各個城市,至此,整個核心走廊全部被西夏所控製。


    在猥瑣發育的同時,遼宋兩國相繼給李元昊送來了敕書,遼朝按照舊例冊封李元昊為西夏王,宋朝按照舊例冊封李元昊為西平王。李元昊對兩國的冊封完全不感興趣,宋使來冊封時宣讀聖旨,李元昊不跪不拜一副強硬作風,冊封結束後召集群臣感慨,先王當年何必受這樣的冊封,我們國家如此強大,絕不應該臣服於他國之下。


    李元昊不知道這是他爹給他留下來的基業嗎?李元昊太知道了,但他還是要發表這番言論,他要挑起民意掌控輿論,為登基造勢。


    當然,建立國家可絕不是簡單的發表一番言論就能建立起來的,為了激發起民眾最強烈的民族主義愛國精神,李元昊下令,從文化上徹底改革,建立起黨項族特色的大夏國新文化。


    第一條是黨項族統統改姓,改迴原來老黨項族的姓氏,李元昊同誌身先士卒做出表率動作,不再用漢姓,給自己改成了黨項姓“嵬名”,又給自己改了名字“曩霄”,連起來就是嵬名曩霄,鑒於這個名字實在過於拗口還難辨認,以後我還叫他李元昊大家知道就行。


    你改沒問題,你原來是什麽你還改迴去什麽,李元昊他們一家可是有黨項姓的,黨項原始鮮卑族一支部落,李元昊的祖上拓跋思恭在唐朝那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你現在不改迴拓跋卻改成一個讀都不好讀的姓氏這算什麽,黨項族過去的曆史不傳承了?


    改完姓氏,李元昊又接著頒布第二條改革:衣冠改革。規定普通老百姓隻能穿青綠色的衣服,而朝中大臣根據品級高低依次也有對應的穿戴搭配和顏色顏色,不能亂穿。


    改革衣冠的同時還有發飾,李元昊下達禿發令,禿發令規定剃光頭上中間部分頭發,兩側和後部留發,所有國人三天之內必須完成剃發,否則格殺勿論,堪稱西夏版“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


    在古代封建社會上草原民族常常都有“髡發”的習慣,早期的鮮卑、契丹、室韋包括後來的蒙古都有這個習慣,草原民族民風彪悍,也許是蓄發不利於衛生,也許是特殊的審美習慣,各個民族的髡發形式也各不相同。今天如果到寧夏曆史博物館還有豐富詳實的西夏國文化介紹,包括狂炫酷拽吊炸天的西夏發型,說實話,沒什麽美感。


    再接下來就是絕對的重頭戲了,李元昊下令借鑒漢字和契丹大字,創造黨項民族新文字,經過西夏學術大家野利仁榮一通研究整理,製作出十二卷西夏文字典籍。西夏文字頒布之後李元昊下令,此後所有國家大事全部由西夏文記錄,國家開科取士、詔令發布等所有正式場合通用文字也全部采用西夏文。


    西夏文分別借鑒了漢字和契丹大字,也出現了漢字和契丹大字同樣的問題,那就是推廣起來非常困難,漢字我們都熟的,繁體字難寫,拋開港台地區不說,就算讓我們現代人去寫繁體字也是不好上手,否則也不會有建國初期的漢字簡化運動。契丹大字就更不用說了,筆畫多結構複雜,後來為了方便民眾學習使用不得不再創造出一種表音文字契丹小字與契丹大字同時使用,就像日語裏平假名+片假名一樣,這才慢慢的應用推廣起來。


    西夏文借鑒的這倆複雜文字的結果就是自己成了更加變態級的複雜,在民間普及程度並不好。由於西夏境內當時有大量漢人居住,平時語言文字還是以漢語為主,為了方便國民掌握西夏文和國際交流,後來西夏專門組織學者編纂了翻譯典籍《番漢合時掌中珠》,像雙語字典一樣專門介紹西夏文與漢字之間的對應關係。


    插句後話,西夏滅亡之後,國家所有文化典籍被蒙古人毀之一炬,西夏文成為死亡文字,導致後世出土的所有西夏文物、圖書全部無法解讀。清朝末年,俄國人科茲洛夫在我國內蒙古額濟納旗黑水城遺址盜墓時發現了一部完整的《番漢合時掌中珠》,當即盜走,後經輾轉,這部國寶被藏於俄國聖彼得堡東方研究所。


    改革開放後,經過國家外事部門和文物工作者艱苦的談判,俄方終於同意我們派專業人員到聖彼得堡東方研究所借閱並翻拍黑水城出土文獻。由於當時還沒有成熟的電子掃描儀器和數碼相機,上海古籍出版社安排了兩名工作人員攜帶著笨重的傳統相機、膠卷、顯影定影藥水等器材來到聖彼得堡,從1993年開始,一直到2000年才完成全部國寶的翻拍、整理工作。上海古籍出版社也在這幾年中陸陸續續出版了《俄藏黑水城文獻》,一共十四冊,包含整套完整的《番漢合時掌中珠》和其他重要的古典文獻。


