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珪吸了口氣,拱手問道:“襄侯所言當真?”

    李易觀察了陳珪一下,隻見他臉上滿是憂慮之色,怎麽看都是一位擔心自己兒子身體狀況的慈愛老父親,根本看不到絲毫的不快與遲疑。

    而另一邊的陳登也差不多,同樣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李易不禁感慨,果然不愧是將呂布坑的死死的人啊,這父子倆的演技當真沒的說,他都如此“無禮”了,兩人居然還能不約而同的完美掩飾心中情緒。

    不過李易接觸了那麽多“名人”,他的演技也不見得差了,當即一臉誠懇的道:“當時我也不能確定,畢竟學醫那是早年的事情了,多年不用有些生疏,昨日我生怕觀察有誤,所以並不敢向元龍提及。”

    陳珪當即順著李易的話問道:“那為何襄侯今天卻……”

    李易伸手一指邊上的華佗,道:“易在荊州有幸結識了兩位當世神醫,其中一人為張機,如今留在南陽教授弟子,另外一人則跟隨大軍來到了徐州,便是這位華佗,華神醫了。”

    陳珪眼睛不由微微睜大,看著這位一度被他當做仆人的布衣之人,驚訝道:“華元化?”

    華佗拱手道:“正是草民。”

    “這……我還道是誰,哎,是老朽眼拙,怠慢神醫了。”

    陳珪忍不住拍了一下額頭,說罷便向華佗行禮致歉。

    有些事情其實挺巧的,華佗的老家是沛國譙縣的,而陳珪之前擔任著沛國相,按照這層關係算,華佗還是陳珪的治下之民。

    但華佗可不是一般的醫生,他多年行醫,妙手迴春,不知救治了多少性命,雖然不是名士,可他的名氣卻一點不遜色名士。

    而且華佗還救治過陳珪手下官員,陳珪也不止一次聽那些人說華佗乃是醫道聖手,他自己也很想見一見華佗,隻是華佗行蹤不定,尋了幾次沒找到人後,陳珪也就將這件事放下了,卻不料竟然在今日這般場景下與華佗相見。

    短暫的感慨過後,陳珪的心裏就開始不淡定了。

    如果隻是李易自己說陳登有事,陳珪心裏多半是不信的,可李易將華佗拉了過來,神醫往那裏一站,什麽都不用說,陳珪自動就信了七八分。

    因為這年頭人們重視名聲,盡管華佗是李易的下屬,但陳珪並不覺得李易能指使華佗合夥蒙騙於他,不然一旦拆穿,華佗這輩子辛苦行醫攢下來的好名聲就完蛋了。

    引薦過華佗之後,李易繼續道:“昨日我迴去之後,思來想去,始終對元龍之事不能放心,於是便連夜請了華神醫,將所得脈象一一描述,確認過後,這才敢登門。”

    陳珪一臉緊張的問道:“那不知我兒所患究竟是何疾病?”

    陳登同樣臉色嚴肅,兩父子這次都不是裝的,因為這年頭害病本就危險,一個傷風著涼都可能會要了小命,而李易神神道道的,還請來了華佗,架勢擺的這麽足,一看便知道肯定不是小問題。

    遇到生死之事,即便是以陳家父子的心性,照樣發虛。

    父子倆眼巴巴的看著華佗,華佗卻看向了李易。

    今日雖然目的是給陳登瞧病,但華佗知道自己不是主角,不能跟李易搶戲。

    李易輕咳一聲,一邊找著老中醫的感覺,一邊對著陳登問道:“元龍,你平素可是喜食生魚?”

    陳登現在是病人身份,麵對李易的問話自然不敢如之前那般裝傻充愣,如實答道:“我確實好食魚片,嗯,是取活魚削為薄片,再佐以荊芥青鹽,味道甚為鮮美。”

    李易聽了,緩緩搖頭,輕歎道:“果然如此!”

    陳家父子這時心裏已經非常慌了,見李易還在吊胃口,陳珪上前一步,拱手俯身道:“還請襄侯解惑。”

    “哎,太公不必如此。”

    李易趕忙扶了陳珪一下,然後如實說道:“元龍身上確實有疾,所料不差,當是因為吃了染有蟲卵的生魚,然後蟲卵便留在腹中繁衍,嗯,我看元龍麵色,這情況應當有一段時間了,元龍,你最近可是食欲不振?”

