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十多天了,我看格格還真能挨的。倒是便宜了我們,既有錢領又沒事幹。”


    “真搞不懂,為什麽不準我們任何人伺候格格!格格連熱水都不知道要去哪兒拿,更別是泡茶了。”


    “管她的,反正我們樂得輕鬆。”


    她這些天都不上書房讀書,害人家也見不到朱雀先生啦。”


    “我發覺格格隻要旁人一提到朱雀先生.就特別緊張。”


    “八成是被他教訓怕了。不過他真敢教訓格格和少爺嗎?”


    “上迴巴英少爺挨板子的事你不曉得啊?福晉心疼得半死,王爺卻說朱雀先生打得好。我看哪,整座王府早變成朱雀先生的天下,任他擺布了。”


    “不過巴莫少爺在太學府裏的表現的確越來越出色,連國子監祭酒都開始對他刮目相看。”


    “啊,朱雀先生真是太棒了……”


    “瞧你那副饞相!”


    一群沒事幹的侍女坐在廊外階前嗤嗤笑鬧著,嗑著瓜子串門子。十多天前,格格不知在書房裏眼朱雀先生起了什麽衝突,她哭著一頭衝迴房裏.什麽也不肯說,朱雀先生則一派漠然,既不解釋,也不追究,冷淡得有些反常,整座府邸的氣氛也怪怪的。


    “哎喲,你幹嘛粉搽得那麽多,臉都笑繃了。”


    “人家怕朱雀先生突然跑來這兒嘛。”小侍女慌忙地撫理妝容。


    “他才不會來呢。朱雀先生是什麽樣的人物,向來隻有人找他的份,沒有他找人的事?”


    “你倒挺清楚的嘛。怎麽,看你一副清高樣兒,暗地裏倒盯他盯得滿緊的。”


    侍女們打鬧成一片,笑聲大作。


    霍然一個小身影忍無可忍地奔出房外,滿臉委屈地衝過來。


    “蘭……蘭格格吉祥!”大夥連忙掙紮起身,散了一地瓜果殘骸。


    “你們究竟什麽時候才肯聽我吩咐?”難過的情緒在嬌嗓裏隱隱顫動。“既然有空閑在這裏聊天,為什麽不肯替我做點小事?”


    十多天沒人服侍的日子過得穆蘭苦不堪言。不會梳洗,不知身旁常用的東西都收在何處,不知這座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府邸的廚房在哪裏,不知飯後的餐具該如何處理,不知該找什麽人替她在偌大的府中傳報消息……這種折騰她還得忍多久?


    “可是格格,奴才們沒得到允許,是不能為您做任何事的……”


    “誰的允許!誰不準你們聽我命令的?”原來如此,她還以為這隻是下人們無聊的惡作劇。“是阿瑪下的禁令嗎?”


    侍女們暗暗吃驚。糟糕,不小心說溜口了。


    “是王爺下的沒錯,不過……”侍女們怯聲。


    “喂!在喳唿什麽!”矮壯的護院粗魯地自遠方殺來。“不可以和格格交談的命令,全忘了嗎?!”


    侍女們頓時惶恐,紛紛掩口四散逃逸,省得受罰,留下錯愕的穆蘭。


    “為什麽她們不可以和我交談?”


    護院為難地轉身離去。麵對如此楚楚可人的嬌柔豔容,難保自己不會一時心軟而闖下大禍,還是走為上策。


    “等一等,你說話啊!”她苦苦追著落荒而逃的身影。“是誰下令不準人跟我交談的?喂!”


    穆蘭挫敗地枯立庭中,連掉淚的時間都懶得浪費,直奔父親的院落去。可惜,狀況一如前幾次一樣,侍衛看到來人是她,連傳報都不肯了,遑論見著父親一麵。


    為什麽要這樣待她?為什麽?


    她像困獸似的,拚命到各房女眷那兒求援,卻處處吃閉門羹,沒人敢開門。


    都已經十多天了,大家還要聯手折騰她到幾時!行經池畔,看到自己披頭散發的模樣,她終於忍不住蹲下來伏膝痛哭。


    她討厭這種無能的慘況,她不要大家這樣莫名其妙地排斥她、孤立她。她做錯了什麽事嗎?為什麽要如此欺負人?這種惡劣的遊戲還要玩到見時?


