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李易的心很大,謀劃很遠,所以他一直都很在意名聲,之前對董卓,後來謀劃荊州,李易寧肯繞遠,寧肯多一些麻煩,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名聲受損,而這次對於徐州的算計,雖然不用像之前那般小心,但李易還是本著萬事謹慎的態度,如非必要,他還是不想把名聲搭進去的。

    所以,在李易的構想中,徐州必須要取,卻不能一蹴而就,更不能像曹操那樣應來,最好的選擇是循序漸進,借著這次對徐州的恩情,在徐州扶持幾個明麵上的,以及私下裏的代言人,讓這些人在暗中一步步的蠶食,削弱陶謙對徐州的掌控,於無形中完全權利的轉移。

    到最後,陶謙名義上依然是徐州牧,然而陶謙剩下的也就是個名義罷了,李易才是真正能夠左右徐州的選擇的那個人。

    當然,這都是一切順利的情況下,至於具體如何操作,還是有些難度的,如今李易就是卡在了第一步,代言人的選擇上。

    糜竺作為李易的大舅哥,有這一層身份在,他天然就是親近李易的,所以,李易會讓糜竺成為他明麵上的代言人。

    等再次見到陶謙的時候,李易就會告訴他,自己會在春耕之後出兵揚州,為了能夠在戰略上占據優勢,他決定分兩路進軍,一路自然是從荊州出發,另外一路則是打算從徐州出兵。

    出兵的兵肯定是李易的人,也就是說李易需要在徐州設立一個“軍事基地”,為了不讓陶謙難做,也不讓他麻煩,幹脆,李易就建議陶謙在徐州南邊選出一地,讓糜竺為太守,為李易協調後方,輔助前方戰事。

    這個要求乍一看有些過分,因為這完全就是在徐州劃出了一個郡給李易暫用,其中的軍事政務,錢糧賦稅,在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陶謙這位徐州之主都無法插手,但李易堅信陶謙會答應。

    畢竟李易現在可是徐州的恩人,而且李易還是把要求放在明麵上說的,雖有謝恩圖報之嫌,卻也算得上是磊落,是比較容易讓人接受的。

    當然,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現在李易的三萬大軍可還在徐州沒走呢,你叫陶謙拒接一下試試?

    所以,關於糜竺的安排,李易是十拿九穩的,可是,一個糜竺是不夠的,因為糜竺是李易豎起來的吸引人目光的靶子,糜竺可以幫李易從徐州爭取好處,卻絕對不能做的太過,因為陶謙也不傻,糜竺一旦太過分,他肯定能想到,是李易對徐州有想法,所以才指使糜竺這麽幹的。

    這個時候,李易就需要另外一個代言人了,趁著糜竺吸引了陶謙目光,這個代言人就要拿著刮骨刀,一點一點割斷陶謙這顆老樹的根莖,成為李易竊取徐州權利的真正殺招。

    對於這個人,李易心中的選擇非常有限,排在首位的,自然就是陳登,在李易看來,也隻有陳登才能圓滿完成他的目標,像其他的徐州官員,且不說李易還需要進一步拉攏他們,就是拉攏了過來,李易對他們的能力也不放心。

    奈何李易暗中派人去下邳那邊,想要與陳登接觸,結果卻是連著吃了閉門羹,根本就見不到陳登,這讓李易很無奈,可他又不想放棄,正是因此,李易才不得不在蘭陵消耗時間。

    轉眼間,李易在蘭陵已經過了小半個月,這些天他比較閑,大多時間都與夏侯涓待在一起,畢竟李易對夏侯淵的那一下實在是有點狠,夏侯涓非常傷心,李易為了不讓後院起火,自然要好好的安撫一二。

    這一天日落之後,李易與蒯越等人議論事情結束,迴去休息的路上,眉頭卻一直皺著,久久不能舒展。

    就在剛剛,糜竺給李易傳來消息,說是因為他在蘭陵久留不動,一個文官在陶謙那裏進言,說李易這樣的表現很可能是圖謀不軌的前兆,建議陶謙應該有所準備,小心前驅狼後進虎。

    當時陶謙很生氣,狠狠的訓斥了進言的那人,緊跟著還將他罷了官,之後也沒有派人來試探李易的意思,看上去應該是依然信任李易人品的,但李易知道自己是個什麽人,為了不然陶謙起疑心,亦或者被陶謙抓住把柄,他必須將之後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李易一邊想著,一邊來到了後院,正要進去,卻聽見身後有腳步聲,迴頭一看,卻是典韋腳步飛快的趕了過來。

    李易疑惑道:“惡來何事?”

