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一臉正氣,言語擲地有聲,遠處有人瞧見,特別是徐州的人瞧見,無不暗暗點頭。

    徐州雖然還未正式納入李易治下,但在李易麾下效力的徐州人卻是一點都不少。

    比如糜竺、陳登、張昭、徐盛,還有之前的諸葛玄,他們都是徐州人,算上那些存在感不是太強,但也說得上話的,足足有十多位。

    隻是徐州係官員的人雖然數目不少,卻有一個明顯短板,那就是他們中沒有如同蒯越張遼,甚至是荀攸這一級別的存在。

    於是,這些徐州世家本能的,就想要推一個強勢的徐州係官員出來,而人選,自然就是陳登和糜竺了。

    所以,徐州人都是很願意看到陳登和糜竺與李易更家親近一點的,連帶著增強整個徐州係的影響力,然而,他們若是聽到了陳登言語的內容,絕對要大跌眼鏡,也可能是打心裏的佩服。

    現在張遼與魏延就很佩服陳登,尤其是魏延,他給李易送了個妹子,馬屁雖然拍上了,但負麵影響卻很大,到現在都有人看他不順眼,覺得他人品有問題,若非李易罩著,未來前途真的不好說。

    可瞧瞧陳登,同樣的事情,人家辦的,拉上整個徐州來背書,誰能說人家不是?

    至於說事後曹豹會不會有意見,魏延斷定,曹豹不但不會生氣,反而會把陳登當親兄弟來對待,因為陳登幫他搭上了李易這條線,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事情。

    今後曹豹有本事的話,自然仕途通暢,就算沒本事,李易也會保他一家富貴,將來後輩侄子有才華的話,同樣比別人擁有更多的機會。

    這點來說,陳登雖然賣了曹豹的女兒,卻也讓曹家得利了。

    魏延心中還在感慨,這時張遼也開口了,“主公,屬下覺得元龍所言甚是,主公應下吧。”

    魏延古怪的看了張遼一眼,暗道張遼會把握時機,正想著自己也不能甘於人後,但在他行動之前,李易已經感覺火候夠了,鄭重表態道:“行,既然如此,就按照元龍說的去辦吧,不過,此事雖然可以早做準備,卻不能操之過急,需得北上青州之後再開始安排。”

    三人連忙稱是,他們自然明白,最初的青州刺史的熱門人選必須是張遼,而他們則是要在關鍵時候“反敗為勝”,這樣才能達到最好的迷惑效果。

    李易笑了笑,感覺很開心,各方麵都開心,又喊來了甘寧徐庶等人一起說話敘舊,這般過了差不多一炷香功夫,城門方向有一架馬車緩緩駛來,同時有親衛來報,馬車上的正是陶謙。

    麵對比自己強大的人,李易會總表露謙遜,因為他不想無端惹麻煩上身,但對於比自己弱小的人,隻要是看得過去的,李易依然會以禮相待,以此展示自己的氣量,順便樹一個盡量光鮮的形象。

    李易帶著一眾官員來到道路前方,看著陶謙的馬車緩緩靠近,到了還有十多步的時候,馬車這才停下,原本靠坐著的陶謙直起身,看著李易身後的眾多官員,眼中滿是黯然。

    李易身後那些官員中相當一部分都是徐州官員,在今天的這種場合,那些人原本是應該站在他身後,為他壯聲勢的,可事實呢?

    他還沒投降呢,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為李易搖旗呐喊了。

    盡管早在數天前陶謙就知道了這個結果,甚至他自己也寫信認了,可當殘酷的猜測成為現實,赤果果的展現在他眼前的時候,陶謙心中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對麵的李易也看著陶謙,眯了眯眼睛,卻是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與陶謙相見時候的場景。

