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之後的感覺是很糟糕的。

    這天早上,陳登難得的睡了懶覺,直到巳時方才起身,但腦袋依舊昏昏沉沉的,洗漱之後隻是喝了一小碗清粥,他最近胃口本就不大好,昨日又是醉酒,自然就更沒有食欲了。

    吃過飯,陳登往臉上潑了些涼水,感覺清醒一些了,便來到了後院的一間書房門前,略微停頓,伸手扣門,輕聲道:“父親。”

    “進來吧。”

    聽到裏麵傳來陳珪的聲音,陳登方才邁步進入房間,這時陳珪正放下手中書卷,瞧見陳登腳下似是依舊有些不穩,不由好笑道:“昨日襄侯可是對你不滿,故意罰你酒喝?”

    陳登柔柔額頭,無奈道:“不隻是襄侯,昨日襄侯身邊那兩位也都是海量,兒子實在招架不住。”

    陳珪笑笑,伸手示意陳登在他身邊坐下,又給他指了指提前給他準備好的濃茶,便不再提醉酒之事,轉而說道:“昨日見到李易之後,李易目光便多在你身上,之後更是叫你陪同遊玩,而李易對笮融這位國相雖然並未直接表示疏遠,可他如此親近與你,其實就是疏遠了,嗬嗬,這位李襄侯對我陳家當真是看重啊。”

    陳登接著陳珪的話道:“父親說的不錯,昨日李易與我談話,起初還不顯,但後來提到笮融明顯是對其不滿,並數次對於暗示於我,拉攏之意非常明顯,但兒子不明襄侯真正所求,所以不敢接話,李易幾次試探不成,應當有些不滿,不過他忍耐得很好,隻是多讓我喝了幾杯酒。”

    陳珪點頭,目光欣賞的看著自己這個兒子,讚許道:“你做的很好,也確實應當謹慎,交淺言深……嗬嗬,既然交淺,卻要言深,是為取禍之道。”

    “父親說的是。”

    陳登附和了一聲,然後臉上浮現為難之色,道:“可是昨日我看李易態度,似乎不會善罷甘休啊,我之前裝聾作啞,已經讓他不快,可如果繼續迴絕,恐使其惱羞成怒,而且李易這次是來支援徐州的,即便他當麵與我言談不成,可若是向陶使君提出要人,陶使君恐怕不會拒絕……”

    陳珪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問道:“你確定李易還會再來尋你?”

    陳登點頭道:“應該不差!”

    “這……”

    陳珪摸摸自己的胡子,又看了看麵前的兒子,目光中閃過一抹疑惑。

    雖然陳珪對自家這個兒子非常滿意,非常看好他,認為他將來絕非池中之物,但如今陳登也隻是因為之前屯田之事做得比較好,有了一些名氣,而這些名氣,雖然不錯,但似乎還不值得大名鼎鼎的李易如此鍥而不舍。

    看到自家父親陷入沉思,陳登想了想,又有些不太確定的道:“父親,兒子昨日與李易交談,感覺其似乎對兒子……非常了解。”

    陳珪隻當陳登說的是李易了解陳登的才能,便道:“李易與糜竺乃是親家,有糜竺在嗎,他對你有所了解,也是自然。”

    陳登卻搖頭道:“兒子說得不是這個,而是李易與兒子交談時,每每對上李易目光,總感覺李易仿佛能看透兒子心底,讓我心中惶恐不已。”

    “還有這等事?”

    陳珪大為意外,陳登雖然平素行事略顯豪爽,但其實是個細致的人,城府是也是非常厲害的,就算麵對陶謙的時候也絲毫不見慌亂,可他隻是與李易接觸了半天,竟然就說李易能看透他,實在有些不可思議,難不成李易是個妖孽?

    這個問題陳珪也沒法說出個所以然來,沉吟片刻,問道:“說說,你以為李易此人如何?”

    盡管是在自己家裏,可陳登還是左右看看,然後才輕聲道:“智謀深遠,乃當世之英雄也!”

    頓了頓,陳登又補充道:“然看其行事,外謙內毒,雖是英雄,亦是梟雄!”

