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七章三證成一


    仿佛一步踏空,飾尊洪疊邇厝忽然落墮。


    隻有在祭主梭黎的心中,飾尊洪疊邇厝在自己最後篤定的目光中,沒有再衝前出一步位移。仿佛那就是被目光刀切落的。


    “看吧,正是那些完整激烈的剛颯輔音刀,激奮並牽引出了熱烈驟燃的元音火。輔音的烈性愈是暴躁、黑煞和冷厲,更能激發:一顆痛慟心靈意念,對於熱烈激燃火柔的光亮與憧憬。”爾珠道。


    “說的好哦,爾珠,古卷《婆娑摩》曰:獵司裏迪人啊,莫要有含忿的怨,他就像可怖的詛咒。莫要有多惑的意念,因為以為誰都看不見的,神靈會派遣幽靈的目光。莫要用刀怒懟柔軟的火,因為看不見的戒律,總是在目光淡視的地方。莫要逼仄,因為手腳強壓下的生命,擁有的憧憬光最多,就像輔音對待元音。”凝蝶蘿道。


    “哦,這些出自古卷經本中的話,當我這樣粗蠻的人聆聽到時,一顆心一瞬間就變得安然了。”勒琉賽道。


    那些造船工坊的精工造一時變得欣慰。


    蠕彌可興奮了呢。擔慮的分泌係剛剛舒緩了緊張的神經係統,就變得話多起來了,道:“神啊,本來,我以為他是能量中的大山。從冰盧厝帶來了一個善戰鐵騎戰隊。原來,才是七根粗蠻發愣的圓木。我會一一給抱摔掉到。嗯,他們算不上那個壓軸的鐵砣子。也許祭主梭黎沒幹掉他們,就是像剩飯一樣給我滿滿留著的,對吧。如皋兒。”


    “呀,沒想到你的笨嘴巴一點兒也不卷喔。他們可比不得你這樣的壓軸戲。”如皋兒可沒有好聲氣地道。這會兒,他更願意和彈弓猱說話。他怕擁躉妙點子的思想,會被這種“人來瘋”給濡染得渾濁了。


    “他已經好一陣子沒話可說了。不過,一旦找中戲份子,他的那腦袋重量可軋秤了呢。咱們不待理他唄。”彈弓猱道,“不過,一旦好事情來得太快了。我的一顆心難免會跳的慌。”


    “是的,這些冰盧厝武誌祭的馬步司儀,並不像我們眼睛看見的那麽簡單。《工尺墨鬥》曰:世喜人精工造做了可見的部分,他們視之為粗細木工,又喚作有相木工。而不可見的部分被稱作無相木工。”久溜於棟說到這裏的時候,忽兒將目光看罷金色?拔和枚笙禮達,遂壓低音聲,道:“這就是世喜人在大自在的天光下完成精工造的秘密了。真正的技藝,你是無法從目光全知的。據說,這其中也包含不盡是技巧論的這一部分。”


    彈弓猱和如皋兒不約而同地點點頭,他們不能不相信和世喜人搭力的匠工派,因為他們可以看出來、聽出來——世喜人工巧判事的秘意。這是他們總能夠默契搭配世喜人——優柔適會做事的真實原因。


    隻見這會兒的金色?拔和枚笙禮達,並沒有真正快活起來。顯然,久溜於棟能夠訴說這些話,其實,也是對彈弓猱、如皋兒和蠕彌過於悅然的話兒有所壓勢。


    如皋兒左手發癢癢地搔搔胖圓的右手。烏溜溜的熊眼珠子依然亮晶晶的,變得閃閃發光。秤砣似的涕蛋兒一高一低地懸浮著,由稀釋狀又變出濃鬱的鵝黃,伴有彈跳。


    “咦,太奔突了。冰盧厝這七個憤怒的圓木杠子。嘿嘿嘿……”蠕彌握著胖胖的拳頭,互相撞得嘭嘭嘭地發響了。隨即又緩緩落翔了虎胖虎胖、突兀起來的兩肩。因為,久溜於棟的目光正朝這邊看過來了。


    金色?拔看著鏖戰的情景,神情依然平緩如水。他輕輕地道:“帶刀的武戰,就像做了一件有相木工,狀態一目了然。但是,祭祀儀禮者一旦做了武誌刀,就是帶蠱的器皿,不是可以隨便觸碰的。”


    “這些從冰塬大地祭祀壇場,將祭祀境界帶到獵司裏迪大地上的鐵騎,當然不隻是簡單的工具。”枚笙禮達道。


    其實,金色?拔和枚笙禮達的眼裏,這些轟轟隆隆蓄勢而來的冰盧厝武誌祭的馬步司儀,畢竟是挾帶七種古老法秘到達這兒來的。在沒有竭盡手段之前,就是一把可見的刀。


    從祭主梭黎手中攢射的火蛇,雖然點燃了祭祀方錘,逼仄飾尊洪疊邇厝武戰勢能跌地。但是,那是祭主梭黎激越“怒墨刹”龍勢滾騰中的風雷,撞擊了飾尊洪疊邇厝。


    奔動飛動的火蛇,還隻是環繞祭祀方錘的裝飾,未曾真正點燃祭祀方錘。


    沒有終極立威的武誌法力控,其實,在金色?拔和枚笙禮達的目光中,是有形可視的有相木工。沒有施動法力控的法器,就是一件沒靈光的鈍器。被稱作祭祀中的“幻火”。


    此時,隻見轟響著,盤亙渦流一樣的、冰盧厝武誌祭馬步司儀,不僅沒有因為飾尊洪疊邇厝的跌足而潰散。相反,這些忽然間放大馬步奔競的輪廓,隨馬陣形變,將飾尊洪疊邇厝和祭主梭黎,環繞在他們馬步奔騰的風濤之內了。而根本不顯現那種帶有破綻的潰散狀。


    直到可以辨出:這些武誌祭步履高頻彈跳的節律,漸漸變得凝煉有形的時刻,彈弓猱、如皋兒和蠕彌才忽然感覺到一絲異樣。


    祭主梭黎剛才隨動“怒墨刹”怒濤一樣翻滾的姿態,漲滿勢能,已經經將激力銳化的右手冰刀訴諸臨界亢奮的頂巔。在苦誌痛慟中噴薄迸發的時刻,沉溺在心中的狂火浩然衝開:生命意念持久堰塞的高湖,一瀉心意山河久滯的晦澀氣息。


    這時候,他忽然感受到:自己曾經在冰封的原始森林,從心口奮力“拔出”冰刀的那個時刻,感覺如斯。自己曾經在獵堡太陽神宮殿頓悟修辭令的那個音韻,感覺如斯。


    這種累積的靈犀感驗,直到第三次出現在生命感喟中的時候,他終於確鑿地篤識:那枚光龍,那個原始狀的修辭音聲,就是“羅奧那”。而這第三次的感覺,正是履曆了自我力量與意念的篤定和親證。


    那些仿佛傳奇神話一樣幻感,那些曾出自龍耶柏早課上,援引三經的親證,到了此時,梭黎終於知道了自己身上,火蓮一樣生長著的“羅奧那”。


    原來,自己心中的那枚光龍,本來就有一個確鑿的名稱。


    光龍,屬於一顆心靈。“羅奧那”修辭屬於一顆心靈。隻是,這時刻,兩者化合為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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