    當時陶謙雖然被曹操打的狼狽,但依舊有著一方大員的威風和氣派,左右文武官員數十,隨行更多,林林總總加起來怕是有上千人,很是了得。

    然而,今天的陶謙隻來了一輛馬車,算上車夫,隨行不超過十人,而且看那些人衣著打扮,身份尋常,一個做官的都沒有,若非認識,李易絕對想不到,這會是一方州牧的排場。

    兩人對視著,誰都沒有先開口。

    片刻後,陶謙避開視線,然後一旁的陶商翻身下馬,上了馬車,近來陶謙的身體狀況越發不好了,平地上走路還行,但上下馬車必要要有人攙扶才行。

    陶商扶著陶謙的手臂,很輕,很小心,生怕磕碰了陶謙,但即便如此,陶謙也有些艱難,就像是慢動作似的,好一會才艱難的起身,然後慢慢的往馬車台階那裏挪去。

    李易這邊眾人都知道陶謙身體不好,卻沒想到他的情況這麽差,許多原本的徐州官員都不禁露出了愧疚之色,有些甚至低頭不敢去看陶謙。

    他們投靠李易,雖然明麵上有著為徐州好的說辭,但根本還是為了自己,是他們背叛了陶謙,現在陶謙成了這樣子,他們都有責任。

    李易眼中也有不忍,不過那隻是很少的一部分,畢竟他與陶謙非親非故的,他考慮的最多的還是後續的影響問題。

    想了想,沒等陶謙下車,李易就主動迎了上去,而陶商此時剛扶著陶謙來到了馬車邊上,見到李易靠近,心裏怦怦直跳,緊張的厲害,竟然站著不不動了。

    陶商不動,陶謙自然也不能動,隻是陶謙心中很無奈,李易隻是靠近,表情也很溫和,根本沒有露出敵意,就這都把陶商給嚇住了。

    陶謙忽然有些煩躁,推了陶商一把,陶商一晃,但不敢鬆手,怕陶謙磕碰到了,陶謙再次用力,臉上也帶上了幾分怒意,這下陶商鬆手了,但也因此,陶謙往後踉蹌了一下,幸好旁邊就是馬車的扶手,陶謙及時抓住了,這才沒有出事。

    陶商嚇得臉都白了,趕忙再度去攙扶陶謙,不過這時原本還在一丈外的李易卻是腳下重重一踏,後發先至,一躍丈餘,直接跳上了馬車,並搶在陶商的前麵扶住了陶謙的肩膀,關切道:“使君小心!”

    李易剛剛說罷,身後就是一片讚歎之聲。

    “襄侯這……好武藝!”

    “果然不愧大將軍,厲害如斯!”

    “如此,如此……實乃某生平僅見!”

    ……

    李易厲害,許多人都知道,但真正見過的人是很少的,剛才李易的動作快得沒一個人能看清,仿佛就是眨了一下眼睛,然後李易就出現在了陶謙的身邊。

    其中文官們也就罷了,隻是驚歎,但那些武藝高強的武將卻是心裏佩服得不行,單憑李易這速度,手裏要是拿把刀,真的是誰碰上誰死。

    不過李易老班底的將領們卻是稍稍有些遺憾,作為部下,他們自然不願意李易親冒矢石,但就武將們來說,他們也是打心裏想看到李易帶著他們衝鋒陷陣,隻可惜,以李易的性格,不是迫不得已,基本是不會自己動手的。

    後麵的人小聲議論著,李易與陶謙道一聲“小心”之後卻是陷入了沉默,知道後麵的讚歎聲慢慢停歇,陶謙才看向李易的眼睛,輕聲說道:“襄侯好身手。”

    李易微微頓了頓,這才說道:“使君過獎,雕蟲小技罷了。”

    說罷,兩人同時一笑,一樣的笑容,但笑容中的意思卻相差甚大。

    李易扶著陶謙,說道:“我與使君也算是忘年交,那些許虛禮,無需在意,如何?”

    陶謙點了點頭,然後李易將陶謙重新扶迴座位坐下,而李易自己,也跟著坐在了陶謙的對麵,雖然馬車上有些擠,但李易臉上沒有絲毫不愉。

    陶謙忍不住歎了口氣,第一次看到李易,就感覺李易非凡,但當時依舊是把李易當做優秀的後輩來看待的,但現在才過多久,李易就已經成為各方麵都讓他仰望的存在了。

    然後陶謙就不由思考,到底是他自己不爭氣,還是亂世容易出妖孽?

    這麽一想,陶謙心裏倒是稍稍舒服了一些,定了定神,指著一旁站著的陶商說道:“這是犬子,陶商,還不快向大將軍見禮?”

    陶商趕忙對著李易一揖到地,道:“陶商見過大將軍!”

