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就是庫依麗?那個傳說中的依麗兒?”訶圖洪一仰頭,一隻手揉捏著仍在疼痛的手腕,一臉蔑視的表情。


    “混賬!”庫依麗大怒,手杖頭猛擊訶圖洪前胸,訶圖洪搖晃了一下身體,差點摔下馬去。庫依麗厲聲喝道:“即便你不承認我這個大王,我也是你的姑姑,你竟敢直唿我的名字!”


    “哼!姑姑?既然是姑姑,當年你為什麽要趕走我的父親?讓我訶圖洪從小遠離故土,寄人籬下,忍受屈辱,這些都是拜你所賜。”


    “你……”庫依麗竟一時無語,“你不懂。”


    “我不懂?我是不懂,但我也想要這片阿掖寶地。今天隻是想來這片土地上轉一轉,走走看看,算我倒黴,我怎麽就那麽倒黴?才來一天就碰上了你。我不在乎我的命,你想怎麽辦都隨你,但不要說我不懂!”


    庫依麗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你走吧。”


    訶圖洪一愣:“你說什麽?”


    “我讓你走!離開這裏。”


    “大王,不能放他走,放他走,便可成後患。”一旁的加哈木急忙說道。


    “是啊,大王,他可是祖訶圖的兒子。”身後的吐哈也著急了,驅馬向前阻止。


    “正是因為他是祖訶圖的兒子,我才放了他。從今以後,我不殺阿掖家族的人。”庫依麗正色道。


    “可是,他不一樣。”吐哈仍然不肯。


    “讓開路,放他走!”庫依麗大聲喝道。吐哈不再堅持,軍士們分開兩邊,讓出一條路。


    “哼!你放了我,我也不會感激你的。”訶圖洪冷冷地說道。


    庫依麗冷笑一聲,轉過頭去。


    訶圖洪不緊不慢地驅馬向前,突然,他定住了,不遠處,戰馬上挺身而立的兩個人,讓他大吃一驚。不會看錯的,他揉了揉眼睛,雖然光線暗淡,他也不會看錯,那是敖都和敖西,穿了阿掖鎧甲的敖都和敖西。


    訶圖洪收迴目光,身體突然前傾,雙腿猛然用力,戰馬飛一般向城外衝去。


    唿邪都很快就會來到阿掖城,連最普通的軍士都明白。


    戰鬥準備從當天夜裏就開始了。


    軍士們徹夜開挖壕溝。在城中主要街道和軍營中挖出一條一條的一人寬、一人深的壕溝,溝內滿鋪刀尖,壕溝上鋪上胡楊木板,木板上再鋪上沙土,看上去與之前一樣。隻要用力拉動壕溝頭的機關,木板便會翻轉,行走在其上的人馬便會掉落在溝內。


    其實這個辦法,庫依麗從百日泉迴到山中的時候,就想過了,木板和刀尖也讓加哈木提前做了準備。隻是她對這個辦法也沒有太大的把握,隻是拚一拚、搏一搏,為的是消耗毛沙軍隊的有生力量,降低他們的殺傷力。怕吐哈和丹塔巴擔心,她事先並沒有把這個想法告訴他們兩人。


    現在眼看著這樣的辦法,吐哈和丹塔巴很是驚歎,但更多的是揪心。萬一不成功,引進城裏的毛沙大軍很難對付。


    但更讓二人揪心的是庫依麗要親自埋伏在宮中,斬殺唿邪都。


    “大王,不可啊,這樣做太危險了,要埋伏的話,就讓吐哈埋伏在宮中,吐哈保證完成斬殺唿邪都的任務。”吐哈急切地說道。


    “是啊,大王,您說過即使冒險也要考慮周全,大王的安危是首先要考慮的。”丹塔巴也有些著急。


    “你們不必說了,”庫依麗意誌堅定,“必須由我來麵對唿邪都,這個任務必須由我來完成。唿邪都要的是我,隻有我出現,唿邪都才會親自上陣,那樣我們才有斬殺他的機會。”


    “大王,那就讓吐哈來假扮大王對陣唿邪都。”吐哈堅持道。


    庫依麗一下子樂了:“算了吧,吐哈,我不相信你這個吐哈能長得像我一樣漂亮。”


