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揚輕輕地笑了,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微微地搖了搖頭,迎著庫依麗目光,說道:“這怎麽可能呢,依麗兒,你總是那麽單純。”


    “我怎麽就單純了?如果你不願迴去,那我就留下來,陪你闖蕩大漠。”


    賽揚這次笑出了聲,聲音裏伴著一絲苦澀和無奈。“這更不可能,你是大王,不是你自己,你有王國和王國的子民,況且你還有你的三個王子,還有……你的王君。”說著說著,賽揚不笑了。


    庫依麗慢慢地鬆開了緊抓賽揚的手,是的,我不是我自己。好似一場夢,都做了十天的夢了,夢總該有醒來的時候。


    庫依麗站起身來,無力地邁著步子,賽揚跟在她的身後。


    “可是,賽揚,為什麽見到你的時候,我心裏就什麽都沒有了呢?既然做大王,那我就能夠想有誰就有誰。”庫依麗重新迴到胡楊樹前,倚靠在胡楊樹上,背上傳來絲絲陣痛。


    “是啊,做大王嘛,”賽揚哼笑一聲,說道,“一個大王,可以有很多女人,那麽,同樣的道理,一個女大王,也可以有很多王君。”


    “哈!”庫依麗仰頭一笑,說道,“那倒好,我怎麽沒想到呢?”


    “你當然想不到,因為一個人的內心再大,也隻能裝得下一個人,裝兩個都不行。”


    過了很長時間,庫依麗才說道:“你說的對,兩個裝不下,怎麽努力都不行。因為我心裏一直裝的都是你,從我結婚前就是這樣,我真不知道當時我是怎麽答應師爺爺的。”


    賽揚不說話,臉上的表情平靜如水。


    “賽揚,”庫依麗轉過身來,麵對著賽揚,接著說道,“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是不是不應該做這個大王?這些天,你把我全都掏空了,我發現我的心裏隻有你一個人。”


    “所以,你要馬上迴去,你心裏不能有任何人,你做大王,是先王的決定,是阿掖王國的選擇,你是大王,心裏就應該裝著全體阿掖子民,而不是裝著哪一個人。”


    兩人都沉默了,庫依麗轉迴身,與賽揚一樣,將目光都投向了廣闊的大漠,漫漫黃沙起伏綿延,一直到天邊。


    沒有了庫依麗的叫喚,飛沙大約也覺得無趣,靜靜地待在賽揚身邊,與主人一起眺望遠方。


    庫依麗的深赤色戰馬在胡楊樹後翕動著鼻息。


    臨近正午,刺眼的陽光瞪視著阿掖大地,神鷹天台前,人頭攢動。


    所有的阿掖子民們都身穿靚麗服飾,被集中到天台前,準備伏拜阿掖王國的新大王。


    在人群兩側,不再像庫依麗登基那樣,站立著兩排銀甲武士,而是換成了清一色的提刀軍士,足有數千人,其中最外兩側是兩排身著黑色鎧甲的騎兵,神色凝重地注視著整個人群。


    所有人都知道,庫依麗大王為保衛王國,戰死沙場,被神鷹召喚而去,作為庫依麗大王的王君,今天將成為新的大王。因為三位王子尚年幼,按照阿掖王國的傳統,年滿十六歲,才能作為大王主政。所以,由王君做大王,似乎合情合理,可是所有人都存有一個疑問,阿掖王國本姓阿掖,如果王君做了大王,豈不改姓哈甘了?但是又有誰能站出來去問一問王君呢?如今,阿掖家族能夠擔起大王之任的人有的戰死,有的叛逃,還有的在地牢裏,沒有人能站出來。況且,抬頭看一看在神鷹天台下,一身鎧甲、手握戰刀、跨馬而立的大將軍固提哈甘,就更沒有人能站出來了。


    固紮薩從頭到腳罩著一件綠色長衫,白色的寬大袖口紋著精美的玫瑰紅花飾,從天台北麵的台階上走上了天台,神色飛揚。


    天台四角分立著身著銀色鎧甲的親衛兵,天台正中的火壇裏燃起了火,火壇旁邊,相師丹塔巴恭敬地俯首站立,手裏捧著一個青銅色的王冠。


    照理說,手杖才是大王的象征,可現如今手杖已隨庫依麗大王不知去向,但這難不倒沙圖雷和固紮薩,索性做一隻王冠,如果模仿做一個手杖的話,會被很多人識破,況且沒有了神鷹明珠的手杖,有誰會在乎呢?倒是王冠更能體現大王的威嚴。


    王冠做成了一隻鷹的形狀,鷹喙突出在前,形成冠的前沿,兩翅欲展待飛,形成了冠體。冠體邊緣用青銅所製,所以整個王冠比較沉重。


    丹塔巴雙手有些顫抖,小心翼翼地捧著王冠,生怕一不小心從手中脫落。他覺得如果固紮薩一直戴著這麽一個王冠,一定會被壓出毛病的,這個固紮薩怎麽會這麽笨,要弄這麽重的一個東西放在頭上,若是庫依麗大王肯定不會做出這麽蠢的事。


    想起了庫依麗大王,丹塔巴的心情比這王冠可要重多了。


    固紮薩來到火壇前,背過身去,麵朝太陽,伸展雙臂,兩袖連著長衫,像一隻展翅欲飛的綠色大鳥。


    丹塔巴高舉王冠,繞火壇一周,嘴裏念念有詞。按照所有人的理解,相師丹塔巴正在通過火壇和正午的陽光連通天上的神鷹,祈求神鷹的護佑,將保護阿掖子民的重任降臨到頭戴這頂王冠的人身上去。


    丹塔巴來到固紮薩麵前,固紮薩半跪在地,此時,雖然沒有神鷹明珠來測定正午時刻,但在眾人眼裏,丹塔巴作為相師能夠準確地把握住這個時刻。


    好的,時間到!丹塔巴輕輕地將王冠往固紮薩頭上戴去,固紮薩仰著頭,微睜雙目,麵含笑意,靜靜地等待這一時刻。


    就在王冠剛要接觸到固紮薩頭頂的時候,一陣出其不意的狂風攜著塵沙突然襲來,風力之大,讓丹塔巴差點沒有站住,手裏的王冠登時脫落,砸到了固紮薩的肩膀上,順著固紮薩的手臂鐺啷啷滾落在神壇上。


    固紮薩大叫一聲,一隻手扶著自己的肩膀,可是眼裏又飛進了沙子,不得已,又趕緊用另一隻手去揉眼睛。


    丹塔巴連忙撿起王冠,慌亂地扣在了固紮薩的頭上,弄得固紮薩頭皮一陣劇痛。


    固紮薩懊惱地站起身來,抬起一腳,踢開了丹塔巴,“呸!”吐出了滿口的沙子。


    幸好火壇裏的火沒有被吹滅。


    說來也奇怪,在同一時刻剛剛到達城牆下的庫依麗絲毫卻沒有感覺到這陣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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