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合挺立在城牆的中央,將手杖重重地插在了地麵上,緩緩伸展雙臂,抬頭仰望天空,嘴唇不停地翕動著,好像在念著什麽。


    城牆上指揮戰鬥的瓦木看著托合的樣子,有些擔心,但他深信,托合正在想辦法解決目前的危機。先輔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瓦木在內心祈禱著。


    在瓦木還有很多人包括庫依麗在內的心中,托合是最值得信賴的,他沉穩剛毅,不負先王所托,帶領著阿掖子民跋涉萬裏,來到了這片阿掖大地上,輔佐的大王庫依麗又是那麽善良真誠。


    我們一定要守住這片大地,阿掖上空的神鷹啊,保佑我們吧,瓦木的內心裏再次祈禱著。


    退出城牆兩箭地之外的唿邪康與祖訶圖並騎而立,欣賞著麵前的戰場,心情愉悅。沒想到戰鬥進展得如此順利,本想此一程隻是試探一下這個阿掖王國,沒想到這個小王國如此脆弱,簡直不堪一擊。精銳的兵力和兵器並沒有帶出多少,用於攻城的家夥也隻帶了這麽一根撞木,可是隻這麽一根撞木,就讓他們的城門一撞即開,這也太順利了吧。那就順便清理了這個小王國吧,但是不費什麽力氣的話,戰利品也許不一定會像祖訶圖所說的那麽豐厚吧。


    這麽個三歲孩童玩耍的小地方,也能稱得上王國?祖訶圖夢想著的就是做這麽個大王?想到這裏,一陣蔑視和不屑泛進了唿邪康愉快的心情裏。他仰起頭,乜斜著眼睛,狂笑不止。笑著笑著,城牆上托合挺拔的身影闖入了他的眼角。


    “那是什麽人?”唿邪康手指著托合,向身旁的祖訶圖問道。


    祖訶圖抬眼看去,心裏一驚,連忙答道:“那人叫托合,是阿掖王國的先輔,在王國裏地位很高,擁立庫依麗的就是他。”


    “他在做什麽?”


    “可能是……在做法吧。”祖訶圖內心有些慌亂,他覺得托合那樣高舉雙臂,嘴裏念念有詞,一定會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今天的攻城不會就這麽順利吧。


    “做法?做的什麽法?”


    “我也不太清楚,這老頭子神叨叨的,沒人能猜得透他會幹什麽,”祖訶圖定了定神,說道,“王子您看,重要的是他身旁的那根手杖,那根手杖平時隻有大王拿著它,因為手杖是阿掖王國大王權力的象征。今天,這老妖孽拿著它,他一定是要施什麽妖法。”


    “這麽根手杖能有什麽能耐?”


    “王子別小瞧了這根手杖,阿掖王國的存活完全仰仗這根手杖。這不是因為這根手杖有什麽特別。特別的是——”祖訶圖抬手指向穩穩立在城牆上的手杖,說道,“手杖上方的那個東西,王子您仔細看,手杖頂端有一個樹瘤大的東西,那裏麵有一顆明珠,非常神奇,我們叫它神鷹明珠,是個寶物,萬年寶物啊。”


    “寶物?”聽到“寶物”二字,唿邪康陡然來了精神,兩眼一睜一閉,上下嘴唇一張一合,一種垂涎欲滴的神情,“看來這一趟我唿邪康是來值了。告訴我,這個寶物怎麽個寶法?”


    “據說這寶物可以唿喚天上的風雨,揚起大漠的塵沙,與正午的太陽相通,擁有巨大的力量,因為那是神鷹的力量,有人說,那明珠是神鷹的眼睛,神鷹就是通過它注視著阿掖王國。”


    “神鷹?哪兒來的神鷹?”