    “確,確實,年後開始胃口便不大好,不過身體並無其他不適,看了其他郎中,隻說我身體康健,我便沒當迴事。”

    陳登答話的時候嘴角不時就抽搐兩下,臉色也隱隱有些發白。

    這是不是後世,後世對於寄生蟲的概念已經非常清晰了,根本不是什麽大病,可對古代人來說,李易說陳登肚子裏麵有活蟲,這就比較嚇人了,而且還非常膈應。

    陳登畢竟年輕,遇到這種事有點慌,不過這時就顯出陳珪的老練了。

    雖然陳珪見李易說的有鼻子有眼,心中對陳登也是非常擔心,但他畢竟年紀大,經曆的事多,比陳登要鎮定不少,而且他心裏還想到了另外一層關係,那便是既然李易敢上門說這件事,那麽李易必然是有絕對把握保陳登周全的。

    不然李易上門說陳登有病,然後卻告訴他們稱病沒治了,這跟結仇差不多,李易不可能那麽缺心眼。

    陳珪靠近李易一些,輕聲問道:“那敢問襄侯,我兒這病症,襄侯可能醫治?”

    李易搖頭道:“能看出端倪,我已是盡力,想要祛病,那就要勞煩神醫了。”

    陳珪早就知道關鍵之處在於華佗,但華佗是李易帶來的人,他之前不好直接相問,現在將李易開口了,便非常幹脆的對著華佗一個大禮,道:“神醫若能對我兒施以妙手,陳家上下必然對神醫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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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豈敢,豈敢。”

    華佗趕忙還禮,然後說道:“昨夜聽襄侯說了令郎情況,我便準備了一劑湯藥,稍後讓人先取五碗水加入湯藥煮沸,然後再以小貨煨上一刻鍾,便可服用。”

    說罷,華佗便從身後的背囊中取出了一個紙包,陳珪珍而重之的雙手接過,然後又喚來府中得力之人,交代了一番讓其前去熬煮。

    因為煮湯藥需要一段時間,眾人隻能等待,隻是因為陳登可能存在的病情,陳家父子談話興致都不是太高,不過李易也不著急,幾人就這麽慢慢耗到了湯藥熬好,然後華佗又讓陳珪叫下人送來幾個銅盆,這才讓陳登服藥。

    陳登端起藥碗,靠近嗅了下,直接就是一個寒顫,暗道神醫的手筆果然不同凡響,這湯藥又酸又臊,滿滿都是怪味,讓人想吐。

    陳登臉色有些發苦,這湯藥味道太糟糕就算了,而且還多,足足兩大碗!

    不過陳登不是小孩子,而這麽多人看著他也不好意思說湯藥太難喝,於是陳登提這一口氣,端起藥碗一閉眼,一揚脖子,一碗湯藥便下了肚,然後強忍著腹中不適,將另外一碗也一口悶了下去。

    “咳咳!”

    喝完湯藥,陳登一邊咳嗽一邊去抓水壺,華佗見狀後卻阻止道:“且慢,湯藥入腹馬上就可見效,暫時不易飲水,還請稍稍忍耐。”

    華佗都這麽說了,陳登隻能罷了,但隻是等了一小會,陳登便覺腹中翻江倒海,兩腮流涎,嘔吐之感難以抑製,趕忙問道:“神醫,我……我這腹中為何這般難受?”

    一旁陳珪見兒子腦門上全都是汗,也關切道:“這是何故?”

    華佗卻是不慌不忙,一指事先準備好的銅盆道:“請繼續忍耐,這是病蟲在湯藥中掙紮,等實在忍耐不住,吐到盆中就好。”

    華佗話音剛落,這位明明年紀不大,卻一直穩如老狗的陳元龍便跟兔子一樣不管不顧的竄到盆邊,張嘴嘩的一聲,適才的湯藥混雜著原本的腹中之物,直接噴了出來。

    眾人下意識的紛紛掩鼻,因為陳登昨晚醉酒,後來又喝了清粥濃茶,再加上味道古怪的湯藥,這麽多東西混合之後味道簡直辣眼睛。

    陳珪一手遮麵,一手給陳登輕拍後背,滿是擔憂的問道:“神醫,這不妨事?”

