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一章蒼老少年


    響蹄的烈馬在秀塔茲的曠野上,激烈鈍敲沙地。變頻的蹄槌,仿佛撒遍大地的鼓聲。


    歡柔沙陀精致握鐵般的手,絲毫沒有懈怠:聳身躍動姿態,帶動歡臂搖曳的伶俐手勾。


    “為了不讓他墮入死神,就用超載的懲罰逼開他。雖然那是破禁者,但他畢竟是王尊拿摩爾篤手掌之下撫摸著的秀塔茲族人。”龍轉摩訶看著自己手中的皮鞭,道。


    “北鄉的毗藍藪摩訶,在此敬遵龍轉摩訶主攻的律令。從武誌陀的手中,按禮接納的刀戈,從來就不是一件兇器。”毗藍藪摩訶將奔騰的風龍,化作一把直刀。


    “刀啊,幹涸風沙中,飽飲阿克索儂河的藍水。當我精真名之曰——風龍藍泉時,它就是我的武器。”


    毗藍藪急促強化雙手執刀時淬煉的力感,化生銳器。那是因為,歡柔沙陀的火龍棍,此時最為忌諱的,就是水柔屬性的北鄉。


    “一直火性強攻中的他,觸犯到風龍藍泉時,我會將那無形的力量和精神,化成有形善柔的流水。並且我要看著他去服從——秀塔茲大地威嚴的形狀。龍轉摩訶。”


    “是的,毗藍藪摩訶。蜿蜒流暢的阿克索儂河,既是你任性拓長的馬韁,也是澆灌八部陀和秀塔茲族旺盛不衰的脈輪。我們七部陀一同加護你的勢。”


    “毗藍藪摩訶,屬性就是一件絕對的武誌猛戈,其精純的靈性,就相當於一件秀塔茲族的祭器。”智光摩訶道。猛力揮動的手,從西南鄉的風龍法相裏,拽出一條嘯叫的皮鞭。


    頓時,西北鄉的妙諾摩訶,東南鄉的火箴摩訶,一同馳馬趕將而至。


    “常言道:秀塔茲的諾誥,誓如金山。飽滿囤積的意誌,萬感、精神和靈性……用之不竭。神聖的秀塔茲的風尊啊,我能給毗藍藪摩訶從我的風龍攻,將萬念與宏願兌換成澎湃的力濤狂浪。”妙諾摩訶說著,挾動盤繞在身軀的風龍,驅馬奔競過來。


    龍轉摩訶聽罷妙諾摩訶的話,致意道:“可以從秀塔茲風尊龐博無極的手中,真金白銀一樣兌換出萬造的妙諾摩訶哦,我還要說的是:秀塔茲大地神秘曼妙的摩訶詩律,百千種喚靈的格式,完整掌控在你的手中。所以,妙諾摩訶也是族人和外邦人陌生的密宗。”


    火箴摩訶道:“毗藍藪摩訶的風龍藍泉,雖然我不能旺長你豐贍的力戈。但是,我能用秀塔茲精致有形的修辭,撐起萬感和靈魂的形狀。避免火龍棍混淆你一顆有著精真目的心靈。”


    火箴摩訶同樣從風龍中抽取一根堅韌的皮鞭。


    毗藍藪摩訶迴目看向火箴摩訶,道:“這個從來沒有進入八部陀陣腳的小沙陀,真正和秀塔茲的八部陀綻放武誌的時刻,竟然是可怖的冷麵對頭。喚他孽障,毫不為過。你我一直迷惑在他——以惡作劇編製的謊言叢草裏。直到我們真正執握刀戈的這一刻。”


    “的確如此,他能輕鬆地用迷惑的行為,從我們耳目前來去無阻。說透了,那其實就是我們不經心犯的過。”毗藍藪摩訶道。


    智光摩訶、妙諾摩訶、火箴摩訶一同點點頭。


    毗藍藪看著即時被龍轉摩訶皮鞭逼退的歡柔沙陀,潛意識地將目光轉向東北鄉的月相摩訶。


    月相摩訶猝然俯首,垂落下神色黯淡的目光。


    “還是不要執意相邀手感和我們不諧配的人。留下她一個東北鄉的偏門吧。”智光摩訶歎息一口氣,“寶鬘真經曰:秀塔茲人,伸出長短不等的五指。攥緊拳頭的力量應該是合一的,才成。”


    月相摩訶似乎聽到智光摩訶質疑自己的話,她冷斂地轉過目光,鄭重地看罷一眼智光摩訶。遂閃電般吒動一道電勾。


    她的手相風雷,沒有駕馭龍轉摩訶贈予的風龍。手相怒綻中,屈折緊蹙的五指,猛地從曠風中拽出一道黑沙,甩手擲落大地上。隻見一支黑沙雕琢的長箭,噌地一聲,傾斜插在大地上。


    智光摩訶見狀,矗在馬背的身軀猛烈一震,雙手合十,暗自道了一聲:“唵!”以示懺過。


    遂見那隻黑色的長箭,自上而下,簌簌化作墮地的沙礫,在大地矗起一個有形的尖錐。


    月相摩訶又像沒有事兒一樣,以嗬護的姿態矗在祭台東北鄉。沉默不語。風聲撩動她光滑絲篆一樣的長發,仿佛一條飄蕩的紗麗。


    此時的智光摩訶和火箴摩訶心裏不由暗積怒火。但他們不便發作,執意翩轉頭勢的那一刻,雙雙拓臂,暴綻的皮鞭,一左一右朝向歡柔沙陀猛力抽去。


    雙鞭在時空截麵形成的交點,正好指向歡柔沙陀。


    “秀塔茲精銳藏鋒的金剛,除了大風中一個原始初音的‘唵’,就不該再有任何挾帶目的和判斷的修辭令。孽者。”智光摩訶威厲地衝著歡柔沙陀,喝道。


    “秀塔茲護祭的首辭——


    唵!


    仿佛伴隨禦座蓮的金鍾。


    曲意觸犯護法龍,


    就是逆反——


    寶鬘真經。


    從四顆心靈,


    賁臨於此的不二天真,


    獵殺的,


    就是一顆桀驁發狂的——


    兇心。


    天光之下,


    太陽昭著啟示的——


    這一枚晷針。


    不知戒律的你,


    為什麽未曾辨清?”


    歡柔沙陀沒有像剛才那樣,頻於躲避龍轉摩訶的狂鞭那樣,在痛苦的承忍中收斂姿態。


    賁力中,早已為騰奮的火龍棍彌足能量的歡柔沙陀,在敏銳感受到智光摩訶與火箴摩訶的賁動時刻,已經超前從身後拔動潛伏的火龍棍。


    他似乎知道:剛才封路的龍轉摩訶收斂皮鞭的那一刻,會發生突如其來的霹靂。所以,龍轉摩訶收斂的力感,就是自我激燃火龍棍的征兆。


    曾經立意於刀楔令的他,這一刻瞬間感受不到棱格精密顯化在時空的方寸。


    歡柔沙陀不禁手撫馬匹的火鬃,顯示了一介蒼老少年。


    “沒有名號的、


    歡柔沙陀的馬。


    第一滴痛苦的血滴,


    濺落在你身上的——


    我。


    首祝神聖風尊,


    是為了嗬護你,


    此時能成全我嗎?


    唵!”


    歡柔沙陀祈禱這個祝辭的聲音,與智光摩訶的誦辭一同吒起。而且這個同步抵懟的音聲,同頻時刻,完全消蝕掉智光摩訶那完整的祈禱。


    他甚至看見,自心胸,從狹長喉管激射的喘息,再次在空氣散播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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