    “格格。”花叢後一個身影怯怯低喚著。


    她不理會,徑自哭泣。她哪裏對不起大家了,為什麽要用這種手段報複她?如果她做錯了什麽,她很討人厭,為什麽不直說?為什麽一聲不吭地統統拒絕跟她講話?


    “格格,奴才們……也是逼不得已的呀。”那身影小心地躲著,生怕被人瞧見這泄密行徑似的。


    穆蘭隻顧著傷心,根本聽不進去。


    她雖然不是家中最受寵的孩子,可也是從小被伺候得周周到到的金技玉葉,從設遭到如此被全麵摒棄的事,從不知被孤立是多麽可怕又可恨的事。


    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格格,別再哭了嘛。”聽得教人心都揪成一團。“奴才們絕不是有意與您作對,而是不敢不從朱雀先生的吩咐啊。”


    朱雀?


    “而且有王爺給他撐腰,放手讓他為所欲為,奴才們哪敢不聽他的。”


    穆蘭中斷了哭勢,瞪眼呆住。不是阿瑪,而是朱雀下的命令?是他不準大家接近她,是他慫恿下人聯手欺負她,是他害她平由過了十來天混亂不堪的悲慘生活?


    一股她從未體會過的怒氣倏地湧上,站起了身子就直奔遠處的書房。


    她早知道是他搞的鬼,卻不明白自己為何鈍到此刻才肯麵對事實。


    得跟他把話說清楚了,一再躲避根本不是辦法。當初確實是她答應讓他利用,但他完全沒把她當真正的手下看待,隻像對待玩具般地耍她。她依舊摸不透他的底細,搞不懂他的任務,連小光的下落都不知道。


    這是她的家,不是任來路不明者放肆的地方。


    才剛轉入書房前院,她就看見朱雀像早在等她似地佇立廳門裏。幽暗的屋內雖照不清他的麵容,他雙眸卻像兩叢火焰般地閃動熾熱光芒,異常晶亮。


    “我有話……要跟你談。”


    穆蘭強作鎮定地喘著大氣,站在院中,與廳門內的他遙遙對峙。應該是她跑太急的關係吧,覺得似乎喘得有些難受,渾身硬直,連口水都無法咽入緊繃的喉頭。


    她不想靠地太近。


    “你憑什麽……你為什麽要下令眾人孤立我!”


    朱雀無所動靜,隻是站在門中央,寂然凝睇。那眼光,瞪得她彷佛通體透明,直想找個地方檢查衣裝是否有異。加上之前兩人在書房內羞至極的迴憶……她好想逃走,逃到一個永遠看不到也感覺不到朱雀的地方,可是整個世界似乎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她的努力逃亡,也不過是在他手心裏徒勞地奔波。


    “你……說話啊……”她吼得還不夠兇悍嗎?或是他被她的火氣怔住了?


    被朱雀這樣灼烈地盯著,她有些後海前來找他談判的舉動。


    他看起來沒有任何表情,可她就是感覺到他在笑,那種非常滿意、如願以償的笑。他就這麽巴不得逮到譏誚她的機會嗎?


    “等一下!我……我在跟你說話!”居然轉身就步迴書房裏。


    她再也忍不下如此公然的蔑視,孩子氣地跺跺腳就衝了過去。


    “你一定要給我個答複,我也……不允許你在我家擺出這種態度!”她邊問邊柔聲斥責。“這事或許你根本……不放在眼裏,可對我卻是極重要的事……”


    激烈的抗議,在她跨入堂屋的剎那愕然中斷,僵為難以收拾的尷尬。


    書房裏不是隻有朱雀一人。兩側的大椅上坐著四名氣勢非凡的人物,各個身旁皆候立著眼神精銳的悍將,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其中不乏她認識的豪門權貴。但他們肅殺的氣焰,與她過往觸到的印象截然不同。


    屋外秋陽暖暖,屋內一片陰沉黑暗。她活像闖進了獅群的洞穴,淪入整圈晶亮犀冷的眼眸包圍中。


    “有什麽極重要的事,說吧。”


    座上的朱雀依舊冷淡,話語中似有某種不耐煩,讓穆蘭的處境更加難堪。


    她好想逃走……她幹嘛要來?