    我在京東上看了下,每一冊的定價大概在一千五百塊左右,書籍紅底黑邊,側麵鎏金字體非常考究,經典美觀的封麵設計即使過了二十多年仍然讓人眼前一亮,漂亮的圖書裏麵包藏著我們國家悠遠綿長的美麗文化,讓人喜歡得不得了。


    相比起來現在一些小年輕動輒去買偶像紀念冊收藏、動漫人物特攝收藏、某個電影ip限量版手辦收藏這些個割韭菜行為,我倒是覺得搞一套《俄藏黑水城文獻》迴來收藏更有性價比,全套下來不過萬把塊錢,這麽劃算的寶藏圖書買來收藏,豈不美滋滋?


    《番漢合時掌中珠》的迴歸讓西夏文起死迴生,不少地區至今甚至還有西夏文的應用,比如寧夏省的發票防偽就使用了西夏文的“寧夏國稅”字樣,國稅定製字體,不法分子想造假都造不來。


    創製完文字之後,李元昊又召集學者製定了符合西夏國情的音樂、祭祀、占卜等禮儀製度。忙前忙後這麽一大串,景佑五年十月十一日,李元昊正式登基稱帝。


    李元昊稱帝了,北宋朝臣上下一陣懵,這不對啊,以前這孩子他爹李德明一直都是大宋的好臣子,怎麽到了兒子這裏說反就反了呢?朝廷上下經過慎重商量製定了三項措施:削爵位、停互市、邊境張貼榜文取元昊首級者賞萬金。


    沒什麽卵用,民族意識一旦覺醒,不痛不癢的打壓隻會激起更大的反抗精神。


    北宋沒派兵圍剿西夏,李元昊也不敢輕易對宋作戰,為了試探北宋虛實,他在稱帝的第二年寶元二年派人到陝西宋夏邊界的金明寨(今陝西延安西北)扔下文書、錦袍、玉帶等物品,並在文書中寫明約北宋金明寨守將李士彬叛宋歸夏。


    文書被巡邏的守軍發現,上報到宋軍主帥夏元亨那裏,夏元亨看了文書之後一笑了之,李士彬跟西夏是世仇,怎麽可能投降西夏,即使投降也不可能做出如此明顯的露餡行為,必定是反間計。


    李元昊熟讀兵書顯然有些囫圇吞棗,反間計的精髓在於以假亂真,搞得這麽一出蹩腳的反間計被宋軍一下子就識破,計謀的精髓還差點火候。


    一計不成李元昊再使一計,康定元年(公元1040年)正月,李元昊集結十萬大軍號稱要攻打延州(今陝西延安),延州主官範雍嚇得趕緊奏報朝廷請求增兵,結果還沒等朝廷迴複,李元昊又不打了,還派人專門送信到範雍這兒承認錯誤,表示要痛改前非,範雍一看李元昊要和平相處那肯定好,於是便不再增派守備力量。


    李元昊忽悠了範雍之後,馬上派出大量黨項武士偽裝成流民混入金明寨附近,李士彬向範雍請示能否把這些流民安置到南方,結果範雍迴答李士彬,把他們流放到南方還不如就地安置增加我們的勞動力。


    這批武士將是宋軍戰敗的根源。


    沒過多久,李元昊再次發動進攻,邊境戰報傳來,範雍大驚失色,金明寨是延州的防禦前線,一共大小堡壘三十六個,範雍指示李士彬嚴防死守,三十六個寨一個也不能丟。


    本來李士彬率領的宋軍兵力將近十萬,當麵鑼對麵鼓十萬對十萬跟夏軍硬剛未必打不過,但十萬人分散把守三十六座堡壘那就是十萬除以三十六,每座堡壘就隻剩下兩千七百人,十萬對上兩千七,兩千七必死。


    全軍都勸李士彬不要分兵把守,李士彬兒子李懷寶更是死諫,分兵必輸。但軍令如山,李士彬不敢抗命,無奈之下隻好分兵把守,每個寨都留了守軍,結果李元昊率領騎兵主力過來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把三十六個寨一掃而光,宋軍根本無力抵抗,李懷寶奮力抵抗戰死沙場。