    李易笑著點點頭,正想客套的問一下陶商現在在做什麽,忽的就想起糜芳給他的情報,據說這陶商年紀雖然不小了,其實還在家裏啃老呢,然後李易就卡殼了。

    這一停頓,李易就看到陶商的臉色開始轉白,李易不想生出什麽意外,趕忙說道:“無需客氣,從使君這裏來看,我與陶公子還是平輩,今後當守望相助,互相扶持,將來易若有為難之處,需要公子幫忙,公子可千萬莫要推辭啊。”

    陶商先是一愣,不過他雖然不聰明,但也不是傻子,馬上就明白李易意思其實是說他之後有困難,李易願意伸出援手,當即再次對李易鞠躬行禮,連聲道:“多謝襄侯,多謝襄侯!”

    李易笑著點了點頭,雖然陶商沒啥出息,但沒出息又不是作惡,再加上陶謙今日的選擇為徐州免去了一場大戰,避免了許多士兵的死傷,這件事情外人怎麽看另說,反正在李易眼裏就是實實在在的功勞,他自然願意給人家的家人一些優待。

    陶謙見狀,心裏鬆了口氣,今天他帶上陶商,就是為了讓陶商露個臉,希望李易能夠照顧一下,現在看來,李易也不是全無良心,今後隻要陶商別自己作死,後半生是能保住平安富貴了。

    對著陶商擺了擺手,陶謙道:“下去吧,我與襄侯有事情要談。”

    陶商點頭稱是,但看了看李易,還是有些不放心,直到陶謙瞪眼,這才有些磨蹭的下了馬車。

    陶謙對李易苦笑道:“犬子駑鈍,讓襄侯見笑了。”

    李易微笑著搖了搖頭道:“使君卻是說錯了,亂世之中,很少有人能夠獨善其身,而令郎,正是其中之一。”

    陶謙一怔,旋即歎息道:“多謝襄侯!”

    雖然有李易這話,讓他兒子的保障更多,但想到根本原因是他兒子太無能,對李易丁點威脅都沒有,這真的叫陶謙不能不心酸。

    李易今天可不是來打擊陶謙的,見他心情不好,趕忙拱手道:“這次徐州的事情,多謝使君了,李易非是不義之人,使君還有什麽要求盡管開口,隻要李某能夠做到,絕無二話。”

    李易說的客氣,也很真誠,陶謙卻是搖了搖頭,他想要的,李易剛剛已經答應了,至於他自己,一個半截入土的老頭子,他還有什麽好奢求的?

    至於徐州本身,比如善待百姓什麽的,陶謙覺得自己講什麽都是多餘的,善待百姓這方麵,李易比他做的更好。

    陶謙沉默了一會,什麽要求也沒提,隻是從旁邊取出一個冊子,道:“這是徐州五郡六十二縣的田地人丁賬冊,請襄侯收下。”

    李易伸出雙手鄭重接過,然後就聽陶謙低聲道:“慚愧啊,這還是五年前的賬冊,後來戰禍頻發,百姓死傷了不知多少,許多田地也荒廢了,這賬冊已經失了精準,之後隻能讓襄侯多多費心了。”

    李易點頭,這些賬冊對他的用處其實有限,更多的,還是其代表的意義不一般。

    “其他文書賬冊,以及近年的往來公文,我已命人在府庫封存,有兵卒看守,襄侯入城後出示大印即可接收。”

    陶謙說著,又將一方印璽捧到了李易的麵前,李易知道,這是徐州牧的大印。

    “多謝使君。”

    李易接下徐州的大印,動作稍稍一頓,然後就輕飄飄的放在了身邊。

    李易感覺有些古怪,他本以為自己應該非常激動的,畢竟接下的一整個徐州,但事實上,他發現自己竟然沒太多感覺。

    隻是李易沒感覺,卻不代表陶謙沒感覺,交出大印後,陶謙緩緩閉目,臉上悄然多了兩行老淚。

    李易有些錯愕,他並沒有想到陶謙會落淚。

    李易想勸,但猶豫了一下卻沒開口,因為他不知道陶謙為何落淚,

    事實上,就連陶謙自己也不明白。

    權勢、名望,亦或者是對大漢的忠誠,甚至是被迫投降李易的屈辱,這些東西陶謙都有,但都算不上不強烈,否則他不可能輕易交出徐州大印。

    可陶謙心裏就是說不出的難受。

    明明一把年紀,經曆了無數風雨,早就應該心如磐石,但他的眼淚卻怎麽都止不住。

    本來李易都不打算勸了,但看著陶謙淚流滿麵,生怕他哭出個好歹來,隻能輕聲喚道:“陶使君何故如此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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