    “這些人……是來做什麽的?”


    “商談我們『四靈』的大事。”


    “可這是誠郡王府邸,不……不是你家,你不……不可以擅自招待你的客人。”


    周圍的人群中產生了隱隱詫異,座上的大人物們雖然無所表示,卻也挑起了眉。


    “朱雀,你的法術似乎有漏洞喔。”居然有人會當著他們的麵下逐客令。


    法術?又有什麽怪招在運作了!穆蘭警戒。


    “我這迴沒有施任何法術使這裏成為朱雀府。”他之所以能坐在這西席的位置上,全憑真本事。


    朱雀府?她不安地在心口絞著雙手。


    “隻要是我定居下來的地方,就會定名為朱雀府,直到我離去為止。”


    “用……法術使自己駐進別人府裏嗎?”


    “也順便用法術控製他們的腦袋。所以無論我駐進哪裏,都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那……”呃……,還是……不太敢問。可是,他為什麽沒在她身上施展這種怪法術,讓她安分接納他詭異的存在?


    “還有什麽問題?”他冷道。


    “你是真的……靠真材實學來這裏教書了!”


    “你說呢?”


    她不敢抬眼,羞愧地望著地麵,不想憶起之前自己曾如何認定他必然是作法混入的冒牌先生。


    “雖然,你確實是……靠真本事成為這裏的教書先生,但是把自己的客人帶進府裏來就未免……”


    “有問題幹嘛不去外頭問朱雀手下的人馬!在這裏浪費所有人的時間,就隻為了聽你婆婆媽媽!”座上一人沒好氣地皺眉大嚷。


    穆蘭張口結舌地呆望那人,她從沒在自己家裏被外人如此無禮地罵過。


    所有的人都森然盯著她,像在審判。、她一臉蒼白,難掩驚惶,卻硬著脾氣站定在原地。


    “我不管你們……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還……還是在談什麽秘密的軍國大計。在別人府上做客……就該有做客的樣子,懂點……做客的規矩。這與身分、地位、或是你們探討內容的嚴、嚴肅性無關,而是最基本的……禮貌問題。”


    “你對自己的父親說這話,不也很無禮嗎?”另一人懶懶訕笑。


    “阿瑪?”穆蘭唿,愕然瞪著站立的人群後頭隱約存在的熟悉麵容。阿瑪為什麽會在這裏?朱雀這票神秘朋友商議自個兒的密謀,為何阿瑪也會出現在他們的手下之中?


    “縱使王爺位高權重,又是這府邸的主人,可在我們這票人之中,是隻論資曆、能力,不論你在外界有多大權力的。”一人答道。


    可是阿瑪為什麽會想加入他們之中?她戒備十足地望向一直沉默盯視的朱雀。他不響應,眼神中悍烈的威猛氣勢懾得她隻敢存疑,不敢發問。


    她相信朱雀不需借助任何法術就能降服父親。他太強,真的真的太強,強到足以讓人臣服在他的意誌之下。他的話就是真理。他的吩咐就靠天命,整個世界如同以他為中心而存在的。


    若他開口要阿瑪去死,阿瑪恐怕會毫不猶豫地立刻從命。


    天哪……她現在才漸漸意識到朱雀的能耐有多大,他又打算怎麽對付她?


    “我們目前要談的事很簡單。”朱雀終於開口,淡淡的,卻滿含奇特的權威性,瞬間就抓迴所有人的注意力。“其一,就是阻止皇上親征準噶爾。其二,阻止東宮太子登基。”


    “太子登基?”穆蘭傻眼。“皇上正值壯年……身強體健的,太子他……短期內哪有可能繼任皇位?”


    “他短期之內不會,但他遲早會。我們要做的,就是使他永遠沒機會!”


    朱雀雙眸閃出的犀利冷光,掃寒了廳堂,也凍住一切氣息。


    “你是基於……什麽立場這麽做?”她從未麵臨過這麽大的問題,但她不想逃避。“你跟皇太子有……有什麽私人恩怨嗎?”