    李士彬一看這仗要輸,趕忙上馬撤退,然而身邊的士兵已經被之前來延州安置的黨項武士收買,給他準備了一匹病馬,李士彬騎著病馬根本跑不動,上去就被西夏軍生擒。


    金明寨失守,延州城等於暴露在夏軍的鐵蹄之下,範雍慌了,趕忙詔令附近的宋軍前來防守,鄜延、環慶副都部署劉平,鄜延副都部署石元孫分別率部前來。


    到了仁宗年間,北宋軍製逐漸穩定,不像太祖太宗朝那樣大佬們亂掛職。仁宗朝地區方麵軍事一把手為都部署,相當於大軍區總司令,由於太過重要一般由中央派遣的經略擔任,比如後來的夏竦。除了都部署之外,還設副都部署,往往擔任一行政路的軍事長官,相當於軍長,帶兵少的五千八千,多的數萬人比如劉平、石元孫都是副都部署。再往下就是都監,一般來說隻率領一支部隊,兵力一般也就是幾千人到萬把人。


    李士彬以一名都監的職位手底下能管那麽多人,是因為修建堡壘需要,手下不全是戰鬥兵力,還有大量的工程兵、運輸兵、屬於特殊情況。


    劉平本是文官,進士及第後擔任禦史,後來因在朝中跟丁謂不對付被貶出京,宋朝有文人帶兵的習俗,而且劉平在地方任職時曾有過行俠仗義的英雄事跡,輾轉來到西北領軍。石元孫這位將領來頭就更大了,隻介紹一句,他是開過功臣石守信的孫子,軍旅世家。


    劉平、石元孫倉促來援,根本來不及召集大量兵力,隻是率自己所部各兩千人,兩路宋軍匯合後來到了延州城外的三川口駐紮。當時已經到達延州城的還有其他三路宋軍,分別是黃德和部、萬俟政部和郭遵部,由於戰事緊急,三將跟劉平石元孫一樣都隻帶了自己直屬部隊兩千人前來,這樣,延州城下終於集結了總共一萬宋軍。


    五路宋軍中劉平品級最高,於是劉平號令五路宋軍合兵一處共同迎敵,劉平的戰術思想非常正確,分兵隻會慘敗,團結在一起才有勝算。但劉平忽視了一件事,那就是夏軍有十萬大軍,之前李士彬的十萬守軍都已經被擊潰了,現在就憑他手上區區一萬餘人的宋軍指望什麽跟夏軍對抗?況且五路宋軍互不統屬,隻是臨時湊到一起參與會戰,劉平對其他四將的節製能力非常有限,這場戰鬥可以說從沒開打之前,宋軍就已經輸了。


    劉平輕敵冒進,李元昊卻還在故意示弱,正月二十三日,李元昊派出幾百人佯攻,宋軍一鼓作氣上去就消滅了這股夏軍,剛剛消滅一股夏軍,李元昊又派了一支騎兵進攻,宋軍還來不及休整馬上繼續應戰,西路都巡檢時郭遵身先士卒帶頭殺入夏軍中,手持一把鐵杵斬殺數名夏軍,所向披靡。


    但逐漸的,兩軍的差距顯露出來了,夏軍後繼部隊源源不斷,而宋軍疲態盡顯逐漸不支。更要命的是關鍵時刻,其中一路主將黃德和領著自己的兵跑了。


    總共也就萬把人苦苦支撐,其中兩千人正打著跑了,這場仗直接一邊倒,劉平派自己兒子劉宜孫追上黃德和,拉著黃德和馬韁繩勸黃德和帶兵迴去,黃德和完全不聽勸,策馬而遁。


    宋軍陣中少了一塊,直接導致陣型大亂,李元昊發起總攻,夏軍開啟了屠殺模式,最後萬俟政、郭遵戰死,劉平、石元孫收拾了一千餘名殘兵且戰且退,退守到延州城西南,紮起營寨修築工事防守。


    第二天正月二十四日黎明,夏軍發起最後一次進攻,直插入宋軍陣中將劉平和石元孫兩部一分為二,宋軍在無力抵抗全軍覆沒,劉平和石元孫戰敗被俘。接著李元昊大軍圍攻延州,眼看著延州城就要丟了,碰上天降大雪,夏軍軍需跟不上沒吃的沒穿的,最後隻能退兵。


    此戰後果極為惡劣,要知道當時西夏國內像樣的州也就靈涼甘夏銀五個州,滿打滿算能夠撐得起的也就十萬人級別的軍事行動了,但就這一次行動就一戰而勝。金明寨的十萬宋軍已經是延州的全部守備力量,此戰直接導致西夏東南部與北宋接壤的北宋延州被打殘,從此延州麵對西夏等於不設防,消息傳迴開封,舉朝震驚。


    要知道,自從澶淵之盟後,北邊遼國不來打了,李繼遷死後西北也不打了,北宋已經承平日久三十多年沒打過大仗了,可沒想到這次跟西夏剛打了一仗居然敗的一塌糊塗,經朝議,黃德和臨陣逃跑被判腰斬、延州主官範雍貶官。


