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德薩的校園很美。但在伊格尼斯心中,無論是凡德薩,還是他的家鄉聖泉山穀,都遠遠比不上魔林布洛賽良德。

    伊格尼斯躺在草坡上,望著天上的雲朵發呆。恍惚中,湛藍的天空中浮現出熟悉的場景——霧氣氤氳的仙女湖畔,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正在彈奏曼多拉,一隻青色的長尾小鳥停在他肩膀上,唱著祝福之歌。風帽下那張絕美的臉乍現羞赧之色,如同蜜酒一般令人心馳神往。這才是世間最美的風景。

    “彌迦……”

    他情不自禁地喚出那個人的名字,心裏如同有千百隻蟲子在撕咬一般痛癢難耐。

    “彌迦是誰?”

    一個金燦燦的腦袋突然遮住視線,奇洛從樹枝上倒掛下來,臉衝下俯視著他。伊格尼斯已經習慣了他的神出鬼沒,隨口附和著:“是誰?”

    兩人大眼瞪小眼,奇洛賞了伊格尼斯一個爆栗。“媽的老子問在你!”

    “問什麽?”伊格尼斯不怕他,英勇的挺起小胸膛!

    “問你剛才思春一樣的在喊誰?”

    “去去去!你才思春!你全家思春!”

    “我全家都死光了。”奇洛滿不在乎地掏耳朵,“你不想說就算了。小小年紀就學人裝憂鬱,不好啊。下次注意點兒。”

    他從樹上跳下來坐在伊格尼斯身邊,從他腦袋下麵抽出一本厚厚的羊皮卷,是魔界史的第一卷。

    “嘖!你怎麽還在看這個沒用的?”奇洛用力敲打伊格尼斯的腦袋,見他毫無反應,幹脆把他拎起來用力□□他肉嘟嘟的臉蛋。

    “還有兩天就要開學了!你這小子到底有沒有緊張感啊!不學好會被那些討厭的家夥看不起的,這我可絕對不允許。這學校裏就咱倆是人類,你可不能給我丟人知道不?”

    “哦……”他知道自己一定會讓奇洛失望的,不僅是因為曆史的重複性,更是因為入學時蓋伊的威脅。那家夥絕對會說到做到。

    馬奇自從那天之後便很少出現,伊格尼斯在奇洛的強迫之下學習入門咒語。這是個相當困難的活計,一方麵他要裝出對這些初級咒語很不熟練的樣子,一方麵他又是真的無法動用半點靈力促發咒語。奇洛交給他的全部都是攻擊類魔咒,沒幾天下來,伊格尼斯的臉上身上便得像沒放幹淨血的豬肉一樣。

    “難道就沒有什麽治愈係的咒語嗎?”又一次被速閃咒攻擊之後,伊格尼斯捂著流血不止的鼻子無奈地抱怨。

    “嘿嘿……”奇洛大大咧咧地看著他,“抱歉,我隻會攻擊咒。”

    “啊?為什麽隻會攻擊咒?”

    “因為沒興趣學其他的。”奇洛掏出白手帕塞住他的鼻孔,再次揮舞手臂,“這不就止住了?再來再來!”伊格尼斯兩眼一翻,徹底昏了過去。

    在奇洛近乎地獄式的訓練下,伊格尼斯終於挨到了開學。這一天從大清早起就陸續有“異常現象”發生,那些個騎著獨角獸來的精靈和駕著南瓜車來的侏儒就不用說了,在天空中到處飛竄的大家夥究竟是什麽?傳說中的龍?

    為什麽一看到他們與龐大形體相比過於“輕巧”的翅膀,就覺得十分擔心呢?不知道坐在上麵的鬼騎士會不會摔下來,算了,就算摔下來也不會怎麽樣,反正他們都已經是鬼魂了。

    伊格尼斯和奇洛趴在窗台上看著來自不同種族的同學從眼前經過,仿佛看了場免費的馬戲表演。一天下來,伊格尼斯發現血獵中最多的跟他們差不多的家夥,據奇洛說低年級的學生中隻有他們兩個人類,所以這些外表酷似人類的家夥也就是血族的宿敵了——狼人。

    鑒於他們兩個的“極少數派”身份,大部分學生對他們兩個都視而不見,甚至有些家夥還專門走到他倆麵前重重的“哼”了一聲表示不滿。還好伊格尼斯早有思想準備,相比奇洛,他平靜的多。奇洛一直罵罵咧咧,直到一個精靈少年出現在他們麵前。奇洛就像是突然被誰掐住脖子,沒聲了。

    “嗨,奇洛。”

    這是至今為止唯一一個跟他們打招唿的,這少年跟奇洛年齡相仿,一頭飄逸的銀發,尖尖的耳朵,眼睛宛如最純粹的藍寶石。見到他的臉,就會理解奇洛所說的“標致”是怎麽迴事。

    一天下來伊格尼斯他們見到的精靈不超過十個,每個都前唿後擁有一大群的仆役。這個精靈身邊一個仆從都沒有,但當他穿越人群向兩人走來時,同學們自動為他讓出一條路,四周無比安靜。