    華佗沒有迴答,因為這時李易已經走到跟前,對陳珪道:“太公請看。”

    說著,李易拿了一根挑燈芯用的簽子,強忍著感官上的不適,在陳登吐出的那堆東西裏撥弄了幾下,然後再拿出來,就見上麵正有一條指節長短的紅色的小蟲子如小蛇一般在簽子上扭曲掙紮。

    陳珪見狀,老臉上的皺紋都開始抖了,而陳登本就發白的臉更是再無半點血色,他怎麽都不敢相信,這活生生的蟲子竟然是從自己口中吐出來的,這實在……

    “嘔——”

    剛要繼續想下去,陳登就忍不住將腦袋轉到另一邊繼續吐了起來。

    其實那些刺激蟲子並催吐的湯藥已經差不多被陳登給吐幹淨了,可他心裏膈應啊,一想到自己肚子裏可能還有蟲子,他就想吐。

    李易見他們都看到了蟲子,已經坐實陳登有病的事情,李易便趕緊將那簽子給丟了,別看李易淡定,其實讓他看著那一條條小蟲子在嘔吐物中來迴湧動,李易也是惡心的不行,感覺以後幾天都得沒胃口。

    隻是李易所圖甚大,再加上早有準備,不但沒有露出嫌棄的表情,反而走到陳登另一邊,替代陳珪給他輕輕拍著後背,並且安慰道:“這一濟湯藥下去,雖然不能斷根,但想來元龍胃口應當會有好轉,隻是元龍要記得,今後再也不要食生肉了。”

    陳登腦袋晃的跟撥浪鼓似的,他現在別說吃生魚片了,這輩子都不想吃魚了,陳登滿腦子都是肉裏有蟲子鑽來鑽去,一想那種畫麵他就又忍不住要吐了。

    陳登吐的太狠,腦子有點不靈光了,不過一旁陳珪卻是注意到了李易剛剛話中的問題,趕忙問道:“襄侯方才可是說,不能斷更?”

    李易搖頭道:“應該有些……我不太確定,這要看華神醫怎麽說了。”

    於是,兩人迴頭去看華佗,卻見華佗正蹲在銅盆前,用簽子在之前那嘔吐物中挑挑揀揀,不知是把什麽東西挑出來,放到了旁邊一個小瓷瓶裏麵。

    李易感覺這畫麵讓他非常不適,便問道:“神醫這是在做什麽?”

    華佗頭也不抬的說道:“這些蟲子不算常見,我取一些留著,帶迴去給學生們看看。”

    李易嘴角扯了扯,片刻後道:“神醫果然……果然醫道高人。”

    李易心裏不得不佩服,之前他挑揀的時候可是閉著氣的,而且弄出一條就不管了,因為那些東西不管味道還是視覺上,都是相當衝擊,哪怕連典韋這等狠人都避之不及,可現在李易算是明白了,外科大夫才是真正的猛士啊。

    見華佗如此專注,陳珪也不好追問,便先將吐的有點懷疑人生陳登給扶到了一邊讓他休息,又等華佗那邊妥了,這才問道:“敢問神醫,我兒這病可算是好了?”

    華佗將小瓷瓶放進了背包裏,搖頭道:“不成,這隻是驅蟲,不算治病。”

    陳珪趕忙又問:“可那些紅蟲不是已經吐出來了麽?”

    華佗解釋道:“這病因乃是蟲卵入腹,化為成蟲,如今令郎隻是將胃中成蟲吐出,但其他髒腑中可能還有成蟲,或者蟲卵,所以此病想要斷根,還需慢慢調理才是。”

    陳登臉上剛剛恢複了幾分血色,聞言再次變得蒼白了起來,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雖然說什麽都看不到,可他就感覺裏麵似乎有小蟲子再鑽一般,甚至連身上都出現了一陣莫名的瘙癢。

    “原來如此……”

    陳珪點頭應了一聲,然後看看華佗,又看看李易,心中卻是長歎奈何。

    陳家父子不想和李易走的太近,是因為李易根基在荊州,他們陳家卻是在徐州,若是跟李易去了荊州那邊,他們陳家將會有很大的損失。

    可如果是在徐州為李易做事,短時間內也就罷了,將來日久,不管是何人為徐州之主,肯定都會對他們陳家打壓,同樣不妥。

    正是因為看到和李易接近對陳家沒有丁點好處,所以陳珪和陳登才會對李易的種種暗示視而不見,反正他們對李易無所求,李易沒什麽能拿捏他們的。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陳珪怎麽都沒想到陳登的身體竟然出了問題,而且之前徐州本地名醫還沒看出端倪,也就是說,陳登的病基本隻有華佗能治。

    但華佗可是李易的人啊,這下主客逆轉,而且李易還能把他們吃的死死的,這叫陳珪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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