    該殺的殺了該貶的貶了,陝西方麵必須要重新安排官員主持軍政大局,朝廷經過考察安排夏竦任陝西經略,總管陝西一切軍政事務。


    夏竦,江西九江人,從小聰明好學,父親是個軍人,在澶淵之戰時戰死,朝廷撫恤家屬給夏竦安排了官職。澶淵之盟結束後,朝廷舉行了賢良方正開科取士,相當於在忠孝賢良的這批人中定向選拔高級公務員,夏竦作為英雄後人也參與了此次選拔,一舉中第,此後逐步獲得升遷。


    大中祥符年間,王欽若丁謂大肆吹捧天書運動,夏竦根本不參與,朝廷安排夏竦去玉清昭應宮任職,這在當時是絕對的追求進步的快速通道,然後夏竦去了之後隻是恪盡職守,不獻頌文,不獻祥圖,這樣的異類在朝中當然無法久留,不久之後丁謂便借故把夏竦貶去了地方。


    寶元二年七月,夏竦來到陝西任涇原路安撫使,康定元年三川口之戰後陝西方麵無人可用,朝廷便升任夏竦為招討使經略整個陝西,為了做好帝國西北防禦工作,朝廷又先後調韓琦和範仲淹來到陝西。


    韓琦,相州人(今河南安陽市),自小父親去世,母親獨自撫養小韓琦,韓琦自小聰明過人,嚴肅端莊不愛說話,聰明加上刻苦讀書,天聖五年,年僅十九歲的韓琦考中進士,步入官場。


    天才人生的開端,都是近乎一致的相似。


    任職地方期間,韓琦母親病逝,三年丁憂之後,朝廷起複韓琦並調入中央任職。景佑三年,韓琦任職右司諫,沒錯,就是之前範仲淹任職的那個崗位,右司諫。


    擔任諫官的韓琦沒有辜負諫官的職責,開足馬力向朝廷諫言,提出大量切實存在而且中央處理不當的問題,在他的進諫之下,先後有兩位同平章事、兩位參知政事黯然下課,史稱“片紙落去四宰執”。


    除了彈劾朝堂,韓琦對皇親也不客氣,真宗楊淑妃是仁宗乳娘,景佑三年楊淑妃病逝仁宗追封太後,其弟楊景宗進京奔喪,見到仁宗居然提出索要一處京城府邸。給楊太後守靈期間更是不尊禮數,喝的酩酊大醉,在靈堂大唿小叫。迴到地方之後更是目無法紀,甚至毆打地方官。


    仁宗素來心善,楊景宗多次出格仁宗隻是警告,大家對楊景宗這個皇親也都不願多招惹,但韓琦可不會慣著他,直接向中央上梳彈劾楊景宗,楊景宗被貶官。


    如果宋朝有微博的話,那麽肯定能看到被貶出京的前任右司諫範仲淹常常給現任右司諫韓琦點讚。


    寶元二年,益州(今四川成都市)、利州(今四川廣元市)遭逢雨災,朝廷派韓琦到當地任兩州安撫使。韓琦到任之後,裁撤冗官、開倉濟民,拯救當地上百萬災民。


    救災結束後,韓琦迴京複命,當時陝西戰事吃緊,韓琦根據時局上梳了一封剖析陝西局勢的奏疏,仁宗非常重視,當即派韓琦到陝西任安撫使兼招討副使,協助夏竦經略陝西。韓琦又向仁宗推薦範仲淹一同赴陝西對抗西夏,恰逢當時範仲淹被貶官在越州(今浙江紹興),而貶官期間也一直沒有停止給朝廷上梳有關陝西戰事的奏疏,仁宗一琢磨都是國家棟梁,對陝西戰局也都有深入分析了解,那就安排上,於是也派範仲淹到陝西任安撫使兼招討副使,同為夏竦副手。


    當時陝西與西夏接壤的主要有三個地區,從西往東分別是涇原路(今甘肅東部)、環慶路(今甘肅慶陽地區)和鄜延路(今陝西延安地區),涇原路由韓琦坐鎮,環慶路由任福防守,鄜延路由範仲淹主持。


    鄜延路的延州宋軍在此前已經與夏軍戰鬥多次,範仲淹來到之後重新整備軍隊,嚴明軍紀。以往範雍治下與夏軍戰鬥,宋軍按照軍官品級高低出戰,低級軍官先上,高級軍官後上,需要的兵馬自己去點。範仲淹一改這種惡習,嚴格要求各將領率自己人馬,平時自己操練,戰時統一聽從號令令行禁止。


    範仲淹其實是在違規操作,按照宋朝軍事製度,武將定期輪換,作戰時憑符節領兵上陣,故而有宋朝“兵不識將,將不識兵”的現象。然而互不認識就沒有心理負擔,就像我們今天上班如果領導每個月換一茬那我們肯定就是每天都劃水摸魚,反正領導也待不久。範仲淹非常清楚這種現象帶來的危害,但他是帶著打贏西夏的使命來的,規矩約束普通人那是規矩,規矩在大佬麵前形同虛設,範仲淹就這麽幹了,而且效果不錯,在他的麾下逐漸湧現出若幹傑出將領,包括後來遠征交址的郭逵、西夏的老對手種世衡和名將狄青。