    典韋拱手道:“主公,剛剛外麵有人求見,侍衛們見那人一身黑袍不似好人,便報與了我,我過去一看,那人居然是陳登!”

    “陳登!”

    李易大為驚訝,下意識脫口道:“他不是應該還在下邳麽?”

    這個問題典韋自然無法迴答,而李易也沒給典韋思考的時間,他自己馬上就想到了一個可能,用力的拍了一下手,一臉歡喜道:“我知道了,這是瞞天過海,他是在避嫌,我與你打賭,陳登今夜必有獻計!”

    說罷,李易便轉過身大步往前走,邊走邊道:“陳登現在在哪裏,速速帶我見他,另外,讓府中侍衛禁口,陳登之事必須保密!”

    典韋一邊加快腳步引路,一邊答道:“主公放心,屬下適才已經交代過了,稍後會再叮囑一次!”

    李易滿意的看了典韋一眼,然後便春風滿麵的去了旁邊的客房,至於之前的那些許糾結之色,早已經盡數消散不見。

    很快,李易到了客房所在的院落,就見陳登裹著大氅,低著頭站在院中來迴走著,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麽問題,聽到動靜,陳登抬頭看到了李易,當即就要向李易行禮,但李易卻是直接快走幾步上前,拉住了陳登的手臂,關切道:“許久不見,元龍身體如何了,老太公可還安好?”

    陳登的禮行不下去,隻能微微低頭對著李易說道:“讓襄侯掛念,登萬分慚愧,自上次經襄侯診治之後,登身體已經大好,精力遠勝往日,至於家父……其實家父身體康健,並無疾病,唉,讓襄侯掛心了,還望襄侯恕罪。”

    李易哈哈一笑,陳珪是裝病,雖然沒有真的證據,但李易早就想到了,今天陳登當麵承認,對李易來說,也不算是太過意外。

    李易拉著陳登,一邊往屋子裏麵走,一邊說道:“什麽罪不罪的,老太公乃是國家棟梁,隻要他身體康健,我也就放心了,何來的怪罪?”

    “唉,多謝襄侯體諒!”

    陳登應了一聲,隨著李易往裏走,不過餘光一直都在李易的臉上不曾移開,他想知道李易是真的這麽豁達,還是說,李易心裏已是非常惱怒,現在的談笑隻是強裝出來的而已。

    隻是,一直等兩人進入屋子,陳登也沒在李易的身上察覺到丁點偽裝的樣子,那種歡喜怎麽看都是有心而發。

    陳登不由得在心裏佩服李易的豁達,同時在也暗暗肯定了自己此行的正確性,卻是完全不知道李易這人其實是有些小心眼的,喜歡記仇,這次之所以如此豁達,完全就是因為他是陳登,陳元龍。

    到屋內坐下,李易並不著急談正事,而是吩咐侍者給陳登送來肉湯和熱酒,卻是因為李易之前見陳登在院子裏想事情,便先讓他暖和一下身子,免得受了風寒。

    李易如此盛情,陳登便沒有推辭,簡單喝了碗肉湯,見李易又忙著給他斟酒,還親手去為他盛湯,終於忍不住,主動向李易提問道:“冒昧請問襄侯,今次大勝之後,大軍將往何處去?”

    李易看了陳登一眼,答道:“稍後我準備請陶使君任命糜竺為一郡太守,然後我留下一萬兵馬在此,待春耕後討伐袁術,作為策應!”

    李易雖然沒有說出他對徐州的圖謀,但就所講的內容而言,也算是實話實說,但陳登聽了卻是搖頭,道:“襄侯如此,的確可下揚州,然而,隻是如此,將來卻是要如何拿下徐州?”

    李易表情微微變化,他原本以為陳登應該會和他徐徐漸進的,結果這家夥竟然兩句話不到就把他的野心給說了出來,實在是太直接了一些。

    李易看著陳登,嘴角慢慢露出笑容,然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我者,元龍也!”