    他抬眼冷瞪。“沒有。”


    “那為什麽……”


    “為了大清。”他沉寂半晌,沒一個人有所動靜、有所響應。“我們阻止皇上親征準噶爾也是為了大清著想。”


    為什麽?大一統天下不是比較好嗎?讓皇上最偏寵的太子順利登上帝位不是比較好嗎?


    “表麵上看,你所想的確實比較好。但若著眼遠處,要延長大清氣數,就非得再等七十年才能吞滅準部。要持續大清盛勢,就非得廢掉當今的東宮太子。”


    眾人激怔,朱雀突兀的說明不知是為何而說、為誰而說,穆蘭則暗暗大起警戒。


    她之前的感覺並沒有錯,朱雀好象……不需她開口,也知道她在想什麽。


    “你到現在才發覺?”


    穆蘭大驚,嚇得向後踉蹌數步,差點跌倒,緊張逼視著他那雙似乎隱藏著笑意的俊美雙瞳。


    “穆蘭格格,你滿意朱雀給你的答複嗎?”席上一人輕吟。“如果你沒有其它問題了;能否讓我們私下和朱雀商議重要細節?”


    她難堪地環視四周,承受著一片不友善的氣氛,進而發覺到自己正一身髒汙的衣裝,無人幫忙梳理的披散長發……她竟在人前展示著前所未有的狼狽。


    瞥望朱雀,他遙坐在正前方,觀賞著她的窘境。他為什麽要這樣整她。這麽努力地使她下不了台?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惹他看不順眼,哪裏冒犯了他的不可一世。


    她不懂朱雀,他也不屑讓她懂。他的故意太重,重到她的一切友善都會淪為自取其辱。


    “穆蘭,你真是了不起。”


    才落寞地離開書房沒多遠,她就遇著一名陌生女子對她和善笑道。


    “通常除非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左右護法,是不準進入剛才那般的重要場合。”


    這女子是誰?也是他們的人馬?


    “當然了,你是這裏的主人,有權進這府邸任何一個角落,但通常朱雀都會施法占領他人府邸,沒人會對他的行為有意見。這迴他卻什麽手腳也沒動地駐進此地,可嚇倒屋裏那票傲慢家夥了。”她咯咯連笑不已。


    穆蘭沉默以對,實在不想再去思索這圈子裏誰敵誰友的問題,她誰都不想認識。


    “我想,朱雀近來反常的舉止,多少和你脫不了關係吧。”女子深瞅著她。


    “我沒有……”他們這些人,為何老把責任往別人頭上推?“我並沒有慫恿他做任何……”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女子又笑。”不過這或許也是朱雀被你吸引的原因吧。”


    被她吸引前來討伐她的觀點、破壞她的生活嗎?


    “別一臉委屈嘛。不過……”女子審視她好一會兒。“你實在生得很出色。”


    “我姊姊們……比你老實多了。”從不拍這種虛浮的馬屁。


    “她們當然不會欣賞你的出色。”這格格蠢得真有意思。“我若有個妹妹生成你這副燦豔模樣,我不把她貶成母豬才怪。”


    生在別的女人身上的優點,都是可笑可鄙的缺陷。


    這個人……和她素不相識,跟她說這些做什麽?


    “你要善用你的長才,占取朱雀身邊最有利的位置才對。”女子支著下顎,認真地好心建議著。“你也不用強逞麵子,不去麵對自己早被朱雀吸引的事實。”


    穆蘭登時漲紅了臉,不知該怒斥女子一頓還是不以為然地掉頭離去。


    “我……我從沒有……”


    “而且我看朱雀對你也滿有心的。他拐彎抹角地施展了這麽些手段,又是策動你父親,又是下令眾人孤立你,就為了讓你走投無路地迴他那裏去。我可以跟你打包票,朱雀從沒在女人身上花這麽多心思過。”


    她才不信!可是……“他看起來……明明很討厭我的樣子……”


    “看吧,你果然很在乎他。”女子燦然一笑。


    穆蘭難堪得有些不悅,不想再談下去。“我……還有其它事,無法多談,你就……”


    “我以朱雀的妹妹身分請求你,多花一些心思去了解他吧。”