    隻不過當時,將軍們還稍稚嫩。


    整頓完部隊之後,範仲淹開始實施他的軍事計劃:修築堡壘,一步一步蠶食西夏,蠶食到西夏撐不下去主動投降。


    範仲淹派種世衡在延州城北二百裏宋夏兩國邊境線上鑿石取水築城,造了一座堡壘叫青澗城,距離西夏核心州銀州、夏州都非常近,築城期間夏軍屢次來進攻都被宋軍打了迴去,青澗城建好之後夏軍不敢輕易進攻延州,恨得咬牙切齒,李元昊活動區域更是大受限製。


    韓琦的與範仲淹的軍事思想不一樣,主張速戰速決,避免持久戰拖垮國家經濟,集中兵力一次性幹掉西夏。


    兩位大佬各執己見,各自練兵整備軍務,讓領導夏竦發現一個嚴峻的問題,韓琦和範仲淹這兩位大佬,他控製不住。


    宋朝一貫的作風是文官掛帥出任地方軍事一把手,夏竦是陝西經略招討使,整個陝西的軍政一把手,但韓琦和範仲淹都各自有一套成熟的對夏政策,夏竦支持這個,那個不同意,支持那個,這個不同意。


    夏竦慫了,隻好派人向中央稟報,聽朝廷決斷。


    其實韓範兩人主張各有道理,貫徹誰的思想都不見得有錯,但作為國家軍事行動,必須有絕對統一的行動方針。夏竦的匯報到了中央,不久傳來迴複,朝廷指示涇原路、環慶路兩路兵馬組織進攻,範仲淹的鄜延路仍然築堡招降。


    其實中央出現這種決策也不奇怪,當時中央的首相是呂夷簡先生,有這位先生在,跟沒這位先生在,感覺也沒什麽區別。


    接下來的仗其實不用打,隻要打,宋軍肯定敗。


    李元昊不會給宋軍猶豫的時間,慶曆元年(公元1041年)二月,西夏號稱十萬大軍進攻懷遠城(今寧夏西吉縣),韓琦派任福率涇原、環慶兩路宋軍約兩萬人迎戰,兵力懸殊太大,韓琦知道不能硬拚,暫時隻要能打退夏軍就行。特意交代任福從懷遠城後方沿著宋軍堡壘行軍,觀察夏軍形勢,夏軍此次聲勢浩大不易戰勝,可以在夏軍迴軍路上設伏,一定不要輕敵冒進。


    二月初十任福率軍出發,到了懷遠城附近正好遇上一隊宋軍當地守軍迎戰夏軍,還沒等任福大軍趕到這股夏軍就潰不成軍跑了,丟下一地糧草輜重。看到夏軍跑了,任福的先鋒桑懌策馬便追,任福一看也跟著上頭追了起來,宋軍全軍跟上一起,一直追到好水川(今寧夏隆德縣六盤山西),天色已晚,任福和桑懌追的太快太遠就在好水川直接駐紮,後麵兩位都監(此處都監屬於宋朝掌管邊防軍事的官職,與皇宮中負責某個部門的宦官所任“都監”不同)朱觀、武英率後隊在南側五裏外的龍洛川駐紮。


    第二天一早,宋軍繼續沿著好水川深入追擊,任福沒有等朱觀、武英的後隊前來會合,而是繼續保持高速前進。追到羊牧隆城(今寧夏隆德縣西北),先鋒部隊發現一批泥封的銀盒子,裏麵有跳躍響動聲,桑懌不敢打開,等到任福過來,任福沒怎麽擔心,讓人直接打開所有盒子,結果一打開盒子,原來全是帶著哨子的白鴿,白鴿一出盒子四散飛走,一時間遮天蔽日,風吹動哨子嘩啦啦作響,如同詭異的鈴鐺。


    李元昊導演傾情奉獻的這場恐怖片,正式上演。


    夏軍從好水川東側的六盤山上衝鋒而至,宋軍還來不及列陣,猝然迎戰,被夏軍的騎兵分割包夾成好幾塊,但宋軍也是騎兵為主,迴過神之後開始反擊,雙方從清早廝殺到中午,眼看著夏軍源源不斷的撲上來,宋軍漸漸不支,且戰且退往山上退,想接著山勢俯攻夏軍挽迴敗局。