    這樣的迴答,算是直接承認了自己的野心,李易不想跟陳登這樣的聰明人打馬虎眼,特別是人家都來了,自己還裝蒜的話未免有些無趣。

    見李易如此坦誠,陳登臉上也露出了一抹微笑,不過很快,陳登便收斂笑容,正色道:“襄侯於陳登有活命之恩,登無以為報,唯有一道拙劣計謀,或可為襄侯大業起到些許幫助。”

    見陳登說的鄭重,李易也不含糊,拱手對著陳登一禮,道:“元龍請講,易洗耳恭聽!”

    陳登還禮,隨後說道:“登請襄侯即刻調遣三百精銳之士,參以少量兗州降卒,讓他們換上曹操兵馬的衣裝,扮做敗軍,星夜趕往徐州,誅殺笮融!”

    李易輕輕唿了口氣,陳登話實在是太讓他意外了。

    在李易想來,所謂獻計自然應當是以算計為主的,豈料陳登卻是如此兇悍,直接就讓李易去殺笮融!

    雖然李易本身就不喜歡笮融,早就有弄死笮融的想法,但笮融怎麽說也是太守一級的官員,豈是那麽好殺的,而且,殺人還是小事,剩下的善後才是大問題。

    陳登似乎是預料到李易會感覺意外,是以他並不著急,而是等李易消化了一會,這才開口為李易解釋道:“徐州有五郡,彭城被曹操所破,已經破碎不堪,想要恢複往日繁華,沒有一二十年是不成的,這樣的地方,襄侯拿來也是無用,反而是個累贅。”

    “琅琊,之前為臧霸等人占據,雖名為陶謙下屬,但近年來臧霸麾下兵馬越發雄厚,陶謙已經不能約束,可這次曹操出兵琅琊,臧霸主力近乎全滅,開陽滿城百姓遭難,所以,登有七成把握,陶謙之後會以臧霸擅自出城交戰,兵敗城滅為由,出手將琅琊收迴管轄。”

    “但臧霸不是庸人,必然不會叫陶謙輕易如願,再加上琅琊所受創傷僅次於彭城,就算陶謙將之收迴,也隻是多了一個包袱罷了,於自身實力並無分毫裨益。”

    陳登比出三根手指,道:“如今徐州精華所在,便是東海,下邳,廣陵三地,東海乃是陶謙本人所在,無需考慮,下邳笮融乃是陶謙親信,陶謙絕對不會將他罷免,所以,襄侯可開口暫借廣陵,以襄侯對徐州恩德,陶謙必然應允。”

    “但是,襄侯既然要吞並徐州,一個區區廣陵,如何能夠成事,更何況一旦揚州戰事開始,廣陵必然全力支援前線,根本無暇在徐州動作,所以,襄侯要謀徐州,必須先取下邳,一旦占據下邳廣陵,雖然隻有兩郡之地,卻是主客逆轉,占據先手,等陶謙發覺不對,已是萬事皆休!”

    說到這裏,陳登眼中閃過一抹狠辣之色,道:“笮融乃是下邳相,所以,襄侯要取下邳,他非死不可,而且,之前陶謙讓笮融負責廣陵、下邳、彭城三地的賦稅轉運之事,據我推斷,其中接近半數錢糧都被笮融節流,外人都說糜家乃是徐州首富,其實此言差矣,徐州真正巨富乃是笮融,隻要笮融一死,然後得其錢糧,襄侯討伐揚州,無需再花費荊州一分一毫!”

    “嘶——好一個賊子!”

    李易雖然第一次見笮融就心生厭惡,知道他肯定撈了許多的油水,不然不可能到處建廟塔,搞佛會,可現在看來,笮融的貪墨的錢財還要遠超李易的預計。

    如此一個心裏爛臭偏偏還富得流油的家夥,他不死誰死?

    李易往陳登那邊湊近了一些,問道:“笮融出入身邊跟隨之人必然不少,而且還多在城中,萬一殺他不成,還露了行藏,豈不是壞事?”

    陳登微微一笑,說道:“襄侯放心,殺笮融,其實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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