    妹妹?她瞪直了雙眼,怔望女子誠懇的神色。


    “我雖算不上他親生妹妹,可打從我繈褓期被丟棄的那一刻,就被他扶養至今。若非他照顧我、教導我、提攜我,我恐怕不知現在是否還活在世上,甚至墮入某個齷齪的角落。他為我做了許多,我卻一直無力為他做些什麽。我終於看到他有些不同於以往的改變,我很想幫他,所以才冒險前來和你搭訕的。”


    朱雀收養過棄兒?她腦袋一時被各種矛盾印象攪得一片混亂。“呃,你說……冒險前來?我不曾阻止過任何來找我的……”


    “是朱雀不準我們任何人接近你。”


    “為什麽?”


    女子無奈地聳肩。“也許是怕我們的江湖味玷汙了你的高潔吧。”


    “我沒有什麽高潔,我跟世上的人一樣,都是……”


    “在他眼中看來卻是不同的。”她悠哉打斷穆蘭的極力澄清。“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想,隻是坦誠告訴你我這個做妹妹的觀察結果。”


    那朱雀對她究竟是什麽樣的看法?


    “你如果對我的提議有興趣,可以盡管問我你想知道的事情。”


    穆蘭思索著,猶豫著。“這位姑娘……我雖然確實很想知道朱雀的底細,但……你似乎並沒有把你真正的目的說出來,讓我很難……”


    女子挑眉,“你倒挺敏銳的。”還以為她的美色之上頂的是個漿糊腦袋。“你剛才在書房內有看到朱雀兩旁的人嗎?”


    穆蘭尷尬地支吾著。她根本沒注意朱雀以外的眾多麵目……“男的那位是左護法,女的那個是右護法。照規矩,朱雀不能和手下的人胡搞在一塊兒,但那個右護法卻專愛幹些忌諱的事,禁什麽她就偏去犯什麽,貪得無厭又縱欲無度。她一直妄想嫁給朱雀,我不能眼睜睜地看朱雀被這種女人利用。我寧可幫朱雀和他屬意的女子牽線,省得讓右護法的陰謀得逞。”


    穆蘭完全沒聽見女子的憤慨,意識全凝結在令她失神的字句上。朱雀和什麽右護法的……胡搞在一起?右護法……是什麽出身?多大年紀?她漂亮嗎?她和朱雀在一起多久了,兩人的關係究竟怎樣?她和右法比起來呢……“所以我決定全力幫你,把右護法從朱雀身邊踹下來!”


    朱雀喜歡右護法吧。他不是那種會笨到任人利用而毫無所覺的男人,況且這事……犯忌諱的是兩個人,胡搞的是兩個人……“朱雀早該了結終身大事,卻都卡在右護法那賤人的手段裏。我若再不出手,她不知還會囂張到什麽地步。”女子堅決地瞪穆蘭。“我留意很久了,確定朱雀對你很有特別的感情才來找你商量這事。你呢,你對他的感情又如何?”


    “我……對他……”有感情也沒用,他對她一直是那麽的不友善。卻樂意犯忌諱和手下廝混在一起。他上迴在書房對她做的那些越矩行為,是不是也發生在其它手下身上過?


    女子輕歎。“我看你這德行呀,根本還搞不清狀況。”


    穆蘭早被自己的混亂思緒擊潰,絕望地沉默仁立。


    “朱雀他什麽法術也沒施展地憑真本事駐進此地,可是前所未有的事。他這麽做是為了誰?你還不明白他的心嗎?”


    不明白,她甚至想也不想地就指責他必定在中施了什麽怪招……“他想見你啊。”女子改采哀兵姿態。“你剛才沒看見,他有多高興你找他嗎?”


    “我是……我隻是被逼得沒辦法……”奇異的燥熱忽然澆上她雙頰。失雀想見她?很高興看到她?“況且,是他暗中設計大夥孤立我,我受不了了才會去找他。我並不是……真的有意去見他……”


    “那你告訴我,你眼中除了他還看見誰了?”


    難以忍受的熾熱由她熟透的臉迅速蔓延。


    “格格,奴才有事傳報。”一名傳衛倏地躬身前進。


    “等……等會兒再說,你先退下。”她實在不想讓人見著她這蠢樣。


    “我也希望你再仔細考慮一下,你是否真的願意接納朱雀。畢竟他身上背負眾多我們都不知道的秘密,以及太多禁忌。”


    女子悲涼神情果真成功地揪往穆蘭易感的心。


    “什麽禁忌?”