    宋軍還沒上到山上,夏軍陣中突然豎起一麵高達兩丈的旗子,旗子向左揮,山頭左側衝出一隊精銳騎兵;旗子向右揮,山頭右側衝出一隊精銳騎兵。宋軍還沒來得及上山,就被兩隊精兵衝下山來,夏軍借著山勢徹底衝垮了宋軍的陣營,這場戰鬥終於演化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桑懌戰死,任福左突右衝,身上被射中了十多枝箭就像刺蝟一樣,身邊親軍護衛勸任福趁機逃跑,任福說,我是主將,如今兵敗隻有以死殉國。說罷接著戰鬥,自己的坐騎三次被夏軍射死,然後三次換馬再戰,先後被夏軍刺中臉頰喉嚨,最終戰死,兒子任懷亮也一起戰死。


    任福主力全軍覆沒,李元昊率軍撲向朱觀、武英的後隊。


    朱觀、武英所率的後隊本來就以步兵為多,主力在三川口覆沒之後,這隻不足萬人的後隊麵對夏軍幾乎等於待宰的羔羊。夏軍很快包圍了宋軍,然而兩人仍然堅持戰鬥,從下午一直打到日落,打到後來武英身受重傷已經無法堅持戰鬥。朱觀、武英跟夏軍搏命的時候,周圍的宋軍也趕了過來,羊牧隆城的都監王珪率四千五步兵、渭川都監趙津率兩千騎兵在夏軍的包圍圈之外衝了幾次都沒能衝破夏軍的包圍圈。


    終歸是寡不敵眾,朱觀、武英、王珪和趙津率領的宋軍加一起不過一萬多人,夏軍號稱十萬即使有水分,兵力也遠多於宋軍,包圍圈裏的宋軍支持不住首先潰散,於是夏軍開始追殺,接著外圍的王珪、趙津部跟著潰敗,宋軍徹底崩潰,武英、王珪、趙津全部戰死,朱觀收拾起一千餘名殘兵趁夜逃迴。


    好水川之戰傳入京城,再一次舉朝震驚,要知道,即使是跟遼國作戰,宋軍一次性被殲滅一萬人以上的戰役也不多,三川口之戰被殲十餘萬,好水川又被殲一萬多,北宋好歹也是個大帝國,輸的在國際社會上抬不起頭。


    而背後的根本原因就是論軍事能力,北宋這邊沒一個比得過李元昊的,在那個狄青還隻是個中下級軍官,種世衡也不能獨當一麵的時代,李元昊就是最強。


    北宋以文抑武,文臣具有天然的高級社會地位,比如範仲淹、比如韓琦,這兩位大佬在中央連宰相都不放眼裏,到了地方更是各有一套主張,互相說服不了,而節製兩位大佬的夏竦手底下一共三張牌,除了範仲淹韓琦之外就是環慶路的守將任福,任福是武將,對他來說夏竦韓琦範仲淹都是大佬,大佬們打架他不管,大佬們說啥他都聽。


    李元昊知道北宋內部意見分裂,北宋不知道李元昊知道自己內部意見分裂。狡猾的李元昊為了給大佬們火上澆油,偷偷的跟範仲淹書信往來談條件,範仲淹知道李元昊不會輕易投降,但是為了貫徹自己穩紮穩打的戰略思想便不斷寫信勸說,李元昊想穩住範仲淹,範仲淹也想穩住李元昊,李元昊知道範仲淹主守,範仲淹不知道李元昊知道自己主守。


    好水川之戰前,範仲淹派去送信的使者到了夏州便被李元昊扣下,一直到好水川之前結束後才把使者放迴去,範仲淹在等待李元昊迴複的間隙人家已經把宋軍包完餃子了。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李元昊段位明顯比北宋幾位大佬高得多。


    對於這一戰,朝廷的反應也挺有意思,史書記載,首相呂夷簡驚唿,一戰不如一戰,可駭也!


    首相大人了,一把年紀了,咱也不知道他是真心沒見過世麵還是故意冷嘲熱諷,簡直沒一點兒宰相的威嚴,成何體統。


    相比於吃瓜看戲的首相大人,仁宗是最鬱悶的,因為接連大敗愁的飯都吃不下去,經群臣合議,下詔貶韓琦為秦州(今甘肅天水秦州區)知州、貶範仲淹為慶州知州(今甘肅慶陽市),免去夏竦陝西經略招討使職務,派資政殿學士陳執中到陝西任經略招討使。


    改變了人事任命,依然沒有改變邊境宋軍的命運,北宋即將迎來第三次大敗。


    接連兩次大勝給了李元昊極大的信心,在謀士張元的建議下,一個宏偉的目標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西夏的國土南至祁連山,東至賀蘭山,在祁連山和賀蘭山的東南角交匯處,六盤山向東南處延伸,一直綿延到關中平原,關中平原的最南端就是長安。