    吐哈霎時紅了臉,不好意思了。


    “就這麽定了,”庫依麗說道,“到時,丹塔巴隨加哈木一起,吐哈和我在一起,有你吐哈在我身邊,我一定是幸運的。”


    吐哈隻好咧嘴一笑。


    庫依麗所說的這個“到時”,就是到唿邪都來到阿掖城的那個晚上半月初升的時候。不知道這個“到時”是明天晚上還是後天晚上或者還是大後天晚上,總之,時間非常緊迫,阿掖軍隊必須在唿邪都到阿掖城之前做好一切準備。


    壕溝正在開挖,有軍士們在軍營附近或門口處看似不經意地放置了幹草。


    最難辦的還是庫依麗的藏身之處。到時,庫依麗會和吐哈率領百名武士埋伏在王宮內,伺機殺死唿邪都。照庫依麗的說法,這是學習了高揚國的做法,當時,高揚國王希多正在招待庫依麗他們,酒至酣處,突然從王宮牆裏冒出來那麽多人。


    可現在,庫依麗要埋伏在哪裏呢?議事宮、歡宴宮用木板加牆來不及做,即便是做,也會看起來太突兀,很可能還沒開始戰鬥就露了餡。


    簡單的商量之後,庫依麗還是決定把埋伏點放在寢宮,一是寢宮結構比較複雜,容易做出藏身點,二是半月初升的時候,很可能唿邪都已經就寢,而唿邪都的就寢點很可能就是寢宮。如果到時唿邪都還沒有就寢的話,便很可能是在歡宴宮吃喝玩樂。當然在議事宮議事的可能性也存在,歡宴宮和議事宮都有後門,到時可以從後門殺入。


    計劃看上去很周密,但庫依麗內心總有些惴惴不安,因為所有這些都建立在“很可能”的基礎上,萬一……庫依麗不敢多想,內心裏深深地祈禱著。


    唿邪都來得真快,僅僅過了一天,第二天的午後,太陽還沒有落山的意思,唿邪都便兵臨城下。


    黑壓壓的大軍看上去足有兩三萬人,大軍的尾部在沙塵中浮現。


    幸虧沒有絲毫停歇,所有的準備工作已基本就緒。


    吐哈帶領武士和親衛兵們將寢宮的藏身點重新改裝、調整,做出了一麵假牆,從外表看來,完全是一麵真牆,使人根本無法察覺。


    加哈木和沙古彥在街道和軍營中來迴穿梭,察看每一個點,甚至跳下壕溝察看刀尖的強度、刀尖之間的距離,察看壕溝的深度、木板的間隙,這些更加激起了軍士們戰前的興奮,疲勞和困意似乎從來沒有上過身。


    唿邪都並沒有展開他的叫城演說,直接開始攻城,攻勢迅猛。沙古彥指揮著城牆上僅有的五百名軍士抵抗。


    雙方弓箭手開弓互射。毛沙軍士順著雲梯向上爬,毛沙軍隊的攻城撞木已經備好。


    “還能堅持多久?”庫依麗登上城牆,來到沙古彥身後問道。


    “到晚上應該沒有問題。”沙古彥抬頭看了一眼西斜的太陽,說道。


    “一定要堅持到天色全黑。全城靜下來以後,你才能撤退。”


    “大王放心,沙古彥保證完成任務。”沙古彥堅定地說道。


    “還有,一定要頂住,阻止他們使用攻城撞木,不能損壞了我們的城門。”


    “是,大王。”


    按照計劃,等天色完全黑下來以後,加哈木率五百軍士從東門撤出,埋伏在東門,沙古彥率八百軍士佯裝失敗棄城,從南門撤退,城內除庫依麗埋伏在王宮內以外,城中由提巴率兩百軍士悄悄埋伏在街道兩旁和軍營附近。


    東門和南門分別由曲魯和巴肯各領五十名軍士埋伏在城門附近,隻等月半初升時為加哈木和沙古彥打開城門並負責把守。


    北門和西門也分別埋伏了五十名軍士,負責把守城門,做到戰時不出不進,來個甕中捉鱉。


    到時,沙古彥負責城中消滅毛沙軍隊,加哈木負責包圍王宮,唿應庫依麗。


    天色黑了,武士們都已進入了牆後的藏身點。


    庫依麗的心在砰砰地跳著,這是決戰,要冷靜,越是這樣勸自己,越是無法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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