    “朱雀是死人生的孩子,從墳裏被挖出的嬰兒。”


    一道冷顫閃電似地猛然竄過穆蘭的背脊。死人生的孩子?


    “這事太震駭了,所以老一輩的人始終念念不忘。朱雀的母親出身望族,卻未婚懷孕,被逐出家門,死於難產。可是下葬時竟有嬰兒哭聲響起,而後挖出了和母屍臍帶相連的男嬰,就是朱雀。”


    嬰兒淒厲的哭聲霎時穿透穆蘭的雙耳,在她腦中迴蕩。


    “他的出身太不尋常,又天賦異稟,形貌太出眾卻又血統迷離,也難怪會被人視做冥府來的凡身妖魔。”


    “別這樣說他。”


    穆蘭淡淡的駁斥引來女子不悅的輕瞥,但她不怒反笑。“那麽你是願意多親近他、了解他了?”


    穆蘭不迴話,人還陷溺在他詭譎的身世中。


    “好,從今天起,我會傾力幫你,你也要向朱雀要求,允許我和你接近。”


    “我隻是他的手下之一,他不會……”


    “隻要是你的要求,他就會聽。你想知道他和青龍、白虎等人究竟在搞什麽,他就甘犯眾怒地讓你知道你想要的。你想見小光,他就違逆規矩地把小光帶迴北京,就為了滿足你的要求。你要什麽,他都會辦到,這可是破天荒的反常。”


    “我……我沒有見到小光啊……”


    “格格,奴才真的有要事傳報。”之前的侍衛遠遠躬立在花叢後。“若是遲了,恐怕朱雀先生會責罰奴才的。”


    她不知道朱雀在她家對下人們做了什麽,但個個變得盡職且謹慎,嚴守本分,隻是,也戒懼萬分,連巴英都被他整治得服服帖帖。


    “有什麽事嗎?”她歎道。


    “以前常來跟您兜售字畫的小乞丐,現正在大廳裏等著見您。”


    小光?!穆蘭愕然轉望那女子.隻見她悠哉地勾著一邊嘴角,懶散說道;“記得跟朱雀要求,你想認識他身旁的人,好讓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你,告訴你朱雀的秘密。”


    她不等穆蘭響應,直接主導大局。


    “在朱雀手下,除了他的左右護法外,就屬我最大。盡管你的血統比我尊貴,也和我一樣才十六歲,我的地位仍比你高。但是你放心,我不會用我的地位來壓你,你不用伏拜我,也毋需稱我為大人,直接喚我名諱即可。”


    這就是朱雀手下的規矩!一層又一層的階級?


    “當務之急,就是我得盡快幫你奪取朱雀的心。”


    “這……可我從沒這念頭!”而且感情的事,她不想要別人插手,也不想這麽功利。


    “別故作清高了。難道你不喜歡朱雀,不想要他?”


    穆蘭頓時舌頭打結。


    女子咯咯笑。“我知道,女孩子家總喜歡含蓄一點,纏綿一點,但這招對朱雀是不管用的。不過沒關係,你繼續扭扭捏捏吧,黑臉由我來扮就成。”


    “格格,客人在等著。”侍衛急聲提醒。


    “去吧,別再耽擱了,否則你會害那奴才被朱雀抽爛一層喔。”


    “可是……”


    “從現在起,我們就算是好朋友囉。”女子笑著將她推往侍衛的方向。“別忘了跟朱雀要求我交代你的事,否則我就沒法幫你了。”


    “我連你的名字都……”


    “曼陀羅。”女子清秀的笑容有著年少的天真與專斷。“你是蘭花,我是曼陀蘿花。咱們真是有緣,不是嗎?”


    穆蘭冷然一顫,隨侍衛遠去,不敢迴頭。


    佛說法時,天上降下的正是曼陀羅花雨,也是道家北鬥陀羅星使者手持的花朵。但如此脫俗的花草,卻有著陰狠的美麗--曼陀羅,毒性奇劇,可置人發狂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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