    拿下長安,對於任何一個割據政權來說都意味著割據走向統一、反賊走向正統的開始,是所有割據政權夢寐以求的目標。


    諸葛亮五出祁山望長安而不得溘然長逝,赫連勃勃自北而下一戰奪取長安,李元昊的實力比赫連勃勃強多了,當年赫連勃勃發跡的統萬城也是西夏的國土,多少次午夜夢迴,李元昊的眼前全是赫連勃勃攻入長安的景象,隻不過主角換成了自己。


    謀士張元不是個簡單人物,本為陝西華陰一個普通讀書人,在宋朝屢試不中,但這位讀書人心氣高的很,不甘心浪費大好青春年華,得知李元昊在西北風起雲湧,居然主動跑去夏州想要投靠李元昊。


    到了夏州城總歸要引起李元昊的注意才能建言獻策,張元夥同一個叫做吳昊的朋友在夏州城中心地段一家酒館裏天天喝酒,喝完酒還在牆上塗鴉“張元吳昊來飲此樓”,城內守軍很快看到塗鴉,犯了李元昊的名諱,馬上把張元抓了起來送到李元昊跟前。


    李元昊看張元讀書人樣貌便細細盤問,這一盤問下沒想到張元直接給李元昊出了一版西夏版的“隆中對”:北結契丹共同抗擊趙宋,抓住機會取關中之地,拿下長安便可與北宋隔潼關對峙,徹底站穩腳跟。接下來是學西晉統一三國還是學隋朝統一三國,就看李元昊的決策了。


    戰略的核心要素在於拿下長安,而自六盤山東側進攻長安需要經過渭州,渭州是涇原路治所,韓琦被貶之後,朝廷派王沿做渭州知州,葛懷敏為涇原路副都部署。


    葛懷敏這個人是軍旅世家,父親葛霸在太宗朝曾經立過戰功,後來葛懷敏就蒙蔭做了官,在邊關帶兵時參與過幾次平叛逐漸升遷,韓琦被貶之後調任涇原路副都部署。範仲淹對葛懷敏有個評價,說這人不會帶兵。


    慶曆二年九月初一,李元昊再次興兵十萬攻打涇原路最北處的鎮戎軍堡壘,葛懷敏奉命抗敵,根據以往經驗,李元昊一旦出動從來都是兵力強大氣勢洶洶,所以王沿特意交代葛懷敏,到沿途堡壘憑堅城防守敵軍。九月初九,葛懷敏召集涇原路幾位主要都監許思純、趙珣、曹英、劉湛、劉賀等人在瓦亭寨集結,宋軍總計接近兩萬兵力向北出發。


    宋軍一路向北,九月二十日走到接近鎮戎軍的一處叫做養馬城的堡壘時,趙珣勸葛懷敏,西夏進攻我們肯定是想速戰速決,硬碰硬我們不是對手,現在已經到了接近邊境的養馬城了,不如就地駐防,夏軍來了之後我們背靠城池以逸待勞,加上鎮戎軍在後麵截斷夏軍糧道,等到夏軍自己糧草不濟時候,我們再反攻他們才是十拿九穩。


    葛懷敏不聽勸,下令兵分四路,繼續向前方定川寨前進。


    沒人知道葛懷敏在想什麽。


    九月二十一日,四路宋軍中劉湛率領的宋軍首先遇敵,李元昊親率主力,沒有懸念的幹掉了劉湛部宋軍。葛懷敏與其他幾路宋軍剛剛到達定川寨,還沒來得及援救劉湛,李元昊已經率主力追了過來,夏軍將定川寨團團圍住,毀掉堡壘外圍過河的板橋,接著又截斷定川寨的水源,宋軍陷入困境。


    宋軍無奈隻得應戰,劉賀率羌族士兵組成的蕃軍守寨西,葛懷敏率中軍守寨東,曹英率本部兵馬守寨東北。夏軍首先進攻劉賀,劉賀麾下的蕃軍幾乎沒什麽抵抗就潰不成軍,葛懷敏中軍訓練有素戰鬥力比較強,與夏軍陷入纏鬥,曹英率部也與夏軍搏殺。


    兩軍激戰正酣,突然刮起了東北風,夏軍順風俯攻如虎添翼,宋軍頂風仰攻眼睛都睜不開,如此一來,夏軍順勢就殺入宋軍陣中,宋軍大亂,士兵四散奔逃。曹英臉部中箭無法堅持作戰退迴城中,葛懷敏也身受重傷被部將救迴城中。


    打了一天的仗,宋軍敗局已定,到了晚上,李元昊在城外點起篝火,對著城頭喊話,說你們宋軍主帥不是會用陣圖嗎?你不是很能打嗎?如今被我軍團團圍住,你倒是出來打啊。


    宋軍已經如同驚弓之鳥,打不動了,當晚葛懷敏召集眾將定下突圍方案,第二天天明,葛懷敏率部突圍,宋軍猛地衝出來,夏軍一時間沒擋住,結果等宋軍往東衝了二裏路程之後遇到了長城界壕,界壕深達六七丈,而界壕上的橋已經被夏軍燒掉了。