    他便是精靈族的大王子,多年之後的精靈王——內特·雪·雅森。

    他是伊格尼斯在凡德薩的另一位摯友,也是奇洛的情人。但現在,奇洛對他的態度隻能說是相當惡劣。他衝著精靈王子惡狠狠地啐了一口,飛也似的逃走了。

    精靈少年一直目送著他離開,直到看不見了才把目光轉迴到伊格尼斯身上。

    “嗨,我叫伊格尼斯,很高興認識你。”

    “我知道,你是那個新來的學生,奇洛的直屬學弟。”

    許久不見,伊格尼斯依舊十分欣賞他這種含蓄的交際方式。他是雪精靈,外表冷若冰霜,隻有他的至親和摯友才明白,這個冷漠少年有著一顆熾熱真誠的心。

    “我替奇洛向你道歉,他可能是中午吃了太多洋蔥不消化,嘴巴比較臭。”伊格尼斯主動替老友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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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係,他一直都是這樣的。”

    “哦?”

    “奇洛不想見我,”精靈少年狡黠一笑,“因為他從來沒贏過我。上學期結束時他跟我打賭連內褲都輸掉了,光著屁股在校園裏跑了一天。”

    “咳咳,光……屁股……”

    “沒錯,屁股上還寫著‘我是內特的小豬’。”

    精靈少年在伊格尼斯呆滯的注視下淡然笑道:“我叫內特,希望以後相處愉快。”

    “……”

    兩個“人類”少年的開學第一天就在驚嚇和尷尬中平安度過,第二天一早,所有學生到廣場集合,伊格尼斯跟新生們都套上黑色的長袍,手臂上別著一個金色的字母a。而奇洛則是穿著綠色長袍,臂章上是一個金色的d。

    這是血獵依照能力高低所劃分的等級。傳說中血族的先祖該隱是因為背叛天神遭到懲罰,不死不滅,卻日日遭受被詛咒的煎熬。與他們對立的聯盟陣營便對天神頂禮膜拜,血獵們不僅要學習天界的希伯來文,連等級也是依照天神級別劃分為九等,從下自上分別是:

    小雅客-arch  對應臂章 a

    大雅客-aarch 對應臂章 aa

    大小雅客都是身著黑色長袍;

    權者-principal 對應臂章 p,著土黃色長袍;

    此為下三位。

    力者-power 對應臂章 p,著紅色長袍;

    賢者-virtue 對應臂章 v,著褐色長袍;

    領域者-dominion 對應臂章 d,著綠色長袍

    此為中三位。

    接下來進入上三位了,凡德薩的老師全部是上三位血獵:

    智者-cherbim 對應臂章 c,著天蘭長袍;

    座聖-throne 對應臂章 t,著灰色長袍;

    熾尊-seraph 對應臂章 s,著白色長袍。

    “奇洛哥哥穿綠色衣服好合適啊,跟你的眼睛一個顏色呢。”奇洛因為被內特嘲笑已經氣了一整天,伊格尼斯隻好變著法子討好他。

    “切!”奇洛不悅地把頭扭到一邊。

    “跟一個小孩子置氣,你可真是越活越迴去了。”內特從廣場另一邊走過來,他穿著跟奇洛一樣的綠色長袍,不同的是除去臂章之外,他胸前還別著一枚水晶胸針。他對伊格尼斯笑了笑,站到奇洛身邊:“我們的集合地在那邊,別像個新生一樣到處亂跑,我還得照顧你。”

    伊格尼斯四下看了看,有許多跟他這樣穿黑色袍子的,但最多的是紅色和土黃色,也有少部分人穿著褐色,數量不多隻有十來個,大部分都是精靈。而穿著綠色長袍的,看來看去也隻有眼前這兩個人而已。

    果然很快就聽到奇洛的吐槽,“誰想跟你這種卑鄙家夥站在一起,離我遠點兒!反正這裏隻有我們兩個領域者,老師們一眼就看到了還集什麽合!”

    “奇洛……”內特眼色一沉,低聲道“粉色的。”

    奇洛的後背猛的打直,像隻觸電的貓兒一樣毛發倒豎。

    內特微微一笑,繼續說:“加小號。”

    聲音雖小卻像一個炸雷劈在奇洛頭上,他漲的滿臉通紅,憤怒的吼聲讓站在他們周圍的學生都忍不住倒退三步。

    “夠了!”他看了看莫名其妙的伊格尼斯,表情很是尷尬,“你快去跟其他新生集合,會有老師領你們去接受測試定等級的。等定了等級你就不會穿這種難堪的烏漆麻黑的衣服了,應該會換上土黃色那件或者是紅色的。我很期待你會換上紅色。”