    雖然對自家兒子頗為了解,可陳珪也沒想到陳登一開口,就是如此犀利的評價,詫異了好一會,這才讚同道:“外謙內毒,英雄,梟雄……倒是一怔見血。”

    說罷,陳珪又忍不住感慨道:“可惜了,如此人物卻不在徐州,否則俆州如何會有今日之憂?”

    陳珪的話隻是由心而發,可陳登心中卻是一動,小聲問道:“父親,李易此來助戰,會不會就是想要借機謀奪俆州?”

    陳珪看了陳登一眼,搖頭失笑道:“看李易行事,此來徐州絕非隻是為了抵禦曹操,亦非求名,必然另有其他目的,我雖然一時半刻無法猜透,卻能肯定,李易絕對不是要謀奪徐州,畢竟他是荊州之主,如何能占據俆州?”

    見陳登似乎是想反駁,陳珪便繼續道:“我知你所想,就算李易有野心,欲效仿袁家不臣之事,那也當先借大義之名攻打揚州,然後再謀算豫州,若是先行對徐州有所動作,縱然得了徐州,也難守住徐州,最後白白壞了名聲,得不償失。”

    “這……”

    陳登知道,自家父親說的非常在理,這個道理他自己也能說出來,可陳登心裏就是有那麽一種固執的直覺在告訴他,李易是想占徐州。

    就在陳登準備認真與陳珪分辨一番的時候,有個老仆走了進來,向陳珪說道:“老爺,李襄侯登門求見。”

    屋裏的父子二人都是一愣,剛剛陳登雖然說李易恐怕還會再找他,但那應該是以後的事,兩人誰都沒想到,隻不過隔了一晚上,李易就再次登門了,這……這也太心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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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珪神色有些無奈,還有些好笑,搖搖頭,一邊起身一邊問道:“襄侯現在到哪裏了?”

    那仆人答道:“還在大門外等候。”

    陳珪眉頭微蹙,一邊整理衣衫一邊道:“為何不請襄侯入內!”

    那仆人將陳珪語氣不滿,趕忙解釋道:“不是我等怠慢襄侯,而是襄侯說冒昧拜訪乃是無禮,所以不得主人允許,不敢入內。”

    “原來如此……”

    陳珪恍然,神色恢複平和,然後又看了自家兒子一眼,笑罵道:“襄侯當真是看重你,還不快起來,隨我一同迎接。”

    “是。”

    陳登趕忙站了起來,父子二人疾步往外走,行到正門處,就見李易正低著頭,在他們家大門外徘徊。

    父子對視一眼,陳珪便當先走出去,邊走邊道:“不知襄侯大駕光臨,老朽來遲,還望襄侯恕罪。”

    李易聞聲轉過頭去,先是有些憂慮的望了陳登一眼,直看得對方是莫名其妙,這才迎上前去,對陳珪行禮道:“不敢不敢,冒昧拜訪,又勞太公出迎,是易的不是才對。”

    陳珪趕忙還禮道:“哎,襄侯言重,當真折煞老朽了。”

    昨日李易對陳登表現出的超乎尋常的熱情,雖然讓陳家父子有些抵觸甚至戒備,但對於李易本身,兩人都是半點惡感也無,不說別的,單單是以李易的身份地位來拜訪他們時的這份禮數與尊重,就可以贏得他們的好感了。

    陳珪心中暗暗惋惜,李易如果不在荊州而是在徐州,那絕對是他陳家父子值得效忠之人。

    幾句寒暄過後,陳珪便請李易入內,而李易為了表示對陳家父子的信任與尊重,隨行的護衛全都被他留在了外麵,隻帶了三人同行。

    昨日笮融迎接李易的時候雙方的人都有過介紹,是以陳珪認得那緊隨李易身後的是號稱步戰天下第一的典韋,以及據說是神鳥與李易夢中相會,然後引薦給他的甘寧。

    其實在見到這兩人本尊之前,陳珪一度覺得李易是胡吹大氣,不過昨日相見之後,以陳珪這輩子的閱曆,自然能看得出典韋和甘寧的不凡,是以他不但沒有因為這兩個人是大老粗就有所輕視,反而很是客氣,甚至還好奇的問他們武藝上的事情。