    宋軍忙著找橋亂作一團的時候,夏軍從後麵追上來了,原來放你出來,就是為了讓你絕望。


    接下來的屠殺失去了懸念,葛懷敏、曹英、趙珣等十四名將領戰死,宋軍將近兩萬人全軍覆沒,除死傷近萬人外,被俘九千多人,最後僅剩一千餘名殘兵。


    定川寨之戰後,李元昊乘勝南下進入渭州腹地大肆擄掠,十月,搶購了之後向東進軍,兵鋒直指長安。打到彭陽(今寧夏彭陽縣)時時任原州知州景泰率兵五千前來抵抗,李元昊故技重施,詐敗設下伏兵,等著景泰來自投羅網,沒想到景泰直接不前進,派人上山消滅伏兵。


    李元昊率中軍等伏兵信號,等來等去等來了伏兵被消滅的消息,本想再打,結果發現手下的將士隻是吃了一場敗仗都不願再打了,將士們都搶夠了。


    夏軍打過來,李元昊為了激勵將士,許諾大家進入宋境可以隨意搶掠,定川寨之戰後渭州遭到嚴重劫掠,夏軍上下已經搶的盆滿缽滿,而景泰這次前來僅僅是挫敗了夏軍的伏兵,卻讓夏軍士氣大落:原來夏軍不是每戰必勝的,既然已經搶完了還留在宋朝這邊做什麽?


    李元昊想打進長安,張元想打進長安,但麾下的西夏中下層軍官甚至大部分高級軍官對打進長安沒什麽興趣,李元昊知道士氣一旦下滑就必須撤,宋軍可以一敗再敗,但夏軍隻要失敗一次那就是滅頂之災,他不能冒險。


    李元昊撤了,後方來報,太子病死,他要迴去處理後事。別看李元昊前線屢戰屢勝無限風光,後宮裏的爛賬簡直理不清。甚至跟前線的殘酷戰爭相比,後宮的血腥程度一點都不遜色。


    李元昊的母親姓衛慕,李德明剛死沒多久,李元昊尊母親為衛慕太後,繼位沒多久,景佑元年,衛慕太後的弟弟李元昊的舅舅衛慕山喜謀反,被李元昊提前下手殺掉,接著李元昊把衛慕氏所有人綁上石頭沉入河底滅了族。一般來說謀反的大罪滅族也可以了,誰知道李元昊實在是太狠,說衛慕氏還有一個漏網之魚,太後衛慕氏也要殺。


    沒人敢向太後行刑,李元昊一看都不敢是吧,我自己來。於是真的端了一杯毒酒跑去太後宮裏淚流滿麵的跪請太後飲鴆自殺,衛慕太後一看兒子來逼自己自殺,又氣又悲將毒酒一飲而盡,李元昊怕被人戳脊梁骨,交代對外宣布太後突發疾病而死。


    毒殺了親娘之後,衛慕氏隻剩下最後一個僅存的獨苗,李元昊的表妹兼皇後,衛慕皇後。衛慕皇後從小由衛慕太後養大,太後視如己出,與李元昊雖為表兄妹但情同親兄妹,李元昊害死太後之後,衛慕皇後悲憤交加痛斥李元昊,李元昊牛逼慣了哪會受這個氣,就在殺皇後時發現皇後已經懷孕,不得已隻能先打入冷宮。


    衛慕皇後打入冷宮之後,李元昊又立了個皇後姓野利,野利皇後上位之後一直惦記著冷宮裏的衛慕皇後,等到衛慕皇後生了孩子之後就給李元昊吹枕頭風,說衛慕皇後的孩子長得不像李元昊。


    天性狡猾的李元昊麵對女人時智商總是不在線,情同親兄妹的皇後怎麽可能背叛皇帝,但李元昊聽了野利皇後的話,越看孩子越不像自己,於是將衛慕皇後和孩子一起賜死。


    衛慕皇後死後,野利皇後給李元昊生下三個兒子,老大李寧明被李元昊立為太子,李明寧跟李元昊性格完全不一樣,李元昊殘忍好殺,李寧明溫良恭儉讓根本不熱衷他爹那一套。李元昊見太子軟弱便問他如何養生,李寧明說少殺人。又問他如何治理國家,李寧明說要清心寡欲。


    兩句話給李元昊氣的,這孩子一點兒霸王之氣都沒有,以後怎麽繼承江山,交代內侍以後不允許太子來見自己。


    李寧明知道李元昊殘忍的性格,一下子把李元昊惹惱了也是惴惴不安,慶曆二年十二月,李寧明憂懼過度竟然病死了。


    李寧明死後,李元昊又立了李寧明弟弟李寧令哥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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