    “神鷹是阿掖王國的保護神。在阿掖王國遇到危難時,可以通過手杖上的那顆明珠唿喚神鷹,神鷹就會駕臨施法。”


    “哈哈哈!”唿邪康大笑,“笑話!簡直是愚不可及的蠢話。世上哪有什麽神鷹,一隻鷹能做得了什麽,不管什麽樣的鷹,隻要它敢在天上飛,我就能一箭讓它成為我的獵物。”


    聽了唿邪康的話,祖訶圖愕然,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麽好。神鷹在阿掖王國裏,是至高無上的、神聖不可侵犯的。祖訶圖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評論阿掖的神鷹,簡直是褻瀆。但是麵對傲慢的唿邪康,祖訶圖什麽也說不出來。


    “看我取了那寶物,啊,不對,應該是取了你們那個神鷹。”唿邪康輕蔑地笑著,不等祖訶圖作何反應,便兩腿一蹬,身體前傾,馬鞍上取弓,背後取箭,縱馬奔向城牆,在距城牆不足一箭地的時候,張弓搭箭,一隻利箭直奔托合。


    托合高舉雙臂,微閉雙目,絲毫沒有察覺到利箭襲來。旁邊的瓦木見勢,大叫一聲:“先輔小心。”他想一把推開托合,但是自己距離托合還是遠了,箭到之前自己不可能碰到托合的身體。情急之下,瓦木揮刀砍出。在唿邪康飛來的利箭與托合喉間一掌之距時,“叮當”一聲,銅製的箭鏃狠狠地撞擊了瓦木的刀尖,垂落到城牆上。


    托合仍然保持著原有的姿勢,一動不動。


    就在瓦木迴抽戰刀之時,唿邪康的第二支箭沒有絲毫停歇,唿嘯而來。瓦木趕緊迴刀,可是,來不及了。


    瓦木眼睜睜地看著唿邪康的箭擦著自己戰刀的刀刃紮進了托合的胸膛——托合沒穿鎧甲。


    一陣巨大的力量和疼痛,讓托合站立不穩。他倒退一步,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立在城牆上的手杖。


    瓦木趕緊上前,他想扶住托合,托合咬著牙,掩藏住痛苦的表情,揮了一下手,示意瓦木離開。


    瓦木不敢靠前,托合努力提振精神,眼睛瞪得滾圓,堅持著不讓自己倒下,他知道這是最重要的一刻,他不能倒下。


    老托合艱難地向前一步,箭杆在他的胸前晃動了幾下,停住了,他沒有理會胸前的那支箭,一隻手仍然抓著手杖,另一隻手再次伸向空中,仰頭大笑:“哈哈哈!至高無上的神鷹啊,你終於來了,驅除惡魔,保佑我阿掖子民吧。哈哈哈!”


    城牆下的唿邪康愣住了,真的是有神鷹這迴事?中了他的箭,不死也得趴下,可是這個老家夥,跟沒事兒似的,還哈哈大笑。


    正在唿邪康愣神的時候,戰場上再一次傳來了“咚”的一聲巨響。好!管他神鷹不神鷹的,可以攻進城門了,這個小小的王國連同那個什麽明珠寶物是我的了。


    唿邪康正得意著,祖訶圖慌慌張張地策馬向前,說道:“王子,快走吧,神鷹真的來了。”


    唿邪康一迴頭,一陣塵沙打在他的臉上。西北方向的天空已經完全變了模樣,黃煙滾滾,刹那間遮天蔽日,仿佛一張巨型的天蓋就要掉下來似的。他驟然緊張起來,因為誰都知道那不是天蓋,那是暴風卷起的狂沙。


    唿邪康臉上得意的神情消失了,他下意識地大喊:“怎麽迴事?”


    “可能是那老妖孽真的喚來神鷹了,神鷹就有這種力量,能讓天上飛沙走石。”


    “不可能!”


    “不管可能不可能,我們都得走了啊,王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是的,是要來不及了,在大漠中成長起來的唿邪康知道,這是數年才得一見的沙塵暴,威力巨大,速度極快,眨眼間即來,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吞沒眼前的一切,即便沒有被吞沒,也要被暴風揚起,拋到百步之外。


    唿邪康來不及思索,慌亂中大喝一聲:“撤!”隨即縱馬向東北方向奔去,祖訶圖和數百騎隨從緊跟其後,把上萬的毛沙王國軍隊留在了沙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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