    這會和李易客套過後,陳珪也特意和典韋甘寧打了招唿,不過,但陳珪的目光落到最後一人身上的時候,陳珪的神色就有些不解了。

    這個人陳珪昨天沒見過,或者說沒有被李易引薦,所以他對對方沒有印象。

    李易與典韋甘寧等人不說氣質,隻看其身上的錦衣長劍便足夠證明身份不俗,可最後那人卻是一身布衣打扮,身上還背了個小包,怎麽看都和另外三人不搭。

    陳珪原以為這是個下人,可細看之下,發現其神色淡然,根本沒有普通下人該有的那種謹慎小心,相反,進門之後那人還好奇的打量了一番他家中的布置。

    陳珪這人身上多看了幾眼,李易發現後,卻裝作不知,任憑陳珪好奇,就是不跟他解釋。

    不多時,一行人到了正堂,陳珪請李易上座,但李易說陳珪是主人,又是長者,說什麽都不肯,最後陳珪推遲不過,隻能上座,而李易則在他左手邊坐下。

    等陳珪給眾人分配好座位之後,李易左右瞧了瞧,卻是笑道:“還勞煩太公為華先生再設一席。”

    陳珪一怔,發現李易說的華先生正是那布衣之人,趕忙道了聲歉,讓人又加了一席,然後陳珪就看到,李易竟然讓那個看著像是仆人的人緊挨著他坐下,甚是還在典韋和甘寧之上。

    這是陳珪已然知道,這位華先生必然身份不俗,正要問詢,卻見李易輕歎一聲,目光擔憂的看著陳登道:“太公可知易今日為何貿然拜訪?”

    陳珪暗道李易肯定是為自家兒子來的,至於昨天碰壁今天又來,多半是想到了什麽法子。

    心中感慨李易的執著,不過陳珪表麵上卻是疑惑道:“這……襄侯深意,老朽愚鈍,不敢妄自揣度。”

    “唉,我是為了元龍而來啊!”

    又是一聲歎,而且說完這句話,李易看陳登時候目光中擔憂更甚。

    陳登被李易那眼神看得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隻能訕笑,一旁的陳珪自然注意到了,他估計李易這樣子多半是想分析徐州局勢,然後給出一個對陳登,或者對陳家有危險的結論,等嚇住他們之後,再拋出善意,然後借機收服。

    陳珪心中暗笑李易卻是大義了,這一套對旁人或許管用,但對他們陳家來說,未免就有些膚淺了。

    陳珪裝出了一副有些緊張的樣子,問道:“不知我兒何事讓襄侯掛心?”

    李易清了清嗓子,道:“太公可知我入仕之前都做過什麽事情?”

    陳珪搖頭,李易現在名聲這麽大,自然就有人去挖掘他的過往,想看看這樣一個人物是如何成長起來的,結果人們卻是發現,李易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除去有一段叫人無語的賣鬆花蛋的經曆,其他都是空白。

    於是,關於李易的來曆一直都是一個迷,陳珪自然是不知。

    不過陳珪的臉上卻是多了幾分興致,或許,自己將會是第一個聽襄侯說他過去故事的人。

    李易輕輕抬頭,神色唏噓的道:“近些年來天下不太平,我欲求救國之道,於是棄文學醫,想要以醫道救國,後來發現醫道能就十人,百人,卻無法救天下之人,最後不得已,我才踏上仕途這條路。”

    陳珪連連點頭,不管李易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但最起碼聽起來是非常立誌的,便符合道:“襄侯誌向高遠,老朽佩服之至!”

    說罷,陳珪還對陳登道:“你當以襄侯為榜樣!”

    陳登趕忙躬身道:“是,父親。”

    在這父子二人恭維李易的時候,一旁的華先生,也就是華佗,悄悄對著大腿狠狠的掐了好幾下,不然他真怕自己忍不住要吐槽李易。

    等兩人恭維完了,李易話鋒一轉,道:“實不相瞞,昨日元龍醉酒,我送元龍迴府的時候,湊巧摸到元龍脈門,不料一探之下,卻是意外發現元龍身體似是有恙啊。”

    李易的話太過出人意料,陳珪與陳登臉色頓時就有了些變化,不再如之前那般迎合。

    陳珪看了李易一眼,他不能確定李易是胡言亂語,想以此詐他們父子,還是說真的發現了陳登身上有什麽問題。

    要是後者也就罷了,可如果李易為了拉攏他們,卻謊稱陳登有病……那他就可以端茶送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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