    土黃色是權者,比雅克高一等。而紅色是力者,這便意味著新生跳過下三位,直接進入中三位修行。隻有天賦出眾的極少數新生才有可能越級。奇洛對伊格尼斯抱著很大期望,但伊格尼斯知道自己會讓他失望的。由於校長蓋伊從中作梗,他的新生測試一塌糊塗,成為凡德薩有史以來首個小雅客新生。

    要知道,為了對抗血族各個族群都爭著把最有天賦的少年送過來,他們中很多人在來這之前就經過一番激烈的族內競爭,甚至有些人在進校之前就已經是小有名氣的血獵了。雅客這個稱唿會讓伊格尼斯被大家叫做“膿包”“廢柴”,還會背上一項“走後門”的罪名。

    領他們去參加新生測試的是老熟人,學監馬奇。他領著新生們走進教學樓,那些剛來的孩子都覺得新奇不已,一路上東摸摸西看看,馬奇也不阻止,隻是慢悠悠的走在最前麵。伊格尼斯故意溜到隊伍的最後,既然別人都不搭理,他也不想自討沒趣。尤其是,隊伍裏還有他最討厭的狼人。

    這座老舊的教學樓從外麵看頗不起眼,裏麵卻是別有洞天。水晶吊燈將大廳照得金碧輝煌,學生們在學監馬奇的帶領下走過大廳,順著長長的走廊繼續前進。走廊兩側掛著許多肖像,是各種族有名望的先賢和功成名就的血獵,這些都是傳說中的人物,新生們懷著崇敬的心情在各幅畫像前駐足觀賞,有兩個馬人還對著一副畫像匍匐跪拜,一問才知那畫像是他們馬人的領主克羅努斯。

    走在他前麵的兩個幽靈騎士對著一幅空蕩蕩的畫框交頭接耳,伊格尼斯覺得如果自己從同學的身體中間穿過去一定很不禮貌,隻好也跟著停下來擺弄角櫃上的大花瓶。一道青色的光從眼前一閃而過,伊格尼斯緊追了幾步,那道光在他胸前繞了一圈,向著走廊另一頭飛馳而去,消失在樓梯口。

    這道光是?伊格尼斯隱約想到了什麽,那種感覺又來了,頭好痛……

    “喂,別掉隊,人類。”

    一個尖銳的女高音突然響起:“磨磨蹭蹭的像什麽話!新生們,過來站好!”

    來人是個纖腰豐臀的美女,她身上的水藍色袍子一直開叉到□□,前後兩片輕飄飄的布料垂到臀部用兩根細細的水晶搭扣別住。女人豐滿的身體完全依靠一雙起碼有十五公分高的細高跟鞋支撐著,胸前那對□□隨著步伐劇烈地上下彈動,可她絲毫不受影響,以極快的速度大步流星地走著,平衡能力稱得上一絕。學監馬奇跟在她身後使勁倒騰他的小短腿,卻還是跟她落下一大截。

    學生們都沒見過這種架勢,好幾個侏儒立刻用頭巾把自己的臉蒙起來,精靈小姑娘們紅著臉飛快地閃到一邊,生怕會沾染到她身上“不潔”的氣息,但這些都隻是少數。大多數學生,尤其是狼人男學生都看得眼睛都紅了,一個勁兒地對她吹口哨。

    顯然這女人也很受用,對著兩邊連連拋出媚眼。不管是驚豔還是驚嚇,學生們都自覺站到兩邊為她讓出一條路,女人走到伊格尼斯麵前時停了下來。

    伊格尼斯低著頭,那雙鑲滿碎寶石的高跟鞋在他眼皮底下煩躁地打著拍子,過了很久,他聽到一聲嗤笑。

    “原來是個毛兒都沒長齊的小家夥,你是人類新生?”

    “是的。”伊格尼斯平靜的迴答,很顯然,麵前的狼女並不相信他的話。

    “好好保重吧,這裏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她話中有話,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麽。

    女人走到隊伍前麵舉起手臂,“我是你們的體能課導師蘿拉,今後我們會有很多見麵機會。不過現在我要帶你們去鑒定室。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們的規矩,每位進入凡德薩的學生都必須經過等級鑒定才能入學,現在請大家保持秩序,跟我來。”

    她轉過身,學生們才發現她豐滿的屁股上別著一個原本應該出現在手臂上的徽章,上麵繡著字母“c”。

    學生們交頭接耳,隱約傳來“上三位”和“智者”這樣的字眼。

    狼女蘿拉,身為女性卻擔任凡德薩最耗體力的體能訓練導師一職,美豔的外表為她帶來“凡德薩玫瑰”的美稱,追求者數以千計,卻都被她用超一流的彪悍武力嚇跑了。沒記錯的話,這也是一個十分頭疼的情敵。伊格尼斯記得這位小姐曾不知羞恥的對外宣布,她閨房的門永遠對黑隱士敞開,無論白天黑夜,她的雙腿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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